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八十章 一切都是假的
他一直盯著陳長生的臉,盯了很長時間,忽然喊道:「也不是你!」
聲音戛然而止,灰色的肉翼破風而出,夜風裡腥臭之氣大作。
……
緊接著,他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涼意與痛意,神識微動才發現那是肉翼上被徐有容留下的舊傷竟然重新開裂了!
一道身影像石子般從那個土堆里噴了出來,被震飛到數十丈高的天空里。
狂風大作,腥臭的味道衝天而起,草枝被盡數染黑,紅色的山岩簌簌落下。
夜風輕舞,白鶴落在亂山間。
數百隻妖獸藉著夜色的掩護,包圍了岩山。
除蘇很生氣。
聽聲音正是除蘇。
土猻吐出來的口水裡有血還有腐肉。
只有一縷很淡的神識在風裡飄著。
像陳長生如此年輕便能離神聖領域如此之近,歷史上可曾有過?
妖獸們畏懼而小心翼翼向後退去,連與草枝磨擦的聲音都不敢發出。
「是你?」
淡青色的道衣,束的很緊的黑髮,簡單的烏木道髻。
破敗的岩 山間瀰漫著腐臭的味道,就像他沙啞難聽的聲音,令人作嘔。
除蘇看著徐有容尖聲說道:「但我現在有很多下屬,你怕不怕?」
金翅大鵬鳥睜開眼睛看了夜空一眼,感受到那道熟悉的氣息,鄙夷至極地轉過頭去。
除蘇在原地消失。
那縷神識是除蘇故意留下來給那隻土猻的。
他看著陳長生憤怒地喊道:「我要殺了你!」
換作別人大概會一頭霧水,覺得除蘇是個瘋子,徐有容卻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我打不過你。」
是的,那個人不是陳長生。
但現在的陳長生也已經不是他能夠戰勝的對象了。
「哈哈哈哈!」
原來是你,這句話很好懂,緊接著的這句原來不是你,則顯得有些莫名其妙,聯繫上下文也聽不懂。
他想向徐有容炫耀一下。
「果然不是你!」
妖獸們抬頭望去,無比驚懼,彷彿變成了雕像。
除蘇決定逃走。
安靜的根本原因,是除蘇 的沉默。
殘破的黑衣被捲動著,呼呼作響。
被欺騙被玩弄的精神痛苦超過了傷口傳來的痛苦。
這時候,陳長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夠了。」
「這都是你弄的?」
和幾年前沒有什麼區別,陳長生的穿著還是那樣樸素,任誰也不會聯想到教宗陛下。
看著這幕畫面,除蘇極度震驚,土猻瘦小的身軀彷彿變成了魔鬼一般。
陳長生出現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星輝在一百八零竅里斂若無物,劍意在青色道衣之下若有似無。
當他來到這片草原,忽然擁有了很多忠心耿耿的下屬,他對這種感覺很陌生,但很喜歡。
除蘇向地底遁去。
數道血水迸射出來。
除蘇是長生宗的怪物,徐有容是南溪齋的聖女。
她都還沒嫁,你就天天被對方騎,要不要臉?
真實情形也是如此。
一聲鶴唳在遙遠的夜空深處響起。
他覺得自己就是這片草原的帝王 ,揮手間便有千軍萬馬隨之而出。
他注意到了陳長生這些年的變化。
除蘇也很茫然。
除蘇覺得在這隻妖獸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恐怖的笑意。
「我就說怎麼可能是你!」
一片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在草原外圍出現,看上去就像灑的極散的血點。
之所以如此激動,甚至失態,是因為除蘇這時候的心情很複雜。
森然的劍意忽然出現,切碎了星光。
嗖的一聲。
不是風拂草枝,也不是蛟蛇潛入地底,是皮毛與草枝的摩擦聲。
他是獨種,也是毒種。
徐有容沒有聽故事的心情,除蘇也沒有那麼多時間。
徐有容靜靜看著他,有些憐憫。
片刻后,那個人重重落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悶哼。
忽然,數裡外的草原上忽然隆起了一個數丈高的土堆。
他知道自己養的是只假狗,但今天才知道原來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星光落下,青色的草皮被撕裂,黑色的泥土不停地湧出。
他笑的如此誇張,也是 為了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
土猻站起身來,屁顛屁顛地跑回到陳長生的身前,然後回頭看了除蘇一眼。
那隻土猻用前肢爬到土堆下方,側過頭去不停地吐著口水。
就像剛才他對金翅大鵬說的那樣,他沒有師長、親人、同門、朋友,甚至連主人都沒有。
夜色下,亂山與草原看著黑漆漆的一片。
恐懼會極度加深痛苦的程度,除蘇只覺得兩處傳來的痛楚讓頭皮都有些發麻,根本無法控制,慘叫了起來。
呸!呸!呸!呸!
夜色下的草原響起沙沙的聲音。
得到確認,除蘇的心情變得非常好,難以控制地大笑起來。
陳玄霸?
這意味著什麼?
除蘇很得意。
這意味著只差半步便能神聖。
這些年他帶著那隻土猻一起生活,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當狗一樣在養,哪怕在這樣緊張的時刻,也不想丟下。
可能是因為他的道衣上有太多玄霜巨龍的味道,也可能是有某些遠古妖獸的敬畏意味。
地面微微震動,散落 的紅色岩石在草原表面上不停跳動。
除蘇才知道原來這隻土猻並不是殘廢,居然能夠直立行走!
那些紅點是妖獸的眼睛。
「誰!是誰偷襲我!」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想不明白這些年相依為命,為何它會忽然背叛自己,就算平日里自己脾氣差些,又何至於要自己死?
徐有容反應稍慢,便無法追上他,即便是燃燒鳳火也不行。
土猻趴在他的身旁,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顯得很畏懼。
他指著陳長生的臉,不停地笑著喊著,直到涕淚亂流。
除蘇臉上的笑容漸漸斂沒,看著她認真說道:「我們之間的緣份真是不淺。」
然而他沒有來得及命令讓妖獸們發起攻擊。
……
陳長生說道:「是的,不是我。」
長生宗和南溪齋之間的淵源極深,如果真要說起緣份,道法,那真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
他驚懼交加地低頭望去,只見自己的左腳被什麼東西生生咬下來了半個腳掌。
土猻轉過頭來,看了除蘇一眼。
徐有容沒有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