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成媚》第二卷

第一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

第二卷

第一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

明明輸了也不履行承諾,她實在低估了鳳淵不要臉的程度,早知如此,當屬就不該虛與委蛇,直接動武才是對付賤人最好的辦法。
「小慈!」
他沉默片刻,道「你喜歡他,你喜歡魏南歌,不是么?」
海勝浦是大名鼎鼎的鴻水幫江心洲大本營,而此刻,正靠在窗口懶洋洋的擦拭手中□□的黑衣男子,正是鴻水幫的少幫主季澈。
季澈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也有事瞞著我,彼此彼此。」
「大半夜的,吵什麼……」她嘀咕著翻了個身,但立刻坐起身來,迅速摸出枕頭下藏著的匕首,輕叱道:「誰?」
「鳳游宮在京城的幾個大鋪子和倉庫,我都已經派人端了,往來京城的商船也不會再接鳳游宮的單子,只要鳳淵還想做遼陽京的生意,應該很快就會出現。」
她切了一聲:「我才不會,你們小看我!」
慕容七悚然一驚,這叛徒果然早有準備,只見那姑娘身子嬌小,一襲單薄的綠衣穿在身上更顯得弱不禁風,雙手被繩子綁在身後,幾縷散亂的黑髮在蒼白的小臉邊飄啊飄的,大眼睛里一片盈盈水色,雪白貝齒咬著粉色菱唇,真真是我見猶憐,就連同樣身為女子的慕容七都生出強烈的憐惜之情。
「喂!」
「等一下!」他拉住她,卻一眼看到她散開的前襟下露出的一大片肌膚,那抹雪白在燈光下看著分外刺眼,他的心猛地一突,手頓時鬆開,慕容七猝不及防,重重的倒了下去。
季澈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誰敢?」
她擰著眉,正思忖著要怎麼把那個王八蛋找出來,耳邊又想起季澈的聲音
他用僅剩的右手往前一指,聲音尖厲道:「今日甸江重逢,當日所受一切,定要向少主一一討還!」
她還在苦苦思索,身邊卻傳來季澈略顯意外切的聲音,她這才恍然大悟,凝神看過去時,那美少女正急切的喚道:「哥——」
她忍不住轉過頭看他,江風吹起他的發尾,翻飛的銀色流蘇柔柔的擦過她的手背。這個傢伙,體貼起來也是這麼簡潔。
雙艙棕蓬白帆的制式客船在甸江上來來往往的各色行船中並不顯眼,每天,各大港口都有這樣的客船出發,沿著綿延水路駛向沿江各個城鎮。
慕容七也沒有在意,自己人的事情都好解決,不好解決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她一時語塞,眼睛里一瞬間閃爍出一絲茫然,一絲傷感,還有一絲不甘,咬了咬唇,嘴硬道:「我才沒有喜歡他!」
「都三天了,還沒有消氣嗎?你累不累?」季澈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放下手裡的「雷椎」。
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足有上百個之多,這些人穿著一色漆黑的水靠,手裡舉著松明火把,跳躍的火光將他們手裡明晃晃的鋼刀反射出一片雪亮,兩下比較,反倒顯得她手裡的風燈暗淡無光,無比凄涼。
後半夜果然起了風,船借風勢行的飛快,慕容七躲在船艙里,朦朦朧朧的剛要進入夢鄉,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順風而來的嘈雜人聲。
她自顧自喋喋不休的說著話,溫熱的氣息拂在季澈的臉上,有些淡香,有些微癢,讓向來淡定的季少幫主耳根也泛起淡淡的紅暈,往後躲了躲,被拉回來,往旁邊躲了躲,又被拉回來,躲不開,只好專心聽她說話,漸暗的天色適時的掩住了他不自在的神情。她說著什麼,他已經有些心不在焉。只漫無邊際的想著,既然她說要彼此坦白,那麼有些話,是不是找個機會說清楚,會比較好些?
「這也忒膽大包天了一點,連你都敢動。」她嘖了一聲,一上船她可就看見船上醒目的位置有著鴻水幫的標誌,看見了這標誌還敢來太歲頭上動土,她也很佩服對方的膽量。
彷彿為了印證她的話似的,風雨浪濤聲中突然傳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少主,別來無恙?」
她怔怔的回過頭來,正對上他幽深的眼睛。他低著頭,離得很近,她甚至沒有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轉過身的,但她一點也不排斥,他給她的消息真叫人驚喜。
直到看到人群正中那個獨眼獨臂滿臉煞氣的中年男子,慕容七也不禁有些心驚,任是誰被人傷成這麼個樣子,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說完便轉過身去,慕容七隻得乖乖的起床穿衣服。她這會兒已經想明白了,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他也不會半夜三更的把她從床上拎起來。
這位叛徒廖蒼舟,也正是當初十六位飛舸將軍之一。
「……」
果然是兄弟,果然是知己,她想什麼,她要什麼,他都知道!
他的眸子一凝,略略退了退,淡淡道:「胡說什麼?萬歲在宮裡。」
「穿好衣服,跟我出來。」
此刻,這位前飛舸將軍正冷笑不止:「廖某落到如今這個地步,都是拜少主所賜。」
「好吧,總不成是劫你的色吧?」
這個時候的慕容姑娘,早忘了不久之前她還一心打算和季少幫主保持距離。
這一回,她徹底醒了。
喜歡就會在意;在意就會失去冷靜,換成誰,都一樣。
「慕容錚還當不起我這一聲萬歲呢!」慕容七皺了皺鼻子,隨即又將他拉近,湊在一處道:「咱們來合計合計,等捉到了鳳淵,我一定要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到時候一定要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喔呵呵呵……」
「怎麼了?」跟他走出船艙的時候發現外面正下著細雨,風很大,耳邊清晰的聽到波浪拍岸的聲音,原來船已經靠岸了。想起日落之前看到的一覽無餘的寬闊江面,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廢棄的小港口」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慕容七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隨即輕哼一聲,轉頭繼續盯著遠處低垂的灰雲。
之前聽說他在那場大戰里被身為後生小輩的季澈帶著部下重創,剪除了羽翼,自己也半死不活的,還是季澈念在前代幫主的面子上才饒他一命,沒想到時隔兩年,此人非但沒學乖,反而捲土重來,還挑了這麼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
「不累。」慕容七撇了撇嘴角。
夕陽的光芒帶著江水的水汽,潤潤的在她頰邊暈開,他頓時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她的眼神有點躲閃,最終別過頭去,模模糊糊的「嗯」了一聲。
慕容七委實覺得他這句話說的有點太囂張了些,如今明顯是敵強我弱,萬一刺激到對方可就得不償失了,正想提醒他一句,廖蒼舟卻果真狂笑起來,手一伸,從身邊的人群里扯出一個被繩索捆得牢牢的姑娘,叫道:「小子,你再猖狂,我就一刀把這小妞的漂亮臉蛋給畫花了!」
只是……這姑娘怎麼看起來有那麼幾分眼熟……
她愣了愣,怎麼?還是自己人?
黑暗的角落裡閃出一道輕捷的身影,迅速點上了燈,沉聲道:「前面有船觸礁,堵了河道,一時走不了,這附近有個廢棄的小港口,我們要就近停靠。」
「廖蒼舟,原來這兩年你都躲在這裏做縮頭烏龜。」季澈的聲音如往常一樣冷淡,于冷淡中又透出三分寒意。慕容七忍不住側目,一時竟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略略一想,頓時想起兩年前自己同巨澤世子沈千持大婚的時候,季澈正因為清理鴻水幫叛徒的一場大戰受了重傷,所以才錯過了婚禮。依稀彷彿,聽小久說過那個叛徒的名字就叫什麼什麼「蒼舟」。
慕容姑娘再一次的語塞了,和慕容錚之間的約定,她確實瞞了他很久,因為那是和小久商量好的。可最後告訴季澈的人,卻也是小久,她早該猜到,慕容久這個人說的話根本不可信,早知如此,還不如她先坦白,和季澈合作,總比和慕容久做盟友要靠譜得多。
事到如今,儘管有小久的藥丸,可那朵重瓣蓮花還在後頸妖嬈的盛開著,不知道能堅持到何時。
季澈也不說破,靠在她身邊的欄杆上,抬頭望著暮色籠罩的天空,輕道:「那就好。」
她回他一個自認誠心的笑:「那以後,咱倆之間不要有秘密,好么?」
「好,你不累,我累了。」他也不多話,單手撐住窗框,輕巧的從窗口飛身而出,落在她的身後。
身後有人回答:「後半夜有風,趁風勢,明天一早就能到海勝浦。」
她跟著季澈下了船,踩在濕軟的泥土上,看著眼前昏暗的火光照射下略顯荒蕪的小碼頭,正想說這裏真是月黑風高,殺人越貨的最佳場所,還沒開口,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排青瓦房裡便突然出現了一群人。
見是季澈,她收回匕首,打了個呵欠又往下躺:「停就停唄,不用特意通知我,我先睡了……」
慕容七趴在船弦上,看著落日一點一點沉入江面,又端詳了一陣泛著金光的寬闊江面,疑惑道:「還不靠岸嗎?難道想暗夜行船?」
她心裏很感激他的不追問,嘴上卻不饒人,惡狠狠的說道:「你們要是再敢合起伙來看我的笑話,當心我翻臉不認人!」
「七七,魏南歌的事,不是我們故意瞞著你,而是怕你知道了之後,做出什麼衝動的事,那麼整個計劃就會前功盡棄。」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慕容七忍不住抱住他的胳膊,高呼道:「阿澈萬歲!」
要說她為什麼會把一個不相干的名字記得那麼清楚,主要還是因為鴻水幫里十六位協理幫務的飛舸將軍都讓前任幫主季芒起了一個頗有含義的名字,每個人都是一種顏色帶一個「舟」字,她還一度替那位用白色命名的哥們兒惋惜,好好的一個黑臉大漢,偏偏要叫「白粥」。
這話說的氣勢與技巧並存,季澈卻只是淡淡的「喔」了一聲:「就憑你?」
慕容七回了回頭,就見著一波大浪湧來,浪尖里浮出十來個黑衣人,手腳麻利的攀著駁岸,攔住了他們的後路。
而他們這邊,加上季澈也不過十來個人,她略微朝他靠了靠,她低聲試問:「有人要劫你的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