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西風烈
第一百七十九章 銅鏡里的臉
……
她簡單地梳洗了下，坐在到桌前，對著那面銅鏡，看著鏡中的自己開始出神。
最近白帝城裡最大的熱鬧自然便是天選典以及魔君、陳長生的先後現身。
徐有容說道：「大局為重。」
聽到這句話，鏡中人沉默了很長時間，很明顯這句看似尋常的話，對他的心神造成了一些衝擊。
聽說教宗大人與聖女有婚約，但咱們妖族什麼時候在乎過這些？搶過來便是，實在搶不過來就一起睏覺便是。
白鶴穿過天樹侍廟裡的大樹，落在風景凋殘的小院里。
她沒有去天樹侍廟后的那座小院，因為她還不想與陳長生見面，也因為她下意識里不想去見到那些畫面。
她隱約猜到白帝城裡發生了何事，情緒也受到了些影響。
別樣紅靠在牆上，閉著眼睛，臉色如常，彷彿在沉睡一般。
那人想了想，說道：「如果那孽徒都治不好，那就沒有了。」
那人嘆息了聲，說不出的感慨，甚至顯得有些感傷。
這道氣息便是死意。
徐有容看著鏡中人說道：「我親自去看過禁制，白帝既然還活著，應該有辦法出來，至少可以傳出些訊息。」
黑崖
金玉律與小德對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的疑問與不安。
……
……
徐有容要考慮這個問題，銅鏡里的那個人要考慮這個問題，陳長生作為當代人族教宗，當然更要考慮這個問題，雖然他認為自己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真是好霸氣的一句話，師生關係多好啊。
他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幫他出來吧。」
她做不到這樣，她做不到喜歡陳長生勝過自己，她甚至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夠做到。
這時候的她便是聖女，氣質有如新雨後的春林。
這番話很是奇怪，難以理解，又究竟是什麼事情，竟比助白帝陛下脫困還要重要？
徐有容最後問道：「別先生那邊……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陳長生的道衣已經盡數被汗水打濕，好在被天海聖后重造經脈之後，已經沒有了可以令整個世界巔狂的異香。
……
徐有容也不發問，只是安靜地等著。
所謂道心通明，平靜如水，早已被她不知道忘到了
銅鏡不是太清楚，有些模糊，但鏡里的容顏依然美麗，如世人能想象出來的最好看的花。
有很多事情他都沒有能力解決，哪怕是他最擅長的醫道，在某些時刻看起來也是那樣的毫無用處。
收到那封信后，陳長生與金玉律小德交待了兩句，便騎鶴離去。
那兩個字是：「劍陣」
別樣紅緩緩睜開眼睛，終於醒了過來。
……
從落星山脈回到白帝城，以徐有容的速度，只花了很短一段時間。
白帝城裡的氣氛緊張而且詭異，街上沒有太多行人，客棧里的生意自然也很差，有閑情來這裏吃早餐的人非常少。
徐有容忽然問道：「為什麼他願意幫你，你也沒有別的手段？在現在的局面下，你有很多機會可以弄死他。」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哼唧著說道：「你這麼好看，你最好看，你是世上最美的姑娘，他又不是瞎子。」
在這時，銅鏡里忽然生起一層薄霧。
都說他的硃砂丹能夠生白骨活死人，但那其實只是誇張的傳聞，蘊藏著聖血的硃砂丹，只能救治像失血斷骨破腹之類的外傷。
小
所謂大局，自然就是人族如何在這片大陸上生存下去，生生不息。
她微嘲想著。
……
回到昨日的那家客棧，她沒有回房，在前堂要了些這家客棧最出名的接堂包子。
……
她從袖子里取出一張白紙折成紙鶴，然後鬆手任其離開。
軒轅破臉色蒼白，右臂委頓無力地垂著，見著陳長生，極為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
她只知道自己想和陳長生一起走過千年漫漫修道路，將要面臨的最大挑戰是什麼。
如果不是像他這般擁有極強神識的人，根本無法發現。
在這時候還想著下館子的食客，必然是些真正好熱鬧的閑人，好熱鬧自然也好說閑話。
至於最沸沸揚揚的閑話，自然是軒轅破在皇城前喝破的那句話，也是落落殿下親自承認的那句話。
紙鶴隨雪風而去，飄飄悠悠來到黑崖前，然後落在地面上。
徐有容就著牛肉蛋花粥吃包子的時候，便一直聽著鄰桌的客人們在說閑話。
說完這句話后，她忽然醒過神來，覺得好生羞恥，嚶
那人反而問道：「那你為何願意幫我呢？」
那道氣息非常淡，就像是雪原里落下的新雪，山溪里落下的雨點。
陳長生離去前說去辦件事情，辦完事情就回來，最後又說希望那件事情不要辦完。
徐有容神情微凜，用最快的速度回復平靜，眼裡再沒有什麼惱意也沒有羞意，只是平靜清美。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落落都是男人最喜歡的那種女孩兒，更不要說她對陳長生的那種喜愛是那樣的乾淨而且毫無要求。
銅鏡里的薄霧漸漸變化，凝成一些或粗或線的線條，隱約可以看到是一張臉。
徐有容的情緒本來就有些低落，吃飯的時候聽了一肚子閑話，根本沒有吃飽，心情更加糟糕。
那人平靜說道：「都是相同的道理。所以他不是在幫我，我也並不關心他，弄死他……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
陳長生上前與他擁抱，在他厚實的背上用力地拍了三下，便不再多言，走進了屋裡。
別樣紅的傷勢是因為那兩名來自聖光大陸的天使，神魂與肉軀盡數遭受了無法逆轉的傷害，根本無法治好。
陳長生在他的眼睛深處再次看到那抹黯淡的、
那人說道：「既然是這種情形，你們都要謹慎小心些。」
——我是她的老師，我說不準嫁，她就不能嫁。
聽說人族那邊對這種事情很是忌諱，但咱們妖族什麼時候在乎過這些？喜歡就一起睏覺便是。
徐有容在這裏已經站了一段時間，她看著陳長生與金玉律小德進入黑崖，看著白鶴到來，然後陳長生離開。
陳長生沉默不語走到他身前，從手指上取下金針，再次開始替他治療。
畫面依然模糊，看不清眉眼，但不知為何那張臉卻讓人覺得無比俊美，更流露出一種高山般的氣質。
……
她很清楚，小黑龍對陳長生來說更多意味著必將終生報答的恩情，真正麻煩的還是落落。
她拿了一個饅頭一碟醋蒜，便回了房間。
徐有容說道：「我已經傳話給陳長生，以他的悟性，應該能很快破陣。」
她越想越不高興，撅起小嘴，流露出在外面從來沒有過的小女兒神態。
距離這片黑崖約十余裡外的一座雪峰上，風雪輕飄與白衣融為一體。
不知道教宗大人是怎麼想的，不過看他不顧萬里迢迢，乘鶴而來，還有說的那句話，他應該也是喜歡公主殿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