第三卷 花落誰家
第578章 往事重提
難道那還不足以叫謝小桃不會再踏進這霜痕怨半步的理由嗎？霜姨娘困惑。如果她是謝小桃的話，一定不會再來了。
「報復？我想過，但也就是想想而已。她是當家主母，身後又有強大的娘家做靠山，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婦人有什麼資本和她斗？」
和其他院子的熱鬧不同，霜痕怨顯得極為冷清，整個院子里也只有主屋的窗戶上能透出淡黃色的燭光。
霜姨娘瞪大了眼睛，「孩子，你怎麼會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問出這樣的問題了，但這一次她是已經告訴了謝小桃自己並非是她的親生母親了，而且是沒有任何保留或是隱瞞。她以為從此以後謝小桃就真的不會再來這霜痕怨了，哪曾想還會……
跟隨在主子身邊，盡心盡責服侍自家小姐，是身為貼身丫鬟的連翹應盡的本分，她搖頭拒絕，「小姐，奴婢不累，還是叫奴婢跟著你一起去吧。」
對於這樣的結果，謝小桃並不意外，因為她深知這完全符合陳玉珍的做法，為了鞏固自己兒子的地位，又豈會允許一個庶子的存在？「那個孩子是死在了來府的路上嗎？」
霜姨娘苦苦一笑，「猖狂又能如何？你要相信這個世上是存在現世報的。你看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她陳玉珍做了那麼多的壞事，也終歸不會落得什麼好下場的。」她是那樣的篤定，篤定到恨不得立刻就說服謝小桃，「孩子，不管怎樣，我還是要告訴你，你不屬於這個冰冷的地方，不該攙在裏面攪和這湯渾水的。」
進而，又傳出了雪晴滿是焦急的聲音，「夫人，你怎麼樣了？啊…
「沒有什麼可是的。」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霜姨娘幾乎是花費掉了所有的力氣，足可見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之前，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可後來，我無意間在井邊發現了一隻鞋，一隻冬兒的鞋，才知道其實冬兒是被接回府後處理掉的。」霜姨娘聲音顫抖地回答道，她猜想她的冬兒一定是被陳玉珍下令填了井的。
謝小桃將連翹手中的食盒接了過來，對著對方道：「這裏由我一個人來就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霜姨娘有些不敢相信。假如謝小桃真的是從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了，為何還肯叫自己一聲娘親？「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霜姨娘重重點頭，「就是那裡。這個秘密我已經在心裏藏了十幾年了，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說出來。」
「井邊？」
「能跟我說說他的故事嗎？」
聽著那充滿了痛苦的聲音，謝小桃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重新邁開了步子。
謝小桃伸出手，為其拭去了那滾燙的淚，「娘，您怎麼說著說著就哭了？對了，您吃過東西了嗎？我給您帶了一些吃的。」
「咳咳……」安靜了好一陣子的院子忽然傳出了一陣咳嗽聲，將原本的寂靜打破。
謝小桃乖巧地點了點頭，「好。」
這樣的話叫霜姨娘聽得尤為感動，但在感動之餘，更多的則
黃昏的晚霞將偌大的庭院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美麗且短暫，短暫到還來不及欣賞就被沉沉的月華所取代。
對於霜姨娘的態度，謝小桃是又氣又悲，氣的是對方骨子裡缺少的反抗精神，悲的是那自欺欺人的態度。如果真的有現世報的話，上一世她也不會枉死。
乘著這片靜謐的月色，謝小桃與連翹一起沿著游廊徐步而行，很快便是來到了霜痕怨。
謝小桃微微頷首，拎著那隻裝滿了飯菜的食盒，繼續朝著前面走了起來。
「可是夫人……」雪晴還想要再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卻是再一次被霜姨娘生生打斷了。
謝小桃緩緩走到了床榻前，坐在了霜姨娘的身邊，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給對方擦去了唇角的血珠，「為什麼不該來？就因為上一次你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霜姨娘抓住謝小桃的手，「孩子，我不餓，你能陪我坐下來說說話嗎？」
既然霜姨娘仍是不打算報復陳玉珍，謝小桃也不想再逼迫什麼，畢竟現在霜姨娘的身子也已經經不起那樣的折騰了。
「後來，冬兒被主宅的人先接走了，而接我和雲輕的馬車是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才來的。那時候的我滿心歡喜，以為從此以後我們母子三人就不會再過那種沒有名分的
謝小桃並沒有同意，「我只想跟我娘單獨待會。」
「孩子……」霜姨娘終於是克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淚，神情傷感且憔悴。
「我來看看您。」一邊說著，謝小桃一邊邁開了步子朝著房間裏面走。她將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對著雪晴道，「雪晴，這裏交給我來就好了，你也早些休息去吧。」
期間，謝小桃並沒有打擾對方，只是安安靜靜的在一旁等待。
「冬兒？是那個與我年紀相仿的孩子嗎？」謝小桃試探著問。
「陳玉珍對您做了那麼多殘忍的事情，您就真的沒有想過要報復她嗎？」
霜姨娘兀自嘆了一口氣，「是，如果他也能活下來，也應該十五歲了。」
這話一出，連翹便明白謝小桃是真的不想她再呆在這裏了，只好乖巧地點了點頭，「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還記得有一次，你提到了自己在花園裡逛著逛著就逛丟了的事情嗎？那時候，你跟我說到了一口井，井邊開滿了梨花……」
「還是那句話，孩子，你快些離開這裏吧。」霜姨娘懇切道，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話果真是不假，奈何有很多事情總是那樣的身不由己。
霜姨娘的唇翕動了幾下，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是真的不太敢輕易相信。
很快，她便是推開了那兩扇緊緊閉合著的木門，換來的是兩雙詫異的目光，特別是霜姨娘。
「並不好嗎？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感覺？」謝小桃微笑著說了個
謝小桃對著霜姨娘微微一笑，「前幾天，您同我說了一些事情，但還沒有聽過我的想法，不是嗎？」
「就是因為您這樣的一味忍讓，才會叫她越發猖狂。」
謝小桃卻沒有半點要責怪霜姨娘的意思，「其實，您說的那些事情我從很早以前就已經知道了……」
這件事謝小桃又豈會不記得？當時她也不過是在試探霜姨娘而已，因為她曾經見過霜姨娘偷偷去井邊燒過紙錢。她甚至還記得當時她才不過剛剛說了一兩句，對方就已經動怒，「莫非就是那口井？」
謝小桃拉起了霜姨娘的手，才發現那一手竟然比自己的還要冷上許多。謝小桃兀自嘆了一口氣，「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沒有看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所以在遇見您以後特別感激上蒼，感激您給了我體會到母愛的機會，所以及時我知道您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我仍是願意發自真心的把您當做親娘。」
「別……別去……不要再去打擾那個孩子。」這是霜姨娘的聲音，不用猜也能知道，一定是她死死拽住了雪晴的手臂。
「所以，你是來……」霜姨娘猜測這一次謝小桃來，一定是來找自己算賬的，就算對方如何責罵，她都不會有一句怨言，因為錯了就是錯了，而且還錯的那樣離譜。
謝小桃並沒有
今天謝小桃所說的話，給霜姨娘帶來了不小的震撼，她真的沒有想到在這個小女孩的面前，自己早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秘密，「孩子謝謝你能跟我說這麼多的話，也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好，還有對景康的好，如果不是你的話，只怕現在景康也會像冬兒一樣死於非命了。」
「他是一個很漂亮的男孩子。當年，我就是因為懷了他，才會被你父親一併接回到上京城的，只不過那時候，我和雲輕被安置在府外別院，直到冬兒滿四歲的那一年，大越出現了史無前例的特大災情，百姓流離失所，不少無家可歸的難民紛紛湧入上京。你父親擔心我們娘三兒出事，費了好一番周折才說服了當家主母，接我們進住宅。那時候，老爺說夫人是個善妒的女人，害怕她會對冬兒不利，所以才特意囑咐我，要把冬兒打扮成女孩子的樣子，對外也聲稱他是個女孩子。」說到這裏，霜姨娘忍不住巨大的悲痛，仰起頭，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氣，過了好一陣子才將那沉痛感慢慢消化殆盡。
霜姨娘的唇角仍是掛著絲絲的猩紅，一張臉上儘是蒼白，可仍是無法掩蓋上面的驚恐，「孩子，你不該再來了。」
有謝小桃照顧霜姨娘是最好不過的事情，雪晴自然不會拒絕，「那一切就勞煩四小姐了。」言罷，挪著小步，緩緩走出了這間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