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道之路
第312章 流光劍
最強的劍，卻擁有著少女一般的心，這就是梅雪眼中的她。
「我身……為劍……」
她不喜歡那個世界，一切擁有靈性的生命都不會喜歡那片永恆的黑暗，那是時間長河中最可怕的詛咒，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
他的劍，是最純粹的劍，不參雜任何神通，仙術，只為劍而揮劍的劍。
這把透明如水的流光劍所蘊含的劍意，是最單純，也最簡單的劍意。一位一生鍾情于劍，在劍道上未曾一敗的劍聖的劍意。
那是一雙如同深邃的湖水一般不含任何雜質的美麗眼睛，是梅雪看到的最純粹，也最無瑕的眼睛。
她確實是在和那恐怖的龍之庭園守護者戰鬥，然後遭遇到了粉碎山河的重擊，整個軀體都大破，被迫進入了瀕死的保護狀態。
下一秒，一把劍身透明，散發出清冷光輝的仙劍驟然出現在梅雪的面前。
天劍是永恆不變的，但是從天劍中孕育出來的她卻不是那樣。
只要「劍域」還在，她就必須繼續走下去，一次次的重生，一次次的崩潰，也無法阻止她的信念。
只是，被那少年告白的時候，她真的很難過，有種想要哭泣的感覺，胸中有什麼柔軟的部分被觸到了。
劍，本來就是很單純的武器，不需要加上太多的附屬。
「我一個人，也可以活的下去。」少女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開始使用只有她可以發動的秘法，屬於天劍的秘法。
雖然她的劍域中還有更強大的仙劍，但是現在這把最單純的劍才是最適合梅雪的劍。
突然的出現，突然的消失，如同並不相交的兩條線偶然接近了一次，然後便繼續走在不同的命運軌跡上，這就是梅雪和她的第二次相遇。
這位名字並不被諸海群山所知的劍聖，生活在諸海群山那個古老的年代中，一生中從未修行過任何仙術。也沒有覺醒哪一種血脈神通，他的一生，全部投入了自己的劍中。
「轟隆！」就在梅雪感悟著那一絲劍道真髓的時刻，遠處的龍之庭園驟然爆發出衝天的劍光，一道驚天動地的劍氣撕裂了大地，化為一道黑色的巨龍之影咆哮升天。
以劍為身的她，只要站立在這劍丘之巔就可以不斷的使用「鑄劍」。
她不喜歡那片永恆的黑暗，她喜歡諸海群山的陽光，喜歡這個世界的一切。
每一道劍光，都代表著一道殺機，那是存在於這些仙劍記憶中的劍氣，曾經敗在無上天劍之下的絕
他是幸運的，因為他找到了一條最適合他的道路。
每一次的歷劫重生，對於天劍來說都是一次新的輪迴。一切都要從零開始，她不會有朋友，更不用說喜歡的人。
從遇到她時就很不穩定的高燒終於消退了，這也代表她的身體在那股神秘力量的保護下終於渡過了最可怕的難關，開始進入高速恢復狀態。
此刻梅雪所感悟到的，正是屬於流光劍的奧秘。
「小心這個龍之庭園的守護者，這把劍給你。」少女手腕上的劍紋流動，在她的劍域中有數把仙劍開始回應她的聲音，開始重構。
天劍，不允許哭泣，也不允許動情，因為她必須是那最強的劍。
哪怕遭遇了多次大劫后，她的力量被抽取到幾乎枯竭的程度，她也依然代表著諸海群山的傳說，是名為天劍的神話。
那是少女記憶中最溫柔的一縷風景，是她無法忘卻，卻不得不努力去遺忘的回憶。
以劍為身，以劍為魂，最終變成了這樣吞噬萬劍的體質，這就是她的命運，她所背負的宿命。
天劍，不會哭泣。
和諸海群山後來諸多威力驚天動地的仙劍相比，流光劍本身的材質完全不值一提，甚至都不足以再次成為少女手中的武器。
他是不幸的，因為究其他一生，居然沒有遇到可以在劍道上可以和他一戰的對手。
她從梅雪的身上，有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劍光，那是一種蘊含著極大潛力的劍光，只是梅雪現在似乎還無法真正的使用他。
就讓那千萬年唯有一次的幸運，化為她心中的一朵小花，在那最不為人知的角落中，給她帶來一點點的溫柔。
「咦？」接下這把流光劍的時候，梅雪發現自己身體中的某種力量開始和這把劍發生共鳴，那是他從未體驗過的境界。
這裏存在的所有劍都不是真的，因為它們中的絕大多數成員都已經消失在諸海群山的歷史長河中，出現在這片劍域中的它們都是少女的記憶，是她神魂的一部分。
血色飛揚中，少女黑色的髮辮幾乎要被染成血紅色。
這把劍也是劍域中極少數的並非記憶，而是確實存在本體的仙劍之一，儘管沒有後來那些仙劍一般驚天動地的威力，但是蘊含在其中的劍意卻是最單純的，只為劍而生的劍意。
這是名為鑄劍的無上神通，整個諸海群山也唯有她可以使用的神
即使才經歷了一次生死大劫，可是少女的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迷惘，清澈得可以完全倒映出梅雪的身影。
這是少女劍域中最珍貴的藏品之一，那位劍聖生不逢時，沒有活到無上天劍軒轅泓開創的劍修時代就帶著遺憾死去了，但是他的一生是無悔的一生，他所留下的流光劍術更是無上天劍軒轅泓早期獲得的傳承之一。
在梅雪難以置信的眼神中，本來連站都快要站不穩的少女全身開始綻放出驚人的鋒芒，那是讓他為之驚嘆的鋒芒。
如果把這一絲劍意化為文字的話，梅雪看到的就是四個字—以劍為劍。
「這裏……是哪……」稍微清醒過來的少女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面前的梅雪，記憶依然處於模糊的狀態。
因為，她是諸海群山最強的劍，天劍的意志。
很少有人知道，軒轅泓最初修鍊的劍術不是來自青龍學院的秘傳，而是這位無名劍聖的傳承。
當然，沒有梅雪的治療這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迹。那股神秘力量並不是萬能的，若她沒有遇到梅雪，一定會香消玉殞。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話，對於他來說才是最幸福的。
那是任何人也無法奪走，任何人也無法接近的東西，在這片看不到邊際的荒野中，只有這些劍陪伴著少女，和她一起跨越了時間的長河，為了她所背負的宿命而戰。
「謝謝。」用著不熟悉的語言，她向梅雪道謝。
但是那樣的幸運終究不會屬於她，因為她不是人類，因為她所背負的命運註定她永遠只能孤獨一人。
如果不是手中的流光劍還散發著清冷的光芒，梅雪甚至都會以為這或許只是一個夢。
以劍為劍，唯有將自己的劍變成自己的一部分，才是劍修之道的開始。
因為天劍，不會給任何人來帶幸運，只會帶來無邊的血腥和殺戮。
第二把，第三把，更多的仙劍從荒野的大地上飛出，化身成最冰冷，最無情的劍光貫穿少女單薄的身軀。
「不用在意，因為你很像我過去的一位朋友。」梅雪微微一笑，他並不是為了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才出手救他。
好痛，好痛，那是貨真價實的致命攻擊，並沒有因為她是天劍之身而有任何的停滯。
因為獲得了這份傳承的是名為軒轅泓的絕世劍修，是最終以無上天劍之名君臨諸海群山的劍仙。
那是梅雪至今為止看到的最兇猛的劍，
他想救她，便出手救了，就是這麼的簡單。
不過在梅雪的眼中，如此堅強的她卻又顯得如此的脆弱，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被傷害到，如同易折的花朵一般凋零。
神魂破裂，重組。
他的這個遺願，最終被實現了。
然後，鑄造開始了。
「咳……」少女掙扎著從梅雪的懷抱中站了起來，用搖搖欲墜的腳步踏出了清醒后的第一步，也是記憶徹底恢復的一步。
因為，這便是天劍的宿命，永恆的孤獨。
「縱使歷經千劫……我劍不悔……」
不過，天劍是不會哭泣的。
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現在是什麼狀況。
也唯有少女，可以將這萬千仙劍的劍氣融入自身，背負起它們所有的歷史和故事。
劍，本來就是兇器，是用來殺人的。
「此身，即為天劍！」
在這雙眼睛的深處，有著劍的影子，一把古老而蘊含著無數神秘的劍，正是和化身菩提古樹的梅雪一起渡過了無數時間的那把劍。
因為她什麼都沒辦法給他，陪伴她的只有孤獨和戰鬥。在戰鬥和重鑄之中無限的輪迴，這是她永恆的宿命。
當她選擇了這條路的時候，就明白自己是特殊的。
「等等。」梅雪還不知道少女的名字，不過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這神秘的贈劍少女已經在他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吃下金色菩提果實后約一刻種，昏迷的少女嚶嚀一聲，在梅雪的懷抱中緩緩的張開了眼睛。
這就是「鑄劍」，擁有吞噬萬劍體質的少女所擁有的天賦神通。
「成。」少女手上的劍紋流轉，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青丘九月所看到的那位絕世劍修又回來了，那是縱使千劫加身也不動的可怕劍勢，一劍破萬法的最佳詮釋。
這片一望無際的血色荒野，正是少女心中的意志，她的記憶所化成的神通，名為「劍域」的世界。
不過，很快的，梅雪就發現自己手中的流光劍在和自己的身體產生共鳴，那不是手持大自在慧劍時的智慧之光，也不是九幽神雷劍那般如同天劫降臨的無上雷光。
「已經不痛了嗎？」梅雪關注著少女那顯然是硬撐著的身體，身為藥師的他眼裡可容不下沙子，這明明是還需要靜養的傷勢。
那是屬於一把劍的執著，不管遇到怎樣的絕境，都不後退，不言敗的意志。
「劍名流光，乃是過去一位劍聖的隨身武器，那位劍聖
天劍，永不滅！
那是斷斷續續的低語聲，回蕩在古老荒野中的誓言。
「那麼，一切保重，希望我們沒有再見的時候。」少女有些不舍的看著那把紀念性超過實用性的流光劍，然後果斷的化為一道劍光消失在了梅雪的面前。
那是蔑視了諸海群山的法則，即使整個世界都無法理解，沒有任何人贊同，也絕對要貫徹到最後的信念。
這裏的每一把劍，都擁有著自己的故事，因為它們都是少女所記下的歷史，是她活著的證明。
沒有無上天劍那一劍凌塵，破碎虛空的鋒芒，也沒有七星北斗劍那引動星光落下，天劫降臨的威能，流光劍的劍意非常非常的簡單，體現的正是那位劍聖大道至簡的心得。
最強的劍，背負的便是不斷戰鬥的命運。哪怕傷痕纍纍，只要她還存在一天，那麼就必須不斷的戰鬥下去。
站在血色的劍丘之頂，少女再一次的使用那殘酷的神通。
那時候，那個少年站在她的面前，用著笨拙的方法，對再次歷劫重生的她告白。
她沒有資格接受任何人的告白，因為她根本沒辦法和任何人在一起，只能在一次一次的重鑄中把自己鍛煉得更加的堅不可摧，更加的強大。
「這裡是龍之庭園，已經沒事了。」梅雪伸出手來量了量少女額頭的溫度。
沒有長篇大論的說教，也沒有手把手的指導，流光劍告訴梅雪的，就是任何劍修最初就會的，但是卻總容易忘記的那個起點。
「不痛，沒關係的。」
而今天，是梅雪得到了這把隱藏著劍聖傳承的流光劍，並且感悟到了其中的一絲神髓。
那是什麼？
劍在，人在！
骨肉損傷，修復。
只是，等她真正看清楚梅雪的樣子時，卻是突然呆住了。
除非如同那個龍之庭園的守護者一般一擊就把她打入了死亡狀態，只要意識還在，只要她手中的劍還在，她就會戰鬥到最後，這便是天劍所需要背負的宿命。
因為，她是天劍，諸海群山最強，獨一無二的劍。
她想起來了，自己確實是被龍之庭園的守護者打入了死亡狀態。儘管天劍是不會真的死亡的，但是這一具軀體卻不是那樣，在擁有了血肉之軀的同時，她也有了致命的弱點。
活著，便是這個廣闊的諸海群山對她最大的恩賜，是她所期望的奇迹。
那是走過了不知道多少歲月，死去了不知多少次，進行過無
這個過程，就像一把銹跡斑斑的古劍，被重新回爐，再造，然後脫胎換骨一般。
「過去的朋友？」少女迷惘的看著雲淡風輕的梅雪，然後心底有些隱隱約約的失落。
他充滿遺憾的死去，在大限將至前流下了自己的傳承，希望將來有人可以從這份傳承中領悟他的劍意，去看到他未曾看到的世界。
即使和菩提古樹一起渡過了千萬年的時間，但是這把劍卻從不改變，不管世界怎樣的變化，它永恆不變，就那樣傲然矗立在大地之上，那殘破不堪的軀體中隱藏的是一道足以貫穿世界的劍氣。
這樣就已經夠了，她不能奢望太多，在那充滿絕望和殺戮氣息的劍域中，這是唯一的一朵花，哪怕她至今也不知道這朵花的名字。
鑄劍，完成！
如果這具身軀死亡，身為天劍的她也會一起進入長眠，進入那彷彿永恆黑暗一般的沉睡中。
「天劍……永不滅……」
這看不到一絲生機，讓人只能感受到絕望的風景，正是少女心靈的寫照。
所以，她把這把流光劍贈送給他，回報他的救命之恩。
不管遇到什麼都不能動心，因為那是屬於她的命運。
所以，她要為了守護這個世界而戰，不管受傷多少次，不管背負著多麼沉重的使命。
它所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將無名劍聖的傳承流傳下去，將那最純粹的劍意保留下來。
當斷則斷，不斷則亂，和她扯上關係大多不會有什麼好事，所以她必須離開，繼續自己孤獨一人的命運。
每被貫穿一次，少女的身體都會顫抖一起，然後露出更加堅定的眼神，身體中被破壞的部分也開始重組。
「唰！」一道冰冷的劍光貫穿了少女的身體，而這隻是開始。
在插滿了無數長劍的荒野中，少女的聲音隨著冰冷的風在這片原野上奔走。
這一次的重生，已經是她不知道多少次的從零開始，但是她不會動搖，也不會去抱怨什麼。
「劍在……人在……」
是嗎，他忘記了……也是，只是那一次的相遇而已，只是那一次的幸運，人類總是很健忘的，並不是她這樣可以把千萬年的記憶全部化為那片劍域的特殊存在。
「對不起。」即使明白眼前的少年來自何方，甚至胸口有隱隱作痛的感覺，但是少女依然無法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