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四十六章 一道龍吟
那道身影行走時的姿式有些怪異，似乎有些不協調，卻又給人一種格外安定的感覺。
庄之渙則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倚仗。
這場風雪究竟從何而來？
……
國教騎兵乃是與玄甲騎兵齊名的存在，天裁殿的那些黑衣執事更是與曾經的清吏司、天機閣的刺客們並稱。
那道聲音有著非常明顯的意志。
無論凌海之王帶著國教騎兵前來，還是樹心道人帶著數名教習站到了對面，庄之渙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
有些學生聽到了她的話，感同身受，向著天空祈禱起來，有些傷感，意志更堅。
人們抬頭望向天空，滿臉震驚，心想難道這是上蒼做出了回應？
面對數百名甘於拋頭顱、灑熱血的師生，離宮方面如果強攻，必然會變成一場血腥的殺戮。而且當今的局勢以及事件起因與二十余年前的國教學院血案不同，負責此事的凌海之王會遺臭千年，陳長生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無論是石牆上的那些
憤怒的喊聲停止了，年輕的天道院學生們有些茫然地抬頭望向天空。
「大名！」
「師兄！」
但還有很多人沒有忘記天道院以及同窗們現在面臨的處境。
昏暗的天空里飄著無數片雪，遮住了所有的視線。
那道陰影是如此的深沉，竟彷彿有若實質，又像是真正的黑夜。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所有的驚喜變成了震驚。
石壁上有很多名字，最上方刻著一行字——「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
就算是那些不能動、無法流露表情的年輕學生，眼神里也充滿了喜悅的情緒。
……
教習與學生們是因為被嚴寒侵噬了氣竅與幽府，受了內傷。
那道轟鳴聲低沉到了極點，卻並不微弱，就像是隱在雲層最深處的雷，或是地底最深的河。
天空里的雪花數量驟然間多出了數十倍，寒風也變得凜冽無比。
因為關白看著
他們的臉色都有些蒼白，嘴唇有些發青。
他彷彿看到了被浸泡在血海里的天道院，還有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年輕學生們依然稚嫩的臉。
那些還能出聲的教習與學生們更是驚喜地呼喊起來。
下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眼花了——天道院沒有變成一片血海，卻變成了一片墨海。
「下雪了！」有學生驚喜地喊道。
「關白師兄！」
然而凌海之王的眼神依舊那般漠然，無論樹心道人如何苦苦哀求，也沒有收回命令的意思。
看著準備衝鋒的國教騎兵，天道院數百名師生沒有任何懼意，反而更加激動，喊聲漸高，頗有眾志成城之感。
天空里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轟鳴聲。
這個時候，一道身影從風雪那頭緩緩走來。
他聽出來了。
這是一道龍吟。
一道陰影自天而降，落在了天道院那些古意盎然的建築之上。
為何如此狂暴而恐怖？
順著那條著
以雙方的實力而論，當然是離宮方面占絕對優勢。
已經是初春時節，就算倒春寒，也沒有落雪的道理。
天道院確實底蘊深厚，培養出來了很多強者，現在離宮裡有很多主教也是出自此間，但畢竟只是一座學院。
但當他聽到這聲嗡鳴的時候，臉色變得有些奇怪，眼底深處甚至看到了一抹猶豫以及退意。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白色，成為了冰雪的領域。
他站在了兩道石壁之間。
在盡量不流血的前提下，怎樣讓天道院的師生放棄抵抗，這才是離宮方面應該做的事情。
這就是青雲榜。
「老師，認輸吧。」
所以明知道以他的境界實力不見得能改變當前的局面，但看著他出現，天道院的學生們依然忍不住驚喜地呼喊起來。
當他在天道院里求學的時候，他的名字也曾經在石壁上出現過，而且是在最上面。
數片小湖表面結出薄冰，然後以肉眼可見
凌海之王漠然說道：「雪化之後依然滿地污穢，神明豈會自欺欺人？」
除了守衛天道的口號，師生們更多的聲音還是在罵人，被罵的最狠的當然是現在被他們視為賣院求榮奸賊的樹心道人，凌海之王的名字也時常出現，甚至偶爾還會出現涉及教宗陛下的不敬言辭。
他們依然能夠視物，能夠思想，但再也無法動彈，甚至臉上還保持著驚愕的神情。
是回應那位女學生的話？還是凌海之王的話？
看著那道身影，看著那道空蕩蕩的、在風雪裡狂舞的袖管……
庄之渙年輕時便是天賦出眾的天才，現在更是京都屈指可數的修道強者，自然沒有問題。
那就是漠然，以及俯視，還有不感興趣。
天道院能夠堅持這麼長時間，只能說庄之渙的心夠硬，而師生們的血夠熱。
……
或者是因為那個人只有一條手臂？
大部分的普通學生變成了一座座雪人。
聽著那些罵聲，凌海之王
天道院的師生們滿懷畏懼地想著這個問題。
他們沒能看到帶來那片陰影的本體。
學生們很是吃驚，紛紛議論起來，有些人甚至忘了院門外那些殺氣騰騰的騎兵。
……
因為這個原因以及很多別的原因，他一直是天道院最大的驕傲，無論當年還是現在。
眼看著國教騎兵即將發起衝鋒，那些黑衣執事即將舉起手裡的死亡之鐮，樹心道人覺得一陣悲涼，無比絕望。
「怎麼這時候會下雪？」有學生驚奇地喊道。
看著天空里那些美麗的雪花，一名清秀的女學生眼裡噙著淚水，喃喃說道：「天道在上，您也覺得這樣的世間太過骯髒，所以要落下這場聖雪，潔凈我們的眼睛與心靈嗎？」
風雪狂舞，天道院內外的溫度急劇降低。
有十余名境界不錯的教習與學生也還能支撐。
某個偏僻的小院里，那口深井裡的井水被盡數結凍，把四周的地面撐出了數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