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寶狂歌》第三卷 斷凌碎霧

第十四章 霍然覺

第三卷 斷凌碎霧

第十四章 霍然覺

付立開好像沒什麼不正常,要是有的話就是他此時的認真和謹慎與他那德性和那張扭曲的臉很不相稱。
「當心!」最先發現那些人的倒是瞎子,他左手將魯一棄輕輕推向獨眼那裡,右手盲杖抖動,往路邊的一個雪窩中刺去。
沒人再說話,只有沙沙的腳步聲。但是沙沙的腳步聲一樣可以掩蓋掉其他一些聲響。就像一些人的話語和行為可以掩蓋這個人真實的一面。
突然魯一棄扔掉手中乾果,站起身來到若大娘面前,一把拽捏住女人的手臂,聲音異常平靜地說道:「若老闆,帶我們回到你知道的路徑上。」
任火旺是個江湖上早有名頭的人,獨眼很早之前就知道這個關東鐵工奇匠。雖然他為這趟大事犧牲了個女人,可是他好像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傷心。而且他說那夜從夜宿點出去是找那個老女人讓她先打個頭站,可是自己進溝前找機會偷偷問了一下若大娘,才知道那老女人住的地方離夜宿點很遠,不可能那麼快就走個來回。這鐵匠到底還隱瞞著些什麼?
瞎子和任火旺邁步往嘯聲傳來的地方衝去。
一棄很奇怪這場廝殺對方並沒有主動發起襲擊。也許對家在此處的埋伏不是要對付自己這些人?的確,自己剛剛才改變主意換了路線,對家不可能知道,從他們來不及掩蓋的種種痕迹,說明他們的隱蔽很倉促。他們所表現出的目的好像就是要避開自己。
聽著柴頭嘴裏罵罵咧咧,若大娘不由噗哧一笑:「你們這些男人,怎麼一天到晚都罵娘。那個給我留下路徑圖的參客也是,臨死都『媽媽的,寶貝!媽媽的,寶貝!』罵著,也不知道是要寶貝還是恨寶貝。」
魯一棄沒等幾個念頭在自己腦中都轉一遍,就甩手一槍,打滅了那盞「招魂燈」。
「繼續走!不要理會他們!」魯一棄的聲音依舊不高,但有些人覺得聲音在林子里久久回蕩,這讓好多剛才試圖襲殺而出的高手心中暗暗慶幸。
刀尖離著瞎子面門還有不到兩寸,已經躲無可躲的時候,白色的雪團突然倒翻跌出。這是因為任火旺從旁邊一大鎚橫砸在那身影雪團的面門上。
魯一棄說話的氣度真的有大家風範,讓人無法表現出一點不同意的意願。當然,一棄沒有忘了安慰一下驚愕在那裡的哈得興,同時也是給大家一個改變目的地的理由。
在場的人都聽見任火旺說最後那句話時,牙關間發出「嘎嘣嘎嘣」的咬嚼聲響。
瞎子往後退步,這應該是應付這種不要命最好的招式。老賊王的反應快,動作更快,可是他眼睛看不見,他不知道周圍的環境,耳朵可以聽見活動的物體,卻聽不出聳立的大樹在哪裡。他的後背一下子撞上棵大樹榦,沒了退路。
到了天打晌,他們也沒有走出多遠的路,因為魯一棄行進中不斷提出休息。這是有意在拖延時間,他必須在找到寶地之前破解心中的迷團。要不然自己被利用了還是其次,天寶失落他人之手就後悔莫及了。
「這些人的功夫很怪異,好像比小鎮上的那些刀手還厲害!」任火旺說這話時的聲音很高,他是想給瞎子一點安慰,同時也希望有知道這種怪異打扮殺手的人給自己說道說道。
「不是,忍術其實是中國唐朝時的一種特別功夫,後來被帶到東瀛,發展成現在那樣的忍術,不過他們的招式確實不是忍術。」瞎子對自己的判斷很自信,因為他當年幫甘肅菩心寺和尚盜搶宋版《百義律規》時,曾經和東瀛忍者交過手。但他也確實不知道剛才那些人使的是什麼招式。
「再瞅準點,看他是不是繼續下路引子。」魯一棄小聲對獨眼說。這樣低的說話聲應該只有獨眼能夠聽見,如果有例外的話,最多瞎子也可以聽見。這一點魯一棄不是沒有想到,剛才獨眼對他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但是沒有辦法避開瞎子靈敏的聽覺就索性不避了,讓他聽到也好,魯一棄心裏其實還是非常不相信夏叔有什麼問題。所以他想讓瞎子聽見,可以幫自己提防著些,如果真是瞎子有什麼問題,這話對他也是個震懾和逼迫,說不定就將他本來面目給誘出來。
雖然魯一棄聲音很平靜,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但若大娘還是感到害怕,因為魯一棄攥住自己手臂的手很用力,緊緊地,緊得有些顫抖。於是害怕的女人聲音也有些顫抖:「我不知道、現在怎麼帶、你們去,只知道、從這裏到、到那路上去,要先到、紅杉古道、然後再找暗藏路徑的入口。」
獨眼又墜到了後面。
女人沒有說謊,她不是鑽林子的行家,又在黑夜的林子里走了好久。到了這地方她連方向都搞不清楚。
據說這山溝里最多的除了掉落的枯枝爛葉外,就是屍骨,有人的,也有各種動物的。既然有這樣多的屍骨,那麼這溝子的黑暗中,不知道是否還會隱藏有其他什麼東西。
黑瞎子是關東人對黑熊的一種叫法,但這黑瞎子溝卻好像不是代表的這個意思,因為這種地方就算是黑熊,也不會願意久呆。
魯一棄腦子裡「轟」地一下,在洋學堂的物理課上他學過,爐灰就算完全冷卻了,它與冰雪的差異還是會很快在平整的雪面和冰面上留下痕迹。而且魯一棄還記得,明代秘本《辨跡覓蹤百策匯本》中對此也有記載,那是本公門中人傳習辦案的不傳秘本,其中就有一個「扮廚雪地尋匪」的案例,那公門高手就是在雪地中撒爐灰指引捕快追殺惡匪的。
是的,他瞬間意識到所有的念頭圍繞的都是一個中心,危險!
如果只是從字面上理解,這黑瞎子倒很是名符其實。一個是因為溝很深窄,兩邊坡上林木茂密,樹冠交織在一起,遮天蔽日,再加上現在積雪掩蓋了樹枝縫隙,難見到一點天光,進了溝就如同進了一個巨大暗道。溝下面是低矮雜木叢生,溝壑交叉縱橫,多少分支環道糾匝,難辨方向。人們進了黑瞎子溝,就像到了黑夜,就像變成了瞎子,這大概就是此處地名的真實含義。
乾糧真的不多,大家除分到一小塊麵餅外,就只能吃哈得興找來的乾果。
剛才獨眼借個陪同魯一棄解手的機會將瞎子的事和任火旺的事告訴了魯一棄,魯一棄這才讓他找借口落到後面再注意一下這些人。
獨眼不愛說話,所以他根本沒有理會哈得興,只管做自己的事。他是在做魯一棄要他做的事。魯一棄知道他的特長,就是能在黑暗中視物。魯一棄要他在後面觀察一下背後有沒有人追來,同時也可以注意一下他們這些人當中有誰不太正常。一般站在最後面,能夠比較清楚地看到前面所有的人,也容易將他們相互比較。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沒人知道獨眼是夜眼,除了瞎子。
魯一棄覺得自己又疏忽了些什麼,他的心中又莫名地想到「鋪石」一工中的「對巧」之技:先尋缺,再定矩,然後方可對巧。
那刀短了些,夠不著瞎子,於是那流血的雪團突然發一聲大喊,勇猛地往前衝過來。盲杖在繼續刺入,不是瞎子要繼續刺入,瞎子知道,已經刺穿的盲杖繼續刺入沒有更多意義,最多是讓傷口稍稍變大更疼而已,他想做的是抽回盲杖再繼續第二刺。但是那白色的雪團死都不放手,並且突然出了這樣一招,讓瞎子有些始料不及。
這句話喊的聲音顯得高了些,這句話的內容也好像不是太吉利。隨著這句話的喊聲落下,黑暗中一個不太明亮的光芒跳耀了幾下亮起。並晃悠悠地往魯一棄他們的頭頂處飄過來,慘白的光亮把這幾個人的臉龐照映得同樣慘白。
笛聲一直在繼續,反覆著這一長三短的信號。隨著這信號,周圍的雜木叢中響起「沙啦啦」的響聲,木叢的數葉捲起一道黑線,如同波浪般往魯一棄他們這裏合圍過來。
「招魂燈」,這燈魯一棄他們幾個都認識,那是人死以後,家裡人在還魂日用來招引魂魄回家的,說白了也就是一種簡單的「孔明燈」,點燃后可以飄起在空中。
「媽媽的,寶貝!媽媽的,寶貝?」魯一棄在重複著。
柴頭突然變得很積極,搶在前面領路。
付立開帶路真的很認真,可能是要保證走的是穿過這黑瞎子溝最直接的途徑。在一個三條溝交叉的溝道口,他仔細辨認並確定好發向後,很欣然地對後面的人喊了一句:「快到頭了!」
蹲下的柴頭縮作了一團,展開的刀手將他罩蓋住了。誰都來不及援手,因為跟在付立開背後的是反應最慢的若大娘和魯一棄。這樣一個交手的間隙只夠魯一棄把若大娘往身後拉一把,同時拔出腰間的駁殼槍。
但是現在自己也沒有任何證據來證實任火旺的真假,至於那掉落的爐灰,也是剛剛發現,前面的路徑不知道他有沒有同樣撒下爐灰,也許這隻是個偶然也說不定。
哈得興告訴魯一棄,距離他說的那個地界已經不遠了,不知道他對魯一棄說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讓魯一棄速度快點。應該不是吧,就他腦中的那根憨經不可能懂這樣拐彎抹角的暗示,除非是誰在教他。
這暗道般的山溝子里突然出現這樣的「招魂燈」?這是要招誰的魂?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黑溝子里會有什麼樣的魂魄在遊盪?
刀手離得柴頭近了,便從樹上撲縱下來,身體展開,柴頭就在這撲擊的中心。距離已經很近,柴頭要不是蹲下,刀手就已經能碰到頭部。而且這麼近的距離竟然還沒能看出刀手的兵刃在哪裡。
只有魯一棄和柴立開沒過過這樣的日子,但是魯一棄是不會說什麼的,這樣的情況只是讓他覺得大家是在跟著自己受苦,他的心中很是內疚。
他們走得很快,哈得興也不掃腳印了,掃也多餘,對家都和自己這些人動手了,掃掉腳印又能掩蓋些什麼呢?
可是已經晚了,一種聲音很奇怪的笛聲響起,笛聲很單調,一長三短,應該是某種信號,一種命令的信號。
「不要去!」魯一棄並不響亮的一聲喝叫竟然讓兩個久闖江湖的高手嘎然止步。
不管有沒有遊盪的魂魄,卻肯定有人。魯一棄知道,除了自己這幾個人,前面肯定還有人。這「招魂燈」是有人點亮放出,「招魂燈」往他們這邊飄來,要麼是為了看清他們,要麼就是用來指引什麼攻擊他們。
一棄心裏已經開始後悔了,他越走越提心弔膽。特別是獨眼發現任火旺在落爐灰下路引以後,他覺得自己同意闖這溝子有些欠考慮了。
前進的速度雖然不快,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直跟在魯一棄後面的獨眼腳步漸漸慢了下來,一直落後到哈得興的身邊,而且還時不時地掉東西,尋東西,拔鞋子,理綁腿,搞得最後面掃平腳印的哈得興很不耐煩,一個勁兒地催他。
「唐朝時的『惑神術』,到東瀛發展出忍術,而在明朝時,被明廠衛高手發展成『障目襲殺式』,剛才那些應該是這種功夫。」說這話的是付立開,他說這話時沒有回頭,所以沒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付立開打了個滾兒站了起來,這樣可以躲開刀手噴洒出的血雨。大家都能看清,他手中大鋸的鋸齒卡掛住一把短而窄的尖刀,他左手拿的三角槽銼的銼尖滴掛著鮮紅血珠。但是大家卻看不清柴頭的眼中是什麼眼光,臉上是什麼表情。他那張不自然的臉這一刻讓人更加難以捉摸。
任火旺突然蹲下身來,脫下棉鞋倒了倒落進去的雜物。哈得興拿著樹枝站在他身旁,一直等任火旺起身往前走了,他才仔細地掃平所有痕迹,繼續往前行進。任火旺回頭看了看那掃平痕迹的樹杈,微微皺了下眉頭。
用這樣的東西充饑,別人還受得了,他們大多在江湖上過過吞冰嚼雪吃樹皮的日子,包括若大娘也一樣吃過這樣的苦。
發現異象還有魯一棄,他感覺出異常氣息的存在,但這氣息卻不是他以前碰到的那種殺氣和血氣。這氣息中反倒有些慌亂和不知所措。而且他還在懷疑自己的感覺有沒有欺騙他,感覺出氣息的地方他仔細觀望了一下,都是平坦雪地和樹榦樹冠,根本沒有人和其他物件的存在。
埋好老女人,天已經大亮了。任火旺最後又給捧了把土,狠聲說道:「你也算好,我們這幾個要死了,還不知道有沒有這樣個坑埋身子。不過我給你留句話,要讓我尋到殺你的人,他肯定沒有埋身的地方。」
走了一會兒,獨眼重新趕上了魯一棄,並且扶著魯一棄的胳膊往前走。其實這樣一個動作讓魯一棄一邊的肩膀頭子聳起來,可以稍微遮掩一下魯一棄的耳朵和自己說話的嘴:「還好,就爐挑子漏點灰。都讓小哈掃了。」
黑瞎子溝真的像個天然的巨大坎面,這裏應該是個最佳的偷襲場所,就算不用人坎偷襲,就在這裏布上幾道死、活扣子,也可以讓這些在墨黑的溝子里摸索的人全軍覆沒。
黑瞎子溝里的情況是付立開告訴魯一棄的。所以剛進到溝里,魯一棄就吩咐哈得興繼續將背後的腳印掃平,他希望能利用這黑暗的並且像迷宮的黑瞎子溝,甩開他感覺中一直墜在背後的人。
剩下一個就是在旁邊催著自己的這個哈得興,這個傻小子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大哥為救魯一棄而死,他原來領的路徑也正確,只是那地界不是這趟要找的正點兒。
山林中傳來一聲沉悶的嘯聲,彷彿讓山林抖了三抖。
兩個刀手被殺之後,魯一棄感覺到林子中有茫茫的殺氣突然一盛,緊接著又都隱伏下去。這一瞬間的氣息升騰讓他知道這裏的暗伏分佈很廣,點也密,但是沒有規律陣形。
的確離得不遠了,不管前方是不是藏金寶的暗構,至少可以肯定,那裡是個充滿神奇的地方。於是魯一棄再次果斷地提出休息,順便填吧一下肚子。因為他不知道帶著那麼多的迷團冒然開啟暗構,帶來的將是怎樣一個後果。
要發現這些爐灰很不容易,因為鐵匠的挑子底基本都拖掛在積雪面上,很難注意到移動的擔子下悄然地就落下些比雪還輕的灰白色爐灰。獨眼簡短地說出這些話時卻很輕鬆,也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不想讓魯一棄太擔心,再說那些爐灰也真的讓哈得興掃得不留一點痕迹。
魯一棄這些人往後一路再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和意外,但是在魯一棄敏銳的感覺中,他始終覺得他們並不孤獨,有太多人墜在他們背後,不,應該說有太多有生命特徵的東西一直墜在他們背後。
付立開卻自言自語地在罵娘:「媽媽的,要早知道這樣,我趕一群羊上山。媽媽的,嘴裏淡得都想咬自己肉。」
付立開也發現樹榦朝風面的積雪掉落的有許多。他握緊大鋸,同時從背著的褡褳里掏出一件東西。魯一棄在他後面看得清楚,那是把銼刀,三角槽口的銼刀。這是木工修整鋸齒用的銼刀,只是一般木匠用的沒有柴頭手中的那樣尖銳。魯一棄尋思著,那天柴頭從小鎮濃煙中帶大家出來時,用來敲擊鋸條發出聲響的大概就是這銼刀。
魯一棄突然間找到自己思維中的一個缺兒,是的,他疏忽了一件事情,任火旺是個有名頭的江湖人,可是知道他名頭的獨眼、瞎子之前都沒有見過他。而柴立開和哈氏兄弟雖然認識他,卻不知道他的名頭,只曉得他是個鐵匠。也就是說和他們同行的這個鐵匠是不是江湖上那個真正的關外奇工,這裏沒人知道,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
付立開也和人對上了手,刀手是從一棵大樹上滑落下來的,身上衣著也是累贅得很,顏色有綠有白有褐,藏在積雪的樹端很難被發現。但是累贅的裝束並不影響他的行動,柴頭沒等他落地,就對著那人連推出兩鋸,竟然都被那刀手躲過。
慘叫之後,將柴頭罩住的刀手重新跳起,但他沒有站住,而是直接摔在地面,胸口出現了一個三角形的洞眼,就如同鮮血的噴泉。
沒走出半坡,獨眼就發現周圍的土石有動過的痕迹。
若大娘也沒什麼異樣,只是會時不時地摸摸自己的屁股,獨眼不用細看就知道,她摸的是那張皮子,卻不知道「只手派」標誌的這張皮子對她意味著什麼。
「那我們上路,現在就走,去紅杉古道!」魯一棄頓了一下,「前方哈兄弟說的那個地方肯定是個有寶有珍的地方,但絕不是我們要找的地方。以後閑著無事,那地方倒是可以探一探。」
「啊!是什麼?!」「啊!快逃!」「啊!啊!」
紅杉古道是離得不遠,但是想到達那裡也真的不是很容易,並沒有像柴立開嘴裏說叨的那樣輕鬆。不只是道路艱險,還因為他們在這路上遇到了些人,一些他們似曾相識的人。
獨眼從任火旺的籮筐中找了兩把沒完全打制好的鎬子和鏟子,很快就在土石混雜的地面上挖出一個淺淺的凹坑,這種地界中石塊、樹根太多,能挖出這樣一個坑已經很不容易了。
一行人在暗溝中摸索著前進。領路的付立開非常謹慎,每到岔口都仔細辨認,摸索具有特徵的標誌記號,完全確定后才繼續前行。
盲杖刺穿雪堆中白衣人的左肋,那人一手抓住盲杖死死不放,另一隻手緊握著把窄長的尖刀,手臂直伸,直指瞎子。
一股血泉順著盲杖從雪堆中噴出。瞎子抖手想往回拔出盲杖,一時竟沒能拔出。於是他手中力量猛加,「嗨!」一聲發力,盲杖終於應聲而出,但是杖頭上卻還掛著一個巨大的白色雪團。白色中已經飄紅,在四處翻飛的積雪中顯得艷麗刺目。
「不遠,從這裏過半坡,從黑瞎子溝穿過去,再翻過紅杉嶺就是紅杉古道的頭子了。」付立開說話的神態顯得有些興奮,不知道是不是幫著女人出主意也可以給他帶來快感。
其實就算哈得興不說,魯一棄也意識到了,山谷小道的兩邊已經連續出現了兩根黑黝黝的木柱,這木柱看得出年代已經很久遠,上面還有些模糊的刻繪紋路,這有些像古老氏族祭祀的圖騰。而且魯一棄身體和心理的感覺也已經悄然告訴他,前方不遠處氣息萬變,那種氣息形態是複雜的,有吉瑞的,也有兇險的,更有無法測覺的。
「像東瀛忍術。」獨眼的話很少,見識倒是不少。
哈得興雖然有些沮喪,但是他沒有表現出太大的不情願。他由領頭變作了斷後,仍然沒有忘記砍根大樹杈掃平大家的腳印。
瞎子抽出了掛滿鮮血的盲杖,靠著樹榦深喘一口氣,打了個寒戰。
瞎子還是那樣,雖然最近這些日子他多少有些乖戾,但是卻比剛出北平的時候好多了,而且也沒有什麼威脅。但有個疑問一直縈繞在獨眼心中,就是他們逃出小鎮那天夜裡,瞎子夜裡突然出去,獨眼便偷偷跟在後面,卻最終沒有跟上。但獨眼發現了一件事,瞎子在黑夜的樹林中能迅捷地將自己甩掉,這本身就很不正常,而他在林子里所走的腳印每步都準確地在樹木之間的空隙,沒有一個腳步是瞬間強行調整過的,而且腳步前後也沒有一個盲杖點。所以他循著瞎子的腳印回到營地,一路始終低著頭觀察思考那些腳印,樣子奇怪的他還差點成了魯一棄射擊的對象。這林子里到底有什麼在指引瞎子行動?
魯一棄沒有作聲,也看不出他臉上的神情代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