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攝影棚

Emily笑了笑說：「岳櫟，很普通的名字。」

「……你看，從我走進那間玻璃房間開始，我就有心理準備的。」Emily壓低了聲音，刻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說道。這顯然是玩笑。

蕭永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隨口問道：「你喜歡那樣子的照片？那不是模特卡的需要，不過你幫我那麼多忙，我幫你拍。」

路虎毫無疑問是有著龐大裝載空間的車子，但此刻，整個車廂也已經塞了太多東西了。在進行了上午的一番晤談后，蕭永臨時成為譚維嚴的這家模特經紀公司的特約攝影師。每個月，譚維嚴會給蕭永五千的底薪，然後按照工作的內容和強度給績效，如果是蕭永自己接來的活，將優先使用自己公司的模特，費用按照一般的拍攝費用來結算。看起來，這是一份很正常的工作，可實際上雙方都有著那麼點戲謔的心情。蕭永遠不是那種月薪五千的攝影師，不說別的，作為一個自備器材的攝影師來說，他的裝備實在是太豪華了點。

「我讚賞這個說法……雖然，有些時候脫下衣服是污穢，有時候脫下衣服就是純潔，實在是有些……有些戲劇性啊。」蕭永失笑道。

「呵呵，」蕭永倒是有些尷尬，他說：「那你就來幫忙吧。在你開始有黑眼圈之前，我幫你把你那套拍完怎麼樣？」

「這些就可以了嗎？」捧著一本本子，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種項目，Emily小心翼翼地問。此刻的Emily正坐在蕭永那輛龐大的路虎的副駕駛位置上，跟著蕭永採購林林總總的各種器材。

「差不多了吧，譚維嚴又不會讓我閑著。今天晚上我就得把這套東西安裝調試出來。明天就可以正式開工了。」蕭永輕鬆地說。

「的確啊，很普通，不過很可愛。」蕭永隨口讚美。

岳櫟沒有吭聲。之後的幾個小時里，她幫著蕭永把一大堆的各種器材搬進了譚維嚴安排出來的地方。譚維嚴居然騰出了小半個樓層來作為攝影棚，一邊的化妝間和更衣室，原本就是一個模特公司應有的區域，而攝影棚將和原來公司內部的那條模擬T台的位置重合在一起。譚維嚴在短時間里組織來的大量的移動幕牆，將原本開放的模擬走秀的場所隔了出來，和其他辦公區域的燈光隔離開來。這部分區域的天花板已經取走，露出了裏面黑漆漆的管道層。管道層積累的灰塵都已經處理掉了，直接就可以掛裝各種設備。公司里的大部分人，還是第一次看到譚維嚴那麼賣力那麼認真的做事呢，對這個向來有些玩世不恭的老闆，未免有多了幾分異樣的感覺。當岳櫟陪著蕭永將最基本的燈光和背景部分弄完，公司里已經空無一人了。這原本就不是什麼按時打卡上下班的公司，除了財務和行政部門，其他人都只在需要的時候出現而已。甚至譚維嚴自己都等不及蕭永安裝好設備，就帶著Lily去趕一個飯局了。當蕭永調試完了燈光，終於在中灰色的背景板和同樣顏色的地板上打出了色溫正確的光線，對著岳櫟舉起雙手大拇指的時候，岳櫟歡快地又蹦又跳。

蕭永下午就從賓館里搬了出來，搬進了公司附近的一套公寓里暫住。那套是譚維嚴為某些不喜歡被帶去賓館的「一夜情」對象專門準備的，什麼設備都有，但通常使用的僅有床和洗手間而已。當譚維嚴帶著幾個人幫著蕭永搬家的時候，Lily和Emily都很有心機地跟著來幫忙。他們看到了蕭永極為誇張的六大箱子的器材，光是這些器材加起來，大概價值200萬以上。整個上海只有很少的攝影師和一些攝影工作室才擁有的飛思後背，蕭永有兩個。那些平時在攝影愛好者的嘴裏被當作毒物敬仰膜拜的器材，都很隨意地套著軟袋扔在箱子里……光是會用這些器材，就不是月薪五千的級別了。

「那就一言為定……」Emily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能不能，拍你給葉嘉瑩拍的那種。」

之後，蕭永就要為公司搭建一個小型的攝影棚，並開始為公司里的諸多模特重拍模特卡。而Emily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問了譚維嚴自己能不能去幫忙，譚維嚴卻答應得很乾脆。

而走進了某個照相器材城，蕭永挑選器材的風格，讓Emily大開眼界，專業得讓那些老闆們冷汗淋淋。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電源箱、照明用的各種燈具、燈光控制裝備、各種大大小小的支架和背景架、背景紙就全都買好了。雖然價格說不上有多優惠，但以蕭永的眼光，卻也沒讓那些老闆宰到。辛苦的反而是Emily，她要一項項地將各種東西登記好，記錄名稱、數量和價格……回頭，她得拿著這個讓譚維嚴報賬，這一路上十幾萬的採購，可全都是蕭永自己掏的錢。Emily是個模特，又不是個會計，做這種事情，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

「要我幫忙嗎？」Emily馬上覺得自己又衝動了一下。

Emily有些緊張地問：「來得及嗎？」

略微有那麼點冷場，大概是Emily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去理解蕭永的調侃。蕭永頓了頓之後，問道：「對了，你叫什麼？」

「我真的很喜歡，」Emily點頭，認真地說：「我喜歡那種純凈的感覺，我從沒見過有攝影師能這麼拍。」

「哪怕是一樣的設置，一樣的主題，換了個模特效果也會不同。不過，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小女孩嘛，總是有一點點內心深處的夢想，夢想成為天使的。」蕭永的唇角掛著一絲微笑說。

「或許吧……或許是因為，這個行業不太乾淨。總得有點紀念吧。」Emily坦率地說，坦率得讓蕭永一愣。

正在開車的蕭永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那堆東西，淡淡地說：「問題不大。」

蕭永看了一眼Emily，說：「那可就要搞到大半夜了哦？」

「您不要看不起我。」Emily聽出了蕭永的那點諷刺意味，用力地說。

蕭永的口氣里分明加入了幾分曖昧。但這反而讓Emily有些放心了，這種口氣與其說是調戲，不如說是警示……當一個人擺明了跟你說：我是很危險的，有時候會讓人忽略了可能確實存在的危險。

「不，我沒有。」蕭永認真地說：「我只是讚美攝影師這個職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