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寶狂歌》第一卷 披霜沖雪

第二十八章 衝破雪

第一卷 披霜沖雪

第二十八章 衝破雪

魯一棄的表情很平靜,魯一棄的心中卻很恐懼。他在這白色圓筒上看到了臉,好幾張臉。其中有個女人的臉,他見過。那臉曾經試圖把他帶到陰曹地府,他們都管她叫「鬼」。
其實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連魯一棄自己都不很清楚。那就是他身上有股氣,就像瞎子感覺到的那樣,就像獨眼感覺到的那樣,對家的高手也一樣感覺到了,包括那個巨人,也許他們感覺比瞎子和獨眼還要強烈。是這股氣給了對家真正的壓迫和震撼。
風雪大了,北風卷帶著雪花,像是一捆捆地拋下來。
她的身體的幾個部分變成了幾支巨大的畫筆。隨著她的飄動,她身後的那些白色痕迹畫連成幾個圈,並且始終在反覆這幾個圈,一遍,又一遍。那些圓圈的白色在重複下變濃變厚變清晰,那些圓圈在相互糾纏重合。最後匯聚成一個白色的巨大圓筒,並且不斷往外擴展開來。
她的身後開始拖出淡淡的白色痕迹,就如同是從她身體里拉出淡白色的寬大輕紗。大概是粘液試圖固定住她,卻只粘住她影子的碎片,並且將那碎片不斷拉長延伸。
雪堆稍微動了一下,最上面的雪珠紛紛滾落。
身急力巨賽鬼魅,何懼。
窗檯只有半人多高。魯一棄收起螢光石,先把獨眼扶上窗檯。現在的獨眼雖然恢復了好多,可還是十分虛弱,就連「雨金剛」都是抱著在走。
二人走到「陽魚眼」,這裏已經不見了房屋,地面倒是多了個太極陽魚狀的大銅堆。新溶化的銅堆金燦燦亮閃閃,雪花落在上面眨眼間就變成裊裊清煙。「熔金天火魔菊」雖然厲害,卻也沒有燒出房屋的範圍,果然如典籍上所言:遇土而止。
獨眼是老江湖,一眼就瞄出場面是何狀況,他比魯一棄更清楚自己應該走哪邊、怎麼走。雖然動作有些不穩也不快,卻沒給雪堆里的「人坎」留下絲毫機會。轉瞬間,獨眼已經站到魯一棄身旁。
「哈哈,大少,我知道了,你臉上屍毒是她落的。」獨眼因自己的發現而有些興奮。魯一棄倒沒覺得什麼,剛才一見到養鬼婢他就已經大約齊地猜到這點了。
雪堆起伏了一下,大概是雪堆中的人深深換了口氣。突然雪堆炸開,黑包布往空中高高掀起,帶起雪花漫天飛舞。一個灰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閃,隱沒在二進院的門外。
「三哥,繞過台階到我這邊來,盡量離那雪堆遠點。」的確,如果讓雪堆中人瞬間躍起,抓住獨眼當作盾牌,那魯一棄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三哥……」魯一棄的話才開個頭,他就被捲入圓筒,強大的壓力壓迫得他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這養鬼婢相貌七分人,三分妖,可她卻是三分人性,七分鬼性,當心!快躲!」說話間那陣風就飄到魯一棄身邊,寬寬的白色荷葉袖裡伸出纖細秀美的手,溫柔地撫向魯一棄的臉頰。魯一棄在獨眼的提醒下側身彎腰躲過。那風中白影一招不中就又遠遠繞開。這就是靠住牆壁的好處,這樣養鬼姬無法連續出招。
這主兒的身手比那巨人還快。
獨眼剛蹲上窗檯,一陣白色的勁風就把他重新吹進正屋。他在空中飄了個曲線,然後重重地摔落在地。魯一棄閃電般地拔出了槍。他知道獨眼雖然虛弱,但他不是樹葉,他是個七尺男兒,這風來得邪性。
於是魯一棄想到更無賴的一招,他索性放鬆雙腿,連站立的力量也放棄了,隨自己是摔倒還是癱軟,只是把雙腿隨著力來畫圈。奇怪的是,魯一棄竟然沒有摔倒,他還是站立在那裡,不,應該說浮在那裡。他的雙腳輕飄飄地耷拉在地面上,一起晃動著畫圈。他感覺更加輕鬆了,鬼圈的力量不允許他癱軟倒下,那些試圖折磨他的各種力道又分出一部分架住了他的身體。
魯一棄心中很高興,臉上表情卻是沒有絲毫變化。他再次放低聲音,溫厚地說了句:「成交了,走吧。」
於是他放鬆了自己,眼不見,耳不聽。力來則轉,力去則停。他的身體在五鬼合力的作用下打起旋兒,他的四肢和脖子開始隨來力畫圈。他發現,自己隨著來力轉動半圈卸力,那推倒山的合力會把他推著轉到一圈多。四肢、脖子也如此。特別是手臂,從開始畫圈就再也沒停過,自己只需要改變方向,那些奇怪的力自然會幫著你動。
臉紅的養鬼婢清楚憑自己能力殺不了面前的年輕男子,不知為什麼,朦朧間她覺得自己就算有能力也不會殺面前的年輕男子。於是她的動作不知不覺中把加在魯一棄身上的力量撤出幾分,在獨眼身上的壓力卻陡然加了幾分。也許這對獨眼是個好事,壓力的陡增可以讓他短時間內儘快死去,免受許多折磨。
「當心,這是養鬼婢!」獨眼掙扎著坐起。「快貼牆站。」說完他也連躲帶閃地爬到牆角。
那人沒有反應,依然一動都沒動。不知道他是在等待還是在觀望,還是要以不變應萬變,反正他一動沒動。
槍口對準的是躺在地上的獨眼。其實他一開始也不能肯定躺在那裡的還是不是獨眼。的確,躺在那裡的人少了些屍氣。既沒有「屍犬石」那黑厚濃重的屍氣,也沒有獨眼身上一直自帶的淡淡屍氣。但《今古堂瑞象百論》中講到,雪神名滕六,滕六降雪,乃極祥瑞之氣象。它的晶瑩潔凈能掩蓋所有污穢妖邪,白雪掩蓋下的陰魂怨靈都是蟄伏不出的。所以那厚厚積雪很有可能阻蓋了屍氣的散發。
〖莫聽北天風怒聲,只管沉語驚鬼神。
魯一棄首先感覺到呼吸通暢了許多,雖然胸口腹部還是感覺被什麼東西壓住,卻比原先輕多了。身體承受的扭壓之力也減少了許多,因為這些力中分出許多用來推動他打旋兒和畫圈兒。
獨眼的表情很恐懼,獨眼的心中更恐懼。他聽說過這圓筒,準確講應該是糾合在一塊兒的五個圓圈。教他茅山法術的師傅曾經詳細地描述過,這叫「五鬼推倒山」,是集「鬼打牆」、「鬼壓身」、「鬼運財」、「鬼推磨」、「鬼套索」五鬼之力,將人捲入其中,勒、擰、扭、折、壓、卡、擠、碾,讓人在其中受盡折磨煎熬而死。雖然師傅說的圓圈是綠色的,這可能和養鬼婢的衣著習性有關,功用卻是一樣。可惜的是,師傅不懂破解方法,所以他現在能做的只有念咒求神。他的嘴中心中把所有知道的驅邪避鬼的經文咒語念了個遍。
大概因為獨眼的說話聲很高,那婀娜的白風朝他襲了過來。他使勁把「雨金剛」張開,擋在前面。他清楚自己目前的體力,肯定是一撞之下跌躺牆角。可那婀娜的風並沒有撞他,在快碰到「雨金剛」的瞬間轉向飄走。
「散了綁繩!」魯一棄看著踉蹌憔悴的獨眼,嗓音突然間重又變得兇狠尖利。那兩個「百歲嬰」有些慌亂地解開捆綁的繩索。「百歲嬰」是不懂害怕驚慌的,他們慌亂的反應其實是操縱人的反應。
婀娜的身影又一次飄然出招,目標是魯一棄。魯一棄從容地避讓開。此時魯一棄覺得,這養鬼姬除了手上有屍毒,她的攻擊並不十分兇狠。而且速度也不算快,並且越來越慢。
魯一棄擦擦額頭的汗,他心中輕呼一聲:「萬幸!」如果那人真的放膽一博,他連半成機會都沒有。如果不是自己識破了他的計劃,從心理上先壓他一籌,讓他方寸自亂,自己這招險著萬難行成。
「大少,上次對鬼,且身陷陰陽界,亮盞子有用。現在是對養鬼婢,在陽界,沒用。」獨眼說這話的時候,不但身子緊貼牆上,就連臉也側過來貼在牆上。
所以槍響了,魯一棄毫不猶豫的開槍了。槍聲過後,那雪堆上出現了一個穿透的洞眼。子彈進去的半邊有些滑燙的焦黑,子彈出去的半邊卻帶出幾縷嫣紅。雪堆里的身體明顯抖動了一下。
一聲響亮的口哨聲從雪堆中傳出。魯一棄眉頭一皺,雙目微眯,持槍的手臂頓時定住,扳機一觸即發。
養鬼婢雙眸中竟然充滿驚訝和好奇?是的,就是這個魯一棄讓那雙眼睛充滿驚訝和好奇的。
雪堆沒動,二進院的門口反倒湧出了一團濃稠紫黑的屍氣。獨眼出現了,他的身上三道繩索捆綁著,背後還緊跟著兩個「百歲嬰」。
「你比我要好,留個洞可以直接戴耳環了。我的耳朵被切作兩瓣兒,戴重一點的耳環我害怕會拉掉了。」魯一棄的語氣比剛才溫厚俏皮多了。
白色的勁風吹進了屋子,卻沒帶進一朵雪花,帶進來的是些寒氣,那寒氣在魯一棄的感覺里應該叫鬼氣或是妖氣。
那風真的很白,白得幾乎有些刺目。魯一棄見過這白色的風,那是在他剛進到這鬼屋子的時候,他感覺有個白色的婀娜身影在圍著他們三個繞來繞去,緊跟著他就中招,臉頰被人抹上屍毒。他一直以為那身影就是他後來見到的鬼臉女人。現在看來不是一回事,那身影是這白色的風。
沒用,魯一棄放下螢光石,他很失望,的確失望,卻不絕望。他看了一眼口中嘟囔不停的獨眼。獨眼是懂茅山術,他感覺獨眼應該有辦法應付面前這種狀況。
獨眼還躺在二進院門口的台階上,身上披蓋著的黑包布已經變成了白色的厚絮,整個看上去更像是個條形的雪堆。
魯一棄的語氣變得更加溫和:「你躍起,躥出,兩大步可躲到院門外。我從你起身的同時五彈齊發,你覺得會不會有那麼一、兩顆打中你後腦或者后心。」魯一棄嘴裏雖然說著這樣的話,可心中其實真的是一點底也沒有。只要這主兒的身手速度不低於那個巨人,他就連兩成把握都沒有,而且就算擊中,也很難保證是要害。
「出去再說。」魯一棄的語氣像是命令。獨眼於是蹣跚著撿起「雨金剛」直往二進院門外走去。魯一棄趕上幾步,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就剩我們倆兒,死活一起走!」
其實養鬼婢也一直在看著魯一棄,除了師父和自家幾個不常見到的長輩,她見過的人很少,見過後還活著的更少,幾乎就沒有。但是她現在已經十分確定面前這個年輕男子會活著。因為直到把這男子捲入圈中她才感覺倒,那男子身體里蘊藏著一種神聖而神奇的力量。她知道,與這種力量相比,自己的力量是很渺小的,因為鬼力是永遠與神力抗衡的。擁有這種神力的他可以將「五鬼推倒山」的勁道反加在自己身上,輕易將自己困住或者扼殺。但這男子只是十分悠閑地將這種力量一點點地散發出來,是這男子不會控制和駕馭這種力量?是他故意在耍弄我?還是他不願意對我施加這種力量?想到這裏,她白得透明的臉上忽然有一抹微紅。
兩個人在圓筒中掙扎,氣透不過來,胸腹被深深壓陷,身上衣物全都裹緊身體,一股股奇怪的力道像是要扭斷他們的脖子和四肢,並把他們一點點撕碎。他們的面部肌肉已經扭曲變形,一雙眼球鼓凸出來,似乎隨時就會脫眶而出。渾身的疼痛折磨著他們兩個,他們感到自己很快就會被這些力量擠干,擠成薄薄的兩張人皮。
過道里的屍偶不見了,對家肯定是把這扣子收了,卻不知道有沒有重新填在坎面上。他們小心地走入,那打開的南窗依舊開著,窗外的雪花也依舊在飄。可這雪花卻不是「銀屍絮」,而是屋外漫天飛舞的雪花。他們走到窗口一看,原來窗外本來還有個木製隔牆,卻不知被什麼東西撞碎了。所以現在從這窗口可以看到院中的一切。
他睜開眼首先就看到了那個飄動的白色身影,此事他才真正看清那個身影。這是一個非常青春美麗的女子,美得讓魯一棄都覺得有點心慌。身上的衣服是杭綢料的荷葉邊立領半長衫,雪白色的,質地很是光滑柔軟飄逸,只是在這寒冷冬夜顯得十分單薄。她的面容很蒼白,白得如同透明一般,有兩次離魯一棄很近飄過,魯一棄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皮膚下的青色血管。她的一雙明眸秀麗而靈動,充滿了驚訝和好奇。
的確邪性,魯一棄剛拔出槍,那白色風兒又一個旋兒,槍被吹得掉落到牆角。魯一棄隨著槍的飛走,身子也迅速朝後退走,他的方向是槍落地的牆角。屋裡全是黑色的,和槍的顏色差不多,他急切間在牆角處沒能找到槍。
獨眼快死了,就在魯一棄和養鬼婢和對視的時候。他不是魯一棄,他當然沒有心道天成、力合自然的道行。他的奮力掙扎已經變成垂死掙扎。他的難受程度是無法想象,遠遠超過在「陽魚眼」被電擊而死的苦痛。他感覺就像是被放在磨盤上慢慢地碾,細細的磨。這「五鬼推倒山」似乎是要把他肉體的每個細胞都擠捏死後,才讓他的大腦死亡。他現在幾乎是迫切的希望自己快點死去。這樣的折磨比死不知要難受多少倍。
「嘣——嘩——」響亮的爆裂撕拉聲音從獨眼身上傳來,這種時刻、這種聲音,除了是壓爆腦袋撕裂身體還會是什麼?
獨眼的掙扎已經很無力,整塊黑包布死死地纏裹在身上。黑包布上原先被「天湖鮫鏈」勒出的幾道口子在拉長、綻開,在整張黑包布上裂出幾道寬窄不一的布帶,這些布帶深深地勒陷進肉中。他的一雙手臂已經揮展不開,只能舉在頭肩處艱難地扭來扭去。
確實,這次出招之後,那養鬼婢連招都不出了,只是離得遠遠地飄來飄去,越來越慢。她的樣子就像是在一個裝滿粘液的大缸中轉圈,而那粘液在漸漸凝固。
輕鬆了許多,魯一棄便稍稍睜開眼睛。從外面看這鬼圈,是很濃很濃的白色,像一缸剛磨的豆汁兒。而身在其中后,雖然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卻發現這裏看不到那幾張鬼臉,倒是能把養鬼婢和屋中情形看得很清晰。
「我不知道你把我兄弟弄到哪裡去了。可你卻犯了個錯,把你自己很大方地擺放在我槍口下。所以現在你所要做的,是把我兄弟送回來換你的命。」魯一棄的聲音不高,卻氣勢如虹,語氣是決斷的也是狂橫的,就連他自己也為言語里透出的肅肅殺氣而感到心顫。
十步,所以是十步。魯一棄的感覺告訴他這是個恰到好處的距離,也是個讓對手尷尬的距離。他站得很直,槍也舉得很從容,他甚至已經把槍機扳到臨近擊發點。
獨眼見魯一棄一個人回來,不禁問了一句:「老大呢?」
他們直接在一側牆壁上發現了「陰魚口」的通道進口,那進口處的棉簾已經燒沒了。在亮閃閃的銅堆映照下,那過道里也沒有來時那麼黑暗了。魯一棄還是拿出了波斯螢光石,他來時在漆黑正屋裡吃了虧,這趟不想重蹈覆轍。
魯一棄和獨眼身體緊貼牆壁,因為那鬼圓筒已經就在他們面前了,他們已經感覺到其中強大的旋轉吸力,如同巨形漩渦一般。
魯一棄和獨眼兩個人相扶著走出二進院,他們的腳步很匆忙。他們不想遇到對家更多的高手,他們也不能給對家留下重新布坎和恢復坎面的時間。
白色的勁風,婀娜的身影;剛飄進屋子就立即象影子般繞行起來,繞行得很快,所以整個身影都顯得得淡淡的,若隱若現,讓人看不清勁風中那白得幾乎透明的美麗面目。
圈筒越來越大,白色越來越濃,鬼臉越來越真切,反倒是那養鬼婢被圍住其中越發看不清了。
可是他的言語卻讓雪堆中的人更加沒底。特別是耳朵被穿了個洞后,他就對這次偷襲完全失去了信心。他只是奇怪,自己到底什麼地方露了餡兒。
一棄的腦海之中彷彿有人在慨然而語:《道德經》有雲,「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盈」,此圈中的大力之所以為大力,是因為我們自己的力量太過弱小。那怎麼扭轉這樣的局面,《道德經》亦云,「曲則全,枉則直……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對,無為則無力,運用順其自然的力量。順風呼,順水流,由高而下,圓轉自然,大力無處著力,那便是無力。
魯一棄想起原先自己是用螢光石趕走鬼臉女人的,他馬上從口袋中掏出螢光石,高高舉起。在這黑屋子裡,螢光石的光芒顯得十分明亮。可是那光芒照在鬼圓筒上,如同石沉大海,一點反應沒有。
魯一棄停住腳步,就在離獨眼不到十步的地方。他知道,如果距離再小一些的話。真正的技擊高手從躍出雪堆越過這段距離到制住自己,這一連貫的動作所需的時間是不會給自己留下射擊機會的。他也沒離得太遠,他同樣知道,距離太遠,自己從開槍射擊子彈飛行到擊中目標所用的時間,那些高手可以從容地由卧倒狀躍起躲避開子彈。
獨眼承受的壓力更大,他由於知道這圓筒的厲害,心理上就已然快崩潰了,而他的身體也確實虛弱。很明顯,他口中嘟囔的經文咒語沒有用。所以在被捲入鬼圈的剎那,他不由地把嘟囔聲換成了單一的驚呼,可剛剛響起就又被強大的壓力堵回喉嚨。
魯一棄快步走過去,見到獨眼讓他有些興奮。獨眼現在對於他來說,是親人,是兄弟,是要相扶相助衝出這兇險之地的依靠。他從來都沒有如此強烈地對一個人有依賴感。就好像是在孤島上唯一給他留下的夥伴。
可是另一個現象又讓魯一棄堅決地把槍口對準了躺在那裡的人。放在那人身邊的「雨金剛」是傘頭靠近上身,而傘把卻靠近腳邊。魯一棄不記得自己當時是如何將「雨金剛」放在獨眼身邊了,但肯定不會是這樣放的,要不然獨眼肯定會制止或調整。因為常用的武器對於一個高手來說就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應該放在最合適最順手的位置,以便隨時能拿起擊出,決不會這麼彆扭地擺放。
一槍血雨潑雪痕。
——定風波〗
正屋的門依舊緊閉著,魯一棄和獨眼都不知道怎樣打開。沒有辦法,他們只好決定從窗口跳出。
魯一棄衝出「般門」小院,進來時所布的坎面果然都被破了。他一路也沒遇到阻擋,順利來到小院門外。回頭看時,院中已經騰起數丈高的火焰。這個家,他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家,只僅僅待了半個時辰左右,還沒來得及把所有地方看一遍,就親手將它化為灰燼。
漸漸靠近獨眼了,疑惑也漸漸變濃。不對!很不對!怎麼好象少了些什麼。難道是那厚厚的雪掩蓋了些什麼嗎?
魯一棄也注意到獨眼的情形,可是他幫不了他。心中一陣難受如同油煎。這一分神,他立馬覺察到身體承受的壓力迅速增加。只得再次定下心神,隨力而轉。
魯一棄首先停止了掙扎,並非他已經無力掙扎,因為他知道掙扎是沒用的。只會使自己死得更難受,死得更痛苦。他跟大伯呆在道觀中好多年,雖然那時候他還小,但有些東西他好像天生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