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吼雷攀雲
第二十三章 景疑悚
利老頭沒有見過這種刀，他只是聽說過，聽老爺爺說過，聽爺爺說過，聽父親說過。他們告訴給他知道這種刀的同時，還告訴給他知道一條規則：遇到這種刀要遠遠避開，笑臉鬼頭刀不是這種刀的對手，除非……
跟在朱瑱命背後的是那個漂亮小伙兒，前面土石剛揚起，他就瞧出其中有不對勁的東西來。不管是什麼扣子，最重要的是要保住門長無事。這個觀點在朱家的每門眾心裏都根深蒂固，所以必須是他直接面對這個不知是什麼的扣子。
「門長，這煙掩的是什麼還沒弄清，怎麼就踏了。」大高個子明顯還沒回過味兒來，這也許就是他為什麼在朱瑱命面前的地位比不過那個漂亮小伙的原因。
「管他呢，反正我們鐵定不從那山下過就是了。」妮兒消除一棄顧慮的辦法很簡單。
「不對，真不對！妮兒，你瞧見水中那山動了嗎？」
魯一棄點點頭。
「還不止？那還會有什麼？」楊小刀說。
魯一棄又一次站住了，眼神依舊死死盯住一個方向。不過此時已經不是低頭對著那湖水，而是抬頭朝著遠方。
「所以你要奔近了瞧清楚？所以你才會狂奔一路，要看到山的實體？」妮兒終於明白怎麼回事了。
也就在卞莫及縱出之時，那兩匹馬之間的空隙不但沒有縮緊，反而拉得更大了。這現象讓卞莫及起了點疑心，於是縱出之力留了三分。
「是的，不管是為了擺脫背後追蹄子，還是繼續朝西，我們都必須繞過臍海子，從那邊的谷口進入。」妮兒答道。
滾下馬的魯一棄身體剛著地，就立刻連滾帶爬地往湖邊跑去。跑了一小段路后，突然又紋絲不動地站立在那裡，眼神死死地盯住湖水，就像個無生命的磐石。
「可我怎麼看不到那座山在什麼地方？」這是魯一棄真正的疑問。
其他的人在魯一棄這聲喊后，都從騾馬鞍子上縱落在地，扯出傢伙，矮身藏形，全神朝四周戒備。
「不止？那還有什麼？」瞎子感到奇怪。
其實妮子還是對魯一棄不夠了解，如果他真的想要去感覺一件事情或者東西，那是誰都無法影響到他的。
對死傷的手下朱瑱命瞧都沒瞧，對他座下的馬匹卻是撫摸了許久。他下意識猛然發力縱出，那匹馬怎禁得起如此借力，被他壓擊地骨斷筋折，眼見是不能活了。
「這樣個地方，對家會不會有什麼布置。我們這樣下去，會不會踩陷兒落套。」卞莫及的擔心不無道理。
是在湖水中嗎？魯一棄有些疑惑，感覺怎麼如此恍惚，怎麼確定不了是虛相還是實氣？突然間他意識到什麼，於是猛然抬頭，朝仙臍湖前方遠處望去……
「對了，妮兒，你剛才說這周邊山體有山谷為斷，以湖為眼旋疊而布，那此處不就是風水中所說是那種磨盤地嘛。」楊小刀突然插進來一句，他到底是學過魯家一技的，對風水方面多少有些見
「那是歸界山，要繞過前面的那座草坡子才能見到。此處地界是以仙臍湖為中心，連綿的山坡草場在周邊圍繞。但其實這些山坡卻非真正相連，而是有山谷斷開。只是這些草坡子的排布相互間是旋疊狀的，就像是肚臍的皺褶，也像包子臍的皺子。也因為這樣的排布形態，站在一個位置不是能將周圍所有山體都看到的。而你看不到的山體，或許卻正好能從湖水中看到它的倒影。」胖妮兒的解說讓大家都清楚自己將進入的是個地形十分複雜的區域，也只有這樣複雜的區域，才有可能將背後魯家的追蹄子徹底甩掉。
「所以那裡就叫做歸界山。有說是放牧之人見此山就該調頭回家，也有說誰要攀上這山，也就等於是要找個尋死的地方。不過這山是在此處與周邊山形不協調，顯得有些突兀而已，其實像這樣的山形在入藏的途中是不計其數的，真算不上什麼特別的。就是這歸界山，也不是無人上、無人住的。我就聽說那山腰處住著個天葬師，附近藏民還時常請他在那山上行天葬之禮。歸去之界，以天為葬，要是從這方面來說，我倒覺得這山名取得還是名副其實。」胖妮兒雖然做事有些不拘男女禮數，但畢竟是讀過各種秘籍經典的，說件事那是娓娓道來，跟她的外表和行事風格大不一樣，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魯一棄沒在認真聽胖妮兒指點比劃著介紹周圍景色、山名。而是不轉睛地注視著那汪瓦藍的湖水。
魯一棄終於說話了，聲音很低沉，不是和大家說的，而是象在和妮子商量，這讓妮子心中好一陣欣慰和得意，幸福的感覺充斥滿懷。
他們動的同時，馬隊也出現了，是從仙臍湖四周的穀道口中魚貫而出的。馬隊看起來不像馬隊，更像一堵堵高大的牆，高大的銅牆鐵壁。
一棄沒有說話，卻認真無聲地點了點頭。這樣做是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情況沒有預料中那麼好，也是想讓胖妮兒儘早弄清形勢，替自己把關。從布那個即興的障眼坎時他就知道，跟著自己的這些高手人中，真正能從坎面風水這些方面對自己有幫助的只有胖妮兒。而且，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上來說，也有一種力量和慾望在促使著他把什麼都給妮兒說。
胖妮兒輕巧地一個旋步在魯一棄身邊站下，用少有的悄聲軟語問道：「一棄哥，真見到什麼不對了嗎？」
「是否必須從此地穿過？」魯一棄悄聲問妮兒，他似乎覺出什麼不妥來。
「不止！」利老頭答道。
沒人顧得上魯一棄，也沒有想過照顧魯一棄。因為這些都是老江湖，他們知道，只有自己衝出包圍再反殺過來才能有機會救出魯一棄，要不被都被包餃子了，想顧都沒法顧。
「這還不明白？如果他不用這悶香做形，我也許還會多花點時間細查一下
「有大量新鮮的馬糞味兒，還有濃重的腐肉味道。」楊小刀殺過無數驢馬牛羊，所以對這兩種味道都是熟悉的。
雖然坡度不大，但他們乘騎的騾馬還是很小心很緩慢地在往下走。這是因為那些騾馬原先都是拉車馱貨的牲口，所受的訓練和戰馬、訊馬都不一樣，是以穩妥為主的。還有一點，這些騾馬也確實累了，無力的蹄步要想在光滑的草皮坡地上是很保持穩妥的，只能是哆哆嗦嗦一步一緩地往前挪。
仰身，抬腿，漂亮小伙從土石中把已經拉開保險拉環的手雷踢出，朝著遠離朱瑱命卻有大量手下人馬的後方道路踢出。
「不管『據巔堂』的『奔射山形壓』是否能阻殺成功，我今天半夜之前一定要再見到他們，是人是屍都行。」朱瑱命說這話時語氣平靜得有如止水，只是從眼角出射出的一縷芒光鋒若利刃。
就這樣小心翼翼、舉步維艱地快走到坡地之時，魯一棄突然非常大聲地喊道：「不對！」隨即一下子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就連身手敏捷如電的胖妮兒反手一撈都沒來得及將他抓住。
從座下馬匹落蹄的變化朱瑱命就已經知道自己中招了，但此時的情形已經沒有任何辨別和考慮的機會，他只能雙手按一把馬鞍，雙腳在馬肚上一踢借力，身形如電般往前躥出。
「上馬趕路，我們要在半夜前追上他們。」朱瑱命沉聲彷彿道，惱怒與憤恨讓此時的他反顯得更加地冷靜沉穩。
就在妮子伸出的手快要搭在魯一棄的肩膀上時。魯一棄又動了，動得很快，是全速地狂奔，朝方向偏左的斜線方向狂奔。
「嗯！」不知道妮子是回應魯一棄的問話還是在舒服地呻吟。
「『據巔堂』有沒有說在哪裡阻殺？」
「哪兒都不能過！」接上瞎子話頭的是卞莫及，他這話說得很沮喪和絕望。不過說這話確實是晚了，聽到他話的人同時也聽到了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如同洪水出閘相仿。在馬蹄聲中，還夾雜了金屬碰撞的喧囂聲，像馬鈴，卻絕不是馬鈴。
奔跑的馬隊訓練得再好，由於地形的不同和地面的差異，前後馬匹之間肯定會出現一些空隙。於是卞莫及找到了時機，尋到了准缺兒，縱身而出。
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湖水中傳來，這感覺本不該出自如此純凈的仙臍湖，因為其中包含的是血腥、腐臭和死氣。這種感覺是特別奇怪的，就說這死氣吧，一般要已經寂滅的魂靈的枯屍陳骨才會沒屍氣散死氣，莫非這湛藍湖水下沉埋了許多的屍骨。可這點又是與血腥之氣相衝突的，帶血腥氣的都是受傷的或者喪命不久的屍體，它們還未到散死氣的地步
「仙臍湖。」
手雷的從引信燃著到爆炸有少許的時間。這點和朱家布設在冷杉樹上的鐵鱗果不同。也就是因為有這麼點時間，才讓朱瑱命和那個漂亮小伙兒絲毫未損，而讓背後的隨從手下中有兩人被炸得頭臉稀爛，還有一人被驚嚇了的馬匹一起帶落下一側懸崖。其他受傷之人就更多了。
魯一棄的心猛然間收緊，這讓他一下進入到忘我的狀態。殺氣，無窮的殺氣，不管馬蹄聲還是金屬，都充斥著毀滅一切生命的殺戮之氣。而且這股氣相不但洶湧如潮，層層疊疊，而且已經將自己這些人全包繞其中了。他不由地暗暗埋怨自己，怎麼一直都在注意那個離得很遠的歸界山，反把周圍的情況給疏忽了。感覺中剛才是有些不適，自己怎麼就沒有好好關注。
妮子的分析有根有據，很有說服力。只是她的分析中也疏忽了一點，對家要是只圍不攻，你這幾人一樣無處可逃；或者對家以遠距離攻擊，比如弓弩一類，你這幾人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跑！散開了跑！」瞎子是有經驗的，從回蕩的馬蹄聲就聽出自己這些人的處境很不妙。而對於如此大隊人馬的合圍，最好的突圍方法就是分散開跑，讓對家的大圍子也散成小圍子，這樣互相之間的配合就會有漏洞，有了漏洞，被圍的人才會有突破口。
「還有人的味道，活人的和死人的都有。」獨眼開口了，雖然受過熏燙的嗓音很難聽也不十分清晰，但大家都聽到了。
「不是的，我剛才瞧見水中歸界山有小一部分山體突然散了。散成一朵黑雲。」魯一棄說話的語氣很肯定，但他說的事情卻很是像幻覺。
「那座看不到的山體倒是與其他山不一樣，其他山體都是緩度的草坡山形，那山卻是黑石嶙峋、峭壁如刀，也無枝無草，看著根本無路可上。」魯一棄輕聲說著，卻不知道是不是在說給妮兒聽。
「還不止！」利老頭又說。
「應該沒事，一則對家不應該有如此大量訓練有素的人馬，二則就算他有如此眾多人馬，可此處磨輪地中水眼闊大，且水沿極不規則，有大幅度凹凸處。圍攻大量敵手還行，對付我們幾個人卻是巨斧砍蚊子，不好著力。」
「哪裡不能過？」背後不遠處傳來了瞎子的聲音，後面的人都已經牽著牲口趕上來了。從妮兒的語氣和神情來看，他們知道剛才只是一場虛驚。
是的，那些都是鐵甲馬，從高度來看，馬匹應該是西地洋種，個個背高頭昂、蹄粗步闊。身上披掛著過腹的叉接鎖子鐵葉甲。馬上的騎手身材矮小，也都是用蒙面銅盔和四聯鐵牌甲把全身罩著。
妮兒回頭，順著魯一棄的視線遠眺，確實看不清，此時的歸界山被一團淡淡的雲層掩住了頂子。
仙臍湖，藏地人也有叫它臍海子的。從高處看，它的水色是瓦藍瓦藍地，怎麼著都不像個肚臍，而像個
動作最快的是胖妮兒，她像一支紅色的箭一下射出，朝著蹄聲最弱的方向而去。接著是瞎子和卞莫及，瞎子的輕身功夫不比妮兒差，卞莫及常年趕馬車會有許多時候跟著重負的馬車奔跑，腳力也是非同小可。其他人也動了，雖然慢了些，卻都是像演練過一樣四散奔逃開來。只有魯一棄沒有動，他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真的無法做出反應。
朱瑱命沒有動手，而是轉回身去。他的罵不是對自己手下的，而是針對魯一棄的這個讓他既佩服又憤恨的年輕人。佩服是這年輕人竟然能用最簡單的材料，將魯家技藝在如此簡陋的一個坎面中發揮得淋漓盡致，這是他們魯家好幾代人中都未曾出現過的事情了。憤恨是因為魯一棄擺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下三濫坎面，其中只有眼惑子，沒有其他任何死活扣子。可就是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下三濫坎面，生生將自己這麼多的高手阻在這裏近半天的時間。這就像掛路邊留給自己的見血封喉樹皮布一樣，是對自己的羞辱，是對朱門的羞辱。
「你有沒有瞧見水中有個黑色山體的倒影？」魯一棄說話時口中噴出的熱氣不斷在胖妮兒的耳邊刮過，撩弄著此處細密的毛髮，刺激著此處敏感的神經。
一時間血光迸濺，卞莫及倒翻著跌出，在草坡之上滾出一道寬大的血道。渾身浴血的卞莫及一邊往草坡下滾落，一邊竭力高聲嘶喊著：「別鑽蹄縫！有刺擋子！」
「對，還有畜生的味道和連畜生都不如的人的味道。」利老頭補充道。他這一切的判斷都來自於他的刀，他的刀感知到另一把刀的存在，那也是一把殺人的刀，殺活人和死人。那是一把屠刀，不但殺人，連牲口都殺。那還是一把廚刀，它會將一些不該成為廚料的東西變成菜肴和食品。
「也必須經過歸界山嗎？」一棄又問。
繞石而行，繞開前檐石塊無事，繞開中間梁脊石塊無事。可當繞開后檐石塊時，不管馬匹是走左側還是走右側出坎，它都必須斜向而出，因為馬有一側的后蹄必須避讓那兩道碎石鋪的斜道。可這樣斜向出坎，馬的四蹄中肯定有一蹄會踩在四步外的那個枕形條坑上。這不是坎，這也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扣子，這就是一個最最普通的翻板式陷坑。而且這坑中連踩踏的翻板都沒有，只有繃緊牛皮條的掛帶腳環。巧妙之處是這個普通的陷坑與前面的坎面配合了，導致它必定會被踩中。
「停住。瞧瞧再走！」魯一棄聲音不高，但所有人一下都勒住牲口的韁繩。大家都已經開始習慣從魯一棄平靜的語氣中體會到危險和緊張。
朱瑱命是從右側出坎的，這樣他的馬匹前蹄會側向邁一步，正好跨過了陷坑。而當一步過後馬身調正過來，馬匹的左後蹄就正好踩入陷坑之中。陷坑很淺，不會讓馬匹跌摔
沒有！？怎麼會沒有？！那倒影來自何處？！
「那倒不一定，那邊有三個穀道最終都能到達布喀赫草場，過了草場就能重新回到繼續朝西的大道上，可以避開那座山。至於這些路徑上有沒有其他什麼偏道，我就不清楚了。怎麼著，你瞧出那山有什麼不妥嗎？」妮兒只是來過此處，卻不是對此處了如指掌的地理通，魯一棄對歸界山的疑慮讓她的心頭也平添一份擔憂。
突然間，利老頭背上的笑臉鬼頭刀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刀把上系的紅綢帕子驟然飄帶抖晃，一下就將利老爺子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髮掃撥亂了。
「最終得出的是什麼結果？」
「看不見了，剛才從水中看時，那山體頂上有一塊岩體似乎是瘦削了些。可是跑這邊時，山的實體卻又了，無法確認水中所見是否是實情。」
「沒問題，我們雖然在此處滯了半天，而『據巔堂』的『奔射山形壓』就算不能將他們盡殺，至少也能阻他們半天以上。」漂亮小伙兒在給朱瑱命寬心。
不知所措的妮兒只能緊跟其後，雖然魯一棄狂奔的速度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但她只是距離不變地跟著。跟著的同時警覺地注意周圍是否會有不正常的現象，做好隨時出招保護魯一棄的準備。
「有殺氣？」瞎子問利老頭，他肯定是聽到刀鳴和帕子抖晃聲了。
「你們就都只管自己吵吵，聽一棄哥說兩句。」胖妮兒這話是衝著自己老爹的，她這是怪老爹帶出個話頭，然後你一言我一語，這會影響到魯一棄的觀察和判斷。
「瞧見了，現在還在動，是風漾水波，山體的倒影當然也動了。」妮兒知道魯一棄問的絕不會是這個意思，但她也真懷疑魯一棄這樣一驚一乍地是因為產生了什麼錯覺甚至幻覺。
「不是磨盤地，是磨輪地，出自漢末陶寧之的《堪輿擇避法》。是取磨碾輪壓之意，屬於六種殺伐地，走氣散魂，為陽宅陰宅都不宜選擇之地。但在兵法上是為卧兵擺陣上好地界，可攻、可退、可藏，出如龍駕潮，收如龜入甲。」妮兒越說越顯出胸懷錦繡了。
卞莫及是最早與馬隊相遇的，他知道自己要想從圍圈中出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快速從前後兩匹鐵甲馬的空隙中鑽過。這樣冒險的方法一是要快，而是要抓住時機，要不然被這樣的鐵甲奔馬撞擊或者前後擠壓肯定會內腑盡碎。
周圍很靜很靜，只有微風掃過密密綠草地的沙沙聲。胖妮兒敏銳的目光在把四周仔細搜索過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后，站起身悄悄向著魯一棄的背影走去。她想撫慰一下精神高度緊張的魯一棄，也想站在魯一棄的位置看看，到底有什麼奇怪的現象讓一向鎮定的魯一棄如此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