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只恨一點點

蕭永現在用的是全球通的號碼，自然不會存在於安娜用於最親密的朋友聯絡地手機里。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安娜，是我，我在上海。」

要把這兩筆開支應付下來，蕭永就得在一段時間里拿出將近400萬美元，或者是近3000萬人民幣。蕭永大概不太可能拿得出那麼多錢來，哪怕他再拚命工作。攝影師向來就不是一個能夠成為巨富的職業。蕭永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先借點錢應付過去。網站回購這方面，塔南既然已經加入這個項目，成為蕭永的團隊的一員，準備和他合力，從拼貼系統開始，打造一個圖像平台，那麼，這方面不妨將塔南考慮進來，讓他也出一部分錢，反正這些都是網站的股份，他不吃虧。塔南還是很有些錢的，這傢伙一直玩各種技術方面地花樣。和諸多IT企業有著超級良好的關係，也能夠從那些巨頭手裡拿到大量的網站設計、廣告美術設計、顧問費用等等收入。在蕭永印象里，塔南從來就沒有缺錢過。但其他錢到哪裡去找呢？除了借錢，蕭永想不出任何其他方法來。

蕭永越想越覺得不對，200萬美元對於現在這個情況來說，的確是個很公道的開價。而且，由於張鎮敏的退出，楊巷在談判結束之後向蕭永透露，他將支持蕭永出資，部分填補張鎮敏退出后的股權缺口。而且，楊巷這次也已經下定決心，要將這個三國模特PK大賽好好經營下去，他決定在這第一屆比賽結束之後，成立公司，將全部的運作行為正規化，同時也將嘗試進行其他時尚和文化、娛樂結合起來的項目運作。蕭永這一次要是能按照楊巷的想法出資，這一筆投資會相當划算地變成長期的收益保證。楊巷離開了張鎮敏，一樣還是有著強大能量和人脈的著名製片人和策劃人。他既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自然有著相當的把握。

蕭永有些歉意地說：「離開美國是不得已的。美國政府幫忙搬家和註銷信息，效率太高了。」

蕭永並不為了安娜的反應感到意外，他嘆道：「是啊，為了弄個網站。」

秘書對於張鎮敏的隱忍十分驚訝。張鎮敏解釋道：「你沒聽說么？他昨天去給盛家快死的那個老頭拍了一組照片。人家家裡人特別滿意，老頭子的兒子和幾個同輩的人一起宴請了蕭永。後來湊進去的人里，有趙詡那傢伙。趙詡說了，蕭永會為他和他的妻子拍婚紗照什麼的。我和趙詡認識好多年了，很多事情還借重他，單單為了這層關係，我就不能動蕭永。而且，蕭永並沒有向趙詡求援。後來是趙詡知道了我們之間的這些事情，主動湊上去幫忙的。你知道趙詡那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性格。那是在表態呢，他很看重蕭永。」

蕭永有些哭笑不得。他幾句話解釋了自己在上海搞的那個現在居然還沒裝修好的影棚耽擱著他幾乎所有的錢，也解釋了在做模特大賽的評委，以及那個拼貼系統，以及自己一幫人對於用某種方式復興靜態圖像的意圖。安娜笑著說：「我有錢，我今天就把錢給你轉過去。你也別找其他人了。不過，記得不要消失了。等我最近工作安排好了，我就去上海。」

想到這裏，蕭永不由得有一點點惱恨，他轉手就找譚維嚴和楊巷，請了兩天假，揣著全套攝影器材跟蹤了張鎮敏整整兩天，而到第三天早上，在天涯論壇上，冒出了一個很火的帖子：生活得像天使一樣。張鎮敏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也是個很有能量的風投運作者，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白天分析數據，晚上出入各種場合和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從各種人那裡獲取各種信息，然後尋找可以掙錢的機會。這種生活的確是豐富，卻太容易被抓把柄了。在兩天的跟蹤中，張鎮敏除了有一次進入某個私人會所，那讓跟蹤的蕭永望塵莫及之外，那些酒樓、夜總會、飯店、茶社之類的場所，蕭永想要悄悄進入拍攝到自己想要的照片，那實在是太簡單了。他當然不會用龐大的單反，一套徠卡更適合這種需要比較隱蔽拍攝的場合。

蕭永苦笑著解釋了下，他是意外撥通了這個電話，他沒有說為什麼。但安娜立刻反應過來：「你需要借錢？」安娜知道蕭永地朋友有多五花八門，但能讓蕭永在求助的時候隨意瀏覽手機通訊簿，不知道該找誰，大概也只有錢的問題了，只有錢這個問題，找隨便哪個領域的朋友，基本上總有人能解決的。

這幾張照片問世，可想而知那些先前張鎮敏利用過的八卦媒體，一定會聞風而動。張鎮敏和那些狗仔媒體說不上有什麼交情，也就是提供資料，互相利用一些而已。這次，他可算是被反噬了一把。當張鎮敏的秘書苦笑著把鏈接發給他看，問他要不要教訓一下蕭永的時候，張鎮敏也只能回以苦笑。

蕭永坦然地說：「我是準備藉機徹底消失地，被卷回來才是我沒想到地事情。」

安娜一口氣大喊大叫了足足有兩分鐘吧，忽而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怎麼一聲不吭就消失了？那次時裝節結束，我跑去紐約找你，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沒想到你的公寓全都搬空了，工作室也是。而你的電話號碼全都不存在了。還以為你是出了什麼事呢。還是最近才聽說。你回到上海了，又開始做了些好玩的事情呢。」

掛上了電話，蕭永覺得越發鬱悶了。他和安娜的關係是足夠鐵沒錯，但安娜畢竟是他的女人，問女人借錢這算是怎麼回事呢？還是400多萬美元的巨款，這些錢，就算他拼死拼活省吃儉用，一兩年裡都還不出來。尤其是網站，恐怕五年內都是要靠著廣告收入來養活後續的龐大開發計劃。蕭永都不知道自己得怎麼才能掙出400萬美元來。他畢竟只是個攝影師，而現在，普遍來說，攝影師不如以前值錢了。

安娜大概是愣住了。她沒說話，國際長途的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地消耗著。

在那一系列照片里，最具殺傷力的莫過於張鎮敏在一個夜店裡，正好碰到了現在國內鼎鼎有名的兩個女星，他們本來就認識，自然很容易就索性坐在一個卡司里聊天喝酒。在喧鬧的夜店裡，要交流清楚些什麼也不容易，而在某些角度拍攝，那些咬著耳朵說話，或者只是腦袋湊近一點的畫面，卻怎麼看怎麼曖昧。這種「借位」拍攝，對於蕭永來說，實在是輕鬆。

問誰借錢？蕭永又一次無聊地翻著手機里存著的為數眾多的名字……但迅捷的操作多少會出點錯。手機可不是相機，哪怕有著500萬像素，就在不經意之間，蕭永居然在一個名字跳出來的時候按了通話鍵：安娜·門捷列娃。在蕭永地手機里。自然不會如此生分地保存著全名，而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母：AN。對於蕭永來說。這個名字意味著很多，意味著那時和這個漂亮地俄羅斯少女相攜從默默無名到成為業界矚目的紅人，意味著一長段時間里的互相的唯一，意味著從anxious到anal的點點滴滴的樂趣，意味著一段生活一段旅程……但是，現在安娜仍然是最紅的超模之一，她地每個步點都很值錢。但蕭永卻躲回了上海。

而安娜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什麼破網站那麼便宜？」

或者這也是冥冥中的某種註定吧，蕭永沒有心急火燎目瞪口呆地按掉電話，而是嘆了口氣，將電話湊到了耳朵邊上。

「看來，還是別想要佔他的便宜比較好。200萬里，我也就拿3成，才60萬。這套照片出來，我的損失恐怕不只這個數字。」張鎮敏繼續苦笑著說，「你千萬別自作主張去整蕭永。他現在只是覺得不爽而已，大概，只有一點點恨我吧。這隻能算是個玩笑而已。你可別弄得蕭永真的想要發動全部社會關係來斗一場，那樣就難看了。」

過了一會，安娜才想起來，蕭永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找她，她問道：「那麼，你這次是為什麼打電話給我？」

「啊？」安娜驚喜地一聲尖叫，讓蕭永不得不把電話從耳朵邊上拉開一點。電話里隨即蹦出的是一連串極高速度的俄語，混合著驚訝的呼喊和思念的咒罵，這種強烈的情感表示。地確是不折不扣的俄羅斯式的風格，蕭永苦笑著翻了翻白眼，這麼高速的俄語，他反正也聽不下來。

安娜對於蕭永當時被卷進案件的事情自然也有所耳聞，笑了笑說：「那你也應該通知我一下嘛。難道我不值得你打個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一陣，安娜努力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清晰明快，但從睡夢中被驚醒的那分慵懶和倦怠，仍然清楚地載波于溫柔的聲線里。「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