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鬼筆
第二十章 守林人
范李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主意，一想自己強行去清湖村的話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眼前這個人的提議也不錯，於是答應下來。那人調轉車頭，讓范李坐在後座上，發動了車子。
「又走不出去了？」他抬眼看看面前的兩個人，一點也不意外，而且用了一個「又」字，似乎這裏經常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天娘老子，那還有好一段路呢！」男人打量了一眼狼狽不堪的范李，「一看你就是城裡人，照你那麼個走法，天亮也到不了。再說——你怎麼迷的路？」
水伯？難道這個守林人也姓水？還是這個村子中大部分人都姓水？
實際上他走得非常累了，很期望這個樸實的山裡人能送他一程，只是以他的個性，對陌生人說不出這樣的請求。
「叫丫頭快點吧，這兒餓得狠了。」男人拍了拍肚子。
「你要去哪？」
「對不起，我迷路了。」范李不習慣被人大聲斥責，再說錯在於他，
「那——我要怎麼走呢？」范李再試探性的問。
車大燈照得他睜不開眼，只聽到一聲咒罵聲，帶著點地方口音，大意是說他找死之類的。他向旁邊挪了挪，避開燈光的照射，這才看清眼前是一輛破舊的機車，駕駛者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這個時候，范李的心有點定下來了，雖然山路越來越窄，兩側的山峰像要堆擠下來把他埋藏一樣，雖然山風寒冷，吹得四肢冰涼，但有人跟著總是會壯膽。
「清湖村。」
范李點點頭，被他一說，就感覺身上奇癢無比，其中還帶上一點火辣辣的刺痛，不知道身上被咬了多少地方，而現在，不知道是草汁的味道還是因為車子開得飛快的原因，果然沒有蚊子來叮他了。
「這是什麼毒？」范李問，從不知道這邊的山裡有能麻醉人的荊棘。可他問的是草木的事，老人回答的卻是另一個問
他說得很慢，似乎在形容那種緩慢而殘忍的死法，聽得范李毛骨悚然，才想說點什麼轉移話題，另一間小屋的燈亮了起來，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好像有人起床了，接著是鍋鏟碰撞的聲音。
他迎風吸了吸，覺得空氣中有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男人和水伯說了兩句，大概用的是方言，說得又輕又快，范李沒有聽清。不過料想是說的客氣話一類的，畢竟他們半夜裡打擾了老人的休息。
范李茫然的搖了搖頭，因為他也確實不知道。他只是沿著山路走，走著走著就偏離了，等他警覺時，人已經在山林中了。
「水伯！」男人喊了一聲。
范李疑惑著，聽屋內有人咳嗽了一聲，之後亮起了燈，門開處，一個老人拿著蠟燭走了出來。
「這是有點疼的，男人家忍一下就好。」老人溫和地說，「被山上的毒荊傷了，必須要儘快解毒，不然你會全身麻痹，動也不能動，就
「都說離村子還好遠呢，你雖然走了大半夜，可是——沒走多遠。」男人想了想，「媽的，今天有點邪門，我串親戚，本來太陽才落就往回趕了，哪想到半路車子壞了，我拾掇半天才好。既然你遇到——算了，我們先去守林人那兒過一夜吧，這路今天不好走得很，恐怕是通不過的。」
「嘿嘿，你一定被蚊子叮慘了。」男人有點幸災樂禍：「這是一種山草的草汁味，雖然臭，可是蚊子離八百裡外就不敢靠前，可比城裡的蚊香強多了。」
水伯沒有理會他，拿了一塊乾淨的棉花沾了些古怪的液體給范李處理傷口。范李只覺得傷口又漲又痛，差點痛哼出口，忍不住想躲。
「這是什麼味兒？」他大聲喊叫，以壓過那喘息呻吟得像馬上就要掛掉的發動機的聲
「嘿嘿，丫頭做飯了。」男人一臉饞相，咽了咽口水，眼神閃閃的望著范李，用力吸了吸頃刻就飄出的米飯香氣。
「陰毒！大仙們抓出來的是陰毒，直接滲到骨頭裡，就算刮骨療毒也不解不了。」
「那進來吧！」老人放慢語速，讓范李聽的清楚。
「唉，水伯，有沒有吃的啊，跑了半夜，還真有點餓了。」男人一進屋就坐在桌子前嚷嚷道，顯然和水伯是極為熟悉的。
「對不住哇。」老人緩緩地道：「日子艱苦，不得不做點手工的玩意兒賺錢養家，城裡來的先生不習慣吧！我打開窗子好了。」
范李又驚又累的跑了半夜，也有點餓了，不過不好意思提出要求，只是打量著小木屋，發現這小屋比想像中要大，從外面看似乎很平常，但走進來卻發現有裡外三個房間組成。他們所在的房間是中間的大屋，兩側的房間黑著燈，也不知道是否有人住。
按理說，守林的老人是獨自一個人的，不過也可
不一會兒，車子開到了一處山坡下。山坡平緩，往上不遠能看到有一座孤伶伶的木屋，這麼晚了，居然還亮著燈。走近些才發現那是門燈，木屋內黑暗一片，屋中人早已經睡了。
「一定是——大仙們在圍牆。」男人聽了范李的描述，不敢說「鬼打牆」三個字，只說是大仙所為，同時向周圍看看，眼睛嘰哩骨碌的轉著，顯然有點害怕。
「深更半夜的，你站在路當中做啥，害得我以為遇鬼！」男人有點生氣，又有點好奇。
范李連忙欠身，緊著說沒關係，強壓下那股味道帶來的不適感。只聽老人說：「你們別急，我叫我女兒起來給你們做點吃的。不過，這個時候沒什麼好吃的了，不過是一碗白飯，和點調味汁。丫頭，來客人了！」他對著一間小屋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