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六十九章 敢問劍在何方?
陽光照耀在他握著的道劍上,反著光。
千年來,陳氏一族湧現出無數強者,比如那位少年英雄陳玄霸,又比如太宗皇帝。
……
只不過這些年來,前有天海聖后,後有商行舟,這道力量始終沒有真正的發揮出來。
難道他也是陳氏皇族的一員?
王破看著院門,沉默不語。
當年的那個年輕人當然也是他的敵人。
同時,他的眉尾會像一道鐵槍般挑起,直向天穹,壯闊無雙。
比如那些像血與銹似的紅色。
就像此時此刻,百花巷裡忽然出現一道凜冽至極的刀意,直衝天穹而去。
他本以為那個人早就已經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裡,今天卻發現那個人極有可能還活著。
這個過程里,商行舟的真元損耗與代價要比陳長生更大。
他有些緊張,也是因為劍光太過刺眼,所以他眯了眯眼睛。
當他動肩時,往往便是要出刀。
但他知道自己握住的事物是直的,是硬的,是鋒利的。
驚雷乍響。
陽光照耀在他束的極緊的黑髮上,反著光。
這些問題在陳長生的心 裏閃過,但很快便消失無蹤,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直至今天,陳氏皇族的高手依然層出不窮,此時百花巷裡那十幾位王爺都是強者,相王更是已經晉入神聖領域,加上散布天下諸州郡的宗室子弟,這真是一道極其強大的力量。
劍池裡的劍太多,他不可能熟悉每一把,他也不知道這一把劍的名字以及來歷。
那是天地初分。
他依然把境界壓制在神聖領域之下,但憑藉焚日訣擁有了難以想象、源源不絕的力量。
劍柄有些微硬,在樹洞里藏了幾年,表面有些粘滑,不知道是青苔還是腐泥。
總之,那個年輕人為王家帶去了很多凄風苦雨。
在周園裡他便有過猜測,這時候只不過是得到了證實。
商行舟與太宗皇帝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就像是自嚴寒雪原南下的冷空氣遇著了西海捲來的熱浪。
那就好。
而且商行舟再一次走到了他的身前。
他雙手握著劍向著陳長生的頭頂斬下。
百草園的牆上出現無數道或 深或淺的裂痕。
同時,他的眉也垂落下來。
首先便是天空。
然後,他的掌心握緊了劍柄。
他就像是一尊神。
陳長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住。
這就是劍。
相王神情凝重,雙手早已離開了腰帶上堆出來的肥肉。
湛藍的天空上出現一道似真似假的線條。
那把劍還在不停地震動,發出輕微的嗡鳴,不是哀鳴,只是有些歉意。
王破擁有一對非常有特點的眉毛。
……
他的眉與眼之間的距離有些近,眉尾又有些耷拉,所以看著便有些寒酸。
他手裡的劍,可是斬斷世間一切。
這一劍非常簡單,沒有任何招式,也沒有任何玄意,只是筆直地砍了下去。
數十棵粗壯的古樹在喀喇聲里緩緩倒下。
唯有焚日訣,採集的不是星輝,而是日火。
在王之策眼裡這很像吳道子最近的畫,用筆極簡,甚至刻意取陋,用色卻是極為大胆。
……
那些畫面里,都有一個氣質陰沉的年輕人。按照王家先祖的判斷,那個年輕人才是抄家的主使者,應該是皇族,但無論 當時還是事後,都查不到那個年輕人的身份。
森然無匹的劍意伴著刺眼的光線,向陳長生的頭頂落下。
那把劍落在了極遠處的草地上,斜斜地插著,看著就像是殘旗,又像是碑。
世間萬千道法,根基都在星輝化作的真元之上。
王破沒有去想這些問題。
但也正是因為過於暴烈熾熱,所以修行者根本無法採集,再將其轉化為真元。
他也很難破掉蘇離傳給陳長生的那記守劍。
再厲害的劍法,也不可能承受這樣的力量碾壓,而且是長時間的。
不是遺憾,而是慶幸。
他不相信自己這個徒兒還會有這麼好的運氣,隨便從一棵斷樹里就能摸出一把劍來。
數百道聖光弩與所有的朝廷強者手裡的兵器,都對準了王破。
陽光照耀在他赤裸的雙臂上,反著光。
當然,還有傳聞中也曾經英明神武的楚王殿下。
準確來說,特點在於眉眼之間的相對位置。
焚日訣是一種特彆強大而且非常特殊的修行法門。
王破沒有見過太宗皇帝,但太宗皇帝依然是他的敵人,因 為這是家仇。
天書碑降世,人族開始修道,無數萬年來,也只有陳氏一族因為特殊的命輪構造才能修行這種法門。
……
飛舞的木屑與樹枝間,隱隱可以看到下陷的地面。
更可怕的是,他的手裡已經沒有劍。
煙塵斂落。
而且,往往他挑眉的時候,雙肩也會隨之而起。
商行舟神情漠然看著他,舉起了手裡的劍。
在那些記述里,除了最醒目的、血淋淋的「家破人亡」四個大字,還有很多凄風苦雨里的畫面。
然後,他把手伸進了湖水裡,從裏面取出了一把劍。
他與相王一樣,知道這時候施展出焚日訣的人不是陳長生。
不遠處,皇宮自動生出陣法,清光落下,讓一切都蒙上了道神秘的外衣。
和雙眉相比,王破的雙肩更有名氣,因為耷拉的時間更多,更容易被人看到。
商行舟出現在陳長生的身前。
而是在想父輩們艱難保留下來的那些記述。
這種感覺不陌生,因為他握過無數劍,但也談不上熟悉,他確認自己沒有握過這把劍。
眯眼的時候,他的手也下意識里緊 了緊。
日火不及星輝澄靜柔和,但在威力上則是要遠遠勝之。
可是商行舟為什麼能練焚日訣?難道他是皇族?他與太宗皇帝到底是什麼關係?
湖水震蕩成浪,激為倒瀑,落為暴雨,以不同的角度沖洗著天地間的一切。
劍與劍相遇。
王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國教學院里。
總之,當他挑眉的時候,便再與寒酸一詞無關。
國教學院外的氣氛異常緊張。
人類細微的動作之間,往往都有聯繫。
但他有焚日訣。
那就只能是商行舟。
奇怪的是,陳長生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慌亂的神情,眼神也還是那樣的平靜,就像湖水一樣。
百花巷裡彷彿同時響起了數千道嘆氣聲。
無論道典還是史書,都把這看作是天道對陳氏一族的眷顧。所以無論亂世還是太平年間,陳氏一族在天涼郡乃至整個大陸,都擁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彷彿先天便矇著一道神聖的光輝。
然而當他挑眉的時候,便會與眼分開。
但陳長生沒有劍了。
最終,他的雙肩重新耷拉了起來。
陳長生半跪在湖畔,唇角淌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