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第六卷 西風烈

第十八章 風雪裡,接過你的傘

第六卷 西風烈

第十八章 風雪裡,接過你的傘

那是軍靴踏著鬆軟雪面的聲間地,簌簌然,很好聽。
唐老太爺忽然說道:「既然你也覺得你父親很讓人頭疼,要不要乾脆跟著我姓?」
……
然後,他失蹤了五年。
不知道為什麼,當羅布接過那把傘后,陳長生覺得輕鬆了很多,彷彿卸下了很多重量。
「噫,有把劍。」
蘇離、王破、徐有容、陳長生,還有一個當然就是秋山君。
羅布舉著舊傘向唐家老宅里走去。
唐老太爺對他的態度明顯要比對陳長生的態度更隨意,隨意說道:「如果他真覺得你不孝,怎麼不把你趕出家門?怎麼每次喝多了的時候,就把你小時候的那些字拿出來到處炫耀?」
唐老太爺淡然說道:「如果你父親知道你會出現,大概不會開心。」
秋山這個姓氏不常見,但很出名。
他比落落高,所以無論是面對魔族的暗殺,還是別的時候,他都要替她撐起一片天。
下一刻他便出現在了數萬里之外的魔域雪原上,遠遠都能夠看到雪老城的影子。
在汶水城的風雪裡,陳長生又撐著那把傘。
在無數強者的注視下,在漫天風雪裡,他就這樣隨意地走了過來,一直走到了陳長生的身邊。
就在老宅外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的時候,就在凌海之王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的時候,就在唐家老宅管事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的時候,忽然有一道聲音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你來做什麼?」唐老太爺問道。
他們是同窗,他們就算現在還不認識,將來也可以成為朋友。
京都奈何橋落了那場雪后,他隱姓埋名去了北方,在風雪滿天的荒原上,與魔族作戰,整整五年。
唐老太爺說道:「你不覺得你家的姓很怪嗎?」
他也明白了為何在阪崖馬場,後來對方忽然改變了對自己的態度。
這次來的人他也認識。
在周園裡也是如此。
有腳步聲傳來,然後響起一聲輕噫。
當時,他還保持著半跪的姿式舉著傘。
這些年來,人類世界最出色或者說最具潛力天賦的人物,剛好也是五個人。
一位魔將倒下。
當然他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但他天生就有那種氣質。
……
無論是事情、責任還是劍或者傘,只要交到他的手裡,你就可以放心了。
羅布更加無奈,說道:「我又不是王破,您老人家就別逗我了啊。」
傘上的雪積的越來越厚,陳長生握著傘柄的手還是那樣穩定,沒有任何顫抖。
比如苟寒食、關飛白等離山劍宗弟子,甚至是折袖、唐三十六。
而且因為家族之間的關係,他是除了王破之外,進老宅次數最多的那個人。
很多年前。
秋山君說道:「師叔祖當年與您的那個約定,今天我想取走。」
……
到現在為止誰也不能確認陳長生的真實心意。
深色的教宗袍,白色的大氅,微舊的紙傘,這幕畫面其實很好看。
在魔域雪原上,是蘇離接過他的傘。
一道緊張的氣氛漸漸籠罩老宅四周,就連後方那座山都變得有些寒意逼人。
……
因為秋山家有個非常出名的人物叫秋山君。
然後那人從傘里抽出了一把劍。
天空里的陰影都出現了一道裂口。
然後,他伸手把陳長生的傘接了過去。
然而並不是。
……
今天,則是羅布接過了他的傘。
……
……
那人把他手裡的黃紙傘拿了過去。
……
想到這一點,陳長生的心裏難得地生出了羡慕的情緒。
羅布笑了笑,說道:「秋山哪裡怪了?我覺得挺好啊。」
不管是哪種,如果他繼續在風雪裡站下去,那麼總有一刻會出事。
羅布以晚輩的身份行禮,說道:「您知道,我向來最喜歡湊熱鬧。」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他都是無可挑剔的,近乎完美的。
……
……
他是離山劍宗掌門的親傳弟子,更是直接繼承了蘇離的衣缽,乃是神國七律之首,真龍血脈。
唐老太爺看著他,說道:「沒想到你會來。」
在這一刻,陳長生產生了某種錯覺,是不是那人回來了。
很多年後。
桉琳大主教上前,把大氅披在陳長生的身上。
剛才唐老太爺在與陳長生的談話里提到過,這些年來,他在老宅只見過五個外人。
他不是羡慕羅布,而是羡慕那些認識羅布很久、並且可以與羅布成為朋友的人。
羅布當然不能與蘇離相提並論。
除了三個人,沒有人知道這五年時間他在哪裡。
在過去的那些年裡,他一直是無數少女心中的偶像,年輕一代修道者無可置疑的領袖。
羅布無奈說道:「我經常做讓父親大人不快的事情,說起來還真是不孝啊。」
直到有比他更高的人出現。
……
羅布,就是秋山君。
風雪飛舞間,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后。
因為四大世家之一的那個天南名門便叫做秋山家。
他是阪崖一大將,也是離山一棵松。
但看著眼前這幕畫面,無論是國教方面還是唐家方面的人都越來越焦慮。
他這時候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苟寒食、關飛白、折袖、甚至唐三十六提到此人時,總會是那樣的態度。
那人沒有說話,直接把他手裡的傘拿了過去。
他是想用誠意感動唐老太爺?還是以教宗陛下的身份威懾整個唐家?
時間漸漸流逝,風雪沒有減緩的跡象,反而越來越烈,汶水城裡白茫茫一片,氣溫急劇降低。
陳長生沉默不語,國教的人們自然不會做什麼,很奇怪的是,唐家的人也沒有阻攔的意思。
……
又有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一名軍官從雪街上走了過來。
那個軍官滿臉鬍鬚,鬍鬚上滿是雪渣,看不清楚真實的年齡。
陳長生在周陵的最高處,在呼嘯的狂風裡舉著傘,撐著將要崩落的天空。
直到有人接過他手裡的傘。
落落當年在國教學院里對他說過,白帝曾經告訴她,她會幸福開心地生活著,因為天塌下來的時候,會有高個子頂著。
羅布苦笑著說道:「父親的炫耀,往往就是兒子的獻醜啊。」
他和羅布卻永遠沒有這種可能了。
看著羅布的背影,陳長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有些吃驚,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