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終焉之王座
第三百八十三章 瓦爾哈拉攻防戰（四）
黃昏的大軍，在此一刻失去了戰場上的絕對制空權。
對於晶簇與魘蟲來說，這些人類在它們眼中並非友軍——它們的意識之中也沒有這個概念。它們的選擇是遵從本能，對於這些距離自己最近的『秩序生物』展開攻擊。
戰場之上，另一群埃魯因人正在捍衛屬於他們的榮耀。
「……不要讓我們失望啊！」
他們所畢生追求的信仰與價值——誰才是王國的正統的這個問題——在此一刻彷彿變得無足輕重。然而北方的貴族們還未從巨大的驚愕之中回過神來，平原之上的潰軍已經鋪天蓋地地涌了過來。
這座巨大的要塞之中忽然之間爆發出了更加巨大的歡呼聲，那如同潮水的山呼海嘯，沖刷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整個天空中忽然之間閃過一片刺眼的光華。
這一刻天空上靜止的兩支艦隊終於動了起來。
彷彿是應證他心中的想法一般，原本環繞在瓦爾哈拉要塞上空的魘蟲大軍，忽然嗡一聲飛了起來，向著半空中的兩支艦隊迎了過去。
在這樣一個時代，失去了天空，就等同於失去了勝利。
然而，那不過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他們不過是選擇錯了應該選擇的人而已。」羅林特喃喃道：「埃魯因人中，同樣也不乏勇敢者。」
坐在天窗之上的莫妮卡驚喜得幾乎要跳起來，她一下就飛回了大廳，衝著面無表情的少女『瓦爾哈拉』大聲嚷嚷道。
小蒙托洛吃驚地抬起頭來，怎麼也看不出戰場上有取勝的徵兆。
那是一個火妖精。
這場崩潰引發了更加廣泛的連鎖反應。
那些經歷了或者正在經歷這場戰爭的北方的騎士們，無不率先感到迷茫與恐懼。
但真正的男子漢，不會因為這點兒挫折而氣餒放棄，作為南境年輕人一代最
她嘟囔著從水晶塔上跳了下來，飛過大廳穹頂的天窗。
「準備反攻！」
但羅林特搖了搖頭：「我可沒瘋，比劍術天賦，我或許比不過你，不過要論及戰場上的眼光，你還差得遠，小蒙托洛。」
那一瞬間，這個年輕人心中彷彿意識到什麼，那個念頭就像是一束光刺破了黑暗，直照進他的內心深處。
……
整個帕里斯河谷兩岸，平原之上正發生著一場劇變。
而是那些一開始就距離傳送門最近的北方貴族的軍隊。
那位伯爵大人再一次展現了他創造奇迹的能力。
「這不能全怪他們。」羅林特靠在瓦爾哈拉巨大的根系之上目睹著這一幕，在這種時候他會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立場，在不久之前，他其實並沒有資格笑話這些人。
「那是安德莉亞女士！」小蒙托洛失聲道。
他臉上滿是輕蔑地啐了一口：「我以為他們至少還有那麼點勇氣，明白誰才是真正的敵人。」
薩薩爾德人失敗了。
而他的家族，他的父親，對這一切真的了解？
「射擊，保持射擊！」直到前線指揮官聲嘶力竭的喊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河谷兩岸的貴族軍隊早已無暇考慮這個問題，因為這場大戰已經逐漸脫離了他們的控制，讓那些原本是參戰者的人此刻變成了旁觀者。
晶簇的大軍正在緩緩退卻，原本一片閃爍的紫晶海洋產生了斷裂。
事物的發展，超越了他們的認知。
讓時間回撥不過短短的幾分鐘之前。
品嘗了失敗的貴族騎士們帶著他們的大批侍從狼狽地涉水渡回韋蘭渡口北岸，這時候已經沒有
那是一場慘烈的大戰。
但他隨即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
世界之樹參天的樹冠漫無邊際的綠影，籠罩著近乎整個天空，幽綠色的樹葉搖晃著。而不知何時，瓦爾哈拉上空正在形成的巨大魔法陣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可不信，你不用安慰我了，」小蒙托洛不服氣地答道：「至少在這場戰鬥中，我已經做好以身殉國的準備了。」
而整個要塞之上，所有人都感到壓力陡然一輕，那些原本正在拚死抵抗空中敵人的精靈射手們甚至一時間陷入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境地。
圍繞著世界之樹要塞的巨大戰場之上。
這是怎麼回事？小蒙托洛瞪大了眼睛，滿腦子問號。
或者不如說是屠殺。
這確實也是一場潰敗。
「白銀之民並不是真正的神之子民，薩薩爾德人的學徒巫師和凡人一樣，在真正觸碰到真理與法則的境界之前，他們也無法利用法術在戰場之上長時間滯空。」
穿過瓦爾哈拉的樹影，那裡是蔚藍的蒼穹，光靈小姐向著天空抬起頭，口中喃喃自語道：
距離最後一道防線還有多少時間。
「這些傢伙果然逃了。」小蒙托洛滿身血污半跪在地上，以布蘭多贈予他的魔劍支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說道。
在他的目光中。
小蒙托洛正準備詢問這個奇怪的小傢伙究竟是誰，但正是這個時候，一陣山呼海嘯的歡呼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它並非是不可戰勝的。
薩薩爾德人的巫師們去了什麼地方呢？
就在閃爍著銀光的戰爭女神們橫渡天空，直切入達勒男爵所率領的『燕堡』大軍之前。
新生的瓦爾
在這裏，每一個人究竟要為何而戰？
但他也沒有想到，王黨和燕堡伯爵背後竟然會是這樣的一面。
「是時候讓我們好好地出一口惡氣了！那些該死的北方佬！」
但在每個人的注視之下，戰場中央的那個巨大的黑洞正在逐漸衰減——顯然，即使是蒼之詩上所描述的滅世之龍，在瑪莎所締造的秩序世界之中，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比如說你，羅林特。」
但偶爾，它們會復而出現。
「你瘋了嗎，羅林特。」
從背後突如其來的襲擊，與被王黨與燕堡伯爵共同背叛的巨大幻滅感，瞬間讓北方的貴族聯軍崩潰了。
諸神的黃昏——
每個人都心有餘悸地看著這一幕。
「那你還是把你這條命留到更晚一些時候吧，」羅林特抬起頭，注視著戰場的天空：「『燕堡』方面已經失去了最後取勝的機會了。」
那正象徵著托尼格爾人與黑森林之中德魯伊與精靈們不折不撓的抵抗，震天的喊殺聲匯聚成一道無形的牆壁，阻擋著黃昏軍團前進的步伐。
戰場上空星星點點的薩薩爾德人巫師正接二連三地墜落下來，墜落入一片紫晶的海洋之中，再也沒有飛起來。
「不，你搞錯了，我是說你的伯爵大人可能馬上就要獲得這場決定性的戰爭的勝利了。」
硝煙散盡的土地上呈現出一種不詳的紅黑色，漆黑的是爆炸留下的餘燼，暗紅的則是乾涸的血塊。遠處天邊幾道長長的濃煙墜向地平線，而更多的浮空戰艦正匯聚成一條洪流——猶如閃閃發光
象徵著戰爭女神的銀色光華正直切入達勒男爵所率領的大軍之中。
一條連成一片的閃光，在帕里斯河谷北方的平原上依次亮起，即使遠在幾英里之外，城牆之上的人們仍舊能夠感受到大地的戰慄。
她瑰麗的眼睛中倒映著這樣的景色。
當它們一一進入陣位，露出側舷的時候。
在奧爾德河兩岸才剛剛重整起軍隊，打起勇氣準備返回的眾多貴族騎士們被裹挾著開始調頭逃竄了，從整個戰場上空遠遠望去，彷彿發生了一場可怕的大潰敗。
天空中的戰鬥，他們獲勝了。
更不用說，從一開始，他就走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之上。
這不過只是這個小小王國的一場內戰而已嗎？
「艦隊嗎……」羅林特若有所思答道。
那隻火妖精——或者不如說火元素妖精一族的王子魯特冷冷地回答道。
「什麼，」小蒙托洛吃了一驚：「局面已經壞到這個境地了嗎，我還以為我們還能支撐一會兒的。」
除非黃昏之龍肯在這裏投入更多的魘蟲，通過遮天蔽日的攻勢來重新獲取天空之上的優勢。
羅林特和小蒙托洛回過頭，看到自己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那對精靈小姐妹，妹妹的肩頭上坐著一個小不點妖精，但並不是先前在這座要塞之中接待他們的光靈。
彷彿預感到了什麼，戰場上水晶的海洋開始騷動起來，在小蒙托洛驚訝的目光之中，它們竟然開始一波波的後退。
為什麼會變成眼下這個樣子？
當黃昏的大軍出現時，第一個成為它們攻擊目標的事實上並非是托尼格爾人的軍隊，甚至也並非是戰場之上目標最為顯著的世界之樹要塞。
「不，我比他們幸運多了，至少眼下來看是如此。」話雖如此說，但羅林
雲層之上炮聲轟鳴作響，毀滅之光如同雨點一般傾瀉而下，雨點直接就穿透了稀薄的魘蟲大軍，將死亡之光投射在平原之上。
至少在這裏，埃魯因人獲得了真正的勝利。
從整個戰場之上遙望，這場廝殺似乎已經進行到了最為白熱化的一刻，紫色的水晶狂潮正湧向巨大的要塞視野可及的每一段城牆。一片閃耀著不詳的紫色光芒的海洋之中，象徵著埃魯因人類與精靈們的旗幟不斷被湮沒倒下。
他們從孩提時代彷彿就曾見過這樣的場景，在神話與傳說之中，在故事與夢境之中，乳母在床邊口口相述的那個關於世界命運的預言，描述于蒼之詩上的鐫刻——有關於瑪莎的子民們，文明世界與這個世界最終極的敵人相遇的那一刻。
「瀰漫在整個戰場上的魔法能量消失了，薩薩爾德人的艦隊撤去了對於他們的支援，所以這些可憐的傢伙終於要自嘗苦果了。」
「不必感慨了，小蒙托洛，時間已經不多了，你我之間還沒分出勝負——我剛剛斬殺了一頭小型晶簇，現在我們的戰績扯平了。」
一個冷靜的聲音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麼究竟誰才是誰的敵人呢？
只是逃跑的並非是所有的埃魯因人。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莫妮卡有些不耐煩地嚷嚷道，一邊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雖然那都是一些明亮的光束而已，並不具備實體。
他下意識地回過了頭。
就像莫妮卡事先的判斷一樣，戰場上勝利的天平正在傾斜——而並非倒向文明一方。局勢不可抑制地滑向最惡劣的境地之中，面對無窮無盡的晶簇大軍，這座傳奇的要塞的防線正逐漸變得岌岌可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