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青龍鳴
第176章 不該出現的結果（中）
但是梅雪可以，甚至他的目標根本不止於煉成這麼簡單，從他那自信的眼神，不急不忙又一絲不苟的動作中，華老看到的是真正的大家風範。
現在，華老就有種預感，他在見證著一個偉大的時刻，一個他從未想象過在這個冷門的考場中會出現的奇迹。
平心而論，梅雪的手法其實並不特別的高明，看得出來他並沒有得到太高明的教導，很多地方都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比起藥師行會秘傳的那幾種手法來可以說是遜色很多。
能夠煉製完美品質的靈藥，也正是藥師進階的關鍵之一。所以那些如同流水線工具一般被批量催生的偽煉藥大師是根本沒有任何未來的，只有一步步成長，從最基礎開始學習的藥師，才能找到那打開天人之障的關鍵。
這一切，都是因為梅雪所展現出來的手法。
梅雪的這一次煉藥註定是要失敗了，錯不在他，而是身為考官的他。他沒有檢查出那一朵隱藏在諸多三色堇中的三色堇花皇，這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那一朵梅雪剛剛投進去不久就沉下去的三色堇，那朵梅雪和華老都認為已經融化了的靈花，在梅雪的凝葯手法進行到第四圈的時候，突然從葯鼎的藥液中浮了上來。
然後，梅雪聽到了一聲輕靈的顫鳴聲，在他身體的深處，快要被他遺忘的一件東西散發出溫暖如玉的光輝。
這也是華老幾乎肯定梅雪的這一株凝血草至少也是極品的原因。因為三色堇本身的藥性和凝血草完全相容，幾乎不存在煉製失敗的可能，哪怕是沒有完美融合進去，也絕對不會讓凝血草的品質下降。
怎麼了？看著華老和梅雪那驚愕的表情，周圍本來就是來湊數的考生個個一頭霧水，只有兩三位煉藥水準儘管不高但是確實有學習過煉藥知識的考生和華老，梅雪一起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但是，梅雪確實可以肯定六紋雲龍鼎的凝血草吸收到了足夠的藥力，否則也無法呈現出如此嬌艷欲滴的翠綠色。
華老自己就兼任著好幾個小國家的國師，每年只要隨意煉製幾份高級靈藥，就有無數供奉進入他的手中。這就是高級藥師的特權，這就是大師的榮耀。
不管什麼樣的靈藥，只要達到完美品質，哪怕是最初級的靈氣湯，價值也是標準成品的十倍以上，而隨著靈藥品階的提升，這個比例是瘋狂上升的。
一圈，兩圈，梅雪的手指提著接近完成品的凝血草在沸騰的藥液
可惜，最終他還是沒有能夠踏出那最後的一步，在那道牆壁之前徘徊了足足數十年之久。
華老無法很好的形容那是什麼，如果硬要說明的話，那大概就是兩個字—「節奏」。
只是看梅雪調製藥引的那一步，華老就可以肯定，梅雪一定將凝血草煉製成功過，甚至不止一次，所以才敢選擇哪怕是在中級藥師中也是難點之一的凝血草作為目標。
歷史上所有踏出了那一步的神藥師，全部都是有煉製過完美品質靈藥的紀錄的。
和已經年邁的他不同，這名為梅雪的少年藥師有著無限的潛力向藥師之道的更高境界前進。
但是就是這樣看上去並不是很高明的手法，在梅雪施展開來的時候卻充滿了靈氣。
幸運的話，這一點點提升的品質往往就是一個品級的差距。標準成品變成上品，上品變成極品，極品變成完美品質，不管是哪一種提升，都可以讓這一味靈藥的價值產生巨大的變化。
但是今天，在看著梅雪煉藥的時候，那道在他看起來幾乎無法撼動的牆壁居然鬆動了幾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起。
不，罪魁禍首不是這朵花，而是沒有辦法使用這朵花的他。
華老是不會看錯的，梅雪現在所展現出來的手法，煉藥水準，已經全面達到了高級藥師的水準，也就是別人眼中的大師。
看這一步了！華老目不轉睛的看著梅雪的動作，為了不打擾梅雪這最關鍵的一步，他甚至施展了一道仙術，替梅雪隔絕了周圍的雜音，不讓任何人靠近梅雪一步。
在梅雪身前的六紋雲龍鼎中，擔任主葯的靈草本體已經呈現出讓人胃口大開的透明翠綠色，如同翡翠一般晶瑩剔透的材質代表的是完美無瑕的前兆。
那可是需要沒有任何瑕疵，一切都十全十美，將藥材的藥性發揮到極限，連一絲一毫的流失都不容許的完美品質。
要失敗了嗎？梅雪知道自己的凝血草不可能成型了，甚至馬上就有潰散的危機。
這就是梅雪這次煉製的凝血草所需要的最後一味輔葯—三色堇，這是諸海群山到處可見的一種靈花，是連普通的人家院子里都會生長的一味靈花。
凝血草，正好是藥性和三色堇搭配極佳的靈藥之一，所以不管是哪種凝血草的煉製配方，最後都是會投入一朵這樣的三色堇來提升品質的。
那也是決定凝血草品質的最關鍵一步，儘管前面的所有步驟梅雪都做得近乎完美，讓這一株凝血草已經堪堪達到了完美的邊緣，但是最後那一步「凝葯」的手法出錯的話，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華老萬萬沒有想到，在他親自檢查過的給考生們準備的藥材庫中，居然隱藏著這麼一朵三色堇花皇，這可不是能給考生糟蹋的東西，而是連他都沒有把握用好的絕品靈花，再進一步就是擁有「仙靈」品質的仙靈之花了。
「糟糕，這不是普通的三色堇！」華老到底是經驗豐富的老牌高級藥師，和梅雪這個才初入高級藥師之境的新人不一樣，一眼就看出了這朵三色堇的異常。
既然都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梅雪是絕對不承認完美品質以外的任何結果的，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的堅持。
不過在一萬朵三色堇中，偶爾會誕生出一朵蘊含著特殊靈氣的三色堇。這種三色堇外表上和普通三色堇沒有多大區別，但是其中蘊含著一股對於煉藥來說非常有益的特殊靈氣，很多種草木向的靈藥加入這樣一朵三色堇都可以略微的提升本來的品質。
完美品質的靈藥，華老自己也有煉製過，但是那幾次都是偶然中的妙手得之，是集合天時，地利，人和，再加上一絲虛無縹緲的運氣后才煉製出來的珍品。
一定有辦法的，一定可以讓這美麗的花朵展現出更完美的姿態，最終成為超越凝血草之上的靈藥。
所以在藥師界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說法，只有煉製過完美品質靈藥的藥師才有可能走出最後那一步，那關乎到藥師之路的本質，而煉製出完美品質靈藥的時間越早，也就代表潛力越大，越有可能走出最後的一步。
實在太讓人難以置信了，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以在這麼小的年紀就掌握如此精湛的煉藥之術。他才多大，究竟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又有多驚世的天資，才可以在這個年紀就掌握堪比高等藥師的手段。
一朵三色堇的花皇中所蘊含的特殊靈氣，足足是普通變異三色堇的一百倍。
這種顯現發生在煉製靈藥的過程中，就是主次不分，順序顛倒，梅雪的這一次煉藥等同於徹底失敗了。
不知道多少人出大價錢想買下這些完美品質的靈藥，可華老一味也沒賣出去過。這可都是他
可惜，太可惜了，華老充滿遺憾的搖了搖頭，然後開始做好心理準備。
傳說之中，一萬朵的三色堇中，會出現一朵擁有特殊靈氣的三色堇。這朵三色堇外表上看起來和普通的三色堇沒有兩樣，但是資深的藥師自然可以分辨出這朵擁有特殊靈氣的三色堇和普通三色堇的不同，將它們採摘下來用來配藥。
什麼！華老大吃一驚。
那是他在青龍鳴動的時刻獲得的遺產，編號為九百九十九的龍玉。
那是這朵三色堇的驕傲，三色堇一族中位於頂點的靈花的矜持。
看到華老這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考場里寥寥無幾的考生也知道梅雪的煉藥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放棄了自己那註定要失敗的煉藥，悄悄的走到了梅雪的周圍，看著這被稱為「傳說一代」的絕世天才葯成的那一刻。
很快，比梅雪和華老想象中都更快，六紋雲龍鼎中的藥液就開始沸騰了起來，凝血草的外部開始呈現出透明的光澤。
在這個考場里，所有人都使用著同樣優秀的葯鼎，優秀的藥材，但是只有這個少年有著那充滿靈氣的節奏，甚至連枯燥的煉藥過程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但是，罕為人知的是，在這樣的特殊三色堇中，還有一種極小几率會出現的特殊品種。這是十萬特殊三色堇中也不見得會出現一朵的珍品，被稱為三色堇花皇的變異三色堇。
開始！梅雪果斷的伸出手來，將在沸騰藥液中浮起的凝血草的尾巴提了起來，開始施展自己的凝葯手法。
沒有了雙翼四方鼎的加成，他也是可以煉製出完美品質凝血草的。
初級的靈藥大都是不需要這一步的，但是中級靈藥開始「凝葯」的好壞就直接決定著靈藥最後的品質，是所有藥師的必修手法。
他手中的確實是極品底子的凝血草，只要吸收好三色堇的藥力就可以晉陞到完美境界，但是這註定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凝血草根本不具備吸收三色堇花皇的能力。
現在，只差那最後的一步，就可以決定這株凝血草的最終品質。而根據華老自己的經驗，這最後一味輔葯起的只是錦上添花的作用，即使藥性融合得不是十全十美，一株極品品質的凝血草也是沒跑了。
梅雪的動作不快也不慢，手法
但是，就連一般的高級藥師也無法分辨出來，這一朵三色堇花皇和普通的變異三色堇有什麼不同。
那可是完美品質！
所以三色堇的花皇是被譽為無限接近仙靈之花品階的靈花，是很多仙術士境界都可以使用的靈藥中的必備輔葯。
儘管梅雪拿出來的只是初級藥師的證明，但是華老絕對不相信他的煉藥水準是什麼初級藥師，光是他選擇的凝血草這味靈藥就可以讓無數初級藥師鎩羽而歸，連很多中級藥師也不敢說自己有把握百分之百的把這味戰鬥用靈藥煉好。
那是他對煉藥的熱愛，那是來自心底的誠摯和投入，那是那些被強行提升煉藥水準最終淪為煉藥工具的那些偽大師們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東西。
只有超越高級藥師境界之上的神藥師，可以準確的找到這一朵三色堇的花皇。因為三色堇花皇中的那一縷靈氣，已經具備了一絲仙術士境界才可以接觸的仙靈之氣的特徵。
梅雪煉製凝血草的手法沒有任何錯誤，錯誤的是他投進葯鼎中的這朵三色堇花皇。身為絕品的靈花，三色堇花皇的品質是遠遠超過只有中品的凝血草的，而且凝血草是混合了多種輔葯后才達到的中級品質，而三色堇花皇卻是天生的絕品靈花。
兩者的藥性哪怕完全形容，可在三色堇花皇的面前，品級只不過中級的凝血草註定要屈居下風，沒有任何對抗的可能性。
而現在，華老就在見證著一個奇迹，一位才不過十六歲左右的煉藥大師在他面前展現他特有的手法煉製接近完美品質的靈藥。
身為三色堇這種靈花中的花皇，這朵特殊的三色堇是絕對不會和凝血草融合為一的。
一隻完美品質的凝血草其價值足足是標準成品的二十倍以上，這已經可以媲美不少高級靈藥的成品，而且完全是有價無市。
當梅雪開始投藥的時候，華老發現自己還大大低估了梅雪的煉藥水準，恐怕他不止煉製成功過凝血草，還煉製出過非常優秀的成品，在靈藥六品—藥渣，半成品，成品，上品，極品，完美中至少也有過上品以上的經驗。
美麗的三色堇花皇在梅雪的葯鼎中開放得越發的歡快，身為絕品靈花，區區六品的六紋雲龍鼎根本沒有資格煉化這個等級的它。剛才它只是散發出了一絲絲的特殊靈氣，就讓凝血草吸收到的藥力進入了飽和狀態，也是華老
於是，一朵三色的靈花被投入了已經開始沸騰的葯鼎中。
好，最後一味輔葯—這是梅雪和華老不約而同判斷出的投藥時機，華老憑藉的是豐富的經驗，而梅雪憑藉的是心有靈犀一般的直覺。
梅雪凝視著導致他失敗的那個罪魁禍首，盛開在六紋雲龍鼎中的三色堇花皇就如同一個害羞的少女，重新長出來的葉片低垂著，一道橘黃、一道雪白、一道絳紫展現在那纖細的花瓣上，充滿了靈氣，美不勝收。
如此精湛的煉藥之術，已經完全有資格登上一國國師的位置。在那些世俗的國家裡，這可是比王侯都更德高望重，一旦獲得就是永久終生制的位置。
一國的王侯可以一朝變天，王位四方諸侯輪流坐，但是一國的國師卻是巍然不動的。因為這個位置並不由王侯來認定，而是由諸海群山的各族推薦出來的。
梅雪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在投入了這一朵三色堇后，他就開始等待，等待著六紋雲龍鼎中所有輔葯和主葯的藥性全部融合的時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朵紫、白、黃三色的三色堇嬌艷的開放在六紋雲龍鼎中，哪有半點被融化，吸收的痕迹。
這一切，都是因為三色堇花皇的靈性太過強大，遠遠超過了凝血草可以承載的極限。
一位擅長煉藥之術的國師，比任何賢明有才的王者更加吸引諸海群山各族來投，連高高在上的仙術士們都要讓幾分面子。
但是他不甘心，他明明已經把一切都做到十全十美，可是卻因為這個不可抗力的因素導致了最後的失敗。
應該，可以……梅雪也是這樣認為的，到現在為止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不管是投藥的時機，凝葯的節奏，他都感覺流暢無比，這正是煉製完美品質凝血草必須的前提。
怎麼？梅雪也大吃一驚，手中接近完美的節奏幾乎被打斷。
而當梅雪的凝血草已經將要進入最後成藥階段的時候，華老第三次修正了自己的看法，因為六紋雲龍鼎中的那味主葯已經呈現出翠綠欲滴的漂亮色澤，這正是凝血草極品品質的表現。
按照他過去煉製完美品質凝血草的經驗，吸收全部的藥力需要七圈，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一分，多了一分都會導致這株凝血草無法達到完美品質。
好，成了！在梅雪的凝葯還沒結束前，華老就看到了結果，這一定是一味完美品質的凝血草，可以讓那堆藥師行會的偽大師們無言以對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