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三起謀殺

「年輕人，這樣是不對的。以為自己有力量，遇到更有力量的人怎麼辦？為惡，會有惡報的。」車子開動不久，車后廂中傳來司機的話，聽語氣，他還挺平靜的。

他們的手臂上都刺著青，頭髮染得五顏六色，身上掛著各式各樣的銀飾，統一穿著寬鬆牛仔褲，黑色緊身T恤，外面罩著的黑皮夾克無意一掀，能看到他們別在後腰上的短刀。

「難道你是死牧師？少來說教。」其中一人不耐煩的叫。

「可是老大，誰進車后廂啊？」一個問。

「為惡害人時，有沒有想過當自己是弱的一方會怎麼想？棄惡向善吧，會避開橫禍的！」那司機繼續說。

「老闆，我們弟兄幾個在這兒玩玩，不會介意吧？」為首的人叫道，同時橫了附近幾個正玩得開心的人一眼，那些人不敢招惹他們，乖乖站起，換到別的電腦去玩，讓出一排位置。

網吧老闆看到他們，臉上連忙堆起笑容，寒喧了兩句，從櫃檯下面拿出一個信封。看來厚厚的，如果是錢的話，應該不少。

可惜今天諸事不順。因為他們六人乘的汽車忽然無法啟動了。在街邊攔計程車吧，又等了好久才來了一輛。司機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著很膽小怕事，讓他們見了就想欺侮。

五個年輕人吆喝著走進了一間大型網吧。

一起驀然回頭，就見到司機坐在車後座上，貼著玻璃對他們搖搖頭，「非要搶車，怎麼勸也不聽，難道不知道是去鬼門關嗎？」

有人想搭救落水者來著，可是河面上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只有五團亂髮，像枯草一樣在水面上飄浮。

「走。」老大下命令，幾個人爭先恐後的往西側趕。

「一輛車載不了這麼多人。」司機看了看他們說。

「跳車跑了？難道連車也不要了嗎？」一個人抓抓頭說。

「可是我明明鎖上車后廂啊，怎麼能自己打開的。」又一個人說。

「可是——我這種車，最多只能坐四名乘客啊。」司機顯得很為難，「超載如果被警察逮到，會扣分的。」

這五個人是當地涉黑的團伙，雖然警方已經注意他們好久了，但卻一直沒有確鑿的證據把他們繩之以法，而那些報過警或者當過證人的人，事後都遭到了嚴重的報復，犯罪嫌疑人又抓不到，就算關他們十天半個月，出來后照樣為害於民。

「快走吧，老大，我們可能真撞邪了。」一個人說，而大家都打了個寒戰。

而且，他也不管自己做的是善是惡，只要過得舒服就行了。

跟他們鬥爭吧，時間和精力上又賠不起。所以附近的商戶都採取了忍氣吞聲的辦法，拿點錢打發他們，落得個清靜，否則他們會想盡辦法搗亂、傷人，生意更不好做。

第三個人茫然搖了搖頭，又看了看第四個人，「最好別死，發生了命案，我們就不好脫身了。要不，下去看看？老大你說呢。」

「再說他跳車幹什麼，我們不過是用一下他的車，到地方自然會放了他呀，他年紀也有些了，不會連這個也不懂吧。」第四個說。

「老頭子，給你一刀，你倒說說載得了嗎？」他們中的一個威脅。

「老傢伙，老傢伙，有沒有死？」一個人問。

「車一直開著，他怎麼可能跳車，而且我們還不知道。」第三個人說。

五個人都嚇了一跳，才要把司機從車內抓出來問個究竟，沒人駕駛的車子竟然開動了。他們只能愕然的看著那司機貼在後窗玻璃上的大白臉，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會超載的。」他們的老大忽然說，「只要有一個放在車后廂里就行。」

「哪會那麼容易死。」另一個人答，可是又不那麼確定，問第三個人，「不會的，對吧？」

「今天真他媽的邪門了，我早上夢到那個還不起咱們錢，結果跳樓的那個人，一臉白白紅紅的，還對著我笑，非拉我走。剛才在網吧，又看到一個奇怪的頁面，我們——不是撞鬼了嗎？媽的，看來明天要去燒香還神。」第五個，也就是他們的老大說。

「隨意隨意。」老闆擺出很榮幸的樣子，之後還召來賣飲料的小妹，給這幾個人送點飲料和煙。當他背轉身去時，卻暗暗咒罵。

五人中為首的那個掂了掂信封的份量，語言客氣但神態傲慢的說了些什麼，就帶著其他人向外走去。在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台電腦上閃爍著美麗的光，好像是什麼新鮮遊戲似的，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

可是，他們只有五個人。

那老大陰險一笑，朝愕然站在一旁的司機一努嘴，其他四個人立即明白了什麼，惡意的鬨笑著，快手快腳地把司機塞入了車后廂，然後那老大坐在了駕駛位，其餘幾個擠進了車裡。

那老大一直覺得今晚不順，而且有古怪的感覺。所以依言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停下車，幾人一起向後車廂走去。打開一看，人沒了！

最後他一賭氣，決定不玩電腦了。而且那黑底白字讓他感覺很晦氣，於是他帶著他的手下，打算去本市最有名的迪廳，找幾個小妞好好玩玩。

但是他們的老大卻沒有參与。因為他的電腦像死機了一樣，怎麼也關不掉一個頁面，就算他重重拍打顯示器，踢主機機箱，看得那老闆真肉疼，照樣還是關不掉。那是一個黑底白字的頁面，像是牧師協會的公告，又像是訃告，上面只有一行字：罪惡是苦海，回頭是岸。

回答他們的是死寂。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車內突然有了些寒意，寂靜得不同尋常。

在他們眼裡，那是一條車燈流動的公路，可是在其他路過者眼裡，那是一條很深的河。當時有好幾個目擊者看到這五個看來心術不正的年輕人，毫不猶豫地跳入河水之中。

「不會死了吧？」一個人說。

「殺千刀的，這些人為什麼不死，老天太沒眼了！」

而這幾個人卻不知道店老闆心中所想，一坐在電腦前開始進入一個最流行的網路遊戲，在遊戲中也組成團伙橫行霸道，玩了個不亦樂乎。

幾個人又笑罵了一陣，那司機卻不發出任何聲音了。

「我們只是把你放在車后廂里，沒有把你扔在那兒，也沒搶你的車，我們多善良啊。」又一個人說，然後車廂內一片大笑之聲。

開車的老大心裏覺得有些古怪，因為他剛才看到的那句話，和這司機說的差不多。不過，也許那是什麼宗教網站吧。這些信教的人瘋起來也夠可以的，居然攻擊其他網站。這司機也許是信教的，那麼這種強迫別人思想的行為算善還是惡？

放眼四周，居然是一片樹林，只有西側有一片亮光，似乎是公路。

「那有什麼用，為惡要向善，只燒香，佛祖也不會保佑你們這些惡人的。」第六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