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第六卷 西風烈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來到我的城市

第六卷 西風烈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來到我的城市

白帝走到相族族長的身前。
小德停下了腳步,望向了相族族長的屍體。
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戰鬥,比傳檄而定還要來的平靜迅速。
「原來過去了數百年時間,你依然不肯相信我的忠誠!」
妖族丞相與士族族長等大人物趕緊上前,隨之而去。
或者是因為他剛剛從落星山脈趕回來的緣故。
在皇城之前,終於出現了一道沒有跪下的身影。
比如有些人開始提前做些安排,就像後來死去的相族族長。
魔君知道相族族長是怎樣想的,很是佩服,便越發覺得相丘很蠢。
但他不會參加到這場戰爭中。
對小溪來說,紅河極為寬闊,與汪洋並無兩樣。
只是極簡單的動作,卻自有一種難以抵抗的氣勢。
大西洲二皇子站在船首,衣衫輕飄,雙眉深鎖,不知在想著什麼。
如果說相族族長是一座山,白帝便是世間最高的那座雪峰。
相族族長站在城門前,看著越來越近的白帝,眼裡的情緒有些複雜。
狂風呼嘯于雪原之上。
他的眼神里沒有恐懼,也沒有後悔,只有震驚與不解,顯得非常怪異。
……
白帝身體向前微傾,似乎想要看清楚他。
他甚至把自己最重視的幼子相丘送去了與莊園相隔不遠的那座大院里。
白帝回到了白帝城。
高閣里的黑鷲把頭埋進翅膀里,恐懼的渾身顫抖。
他停下腳步,是因為覺得相族族長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是從天空里落下來的一隻手。
牧酒詩坐在艙里,不時回首向來時路望去,神情有些悲傷。
相族族長絕望而悲憤的喊叫聲,沒能讓白帝臉上的神情發生任何變化。
他直接去了皇城,沒有帶任何相族高手,也沒有帶上一名忠誠的部屬。
他根本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安排,準備自行離開,去皇城為父親助陣,更想勸魔君與自己一道前去。
……
他的眼睛里充滿了震驚與憤怒的神情。
他在如潮水般的妖族民眾間緩緩走過,負著雙手,神情並不急切,似乎只是想看看數年不見的故城是否有了什麼不一樣。
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的城市。
事實上,魔君認為白帝一定還活著。
「相信是最沒有用的詞語。」
從碼頭到街巷到廣場到天守閣的草甸,到處都跪著人,如潮水一般。
相族族長死了,但沒有瞑目。
當然要有人負責收拾城門前的殘局,但不可能是他。
……
捲起千堆雪。
從岸邊到皇城,道通無比開闊。
最精銳的紅河妖衛,在幾場極其激烈的衝突后,也跪在了皇城之前,膝下滿是鮮血,來自他們曾經最親近的同僚。
又像是雪峰之上探出頭來的神明。
……
一道電光在雪原上亮起,照亮了旅者的身影。
當他身體前傾的時候,便是那座雪峰向前而去。
河水裡的于京巨獸發出低聲的嗡鳴,表示臣服以及歡迎。
牧夫人趁白帝重傷將其幽禁,現在看來,他當然是參与者,是真正的謀逆者。
他沒有直接回到皇城,而是選擇了乘船。
到了臨死的時刻,他終於明白了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眼裡流露出不可思議與痛苦的神情。
但他沒能走出去,因為這座大院已經被圍住了。
轟的一聲巨響,皇城正門邊緣的石牆紛紛垮塌,無數石塊砸向四周。
遠方是一片汪洋。
那道身影本來就極為高大,彷彿一座山峰。
如果白帝真的還活著,那麼白帝城必然會迎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
哪怕魔君的眼神如此譏誚,相丘依然沒有明白,他有些惱火地呸了一聲,帶著最忠誠的屬下,向著院外走去。
因為他知道,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無論今天這場戰爭是陛下獲勝,還是皇後娘娘獲勝,都不會影響到這裏。
汪洋里有一艘船。
這便是小德不理解的事情——相族族長在歸元大典時假裝白帝聖旨,更與牧夫人合作謀逆,當然罪該萬死,他自己也應該很清楚這一點,為何臨死時卻會有這樣的情緒?
皇城深處傳來幾聲咳,白帝應該已經到了那裡。
他是長老會的首席長老,他所在的相族是妖族最大的部族,他本人則是白帝夫婦之外的妖族最強者。
煙塵漸漸斂落,滾動的石礫也歸於平靜。
比如有些人提前離開了落星山脈,通過秘道搶先回到了白帝城。
相丘是年輕一代相族的最強者,自幼一直在深山裡修行秘法,擁有著相族極其罕見的殘暴性情,但少經世事。
他居高臨下看著相族族長。
就在他在白帝城裡隨意行走的這段時間里,依然忠於牧夫人的大臣或者自殺,或者被親人砍掉了頭顱。
雪原里的那個旅者,漸漸遠去,就像所有的過往與寬仁還有憐憫,剩下的只是漠然與嚴寒。
他的身影變得越來越高大,氣息變得越來越強大。
他看著有些疲憊,雙肩微耷。
那些氣息,現在盡數歸於他的身軀。
整座白帝城,城裡城外的所有生命,在這道氣勢之前都顫慄不安起來,不敢有任何聲音。
這座城市裡還發生了很多事情。
有位盲琴師抱著古琴,站在人群外。
而從落星山脈流到白帝城,小溪便成了紅河。
煙塵大作,遮住了所有的視線,狂暴的氣息對沖與那道恐怖的威壓,隔絕了一切神識,更沒有聲音能傳出來。
他本就是天地間最強大的存在,這時候沉默地散發著氣息,更是生出一種霸道無雙的感覺。
相族族長眼神驟變,厲嘯一聲,雙臂橫于身前,如兩根極粗的石柱一般,向那隻手迎了上去。
在白帝回到他的城市之前的某個時刻。
就像相族族長想的那樣,無論白帝還是牧夫人誰獲勝,都不會動他。
這個城市的所有街巷、石牆上那些斑駁的舊石,都留著他的氣息。
那是冷酷的黑眸間閃過的一道光亮。
他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是一片蒼茫的雪原。
相族族長看著白帝有些消瘦的臉,神情微變,開口準備說些什麼。
……
詭異的是,他完全碎掉的雙臂卻沒有一絲血流出來。
雪原上的蠟象紛紛垮塌。
鮮血從相族族長的耳朵里口鼻里不停噴射而出,顯得格外恐怖。
他有些擔心父親的安全,更不想錯過這場註定要記載在歷史上的大事,所以決定趕去皇城。
啪的一聲輕響,那兩根石柱上面出現了無數道細密的裂紋,然後漸漸崩裂。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確實有不跪的資格,也有不跪的道理。
……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所有的事情便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