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滄浪水刀（上）

當方林空豪爽的打過小費，步入這座城市最豪華的一家裕宮的時候，心情確實大見好轉。丁赤峰早就給他辦了國際VISA卡，刷卡付賬盡顯高貴身份。揮霍起來，方林空眼睛也不眨一下。一夜一萬二的消費，果然不同凡響，舒舒服服的洗澡按摩之後，方林空斷然拒絕了餘下的項目，一口氣睡到了第二日下午時分。

都市的高樓大廈，就似乎那冰冷的水泥森林。每日吞吐著數以萬計的人群，但是卻沒有幾人能在城市裡留下印記。每個人的努力，在怪獸般的都市規則中，一個不經意的浪花，就可能被吹打的煙消雲散，一切都是那浮雲般，抓不住你的眼。

只不過，蒼天難隨人願！

進入了這座陌生的城市之後，方林空果然再沒被任何怪異的生物所追殺，深覺人群里就是平安的方林空，茫然不覺，那道灰色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他的後背。

這個頗為鬆散的聯盟執掌者，就是這個城市中最成功的妖怪。人類的名字林明唐。他拿著自己手下遞來的資料，輕聲念道：「方林空，男，人類！數月前勾離天書事件的主角。因為接觸勾離天書而獲得了一定的力量，受到了獵魔團高手奧倫維金的訓練。跟東北最大的妖族團體——赤峰軍團，走的很近。」

恢復精力之後，方林空優哉游哉的離開了這生色第一的公共場所，算計身上沒有多少現金了，正要打算去尋找的銀行，提取一些，好買機票回家。雖然地理學的不是很好，但是略微諮詢之後，方林空已經曉得了，自己現在身處的這個城市，距離有他自己家的那個，大約一千余公里。如果再沒什麼麻煩上身，那麼他只需要幾個小時的耐心等候，就可以踏上熟悉的土地。

林明唐在這個城市，已經是個頗有地位的官僚，想要查找到方林空的資料並不艱難。

在每座城市裡，最好的娛樂場所，當然修建在最繁華的地段，而一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方，亦是最能衍生黑暗，乃至不可思議的罪惡。剛才方林空離開豪華裕宮的時候，並沒注意到，在旁邊的一棟頂級寫字樓的最高層，十余道目光正在注視著他。

妖怪們的道行，要靠幾乎無窮盡的修鍊，跟悠長的光陰來增厚。而且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便是妖怪們也無法無止境的提升妖力，多半會在某個地方卡住。妖力就此變得增長緩慢起來，甚或止步不前。

「這個人類好生強大，昨天才進入了這個城市。不知他是屬於哪裡的勢力，有什麼企圖？諸位同仁，都有何看法？」

如果說在一個陌生城市，你最需要的是什麼東西，那麼，只要稍有社會經驗的人都會告訴你，排頭三位的，是錢，身份證，工作。當然沒有受過社會主義實踐熏陶的，或者會回答你是組織的溫暖，同志的友誼，或者朋友親戚什麼的。

方林空在六目天狼的幻術之下，吃足了苦頭。

寬闊長大的會議桌周圍，端坐了七八名衣冠楚楚，身著名牌的人士。若是不知底細，便會錯以為這是一場正在進行的高級商務會議。而實際上，這裡是這座現代都市的黑暗勢力最高決策層，作為這個城市裡的黑暗主宰者，他們正在進行一項極為重要的議題。

——究竟要不要併入國際妖聯——

跟赤峰軍團不一樣的是，這座城市的妖怪們並未形成牢固的團體，而是幾個強大的妖怪組成了聯盟。也跟丁赤峰採取了固守家園，慢慢發展力量的路途不同，這裏的妖怪們大多認同更現代的觀念，願意跟國際妖怪勢力接軌。

他的話音剛落，穩坐中間的沉穩男子輕輕揮手，一個二十七八歲女秘書模樣的手下，立刻遞上了一分資料。

收費站的員工，變成了各式各樣的妖魔鬼怪，路過的加油站，變成了超級血盆大口，路邊的樹木會跳起來攆人，連路邊的小溪都會蹦出巡海夜叉出來……

方林空手裡有錢，身份證他是沒有的，因此想要找個安穩的所在，飽飽的睡上一覺，他只有一個選擇——浴室！賓館酒店都是要有確切身份的，某些小旅館雖然寬鬆些，但是條件實在太差。

妖氣的指數在二三百到七八百之間，已經算得上頗強的妖怪了。在座的幾人已經算得極為強大，但大多數也不過一千以內徘徊，只有兩三人突破一千大關。妖力最強的霍老，妖力值也只不過在一千三左右，但已經歷經了五千年的苦修。方林空的能力增長之快，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接過資料，沉穩男子說道：「霍老！勿急。我剛好有一份資料，給您解答這個疑惑。」

不過他看著這份資料，也一臉苦笑地說：「略有差別的是，資料上的數據，此人的力量並不怎麼了得，靈氣指數不過二三百上下。跟今日的狀態全然不同。剛才的靈力儀器反應，此人的靈氣指數直逼五千大關……」

雖然那次沒有人員傷亡，但是經濟損失就難以估量，方林空內心愧疚之下，頭腦更是混亂，等他歷盡千辛萬苦終於進入了市區的時候，一種四九年的感覺油然而生，長長吐了口氣，方林空在人煙密集的地方膽子再度茁壯成長。

說話的男子臉色紅潤，雖然一身的行頭不下數萬元人民幣，但是行為舉止樸實的跟剛撒手扔了鋤頭的農民無異。說話的時候居然帶了幾分閩南古音。

那輛被真正主人拋棄的重型貨車，在開出不遠，就在最近的一個加油站的衝突中報銷了。如果方林空心智稍有暴戾，定然會被六目天狼的幻術迷惑，對加油站的無辜人員大開殺戒。儘管方林空極力鎮定，他還是愣愣的把貨車開向了油庫，直到最後關頭才擺脫了幻覺的影響，跳車逃跑。

此語一出，眾人神色立刻變得頗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