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凡塵的舞台
第一百九十二章 白獅之戰（十五）
一道窈窕的身影從聖殿後門鬼鬼祟祟地跑了出來，這無疑是個絕美的半精靈少女，頸項修長，眉目如畫，她穿了一件有些陳舊的修士長袍，一頭銀髮披散在腦後，隨手扎了一條長長的馬尾，發梢之下，露出尖尖的耳朵，就是臉蛋紅撲撲的，神色間有些緊張，氣質柔弱，彷彿風一吹就會倒。少女一跑出教堂，就被守在外面的白獅衛隊的士兵逮了個正著，來自托尼格爾的年輕人們一看到這個少女，就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好像是港口那邊傳過來的！」
「等等，門怎麼會有小的時候呢？」哈魯澤懷疑道。
索克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那樣的話，就達不到偷襲的效果了，可眼下法坦港的戰鬥的確已經讓他心生警惕，他心中也認同白之軍團獅鷲軍團的指揮官艾里希爵士的看法。先前法坦港內人類魔法師團的反擊十分果斷，直接導致亡靈大軍損失了遠程魔法支援的能力，那一幕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先前的懷疑，這很可能說明對方是有所準備的。
而正是這個時候，忽然一陣有如雷鳴滾滾的聲音響了起來，轟隆轟隆，那聲音彷彿大地之下一隻巨獸正在破土而出，響徹整個戰場，頃刻之間便傳到交戰雙方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天哪，你們看海面上！」
「約爾福，謝謝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哈魯澤並未質疑後者所謂的成就其實就是被做成了聖殿的大門的事實，十分激動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等我長大了，就會成為真正的男子漢！」
「唔，讓我想想，」約爾福露出思索的神色：「或許是這樣的，或許你會想聽聽我的故事。」
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幕，數以萬計的亡靈被斷裂的冰層所吞噬，海水與碎冰起伏翻湧著，然後就再也不剩下什麼。
經過片刻的權衡之後，士兵們就確認了眼前這位『公主殿下』的真實性，其他不說，對方身上那種王室成員的氣質就是偽裝不來的。
「唔……等等，你想幹什麼？」
「別打斷，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是門，是一顆柚木，確切的說，是棵樹苗，那時候我還沒有被委以重任……」約爾福其實並非真正因為被打
一刻鐘之後——
「不，我想不，那是因為你是王儲，你知道嗎，身份對於人類來說總是特別重要的，就算是門，也有高低貴賤之分，就像我，我是聖殿的大門，比起那些寒酸破舊的平民的門，就要珍貴得多，我想那些僧侶們是不會那麼輕易讓我受到破壞的。」
包括哈魯澤在內，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們轉過頭，驚疑不定地看著巨響傳來的方向，那聲音有如滾滾雷鳴，連綿不斷，還伴隨著咔嚓、咔擦的裂響，彷彿一頭破土而出的巨獸，頃刻之間連同整個大地都戰慄起來。
打巷戰？德爾菲恩緩緩搖了搖頭，一片漆黑之中，她堅定的目光似可以穿過整個戰場，冰冷的雨水打在沒有受過傷的一半臉上，光潔的臉蛋隱隱透著蒼白，宰相千金斬釘截鐵地答道：「還不到時候呢，歐妮小姐，你帶其他人先下城牆，路德維希男爵，你也可以先下去了。」
「去前線？」士兵們面面相覷：「公主殿下，這我們是不是詢問一下領主大人的意見？」
「福……福莎公主殿下，」他們連忙恭敬地問道：「您有什麼吩咐？」
見奧爾康斯伯爵的態度不似作偽，這位上了年紀的法坦港城主似乎態度也有些鬆動，他畢竟不比年輕人，在這裏淋了會雨，就感覺有些支撐不住，這才點了點頭，隨著其他人下了城牆。
索克此刻正站在海崖要塞南段城牆之上，他忽然瞪大眼睛，活像是見了鬼一樣看著法坦港的海灣方向。
聽到故事，小王子稍微有了些興趣，好奇地看著聖殿大門上人臉。
耀眼的光芒，正從黑暗之中冉冉升起。
德爾菲恩回答道，她在雨幕中仰起頭，目光默默地看向海崖上方。
「爵士大人認為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布加人可能已經看穿了這一點，我們必須逼他們現
亡靈的攻擊又一次受了阻，埃魯因人並非在冰面上毫無防備，骷髏大軍遇上了布加人贈送給布蘭多的石像傀儡，雖然數量並不多，但卻讓城牆上的索克心中升起濃濃的警惕：為什麼到現在布加人還不出動他們的艦隊？他抬起頭看向港口的方向，法坦港的空港方向一片漆黑，日食為亡靈大軍的行動帶來了便利，但世事往往難以盡善盡美。
……
「西德尼女士說，她相信託尼格爾伯爵。」
一種淡淡的不安縈繞在他心頭，然而此刻亡靈大軍已經完全在冰面上展開，與法坦港方面的石像傀儡糾纏在一起，在海崖要塞與法坦外城牆之間，正面戰場上雙方也殺得難解難分，要想撤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降臨術，諸王聖裁——」
福莎聖殿大門上的人臉打量著不遠處悶悶不樂的哈魯澤：「嘿，小傢伙，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城牆幾乎所有的貴族軍官都變了臉色，一旦亡靈在海面上展開數以萬計的兵力，他們用什麼來抵擋？就靠法坦港還不到兩千的港衛軍，再加上數量更少的埃魯因人的白獅衛隊？
這個時候，能做的也只有繼續進攻。
約爾福已經被火線提拔為了東梅茲的教區主教，至於原本那個主教，駐地在福德漢，而那個地方目前已經在白銀女王的控制之下。
而這個時候一個斥候騎士終於從後方趕到了海崖要塞，這個年輕人為索克帶來了後方白之軍團大軍的決定：
法坦港方面似乎根本沒有想到要在海面之上布防，而此刻整個法坦港海灣以及近海海濱幾英里內都布滿了堅冰，亡靈完全可以把大軍在這片結冰的海面上展開，對此人類根本無力阻擋。
「怎麼？」路德維希男爵十分不滿道：「難道我看起來就像是貪生怕死之輩？」
他做夢都沒想到，那個歸類于變形類魔法的加速生長法術不僅僅讓他快速長大，而且連頭髮也變長了，原本的衣服也撐破了，他好不容易才找了這麼一件修士袍，但唯一有點瑕疵的是——就是眼下這個情況了。
易妮德站在雨中：「德爾菲恩小姐，你
雨雪飄飄洒洒，裸露的岩石上很快積滿了冰與雪，一扇扇光門正在虛空中緩緩打開，一個個身穿聖袍、手持權杖的身影正從中跨步而出。神官們一個接一個來到峭壁邊緣，冰風鼓動著他們聖袍的下擺，他們緩緩舉起手中的權杖，一絲金光彷彿破雲而出，刺穿黑暗，從天幕上降下，與之相呼應般，映照在權杖之上，無數支權杖在黑暗中熠熠生輝，連成一片。
「我要馬上長大！」
「不、不用麻煩老師了，」哈魯澤嚇了一跳，連忙搖頭道：「這個……這個……」
「不，」德爾菲恩答道：「我說了，還不到時候，奧爾康斯伯爵，你也留下來，我聽說你經歷過聖戰，眼下這場面對你來說想必算不上什麼。」
「那我的回答是——我也一樣。」
「為什麼？不用再等等嗎？可我的目標就是布加人的艦隊！」索克心中愈加驚訝。
「男爵大人，大可不必固執。」
……
神聖肅穆的大廳內，漆黑深邃的拱頂上像是懸挂著一隻天使，正默默地注視著下面每一個人，使大廳中一片寂靜。唱詩班唱了一陣聖歌之後，便到後面去休息了，不少市民在椅子上默默祈禱，而港口方向廝殺聲一直傳到這裏，有些虛無縹緲，彷彿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忽然之間，他心中生起一絲濃濃的警兆，下意識地抬起頭，藉著初生的晨曦，他驚恐地發現，法坦港港口方向空蕩蕩一片，天空之上根本沒有任何艦隊的影子存在。
「你知道嗎，在我小的時候……」
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怎麼會這樣？索克心中一片茫然，計劃中不是說好的永夜會持續三天嗎，他心中設想到了所有的情形，甚至包括偷襲失敗，或者布加人大舉入侵，但惟獨沒有眼下這一種，他是在想不通瑪達拉人為什麼要自己坑自己，連帶把白之軍團也拉下了水。
而在這一片金色的光芒中央，西德尼正低頭俯瞰整個戰場，海崖下面的激烈戰鬥倒映進她白金色的眸子里，她神色肅穆，緩緩伸手向下方虛空一按。
但可惜，仍舊是晚了一點。
因為兵力不夠——
但既然如此，對方又為什麼要棄守海
上當了，索克心中一片冰冷。
好在他們還沒有嚇破膽，因為皇長子還在城內，貴族們轉而對德爾菲恩提議道：「德爾菲恩小姐，把城外的兵力收回來吧，我們只能和它們打巷戰了！」
「西德尼女士怎麼說？」德爾菲恩便已經問道。
索克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幕，永暗正在消退，一輪耀眼的紅日正從海平面上躍然而起，外海上的風暴彷彿在頃刻之間就平息了，陽光猶如一道道利劍刺穿烏雲，雲層之下的閃電與幻象煙消雲散，黑暗正在從整個大地上消退。而在近海，厚厚的冰面正在融化、開裂，一道道令人生畏的裂縫出現在冰層上，彷彿萬載不化的寒冰紛紛從中斷裂，上下沉浮，而在上面的亡靈大軍，幾乎是一瞬間就面臨了滅頂之災。
最後它總結道：「總而言之，我要說的話，金子在哪裡都是會發光的，就像是我還在山林中和那幫碌碌無為的傢伙混生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已經深深地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有今天的成就，你明白了嗎，小傢伙？」
「不是？公主殿下？」士兵們懷疑地看著哈魯澤，在他們看來眼前這位分明就是埃魯因的長公主殿下——格里菲因。
「那是什麼聲音！」
「不……我不是！」哈魯澤一愣，隨即明白了什麼，臉微微一紅，連忙手足無措地擺著手道：「我不是公主殿下！」
奧爾康斯伯爵微微一怔，這句話似乎激起了他心中無限的豪情，回憶起自己幾十年的戎馬歲月，與之相比，眼下的確也算不得什麼。「好，我留下來，」他應道，然後回過頭對路德維希男爵說道：「男爵先生，你們先下去吧，接下來城牆上就沒那麼安全了。」
「這是怎麼了，這是什麼聲音？」人群中有人吃驚地問道。
「不，我、我是說……」哈魯澤看到士兵們變得有些懷疑起來的神色，心中暗暗感到有些不妙，連忙改口道：「我……對了，我是公主殿下的妹妹，我叫……對了，福……福莎！我、我這一次是秘密隨使節團行動的！」
海崖之上，西德尼白金色的眸子里倒映著朝陽的光彩，猶如燃燒著一團熊熊的烈焰——
「吩、
白獅衛隊的士兵們正疑惑地盯著這位滿頭大汗、慌慌張張的小公主，但忽然之間，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傳遍整個法坦港。
「索克騎士長，一刻鐘之後，無論布加人的艦隊有沒有出現，白之軍團都會準時發起攻擊。」
小王子無精打采地抬起頭看了它一眼——它叫約爾福，和這間聖殿的主持人同名——這是它自己說的：「我也想去戰鬥，可他們總是看不起我，約爾福，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哈魯澤回過身來，漂亮的銀灰色眸子裏面閃閃發光：
「撤退！」他腦子裡這一刻只有一個想法，他不禁向海崖要塞內的所有亡靈怒吼道：「快撤退！」
「呃……」約爾福愣了下：「好吧，也不是不可以這麼理解，總而言之對你有幫助就好，小傢伙。」
福莎公主？格里菲因公主殿下還有個妹妹？白獅衛隊的年輕人們頓時陷入茫然中，他們中的大部分在加入布蘭多的靡下之前其實不過只是托尼格爾、敏泰一代鄉下的青年，或者最多不過是小貴族的子嗣，雖然知道格里菲因公主、知道哈魯澤王子，但對於王室成員究竟有那些人，還真就不甚了解。何況哈魯澤眼下這個樣子和他姐姐真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也很難叫人不相信。
「太謝謝你了！」哈魯澤卻十分激動：「約爾福，你幫了我的大忙！」
「啊——」哈魯澤忽然發出一聲低喊，他有些震驚地看著法坦港的東面——崇高內海的方向。
一個年輕的神官與走下城牆的眾人交錯而過，匆匆忙忙地來到奧爾康斯伯爵身邊：「兩位大人，儀式和法器都已經準備好了，可日蝕會影響金炎之力，使聖術的威力大大降低，約爾福主教問是不是要推遲儀式法術？」
「公……公主殿下！？」
「可並不是那樣的，萊納瑞特皇子就有身先士卒的經歷，老師也常常教導我，作為埃魯因未來的國王，我有必要守護我的子民不受傷害，可大家都在為埃魯因的未來而戰鬥，我卻只能呆在這裏，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哈魯澤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