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沉默的羔羊
第六章 難道又屍變？
大幕後，她的客戶，那個男人，明明是仰躺著的，此刻卻側過了身，死魚一樣無神的眼睛大睜著，似乎在欣賞她的裸體。一個死人，卻感覺色迷迷的。
宋中點頭答應，神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大概她最近太累了，也喝了太多的酒，所以才會發生今天這種事。可是，為什麼以前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她瞄了一眼那沉默的「客戶」，感覺他放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一下，驚嚇中再用力眨眼，又覺得並沒有動。
呼吸聲是她的，咚咚聲也是她的心在跳，由於過分安靜，一滴水落池中的聲音也被無限放大，刺激著她的神經。
所以她決定，過幾天找個機會去和他相處一下，如果可能就綁在身邊。這樣，她就終於可以嫁出去了，終於可以不用孤單了。
他居然還是一個古文化研究學家，超有學問的，再想想那天早上他光著腳站在那兒的樣子，簡直完美。
「小宋，你在門外等會兒我好嗎？我要——換衣服。」她艱難的提出要求，儘管一再勸說自己那是幻覺，卻還是不敢單獨獃著
她一驚，下意識的扭頭看去。就見身後那扇平時卡得有些緊的門像被人拉動一樣緩緩打開了，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宛如影片的大幕在慢慢拉開。
真是幻覺嗎？為什麼那麼真實？也許就是幻覺吧！聽人家說，屍變發生時是需要一些條件配合的。還有人對此做出了科學解釋，植物神經什麼的，她沒太注意過。
也許，她該去看看。
心裏想著，她慢慢走回與理容間相通的休息間去。那裡，有一些她理容時必要的工具，換工作服也是在這裏的。
不知道被什麼吸引，她沒有換工作服就走過去觀察了一下，見這個男人身材很差，肚子大，但四肢細弱，下體已經爛沒了，小腹處有一條條的青紫色瘀痕，遠遠看去，像是——鬼爪。
死者為大，都說天天接觸屍體不吉利。她倒以為，她送了他們最後一程，讓他們乾淨整潔的去尋找來生之旅，是最大的善良，一定會有好報的。
「我路過外面，聽小佳姐一直在叫救命，叫得很大聲，我就進
她鼓了半天勇氣，輕輕動了一下，但還沒來得及站起，就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凌小佳汗流浹背，總覺得大門似乎緩緩的移動，彷彿有什麼打開了一條門縫，從外面偷窺。她嚇得腿軟，根本站不起來，只哆嗦著拿出手機，卻發現沒有信號，手機屏幕黑得像個洞，映出她驚恐的臉。
「小宋，你能不能等小佳姐一會兒，陪我做完工作。今天——我有點不舒服。」走出門去，她的驚恐仍在。
凌小佳嚇得驚叫一聲，駭得連呼吸也差點停止，向後猛退一步，光裸的腰撞在鐵架尖銳的角上，傳來一陣錐心的刺痛。再抬頭，發現那扇門關得好好的，根本看不到外面。
有老鼠。不對，是膠鞋底摩擦光滑的石板地所發出的聲音。小佳判斷著，但還沒有聽仔細，門卻突然被猛得推開了。
小佳渾身的血瞬間逆流。
接著，吱呀呀的滑輪聲出現了，反反覆復，聽起來像活動的手術台被人來回拉動著。
瞪大被冷汗
小佳迅速穿好衣服，腦子裡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完成工作，還是放下這一切逃走。今夜發生的事太可怕了，也許她明天白天再回來做完工作。可是，死者家屬明天早上七點鐘就會到，等天亮再做是來不及的。
因為顧忌屍體的味道，她工作時會把衣服從裡到外都換一遍，包括內衣褲。可是當她全脫光后，忽然感覺背後一涼，汗毛全豎了起來，好像有陣陰風悄悄吹過，又好像有一隻手在輕輕地撫摸她。
他是鄉下來的，為人古怪陰沉，名子起得又不吉利（宋中與送終同音），所以平時沒人理會的，但此刻的小佳卻像見到了救星一樣伸臂把他抱住：「屍——屍變了！」
宋中點了點頭，不敢再看小佳一眼，慌忙走出房間，把門反手關上。
她記得清楚，她並沒有大叫過，那麼又是誰在喊救命？想到這兒，她拚命跑起來。
小佳顧不得這些，以最快的速度完
「可是我剛才明明——」她住了嘴，發現自己幾乎半裸地抱著一個淳樸青年，連忙鬆開雙手掩住胸部。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這個詞，但就是有這種感覺。或者，是被那天早上的屍變嚇著了吧？純心理問題。不過那天早上也不是沒有收穫，那個叫包大同的男人，也許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
門卡住了，半開的角度讓小佳勉強可以看到她的「客戶」。他安靜的躺著，一動也不動，就是個死人，一堆失去靈魂的肉。
她胡亂套上衣服，也不管是工作服還是原來的衣服，然後一直縮到屋角去，隨手抓住一把剪刀，驚恐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小佳姐，你去哪兒？」宋中莫名其妙的在後面大喊。
宋中是刮爐工，每天要鑽進火葬爐中清理殘留在爐壁上的屍油等東西，做了很久，膽子大得很。有他在，她感覺安心些。
好容易做完，她和宋中走在空寂的長廊上，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宋中，你怎麼突然跑到這裏來了？」
小佳把頭埋在膝蓋中，大聲尖叫，感覺有一雙冰冷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嚇得她雙手亂揮，感覺剪子刺破了衣料，然後被奪了下來。
是幻覺嗎？難道真是遇到屍變的事對她心理影響太大。她做這一行好多年了，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現在想想，又感覺剛才那張噁心的色臉與躺著的人是不同的。
「我去找包大同！」
她一直想找一個不怕她工作的男人，一個看來像陽光般溫暖，充滿了活力的男人，那種天塌下來當被子蓋，死到臨頭還微笑的男人。顯然，包大同就是。
吱！
咔——咔——咔——
是高跟鞋的聲音，一步又一步，似乎在長而空曠的走廊中一直走一直走，然而過了半天卻還是沒有走近，許久后就成了一種共震，似乎這房間內都充滿著這樣的聲音，地板上，牆壁上，衣櫃里，心臟中。
「小佳姐。」有個男聲在叫她，同時身體被緊緊的鉗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