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起大越
第790章 一條左臂
簡單的交談過後，凈空師太便沒有了多餘的言辭，重新邁起步子，向著自己的房間走了起來。很快，就消失在了那一片蒼涼的月色中。
「怎麼會沒有了？」謝小桃緊追不捨，似乎是一定要把真相問出來。
不想，在她將門關上后，原本漆黑的屋子裡一下子就變得明亮起來。
薩孤緹曜的興趣被勾了起來，「有何不一樣的？」他倒是好奇著那個女子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居然會惹得凈空師太都另眼相看了。
薩孤緹曜嘴角噙著一抹詭異的笑，看著凈空師太對自己行禮，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沒想到國師居然去了那麼久才回來。」
……
那樣的哭聲極具感染力，感染著凈空師太也是難受異常。她想，所有人聽見那樣的哭聲以後，都會是同樣的反應吧？
這或許，跟她做過很多年的出家人有關係吧？早就已經不把這些事放在眼裡了。
謝小桃的腦海里卻是浮現出之前千機老人對她說過的話。這個世上，真的有改命人的存在，千機老人是，她的師父凈空師太也是。當年，千機老人就是因為幫人改了命，所以才會年紀輕輕就一夜白了頭，蒼老了容顏。
之前，凈空師太也以為多年的苦難會磨礪出謝小桃堅強的性格，就好像石頭那般堅固，可直到今天見了對方以後，才知道自己想錯了。在面對久別重逢的故人的時候，謝小桃還是會像一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哭訴著滿
「師父，你的左手沒有了，是因為天譴，對嗎？」謝小桃含著晶瑩的淚花問，問的時候，淚水早就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
一番感慨過後，凈空師太才慢慢收回飄遠的心緒，對著守在門口的連翹道：「好好照顧她。若是她有什麼需要，儘管去辦。」
凈空師太並不知道對方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但對方畢竟是蒼鶩的王，她也不好隱瞞什麼，就算是現在有意隱瞞下來，早晚也有會被揭穿的一刻。
眼下，她們除了順著命運的旨意，義無反顧地走下去之外，再無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面對著凈空師太的坦誠，掛在薩孤緹曜臉上的笑容變得比之前又是濃烈了幾分。「真想不到，國師居然會收一個別的國度的女子做徒弟。」要知道，這些年來，有多少蒼鶩本土的男男女女想要拜凈空師太為師，卻是被其果斷拒絕了。
凈空師太知道自己是無法叫對方在短時間內相信自己，「王，能與不能，全都交給時間去檢驗好了。」她之所以會為謝小桃改命，也是因為推算出她有助人成就帝王路的命格。
薩孤緹曜看著凈空師太，「不管你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把她留下來，我都能看出來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並不低。我倒是好奇，如果她和蒼鶩為敵，你會選擇幫誰。」
如果說大越的月光是柔和的，那蒼鶩的月光給人的印象則是冷硬的，似乎正是因為
面對著謝小桃的質問和那緊張兮兮的神情，凈空師太則是要顯得淡然許多。
想到這些事情，謝小桃便是更為放肆地哭著，如同孩子一般，膩在凈空師太的懷中，哭得聲嘶力竭，似乎要把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看來國師對你的那個徒弟真是疼愛有加啊。」就在凈空師太不設防時，薩孤緹曜又道，說完，又是裝作好像不太自信地說，「是徒弟，對吧？他們說，今天被接到占星台的女子就是國師在大越時收的徒弟。」
「因為她與別的女子不一樣。」凈空師太回答道。
看著已然被歲月脫去稚嫩外衣的謝小桃，凈空師太知道自己不能再把其當做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了。面對著對方的較真，最終選擇了妥協。
凈空師太沒有想到謝小桃會問出這個問題，「什麼天譴，為師聽不懂。」
這樣，她的好哥哥琅少也不會因為帶她逃命而中了霧巫山瘴氣的毒，白白送了一條性命……
薩孤緹曜看著依舊維持著方才姿勢的凈空師太，「好了，這裏沒有外人，國師還是起來吧。」
凈空師太趕忙將右手斜著放到了自己的胸前，屈膝，行了一個禮，「王……」出現在她房間里的是正是蒼鶩的王薩孤緹曜，雖然她並不知道對方為何會深夜造訪。
這樣，她的師父凈空師太就不會因為
「故人相見，總是免不了要多耽誤一些時間的。」凈空師太故作平靜地應和著。既然對方說自己「去了那麼久才回來」，就說明他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了。
「改變？你指的是哪方面的改變？」薩孤緹曜又問。
「能幫助王實現心中的宏圖霸業。」
凈空師太自然是知曉對方為何會這樣問，因為這一輩子，她就只收過謝小桃一個傳授過醫術的徒弟，而且還是將畢生所學都傾囊傳授。
夜深，凈空師太才緩緩退出了謝小桃的房間，凝望著頭頂那一片永遠看不見星辰的蒼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說話間，薩孤緹曜不自覺地看向了凈空師太那空蕩蕩的左臂。聽說凈空師太就是因為那個女子才會失去自己一整條手臂的。
「不但如此，我還知道，師父當年就是幫我改的命，否則當年我絕對不會再有重新活過來的可能！」謝小桃定定地看著面前獨臂女人。如果當初沒有凈空師太的話，也就沒有這一世重活過來的她。若非是親眼所見，她根本就不知道凈空師太為了幫自己改名居然付出了一條左臂。
「不，你不會的。為師是看著你長大的，自然是清楚你一定可以的。你看，現在你不是好好站在為師面前了嗎？」凈空師太用僅存的那一隻右手，輕輕撫摸著謝小桃柔順的秀髮，「小桃，你真的長大了。」
那時候之所以會同意謝
凈空師太點了點頭，「能看見你有今天的模樣，為師就是失去一條左臂也是值得的了。小桃，你終歸沒有叫為師看錯。」
突如其來的光亮著實是把凈空師太嚇了一跳。她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身子，卻見著一個身著華麗服侍的男子正把手裡的火摺子丟到了桌子上。
謝小桃卻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淚，一把撲進了凈空師太懷中，「師父就沒有想過，徒兒萬一不爭氣，沒有活下來，怎麼辦？」
見著對方步步緊逼，凈空師太只得開口回答道：「她是一個可以改變蒼鶩命運的女子。」
是啊，她真的長大了，但這成長的代價實在是太過巨大了。如果可以選擇，謝小桃寧可只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什麼親人，什麼恩恩怨怨，什麼是是非非，統統都不要了。
「已經過去很多年了，為師已經不記得它是怎麼沒的了。」凈空師太緩緩道，說的時候，是那樣的平靜，好像真的是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左臂到底是怎麼就沒有了的。
這下，換凈空師太愣在當場了。她沒有想到謝小桃居然會知道這件事，「你……你怎麼會知道改命人的？」
凈空師
而在千機老人的口中，謝小桃也明確知道了凈空師太也會因為幫自己改名而受到上天的懲罰。
她承認為謝小桃改命，是太過自私了，自私到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謝小桃的感受，但事已至此，後悔已是沒有任何作用。
過了好一陣子，凈空師太才是如實地點了點頭，「對，她是我在大越時收的徒弟。」
「國師，莫不是你想勸說我把她留下來，才會這樣說的？」薩孤緹曜直截了當地問，「你是蒼鶩的國師，尊貴無比，若是想留下一個人，儘管留就好了，就算對方來自大越又能如何？你知道我不會說什麼的。」
連翹恭順地垂下了頭，「國師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
「師父聽不懂嗎？那改命人，總應該能聽懂了吧？」謝小桃繼續追問，「師父就是為數不多的改命人之一。」
這樣，她的大姐姐謝傾容就不會因為救她而被囚禁在大越的皇宮……
凈空師太微微頷首，順著對方的意思，重新站直身子，只是還未等真的站穩身形，就聽見對方再一次開了口。
她張開口，不痛不癢地說：「沒有了。」
薩孤緹曜笑了，詭譎的笑容里充滿了無盡的嘲諷。他的宏圖霸業是一統四國，成為這天下真正的霸主。這麼偉大的志願，居然要靠著一個女子來實現，是不是有些太過牽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