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魔人Ⅰ》第七卷 陰童

第十六章 討論(上)

第七卷 陰童

第十六章 討論(上)

只見包大同閉上眼睛,嘴唇輕輕動著,就這麼保持了幾分鐘才慢慢收攏手指,好像從小夏的肩上捏起什麼一樣,慢慢向回拉,當拉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突然猛地一扯。小夏疼的倒吸了一口氣,但同時覺得身體輕鬆了很多,好像卸掉了什麼東西一樣。而她肩部的皮膚還是毫髮無損,彷彿從沒有東西進去過又被拉出來,只是那幾條黑印消失不見了。
「我要嚇死了!」小夏在阮瞻的懷裡低聲咕噥了一句。
小夏心裏鄙視了自己的魯莽一下。明白停屍房此刻已經如同戰場一樣,如果證實沒人來過這裏,那麼這場面頂多會被當成靈異事件流傳一陣罷了,但如果有人發現他們曾經在這裏出現過,麻煩可就大了!
「這是幹什麼呀?」小夏問陽陽。
「我在聞小夏阿姨的味兒。」陽陽認真地說,「小夏阿姨身上甜甜的、香香的。」
「爛泥味啊!」陽陽笑了起來,再次想掙脫,卻被小夏死死拉住。
小夏和阮瞻帶著陽陽在公園消磨了一個上午,中午在外面吃過午餐后才回去。這時,學雷峰的包大同已經回來了,下午沒有病人,但要到學校去講課的萬里順道回來打聽情況,所以他們幾個人把已經睡著的陽陽安置在目力所及的一張長沙發上睡覺,大人們則都圍坐在吧台邊上「開會」。
聽阮瞻這麼回答,小夏放下心來,和阮瞻一起靜靜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陽陽這麼快就忘記了一切,快樂的跑來跑去,心裏有一種奇怪的甜蜜感。幻想著如果有一天她能這樣,和自己的老公、孩子這麼平靜幸福的生活該有多好,當然那個老公要是阮瞻才行。
「可以讓他單獨跑開嗎?」小夏擔心地問。
「然後有個護士阿姨來,要帶我去找叔叔。我不肯,她很生氣,想打我,可是沒打到!」
有了這樣的保證,小夏立即回到樓上去換衣服,當她再度回到樓下時,見那三個男人正討論著什麼。
「她不會有事。」包大同說,「拔毒只是當時有些疼,並不會有後遺症,何況我對小夏用的是最輕、最有效果的手法,她現在只是需要一件衣服,你這是關心則亂!」
她心裏抱怨著,眼睛一直盯著前方的草坪,期望有這樣的天使出現,但她還沒見到天使,就見到那個調皮搗蛋的小惡魔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整個人撲倒在地,臉孔正好扎到樹窩兒里,也許是園丁剛澆過水的緣故,弄得他一臉濕泥。
「來,握著我的手就不怕了。」阮瞻放開小夏,「現在我們必須離開這裏去接陽陽,那妖邪沒有傷了你,很有可能對他下手。」
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小夏心安了一點,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噩夢。而此時,陽陽對她的戒備也不那麼強烈了。
「剛剛有壞人扮我,欺負陽陽嗎?好吧,等我們再見到這個壞人就打他!誰叫他是壞人!」小夏把陽陽抱在自己膝上,感覺他緊繃的小身體在她呢喃的軟語下和輕吻下逐漸變得鬆弛下來。
——我遙遙而來。攜今生後世。終於,終於得遇他,三千紅塵燦如桃花。
「不過她能在大白天出現,還能在人多的地方頂一陣子,已經好厲害了!」包大同嘆了一聲,「你和她打過照面,看出什麼來了嗎?」
「這個——是火符。」小夏無意識地念叨著。
「慢著。」阮瞻打斷兩個人鬥嘴,眉頭鎖得死緊的望著小夏,「你說,你的肩膀讓驚屍掃了一下,當時熱辣辣地疼?」
「還好,還好沒有浸到身體里。」阮瞻閉著眼睛感受一下懷裡柔軟的身體,有點後悔沒有早點回來,在公園裡耗了一上午,「你的道術最正宗,你來解!」
「來,哥哥抱一下,受了那麼大的驚嚇。」聽小夏說完在醫院的遭遇,包大同對小夏伸出了雙臂。
陽陽用力地點頭,「狗好大哦,牙齒那麼長。」他誇張地伸長手臂,「可是我是男子漢,我不怕。」
「我沒有騙叔叔,就是爛泥味嘛!」陽陽有點不高興,噘起了嘴。
「那麼小夏阿姨身上的味道是甜甜的、香香的,那個壞人身上是什麼味兒,陽陽記得嗎?」
「好吧,我去換。可是——」
「我敢肯定。」阮瞻說,「想想你遇襲的整個過程,就是她使展的幻像,讓你追著陽陽而去。實際上,陽陽一直和護士在一起。而當我去找你時,她又想來帶走陽陽,幸好我提前有準備,但最重要的是,小孩子眼睛乾淨,她的幻像不容易吸引陽陽,而門診部走廊里人太多,陽氣大盛,她縱然法力高深,可陽間畢竟不是她橫行的地方,所以她才破不了我的結界。」
陽陽又一次用力點頭,表示阮瞻猜得正確。
「所以知道我是真的吧?原來陽陽是屬小狗的。」小夏撫撫他額頭上的卡通紗布。
「我知道,我知道。」阮瞻拉起小夏的手,溫柔地掰開她握得發白的纖指,把那張符咒拿開,然後把她抱在懷裡,極力安撫著她的情緒,讓她放鬆,心疼她必須面對的一切。
「然後媽媽和小夏阿姨都來了,說要回家。我說要等叔叔啊,媽媽和小夏阿姨就罵我不聽話,說要放狗咬死我!」
「現在沒有硃砂,而且酒有熱力,屬陽,有好處。」他一邊解釋,一邊伸指在酒杯里,沾著那紅色的液體在小夏的肩膀上畫著什麼。小夏只覺得他的指尖又濕又涼,但還沒有機會問明是怎麼回事,就見自己的肩膀上出現一個紅色的符咒,模樣像是無數個小勾子刺進她的肉里。
只一眨眼的時間,剛才停屍房內「熱鬧無比」的追逐場面已然停止,整個空間寂靜得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呼吸。
「我錯過了什麼話題?我現在也是受害人,有權知道。」她說。
見阮瞻注意到了別人沒注意到的細節,小夏感到很窩心,「是啊。不過奇怪的是,後來我發現衣服都沒有破,而且也不太疼了,只是有點癢,我想——」
陽陽「咯咯」地笑了起來,好像很開心,「狗狗頭上長了一個很大的火球喔,燒得它一直跑一直跑,不見了。」他把阮瞻留下的防護符咒所形成的火看成了那隻幻狗身上長火球。
她是膽子小、八字輕的人,可是這一路走下來,她竟然可以在橫死的驚屍的追擊下堅持那麼久,實在是不容易!那要經過多番痛苦的磨練才辦得到。其實她從未主動招惹過任何東西,可為什麼邪祟總是找上她呢?到底是她帶給他麻煩,還是他拖累了她?或者是他們天生的命運不可分割?
他的手指才一落下,小夏就感到了抓撓般的疼痛,好像有一條線埋在自己肉里,正斷斷續續地被人向外拉。現在她才明白阮瞻為什麼從後面抱住她,雖然還沒疼到會昏倒的地步,雖然她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抖了一下,幸好身後的身體給了她穩定的支持,讓她沒有叫出聲。
陽陽把頭湊近小夏的脖子,用力吸了一下,然後又響亮地印上一個吻,癢得小夏不禁笑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告訴叔叔。」阮瞻坐在小夏的身側問。
「這玩意怎麼辦?亂扔是會污染環境的。」包大同舉著手。
「我是男子漢,說話算數,不離開椅子!」一提到這個,陽陽畢竟還是個孩子,禁不住委屈起來。
阮瞻快步走過去把陽陽拎了回來,小夏則掏出紙巾幫他擦。可是才把他的嘴巴從爛泥中拯救出來,他就忙著對阮瞻說,「叔叔,我想起剛才那個壞人身上的味兒了!」
「然後呢?」
萬里和小夏看不出他手裡握著什麼,可是阮瞻看得到那幾條淡淡的黑氣,於是伸指畫了一個花朵樣東西一揮,只聽空氣中「哧哧」響了幾聲,包大同一臉羡慕地放下了高舉的手。
「屍毒?剛死的人怎麼會有——」包大同看到小夏的肩膀,見那圓潤可愛的肩窩上有幾個烏黑的指印,襯著白嫩的肌膚,顯得格外猙獰,立即改口,「果然有屍毒。」
「哇,傳說中的人狼!」包大同叫了一聲。
「你給我站住,還沒擦乾淨哪!」
「你就噁心吧!還『哥哥』?」萬里見小夏向後縮,和她換了個位子,「把全世界的人全噁心死了,就剩下你一個人活著好了。」
一旁的阮瞻看到這個情景,心裏不斷罵著自己,因為他竟然妒忌陽陽和小夏那麼親昵,雖然這小子只有五歲大。
「再然後呢?」
「媽媽和阿姨同時在嗎?」
「陽陽,你沒事吧?」小夏拉著他的小手問,哪知道陽陽甩脫了她的手,警惕地望著她。
「陽陽了不起,是個男子漢!」阮瞻撫撫他的小腦袋,不著痕迹地把先前畫的符撤掉,「不過現在這個是真正的小夏阿姨,不是壞人扮的。來,我們先離開這裏。」他伸手抱過陽陽,帶著小夏到醫院對面的街心公園坐了坐。
「好吧,我道歉。」阮瞻說著,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阮瞻點點頭,一點也不藏私。他低頭看看小夏,見她神色如常,肩膀上也沒有黑氣了,「你怎麼樣?」
「別忘了隱身。」阮瞻在小夏的額頭上輕輕畫著。
「張嘉琳?」
「別廢話!過來解屍毒!」阮瞻繞到小夏背後,連她的手臂一起攔腰抱住,讓小夏向後倚在他的胸膛上。
「你竟然能化解邪氣了嗎?教我教我!」他有點興奮。
在他的懷抱里,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迅速平靜了下來,已經不再發抖。只是,這感覺為什麼這麼熟悉?好像他曾經這麼擁抱過她,也許還更加熱烈地對待過她?可是為什麼那情景那麼模糊呢,是因為一切都發生在夢裡嗎?是因為她太渴望他的愛了嗎?
畫符完畢,阮瞻帶小夏一步踏回門診部一處偏僻的角落,見左右無人,撤掉了隱身符,然後到走廊去接陽陽。一拐過樓梯,一眼就見到陽陽坐在椅子上,後背緊貼著椅背,一副倔強的模樣。
「那倒不必。」包大同痞痞地笑,「女人不用死,男人全死光好了。當然,我老爹得留下。」
陽陽的名字讓小夏「啊」地叫了一聲,驀然想起還有個孩子需要她保護,現在不是風花雪月的時候。她焦急地向外跑,卻被阮瞻一把攔住。
這一次,陽陽沒有回答,彷彿沒有聽懂,阮瞻只好重複了一遍,但陽陽還是表情茫然,顯然以他那麼小的年紀,對味覺的記憶不是很深。而且,他很快被一隻蝴蝶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掙脫開小夏的懷抱,跑去追了。
「鏡子已經拆掉了,不要怕。」萬里明白小夏心中所想,回答她。
「結果呢?」這回是小夏好奇了。
她望著不時過往的行人,心想為什麼沒有人誤會他們是小夫妻帶著孩子出來呢?電影里都會現這樣的情節,有一個好心且多話的人出現,羡慕地問起這個問題。這會讓男的尷尬,女的嬌羞,然後藉機會使雙方的感情更進一步。現在為什麼沒有人來做促進她和阮瞻關係的好事呢?
「這個很簡單,只是有點疼哦。」包大同對著小夏笑了一下,伸出右手兩指在自己眼前晃晃,好像寫了個什麼字一樣,然後輕輕把這兩指放在小夏肩上的符咒處。
包大同雖然是個嘻皮笑臉、插科打渾的人,但從來分得清時機,關鍵時刻絕不會耽誤事,聞言立即跑到吧台里倒了一杯紅酒。
「什麼味?」阮瞻急忙問。
剛剛「張嘉琳」一定是幻化了陽陽的形象來引誘她,幸虧她認出了紗布上的不同,不然還不知道會被帶到哪裡。從某種程度上,這這孩子也幫了她啊!
「男子漢不能撒謊喔!」阮瞻再問。
「我們在討論屍毒的事。」萬里說,「據這兩大神棍講,剛去世的人是不會有那麼重的屍毒的,是有妖邪在背後施法促成的。」
她話還沒說完,阮瞻就突然沖了過來,粗魯的一把撕開她的衣服,露出她整個雪白的左肩。小夏被他突然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只是本能地按住衣服,確定保住左胸地春光沒有外泄。
阮瞻邁過倒在地上的六具屍體,把跌坐在牆角的小夏扶了起來。她沒有哭,可是劇烈地顫抖著,顯然驚懼未過,一隻手還死死抓住最後一張符咒。
「然後假的小夏阿姨和媽媽,我是說壞人扮的那個,也跑了,是嗎?」阮瞻再問。
「有我在,不會出事,讓他玩會兒吧。這麼好動的小子,被捆了一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