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初廬篇
第六十八章 另一種流淚方式
「你……你說你是我外公？」袁茵不可置信的看著白髮老者。
啪！齊琳用力的一個巴掌扇在我的臉上，指著我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豈不是把放棄自己生命的小書當成傻瓜了嗎？」
「不錯。」
「王八蛋，都是那個王八蛋害的，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饒不了那個王八蛋，小茵放心，我馬上就派人去接你媽媽回來。」
「這是真的吧？」袁茵抽泣道。
「是我沒用，如果我強到能保護他的話，他就一定不會死了……」我咬著牙道。
「傻孩子，認不出我這不能怪你，畢竟那個時候你才剛出生……不過你真的很像你媽媽，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特別是那倔強的神情。」白髮老者放緩了腳步柔聲道。
「自稱袁茵的外公的人？」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都是說了害死小書的罪魁禍首是我，其實你回頭想想，是誰先把小書推給你的，然後是誰為了碧海青天丹設計把你和小書逼進沉魚池的，如果沒有我，小書根本就不可能加入你們，也就更不可能為了救你們而自殺，所以真正造成這一切的人是本姑娘我，要找害死小書的原凶，找本姑娘就可以了。」齊琳臉上帶著殘酷的笑。
「西域江南國的猛虎代表了軍事，而神龍卻代表經濟，難道對方是神龍財閥的白龍？」話一出口，我自己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要再提那個人了，跟外公回家吧！」
「老大，發生什麼事了？」面容憔悴的袁茵從她的房中走了出來。
「那你告訴我是誰？你怕他我不怕他，難道還是你不成？」
明月隱入了烏雲間，夜風帶著絲絲逼人的寒意，滿園的花木都在黯然傷神的搖擺，只有齊琳筆直的站在我的眼前：「快一點，如果連我都不敢殺的話，你就沒有資格提什麼替小書報仇。」
片刻之後，她的聲音突然從黑暗中傳了出來：「你先閉上眼睛，我叫你睜開你就睜開。」
「這個……」
「可以……睜開了！」
「白爺爺，誰叫你一看到人家美麗的面孔就習慣性的搭訕，這是上天對你這種變態老人的程罰。」齊琳興災樂禍的道。
「無恥的老頭，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先是肩膀然後就是懷抱對不對？」齊琳步步後退。
「當然。」袁茵抿著嘴。
眼睛一直都是紅紅的袁茵點了點頭。
「我的乖外孫女，我終於見到你了，我就知道你有一天會出現在我的面
我轉過頭去望著齊琳漠然的道：「不錯，我是沒用的傢伙。」
齊琳斂住了臉上的笑容：「這話怎麼說？」
「不要過來，我會魔法的，你不要逼我。」帶著茫然之色的袁茵神情緊張的道。
「我看這種好事未必能降臨到她身上。」
齊琳點了點頭：「其實小書也是一樣的，為了保護比他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同伴，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良久之後，緩緩放下右掌的我低下了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但找暗黑經紀人報仇這件事，我已經絕對不會更改了，心中已經烙下了仇恨的印記的我，若一定要停止這一行為，除非他死或我亡。」
「當然是真的，快告訴外公這麼些年來，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白龍心痛的道。
蘇醒后的白問心沒有說什麼就離開了，我看得出他臉上絕望的神情。
「我的父……那個人是外公和媽媽的仇人？」
「謝謝你的好意，不要再說了，這樣下去只會越來越讓我難過。」我抬起了頭對她苦笑道。
月已西沉，薄薄的晨霧冉冉升起在這宮殿之中。
袁茵出現的那一刻起，那個白髮老者立刻安靜了下來，凝望著袁茵的他將剛才的滿臉嘻笑之色在一瞬間完全褪去，他溫柔的看著袁茵，眼神中全是憐愛之情。
她放在我眼前的雙手捧著一堆切碎的洋蔥，我的淚水無法止住的流了下來。
小書死後，把自己關在房中的她，眼淚幾乎已經流盡了，我卻沒有流下一滴眼淚，雖然心裏面已經痛得無以加復，但卻始終無法再擠出一滴眼淚。
「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就是我外公？」袁茵似被他的神情觸動，但仍小心翼翼的道。
「我就知道自己無法說服你，我真失敗！」齊琳無奈的道。
「世界三大財閥中神龍財閥可以說是控制了全世界水域百分之六十的經營權，如果袁茵真是白龍的孫女，她就賺到了。」
清冷的月光灑在我的身上，我木然的一人獨坐院中，小書離開我們已經有一天了，這一天我沒有再開口說一個字。
「你走吧，夜深了。」
「很奇怪我沒有眼淚可以流出來。」
「暗黑經紀人深不可測，而且你所謂的強到一定程度又算個什麼東西？最後我要告訴你，你真的是完完完全全的錯了！」齊琳苦笑道。
「是這樣的，為了確保你們的安全，在你們進入瓦崗堡之前，我就把你們四人的畫像弄了很多份交給了相關人員，而一個經常到將軍府去的怪老頭也因此看到了袁茵的畫像，他向我打聽清楚袁茵的情況之後就一口咬定男人婆一定是他的孫女。」齊琳輕道。
什麼意思？難道睜開眼睛我會看到奇迹嗎？茫然的我還是照她所說的做了。
「暗黑經紀人位列SS級，你目前的程度最多也就是B級，這之間的距離，並不是幾個數字就能代表的，就算給你十年的時間，你也未必能達到S級，而且我說過了，你完完全全的錯了！」
睜開眼睛窗外陽光耀眼，不過讓我醒過來的卻不是耀眼的陽光，而是南宮北驚奇的聲音。
「他還說袁茵和他失蹤多年的女兒長得一模一樣。」齊琳點頭道。
「時間已經約好了，明天他就會來見袁茵，我走了。」齊琳一面說著一面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花叢中。
「你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我一定有辦法讓你哭出來的。」齊琳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白龍緩緩的搖頭道：「你沒有父親，那個人沒有資格做你的父親，你要記住你只有母親、外公還有死去的外婆，你是沒有父親的人。」
「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比較忙，讓你久等了。」帶著滿臉歉意笑容的齊琳突然從花叢中閃了出來。
我卻怔住了，我做夢也想不到齊琳竟會說出這番話。
「這個當然，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有沒有男朋友？」白髮老者的目光更加痴迷。
那白髮老者如被觸電一般鬆開了南宮北的手，厭惡的看著南宮北：「光天化日之下，你為什麼要打扮成女人的模樣？我最恨你們這種欺騙慈祥老人的人妖了。」
「完了！完了！我都對自己說了不要把自己打扮得這麼漂亮了，沒用的傢伙，看人家看呆了。」
「如果你哭夠了，我就告訴你兩件事，一、你們隨時可以出宮了；二、有一個自稱袁茵外公的人要見她。」
「不錯，你一定要記牢了，那個人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恥，最自私，最不象人的人！」
「那就好，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雖然袁茵跟她的母親長得很像這是大家公認的，但袁茵的母親從來沒跟我提到關於她自己的任何事，她只說袁茵的父親看到袁茵的時候自然能夠一眼就認出來？
不過想不到袁茵竟會是世界三大財閥中神龍財閥所有人白龍的外孫女，
「他是不是我媽媽從沒提起過的父親？」袁茵拭去了臉上的淚痕。
「你錯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可以用強字來決定的，如果一個強字就可以決定一切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齊琳離開我的時侯都是從不回頭的！
看著她臉上的嘲諷的笑容，我不受控制的舉起了右掌：「你當我真不敢殺你。」
「對方是什麼人？他的話可信度有多少？」關於袁茵的未來我不得不小心謹慎。
袁茵終於撲進了那個慈祥老者的懷裡：「外公！」
「你想殺了暗黑經紀人為小書報仇？」
「我們是靠媽媽……做妓女生活的。」
我睜開眼睛時，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面對著眼前半眯著眼睛也是淚流滿面的她，我一下子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了。
「那個人……」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小腹上應該有三顆紅痣。」白髮老者望著袁茵緩緩的道。
「他才不是傻瓜，我現在當然還不會傻到白白犧牲自己的性命去對暗黑經紀人以卵擊石，在小書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在心中發誓要變強，當我有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我就會出手的。」我咬著牙道。
「我知道，因為從我踏時這庭院那一刻，我就看到了你的臉上寫著十個大字。」齊琳輕笑道。
「是嗎？」南宮北有些興奮。
「錯了，你完完全全的錯了。」齊琳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而我哪？明明這麼難過，卻為什麼哭不出來？
「老大，他是什麼人？」袁茵小聲的道。
「白爺爺，今天興緻這麼好？你怎麼抓著個男人的手在看手相？」齊琳笑著從院門外走了進來。
「所以我一定要報這個仇！」
「這次你還算有點腦子，要報仇你應該找我，真正把小書害死的人是本姑娘我。」齊琳冷冷的道。
「眼睜睜的看著小書死在我的面前，如果不把那個對小書頒下『相關人員全滅』王八蛋殺死，我誓不為人！」我猙獰的笑道。
「如果他不是這個樣子的話，享盡榮華富貴，身為千金小姐的你媽媽怎麼會離開白家，到那種污穢之地折磨自己。」
「若難過的話，你為什麼不哭出來？」
「你要報仇找錯了對象，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暗黑經紀人。」齊琳搖頭道。
「我好難過，可
「痛苦的時候如果不能流淚的話，心很快也會跟著死掉的，我絕不能讓你欲哭無淚。」齊琳咬著牙道。
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堅強的人，在小書恢復記憶之後，他故作不耐煩的說，如果我們再煩他，他就會殺了我們時，我的眼睛濕潤了，但我卻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為什麼無法流淚。
「難道你就是暗黑經紀人？你當我是白痴！」
「我只是一個快要離開這美麗世界的孤獨老人，一無所有的我只想在死前多感受一下青春少女的氣息，以便不帶什麼憒憾離開這美麗的世界，如果這也是錯的話，我……我寧願一錯再錯！」白髮老者悲哀的望著齊琳走了過去。
「所以要替小書報仇，你找我就對了，我現在就在你的面前，一掌把我打死吧，因為賤踏你最寶貴的東西的人就是本姑娘我。」齊琳臉上帶著譏諷之意。
「哭吧！哭吧！以後跟在外公身邊，外公一定會讓你幸福的，如果你能說服你那個倔強的媽媽，我們就一起生活好了。」白龍輕輕的撫著袁茵的肩頭。
我知道大家的心情同樣悲傷，特別是袁茵，但我卻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
「因為這三顆紅痣是遺傳，不過卻不是傳自我們白家，而是傳自……那個男人，你媽媽說的，那個男人在同樣的地方也有三顆紅痣，你相信了吧……」
南宮北一臉愕然：「我有打扮成女人的模樣嗎？」
「我怎麼個錯了？」我終於忍不住吼了起來。
「這個……」
所有的委屈再次化作淚水，袁茵在白龍懷裡哭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袁茵撒嬌的模樣，記憶中袁茵的母親從來都不讓袁茵撒嬌的，讓她痛哭的不止是她的身世，想來還有剛剛離去的小書。
「一定要說嗎？」
「還有這種事？」
「我怎麼可能殺你，我要找的不是你。」我茫然的搖頭道。
「小書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她指著我的額頭道。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並不能只為了讓自己的生命延續下去而活，而是為了那些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夢想也罷，愛情也罷，同伴亦然，我雖然怕死，我雖然懦弱，但在我的心中也有一些比生命還寶貴的東西，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被人賤踏而默默的忍受，那生命也就失去了意義，所以就算賭上性命，我也要殺死暗黑經紀人替小書報仇。」
「那你還等什麼？外公對不起你和你娘，這麼些年來讓你們
「小書死了……」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他是個好色的老頭沒錯。」
「我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等待的時間太長，以至讓你變成了化石。」齊琳走到我身前伸出了一隻手掌對著我不停的晃動。
我拚命的搖頭道：「我管不了世界上那麼多的事，可小書的死，明明可以不發生的，如果我夠強的話。」
「小茵你記牢了，從今以後，你千萬別要在外公面前提父親這兩個字，那個人只是我的仇人，你媽媽和你的仇人，我們白家的仇人。」白龍咬牙切齒的道。
「你一出生以後，她就抱著你離開了，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她離開白家以後，就從此音訊全無，無論我怎麼找她都不肯露面，這些年以來我一直都很擔心她沒有辦法養活自己，因為嬌生慣養的她什麼都不會，不過現在看到你這麼健康，我就知道她過得一定不錯。」白髮老者輕道。
「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茫然的看著她。
「外公說的那個王八蛋是誰？」
「連害死小書最初的原凶你都不敢殺，就別提什麼暗黑經紀人了，要報仇可以，你先從我開始吧！」
「不錯。」
我推開房門，身材高大的南宮北被一身材更高大的華服白髮老者緊握著右手，他笑盈盈的翻轉著南宮北的手掌：「笑話，我縱橫手相界數十年，從來都沒有失手過，你的手真滑真白……從手相上顯示你今天會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喔！」
「真的？你真的會看手相嗎？」
「那個怪老頭平時說話顛三倒四的，不過我看他這次不像是在開玩笑，甚至他是什麼人？給你一點提示，西域猛虎，江南神龍，他可是與我老爸齊名的怪物。」齊琳笑道。
白龍聞言面色一沉，慈祥的笑容化做了刻骨的憤怒，臉上的皺紋緊緊拋在了一起：
「強到可以輕易幹掉暗黑經紀人的程度？」齊琳蹙起了眉頭。
袁茵的父親和袁茵的母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不得而知，但袁茵卻必須要依靠她父親的血液混入體內才能活下，這是無需置疑的，怎麼能不提呢？不過這事得從長計議。
「你這個卑鄙的老頭，少給我來這一套。」齊琳謹慎的看著逼近的白髮老者。
「你這個……混蛋狐狸精……」
「為什麼要說我沒有父親？」
齊琳的臉上頓時掠過一絲淺笑：「這樣最好！你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