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西林的征途
第二百六十五章 回家
鄒應星部長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邊，看著腳下的首都特區，久久沉默不語，背在身後的雙手輕輕摩挲，似乎感覺指間還有焦秘書遺書上沾著的血漬。
這些年來，聯邦政府和軍隊內部的強硬派思潮正在逐漸抬頭，在最深處的暗流里，甚至有極為危險的軍隊干政傾向出現。鍾瘦虎察覺到了這個嚴重的問題，鄒應星自然也早就嗅到了這絲味道，甚至隱約能夠猜到對方有哪些人，只是他沒有足夠的證據，也沒有改變什麼的力量，因為他不知道總統官邸以及費城那邊，對這種思潮的真正態度……是什麼。
「我不想看電視，那上面都是父親的紀錄片。」她咬了咬嘴唇，帶著倔狠味道說道：「那都是假的。」
……
「他們的力量非常強大，而且正在逐漸變得更加強大。」鄒部長面無表情看著窗外的濃雨，喃喃自言自語說道：「誰能阻止他們？還是說應不應該阻止他們？」
一天後，聯邦國防部大樓頂樓某個房間里傳出一聲清脆的槍響。
鍾煙花的眼睛其實並不如許樂記憶中那麼大，只是異常明亮清新，她安靜地坐在後排座位上，像西瓜皮一樣緩緩起伏的黑髮下，若彎月般的可愛眼眸里，有一絲與她年齡並不相符的憂鬱和哀傷。
事情至此，古鍾號遇襲事件的調查終於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卻也被此人的冷默死亡畫上了一個句號。
……
在遺言中，焦秘書承認自己擅自啟用了部長辦公室的電子碼，偽造軍方秘密情報計劃，請求憲章局方面配合，暫
數十輛墨綠色的軍車前後相連，平緩無聲地在大街上行駛，車身上掛著的紅白相間的軍用牌照，此時被濃黑色的紗擋住，讓街道旁的西林民眾都猜到了這支車隊的來歷。
整個西林沒有人敢懷疑這一點。
墨綠色車隊此時也終於撕掉了外面的篷布偽裝，數十輛軍車後車廂中的重火力武器一覽無遺，毫不遮掩地展示著力量，粗大的黑冷金屬管警惕地瞄準著天上地下，瞄準著街巷的每一個角落。
向前，向前，向前，沉默而強悍的軍隊，護衛著車隊正中央那位小女孩兒，向著緯二區那座老宅前進。
只有這樣一群人，才敢面無表情地編織如此陰謀，才敢藉助帝國人的力量去謀殺一位聯邦司令！
從在總裝基地擔任部門主官時開始，焦秘書便開始跟隨他，二人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上下級之間的關係，然而誰能想到，此人心中竟是別有懷抱，今日更是慘淡收場。
這位已經退伍多年的強者，現在自然接過了照顧鍾家小公主的重任，或許因為壓力因為憤怒所以暴飲暴食的緣故，他比以前顯得更胖了些，眼睛微眯如白牆上裂開來的縫，那縫裡並沒有促狹滑稽之類的情緒呈現，只有一味冷冽強悍。
再憤怒的將軍，在聽到這些彪悍到無以復加的宣告后，也只有沉默，因為說這句話的是田胖子。
與此同時，駐守在落日州首府西南軍事營
這個胖子哪怕早就已經退伍，哪怕退伍時只不過是個上校，可他如今依然一個電話便能指揮三個師的兵力。
今天自殺的是國防部一號辦公室主任，也就是部長鄒應星的貼身大秘書焦中校。
「不要睡了，看會兒電視吧，馬上就要到了。」全防彈軍車後排，田胖子看著身旁的小女孩兒，溫和說道。
……
他看了鍾煙花一眼，有些笨拙地拿起她身邊的書包，說道：「今天還要做功課嗎？」
崔聚冬是未來的憲章局局長，是協會中最重要的成員，如今在接受調查，為了保護他，協會中必須有人犧牲，而且是毫不猶豫地自我犧牲。
……
國防部長鄒應星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焦秘書，緩緩取下眼鏡，低頭捏了捏眉心，將手中的那封遺書遞給了旁邊的軍官。
旋即她無力地低下頭來，怔怔望著懷中那個陳舊到快要脫線的娃娃，清稚的嗓音微微發顫，眼圈泛紅說道：「他們都騙我，說要帶我回家看兔子，我現在回來了，他們在哪裡呢？」
他看著車窗上面殘餘的些許灼燒痕迹，圓乎乎的臉上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情緒，從懷中摸出電話，沉聲問道：「你們到哪裡了？」
「許樂哥哥答應我說媽媽很快就會回來，可
協會之所以無比強大，是因為它的每一位成員都非常強大，這些在聯邦不同領域內呼風喚雨的成員，擁有一般人難以想像的智慧與能力，就如同在天穹頂處的風雲雷電一般，一旦相聚在一處，將會釋放出極為可怕的能量。
緊接著，該整編機械師師長代某方宣布，自即日起，落日州首府西城，以緯二區老宅為中心方圓八十公里之內，成為軍事管制區。
非請勿入。
雙方在極短的時間內會合在一處，秋序極為良好，但那種撲面而來的鐵流氣息，依然讓圍觀的民眾們感到了一種難以抑止的恐慌。
隨著點頭，小姑娘黑色的短髮再次如西瓜皮一般盪了起來，令人心酸。
嚴密警戒中的車隊向前方行駛了三公里，又有七十幾台最新式的黑色MX機甲，轟鳴著加入了這支隊伍。
沒有奔走相告，沒有歡欣鼓舞，沒有泣不成聲，西林民眾們站在樓房窗內，站在街道旁的青樹叢中，站在小貨車的後車廂里，沉默悲傷地看著沉默悲傷的車隊向著緯二區那座老宅駛去，除了沉默悲傷之外，還有無盡的惘然虛無在大街小巷裡瀰漫……
「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田大棒子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姑娘，下頜的肥肉微微顫抖，說道：「這是為了小姐的安全，如果你們不敢來繳械，那就當沒有看見這一幕。」
司令死了，小姐才能回西林，這很悲哀，也很令人憤怒，但更悲哀憤怒的是，回家的路上，在大區邊境太空站里，居然會
鍾煙花回過頭來，稚嫩的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用力地嗯了一聲，點頭說道：「是的，我以後要更用功地讀書，因為我要自己照顧自己了。」
很多年前，這個鬆散的組織便已經存在，最初只是偏重於學術知識方面交流的高等階協會，後來卻在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暗中放寬了入會的標準，開始逐漸擁有具體的目標，開始變得無比強大起來。
「我知道，總統閣下馬上就要到了，我留了半座城給你們準備儀式，還有什麼問題？」
田大棒子掛斷電話后搖了搖頭，他並不是一個習慣囂張的人，而且讓三個機械師無視聯邦軍令大舉入城，更是早已經超越了囂張的字面意思，只是他必須這樣做，唯有如此，才能讓那些心存不軌的人老實一些。
焦秘書同樣留下了一篇遺言。
……
幾年前在相鄰的一個房間里，也曾經傳出清脆的槍聲，那天國防部前任副部長楊勁松，因為臨海州體育館暗殺事件，憤而自殺，留下了一篇憤怒的遺言。
在整個計劃中，他們對可能發生的所有突發情況都做出了周密安排，甚至注意到了許樂序列許可權異變的問題，只是包括崔聚冬在內的所有人，依然低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從而為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
西林的小公主終於回家了，然而卻是在這樣一種局面下。車隊里那個小女孩兒雖然繼承了鍾家驕傲的血脈
數百輛裝甲車從四面八方湧來，快速靠近軍車的隊伍，大地顫慄！
……
來自國防部駐西林辦和西林軍區參謀部的電話，不停地響起，然而那兩個機械師卻沒有任何反應，終於，這些電話直接打到了正緩慢回家的墨綠色車隊中，在電話里，憤怒的將軍厲聲質問田大棒子究竟準備做什麼。
只不過是一天時間，他的人便顯得蒼老了很多，從身體到精神都遭受了極為沉重的打擊。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落日州首府筆直的大街已經進行了交通管制，墨綠色的軍車隊伍在西林民眾情緒複雜的注視下平穩前行，就在此時，大街前方忽然間響起一陣轟隆隆的沉重機械聲，震的街畔樹葉都開始顫抖起來。
被審查的憲章局局長助理崔聚冬，洗脫了大部分的嫌疑，當天夜裡便離開了調查營地，等待他的將是一個極為漫長的假期。
「就在前方。」
西林大區，落日州。
……
小女孩兒難過地轉過頭去，肩膀微微抽動，就像是一個驕傲成熟到不願意將真實情緒展露給人看的敏感少女，只有當她微微偏頭，用臉頰與舊娃娃輕輕摩挲時，才展露了她真實的年齡。
陰暗的房間里安靜無比，這些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想必都是聯邦中了不起的大人物，只是除了坐在主位上的拜倫副總統之外，看不清楚任何人的臉。
……
田大棒子沉默看著小姑娘的背影，無聲無息地深吸了口氣，將頭扭向了另一邊的車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