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成媚》第一卷 帝都篇

第六章 興師問罪((二)

第一卷 帝都篇

第六章 興師問罪((二)

原先還有些顧慮,如今看來,不得不試一試了。
可是天下那麼大,除了北宮曇華,還有什麼辦法是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里見到鳳淵的呢?
慕容七聽罷柳眉倒豎,一腳踹翻了親王府大門,下人這才戰戰兢兢的將北宮曇華所在的地址雙手奉上。
說罷繼續低頭吃飯,卻沒再看她一眼,也沒有再開口詢問。
她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於是支吾道:「你……你猜。」
慕容七表示願意合作的當天下午,便按照魏南歌的意思寫了一封落款為「信郡王府管家」的書信,信中稱郡王大人從友人處偶得一屜產自鳳游宮的香料,十分喜愛,王府中想大量購置,有請鳳公子過府面談
三天前,季澈便提過,將「幽冥蓮花」種入宿主體內需要「引」,也就是種下花蠱后的三天里,蠱籽尚無法依靠自身力量吸納宿主精氣,所有的養分都要靠」引「來提供。根據這個線索,兩人很快將「引」的目標鎖定在那隻玉環上。隨即商定,慕容七去北宮曇華家找人,季澈則從玉環入手,繼續調查幽冥蓮花。
一切都中規中矩,半個字沒提到老闆鳳公子。
思來想去,眼前只剩下了一條路。
她覺得自己有點飄飄然,像是喝多了酒,微微控制不住的醉意。
那時候,花翎那間瀰漫著幽香的香閨閣樓里,只得他們兩個人。他親手煮水烹茶,淡淡煙氣中,清雅溫潤的嗓音一字一句的緩緩敘說各色雅緻繁複的名目,而她,則用手中的紫薇狼毫添滿濃墨,挽袖抬腕,在雪白的信箋上輕輕書寫。那一刻,窗外清風微拂,似乎連彼此心跳的聲音都糾纏在墨香茶韻之間。
季澈看著從鷹腿上取下的小紙卷,微微眯起眼睛,晚霞的最後一縷光芒將他纖長濃密的睫毛染成金色,眼底幻出淡淡的琉璃七彩。
——————————————————————————————————
慕容七忍氣吞聲的問道:「盤桓幾日究竟是幾日?」
「我早就叫你第一次去找北宮曇華時就踢門,否則也不會白白浪費了三天。」季澈一邊查看她脖子上的花蠱,一邊不置可否的說道。
當然,還有一個人是例外……
自從發現慕容七身中幽冥蓮花,他便立刻傳信給不知在哪裡風流快活的慕容久,信中言簡意賅,威逼利誘,總的來說,是讓慕容久儘快找到可以克制花蠱的藥物,然後第一時間帶來京城救他妹妹,否則就要問他討還欠下的兩千三百六十一兩銀子。
慕容七一臉鬱卒:「難道只能等著他來找我?可是他既然給我下了蠱,不達到目的肯定不會出現的。」
這封信在第二天,被一個既和鳳游宮做過交易,又和慕容久私交不錯的官家少爺遣人送到了鳳游宮京城大掌柜的手上。
季澈沒有否認:「以鳳游宮宮主之能,要躲你九十九天不算難事。哪怕只有九十天,你的意識也已經全部被他佔據。這就意味著,這段時間里,你會越來越想接近他,不會再想著擺脫他。」
好不容易過了三天,慕容七再次登門,這一回下人又說,使臣大人在朋友那裡偶感風寒,身體不適,要多盤桓幾日再回京。
照慕容七往常的脾氣,早就跟蹤送信之人,找到所謂的大掌柜直接逼問鳳淵下落了。只是此事的主謀是魏南歌,魏南歌要找的並不只是鳳淵一個人,他要的是請君入甕,而不是直搗黃龍。
「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她的臉頰微紅,咬了咬唇角,難得嬌羞了一回。
回想起方才慕容七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他心中才壓下的煩躁之意又略有抬頭的跡象。不過區區一朵妖花而已,竟然能輕易就將她的心神控制,兩年的佛經,她真是白抄了。
他聽得一愣:「是誰?」
這些年,鳳游宮的生意越做越大,他身為一幫之主,眼觀六路,並不是不知道,只是鳳游宮不涉足江湖,也和鴻水幫的生意沒有交集,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從來懶得去管閑事。可是如今這位鳳公子惹事惹到他頭上,看來是要會一會了。
所以說,那個人終於要回來了么——
「不能。」季澈一口否決,「既然是特殊的辨識手段,那只有下蠱之人才知道。」
季澈乾脆放下了筷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說起來,那也是這些天來,困擾著她的另一件事——魏南歌提出的合作。
如今,他既然說要回來,那幽冥蓮花一事,應該是有眉目了
自從十二歲讀得懂話本以來,慕容七就一直嚮往著才子佳人□□添香的畫面,本以為這輩子沒機會實現了,卻不曾想如今被她遇上。誠然,魏南歌的確是名副其實的「才子」,她卻只能算半吊子「佳人」,但她堅信,只要有朝一日換回女裝在他面前走上一遭,定然能把那缺失的另一半補回來。
起初,當她知道千嬌百媚的花翎竟是魏南歌安插在市井之間的線人時,很是吃驚了一陣。也不由想到,小久有那麼多相好的姑娘,其中定然也有不少這位大人的密探那位大人的細作。那些姑娘可以前一晚情意綿綿,然後轉眼間就把枕邊人賣了,這樣的事情光想想就覺得虐心,下次一定要提醒小久,帝都水太深,風流需謹慎。
哪個少女不懷春?
「我又不是你們幫里王五娘那樣的彪悍人物,頭一回上門拜訪自然要有禮貌,誰知他們一點不給我面子。」慕容七忿忿道,隨手將手裡寫著北郊地址的紙箋揉成一團扔開,「你呢,有沒有什麼發現?」
慕容七目光一掃,突然湊了過來:「阿澈,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
沒走幾步,早已經等在暗處的郭子宸牽了馬走上前來,一邊將馬韁遞到他手裡,一邊道:「少主,有青鷂傳書。」說罷側了側身,示意肩上蹲著的一隻深青色羽毛的鷂鷹。
慕容七想了想,道:「那我們能不能通過這種花粉,反過來找到鳳淵。」
他看起來好似心情不大好,慕容七本想告訴他不是鳳淵,但瞄了兩眼,還是很識相的作罷了。揭逆鱗,捋虎鬚這種事,自打她十二歲那年打架輸給季澈之後就很少做了,再說這件事連她自己都沒有想清楚,待有了實質性進展再來和他探討也不遲。
下人道:「少則三日,多則十日,全要看公子恢復得如何。不過新王登基大典之前,總是要回來的。」
季澈正在夾菜的手驀地一頓,狐疑的望著她。
她早出晚歸,看似和沁芳園的紅姑娘花翎打得火熱,實際上不過是借了花翎的廂房談事情。
至於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慕容七——作為對冒牌貨姑娘不冷靜不謹慎的懲罰,季少幫主最後決定,暫時先瞞著她。
季澈離開郡王府的時候,還未到掌燈時分,天邊一抹金紅的霞光斜斜的從屋脊打下來,正照進他黑沉沉的眸子里。
於是,她只好在魏南歌的指導下,繼續耐著性子寫了第二封信。
和季澈見面的當天晚上,性急的慕容七就直接殺到了北宮曇華府上,想要逼問出鳳淵的下落。結果府上的下人告訴她,使臣大人到北郊會友去了,要三天後才回來。
……總之,有了花翎姑娘打掩護,一切都按照魏南歌的安排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結果,慕容七回家以後完全不記得自己寫了些什麼,只記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青瓷茶盞遞到她手中,只記得他送她到門口,語聲溫柔的說道:「七七,辛苦你了。」
季澈並不知道她私下裡和魏南歌合作的事,因此盤點下來,也只想到一個可能的人選,忍不住冷笑道:「如果你指的是鳳游宮的鳳淵——那是幽冥蓮花的副作用,是你想多了。」
「這個玉環是中空的,裏面含有幽冥蓮花的花粉。你戴著它,除了給幽冥蓮花提供前期的養分之外,還有個作用,就是讓下蠱的人通過特殊的辨識手段,隨時找到你。」
她算是明白了,要從北宮曇華這裏找到鳳淵,恐怕行不通。
「慕容七,吃飯的時候別笑得那麼猥瑣。」
最近這幾天,慕容七有點忙——忙著和魏南歌密謀。
自然,信中所寫的那些特別香料的產地,用量和互相混合之後的效用之類高深的內容,都是慕容七從魏南歌那裡聽寫來的。
大掌柜的回應不快不慢,一天之後,慕容七收到了一張附有大段客套敬語的貨單,單子里長長的列舉了鳳游宮販售香料的種類,成分和各自的效用,供她選擇。
紙條上只有短短兩個字——「即歸」。
她托腮望著月亮出神,坐在她對面的季澈不由皺了皺眉,伸手輕敲桌面。
這種青鷂是季澈親自從大漠中捕來,花了不菲的代價專門培育的,比信鴿更強壯,也更靈敏,飛得極高,普通箭矢暗器根本無法近身,價值千金,也只有在傳遞特別重要的消息時才會用到。幫中大小頭目千餘人,能配備這種鷂鷹的,也不過寥寥幾個高等級的分舵主。
落款是一朵妖嬈的桃花。
季澈翻身上馬,微一抬手,郭子宸肩上的鷂鷹便展開翅膀,輕巧的落在他的手腕上。
「就是……看到的時候會緊張,心裏怦怦跳,明明想接近卻不好意思……這種樣子的人。」她一邊回想著白天的感受,一邊費力的形容著。
「算是有一些。」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正是鳳淵當初送給慕容七那隻用來當做報酬的玉環。
可是等她快馬加鞭的感到北郊,卻只看到一座人去樓空的莊園,別說北宮曇華,就連一隻看門的狗都找不到。
他說這話時微微皺著眉,聲調又穩又冷,慕容七猜想,他應該是真的被激怒了,他一直是個光明正大的正直好青年,絕對無法容忍鳳淵這種陰暗又變態的傢伙。
信上列舉了幾種特殊的香料成分和特性,並以高傲欠揍的口吻直接挑明,我家主人是懂行之人,看得上你們才和你們做買賣,別想用這些騙騙無知庶民的二等貨來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