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戰地黃花
第二十二章 死無地
那些官員們堵在薛府門前,如果不讓路,雙方很容易發生碰撞。
那種平靜與認真,讓周通覺得自己的靈魂再也無法不被人看見。
周通的身體微微一僵。
清冷的劍意,織成了一張無形的網,向著薛府門前那些官員們灑了過去。
他望向薛夫人緩聲說道:「我上炷香就走。」
葉小漣與十余名師姐同時收劍,站回他的身後,隨之進府。
最近局勢緊張,青藤六院緊閉大門,只有一處例外,那就是國教學院。
陳長生說道:「我來京都之後,經常聽見人們說,如果你死了,只有薛醒川會替你收屍。」
「你們這些朝廷官員,連我們這些小姑娘都打不過,那才是真的丟人。」
今日薛府設祭,無人敢來,那麼又有誰會來拯救這裏的無助與絕望呢?
街上來了很多年輕人。
陳長生向薛府里走去,就像沒有看到攔在身前的那些清吏司官員。
雖然他並不害怕陳長生,但就像那些朝氣讓他覺得有些刺眼,同樣道理,他不願意與這些年輕人拼血性。
他來祭拜薛醒川。
陳長生沒有說話,說話的人是葉小漣。
這是大陸流傳很廣的說法 ,周通聽過不止一次,他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寒冷的線。
只是瞬間,薛府正門兩旁的石獅便被血染紅了,街上多了十余名血人,場面看著好生血腥。
總之,很容易給人一種感覺,這裏就像是周通的家。
他想要掩飾自己內心的真實情緒,也因為門外的畫面讓他覺得有些刺眼。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的眼神靈動,有的憨厚老實,有的顧盼自豪,有的神情緊張,但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很年輕,滿臉朝氣。
碰撞容易帶來摩擦。
陳長生現在的地位很高,但他沒有什麼力量,就像現在,站在他身後的只是國教學院的一些普通學生。
那名僕婦驚慌地喊叫著,向府里跑去。
陳長生走到了周通的身前。
戰鬥升級便是戰爭。
陳長生看著他認真問道:「現在他被你害死了,那將來你死後,誰來替你收屍呢?」
薛夫人的聲音有些微顫,神情卻格外堅定:「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他不想有那樣的結局。
薛府人趕了過來,看著場間的畫面,聲音微顫問道:「周通,你究竟想做 什麼!」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重傷十余名清吏司高手,自然不是國教學院學生們的實力,而是聞名天下的南溪齋劍陣。
因為他自問很成熟,熟到爛透了,血色的官袍底到處都是腐朽的果肉,從不怕被人污。
……
看著這幕畫面,清吏司官員以及街上那些代表各方勢力的眼線,震驚無語。
摩擦加劇便是戰鬥。
局面很緊張,但周通的神情很平靜。
這讓人很憤怒,因為眾所周知,薛府的主人就是被他無情且無恥地毒殺的。
在教宗陛下回歸星海之前,他不會給陳長生任何發難的機會或者說借口。
誰都不想有那樣的結局。
他們不知道那些年輕人,尤其是其中的那些少女一直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周通靜靜站在庭間,看著眼前的宅院青植,很多回憶畫面在腦海里逐漸閃過,生出很多感慨。
就憑國教學院,又能在京都里掀起多大的風雨?
周通沒有說話,所以清吏司的官員沒有讓開的意思。
那是無比純凈的劍意,以及精妙無雙的配合。
那些年輕人是國教學院的學生。
悶哼之聲連接響起,鮮血飆射, 十余名清吏司官員直接被那些劍意斬的渾身是血,然後被震飛。
國教學院的年輕人也隨他向前。
來到薛府後,周通說話的語氣,特別像是一位長輩,尤其是在他教訓魏夫人的時候。
周通自己,遇著這些劍意,也只能選擇暫避,更不要說那些官員了。
「住手!」周通沉聲道。
薛府里的人們無法決定自己的生死還有榮辱,只能絕望地接受或者等待著被拯救。
薛府門前再沒有人能夠站著,出現了一大片的開闊地。
他來打周通與朝廷的臉。
周通緩緩轉身,望向門外,眼睛眯了起來。
縱使有萬般情緒、百種性情都無法掩住的朝氣。
無數道清光,在秋意里縱橫而起,凄美而令人動容。
他沒有登上教宗之位前,便無法調動國教的力量。
陳長生與蘇墨虞,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陳長生走了進去。
陳長生不是刻意想要羞辱他,而是確實想要知道答案。
清吏司官員齊齊轉頭,向後望去,心想居然有人來了?
這些朝氣讓他覺得有些刺眼,甚至隱隱生痛,或者是因為他已經老了。
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 問題。
清吏司官員沒有搶先發起攻擊,有人拔刀出鞘更多是想要威懾那些年輕人。
他看著陳長生說道:「我大周朝未來的教宗,居然要靠聖女峰的小姑娘們保護,這要傳出去,實在是有些丟人。」
十餘聲清鳴,響于長街。
京都里,年輕人與朝氣最多的地方便是青藤六院。
——死無葬身之地。
……
一道來自少女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那些年輕人自然不會聽他的。
然而陳長生接下來說的兩句話,卻讓他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以及內心的安寧。
周通淡然說道:「這並不是你能決定的事。」
周通沒有想到陳長生會忽然改變主意來薛府,但來了又如何?
可是……周通的眉頭皺了起來。
嗆啷!寒刀出鞘的聲音,在薛府門前顯得特別清晰,直欲切斷秋風一般。
數日前的那場陰謀、葯碗里的毒、官道外的曝屍,這些事情都與薛府有關,也都無關。
清吏司的官員想要聽他的,也沒有辦法再聽他的。
站在薛府里,他神態閑適,顯得對此間特別熟悉,因為他確實來過很多次,就像一位出外經商多年才歸來的長輩。
周通並不在意,就算陳長生親 自開口,不管如何羞辱,他都能忍。
四周響起一片金屬摩擦聲,勁弩上弦聲。
薛府管家憤怒地拿著掃帚上前,想要把小姐從那些官員的手裡搶過來,卻被狠狠地踹到了地上。
「麻煩讓一讓。」
周通卻無法回答。
還是那句話,他是一名很成熟的權臣,也是一位很成功的奸臣。
剛剛平靜的京都局勢,又將重新變得動蕩不安起來嗎?
就在他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意外已經來到。
「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堵在別人門前做什麼?」
如果算錯了怎麼辦?如果有意外怎麼辦?萬一那些王爺們想要對陳長生動手怎麼辦?
只需要簡單的推論便能得出結論。
大周朝廷的秘密武力,至少有一半在他的手裡,那是非常可怕的力量。
國教學院的學生們與清吏司的官員們相遇,然後發生了衝撞,接著便是理所當然的對罵。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裏,想做什麼,直到真的來到這裏,他才明白,原來自己真的只是想再見那人最後一面。
因為他無法回答陳長生的這個問題。
國教學院的學生也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因為陳長生還在向前走。
陳長生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