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滿堂花醉三千客
第101章 心
阮玉書淡淡道：「若留在這裏，是否能保命不在我們自己，全看妖怪從哪個位置搜尋起，半點不由人。」
孟奇走了過去，拿出小玉佛，放在上面，可卻毫無動靜。
「我沒意見。」阮玉書言簡意賅地回答，手中古琴已然修好，白衣如雪，梅花盛放，朵朵鮮紅。
羅勝衣見裏面只有開山大王，完全在自己等人的能力範圍內，佛祖居所的靈山凈土又分外誘人，斟酌了一下，微微點頭，示意自己一起。
光芒匯聚，變成了一扇透著佛光的虛幻之門，小玉佛自行飛了過去，鑲嵌入門中。
孟奇看了老頭一眼，示意眾人跟上，然後到了角落，壓低聲音，將小玉佛之事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們。
他腳踩大雷音寺匾額，拿起小玉佛，放在胸口，閉上眼睛，用靈覺感應著它們。
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小妖抬頭思索了一下：「只說是法力低微的禿驢書寫，於我等沒什麼用。」
齊正言沒有說話，也沒有贊同。
這是什麼東西？能吃嗎？
「廟中那塊匾額在哪裡？」孟奇雙眼彷彿平靜的深海，有數不清的漩渦在打轉。
「廟中還有哪幾位大王？」孟奇問起別的事情。
法力低微的禿驢？孟奇臉皮跳動了一下，忽地想到一個可能，低聲詢問：「大王們認識破木頭上面的字嗎？」
孟奇睜開了眼睛，只見面前金色佛光真的匯成了虛幻之門，琉璃明凈，佛音陣陣，而掌中小玉佛已然碎裂，化成碎屑飄落，而大雷音寺匾額緩緩流轉著禪韻。
這也是孟奇的改變，他已經下定決心，若能活著回去，就加入六扇門，成為捕風密
孟奇又仔細問了開山大王的情況，發現是一頭豬妖，因為懶惰，沒有出去搜捕，偷偷返回寺廟睡覺。
「兜兜轉轉離不開寺廟，是危險，也是機會。」
孟奇的聲音透著堅定：「我不想將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虛無縹緲的運氣之上，如今既然有靈山凈土的生機，我自然要努力把握，雖死無悔。」
他難得說這麼多話，闡述了自己的心態變化。
「不會是二師兄家的吧……」孟奇暗道一聲，對寺廟裡的情況大概瞭然。
雖然得到第二個小玉佛剛好是在傳承了阿難破戒刀法之後，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兩者之間有聯繫，孟奇甚至懷疑因小玉佛而入輪迴的自己，遲早會再得到第二個，至於魔主和魔尊之事，說不得便是戴上小玉佛后，氣機牽引之下的變動，直至現在的靈山凈土，否則難以解釋自己為什麼之後每個輪迴世界都有奇遇。
江芷微失笑一聲：「這倒是我的作風，其實，妖怪們四齣搜尋我等，寺廟反而最為空虛，並且它們也料不到我們竟然膽敢重回佛寺，正所謂燈下黑。」
五人躡手躡腳，越過了這間禪房，進入禪堂，看見「大雷音寺」匾額被隨意地丟在一旁，甚至有小妖在上面撒了泡尿。
「大雷音寺」乃昔年佛祖居所，妖怪既然知道靈山，不可能不清楚它，為何當做破木頭扔掉？孟奇和江芷微等人臉現疑惑，莫非是陷阱？
也就是說，越過寺廟，踏上之前西
孟奇漸漸有了思緒：「莫非要從這方面著手？」
「那是字？」小妖一臉驚訝，「大王們都說是鬼畫符！」
忽然，他聽到雷鳴從隔壁禪房傳來，嚇了一跳，差點就自行暴露了行蹤。
就在這個時候，奔波兒灞潛了進來，見狀極其愕然，旋即拿出一件「佛寶」，撲了過去。
虛幻之門沉重打開，露出了佛光氤氳的景象，看不清裏面。
「進去吧。」身處危險之地，孟奇沒有耽擱，招呼著羅勝衣等人入內。
小妖這才明白：「破木頭沒有機緣，被大王們丟在了屋內。」
「一群蠢貨，連佛的氣息都認不得，被誑得團團轉。」奔波兒灞低聲陰笑。
江芷微當先開路，邁入了佛光，身影迅速消失，羅勝衣、阮玉書和齊正言一一跟上，孟奇正待入內，突地想到西遊故事里的某個描述，轉身夾起了大雷音寺匾額，邁步入內。
聽到孟奇後面的分析，羅勝衣勉強認同，即使要冒險，也得有自知之明。
文盲真可怕……孟奇放下了擔憂，江芷微等人亦鬆了口氣。
它之前受了重傷，覺得搶不過其他妖怪，於是故意不點破，騙它們機緣在自家仇人身上，養好傷后，沒有騰雲駕霧，悄悄前來偷取匾額。
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敢情這是巡邏標配了啊，隨便改改就能用。
「地穴之中固然讓妖怪無法飛騰，但亦讓我們沒了退路，只要它們找到這裏，我們只能正面硬衝出去，到時候，也得看運氣
齊正言輕輕頷首，神色鄭重：「張師兄和符姑娘之死讓我明白，不能再得過且過下去，不能老想著安穩修鍊，必須主動去追尋提高實力的機會，主動去做事，靈山是機緣，又非死路，不能錯過。」
齊正言神色凝重地道：「莫非是阿難？」
於是五人將大部分乾糧和清水留給了老頭，小心翼翼地潛向寺廟，前行一陣，看到了斑駁的外牆，腐朽的房頂，以及外圍巡邏的小妖，不時有妖唱道：「大王叫我來巡廟吶……」
「重回寺廟？裏面眾多妖怪，我不贊成。」羅勝衣當即表示了反對，開什麼玩笑，還有最後一日了，跑回寺廟冒險做什麼？安安穩穩躲到地穴深處，拖延時間，才是正道！
「為什麼沒反應？」孟奇冥思苦想之際，江芷微等人戒備著四周。
眼前佛光幢幢，耳邊禪音陣陣，孟奇視線一花，面前是無法望到頂部的巍峨之山。
五人找到小妖們巡邏的空擋，施展開身法，一溜煙到了牆邊，左手一撐，直接躍了過去，輕如鴻毛的落地。
作為活了八九百年的老妖，曾經遇到過大聖的妖怪，看守過佛寶的小兵，它縱然還是文盲，可也比其他妖怪見識廣博多了。
難道我的判斷是錯的……孟奇皺眉思考起來。
他沉下心思，同樣示意齊正言配合，之後等了一陣，等到了落單的小妖，照方抓藥，擄了回來。
這種事情，他不可能強求齊正言等人跟著自己冒險。
仔細一聽，卻是那頭豬妖在酣睡，呼嚕震天，於是鬆了口氣，示意江芷微等人反應不要太大。
「
「只有黑松嶺開山大王在，其餘大王都出去找那幾個人了，聽說好幾位大王慘死！」小妖老老實實回答。
孟奇也有同樣感受，不喜歡這種似乎被人操縱，命中注定的感覺：「若是阿難，應是留下『原來如此』的遺信……事已至此，暫時不能考慮太多，我想重回寺廟，進入靈山凈土。」
最初孟奇有一個小玉佛之事，江芷微和齊正言皆聽他說過，但在第一次輪迴任務后就已破裂，沒想到的是，他在單人任務的時候，竟然又尋到了一個小玉佛，一個完全一樣的小玉佛，而且還有圓蒙遺信：靈山何處尋？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過短短六日，孟奇在這一瞬間竟然有了歷盡波劫滿身滄桑的感覺。
禪堂內，佛光收斂，大門搖晃，即將消失。
「靈山……在禪宗里有這樣一種說法，人皆有佛性，自身即佛，靈山便在心中……」
「怎麼了？」江芷微傳音入密問道。
「真是這裏！」羅勝衣的聲音傳入了孟奇的耳朵。
他轉過頭，看向江芷微等人：「機會難得，我打算潛入寺廟，你們呢？」
他頓了頓道：「而且此去寺廟，又非逞強魯莽，肯定會先抓外圍小妖拷問，確定大雷音寺匾額的位置和寺廟內強大妖怪的數量，若非我們能夠潛入，或大雷音寺匾額已經被帶走，那自然是越過寺廟，繼續向西，再回妖物搜尋過的地方躲藏。」
「有機會當然得把握住。」江芷微乾脆利落地道。
寺廟之外，一個身穿黃金鎖子甲、頭戴鳳翅紫金冠的黑鱗大頭魚妖正鬼鬼祟祟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但人與心皆是不同，世事無常，莫過於此。
不過也是，山大王們到哪裡去學梵文？恐怕連正常的人類文字都識不得！
阮玉書和羅勝衣之前並不知道第一個小玉佛，因此都未說話，一個清冷出塵，一個沉默傾聽，臉上略顯艷羡。
「大王們對破木頭有什麼說法？」孟奇謹慎問道。
無數想法湧現，讓他找不到頭緒，心裏變得焦躁，他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回想自己了解的佛門常識、西遊故事：
「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靈台……心……」
「正是此理。」孟奇看著羅勝衣道，「我們殺了四個半步外景的妖物，難以掩飾，剩餘妖怪很快就能發現我們往這個方向而來，它們肯定會仔細搜尋這一片，若運氣好，它們先搜了別的地方，我們或許都能安然回歸，可如果運氣不好，它們先從此地找起，我們說不得便會全軍覆沒。」
小妖難以抵禦，茫然道：「匾額？」
「第一個小玉佛是無名老僧送你，第二個小玉佛是圓蒙大師遺留，用佛門的說法，你是有緣之人。」江芷微沉吟道，靈山固然使人垂涎，可無名老僧和圓蒙大師究竟是誰卻讓人不得不戒備和警惕。
心如明鏡，映照著兩物，突然，孟奇心湖之中的大雷音寺匾額放出琉璃凈光，大光明，大無畏，大慈悲。
而這也能真正解釋六道輪迴之主為什麼會刻意加上西遊的完整背景介紹。
孟奇精神外放，心如平湖，映照著周遭事物，躲避著廟內懶散倒卧的小妖，靠近了放著大雷音寺匾額的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