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相愛就老了》第一章 天有異象,必出妖孽

第六節

第一章 天有異象,必出妖孽

第六節

只有食物能讓我暫時忘記恐懼感,我才不會承認。何落凡這次沒哼哼,把我的頭攬過去靠在他的胸前,大手捂住我的耳朵,暖暖的,密不透風。我安靜的聽著他的心跳,突然鼻子發酸。
下了飛機鋪面而來的是海風的清新與鹹味。來接機的是個很時尚的女人,大捲髮,抹胸超短裙,蜜色的長腿踩在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上晃來晃去。她比何落凡矮不了多少,我站在他們身邊就像小朋友。她指著我:「女朋友?」
「……還敢給我挑食,餓不死你。」
「通常說這句話的女人最後都愛那個男人愛得要死。」
「啊,我再去買杯飲料!」我驚慌失措的跳起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不一樣是個老酒鬼!」我諷刺回去。
我竟然說不過一個披著混血人皮的臭老外,坐在路邊喘了會兒粗氣。何落凡已經叫Apple來接人。他坐在副駕駛座,我坐在後面聽他們用英語交談,隱約能聽出是在談論女人。我聽力差得要命,最後也聽出何落凡話里的惱怒。他用漢語說:「陳蘋,我再警告你最後一次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喝不死你!」我低頭專心啃雞翅膀。過了半晌沒聽見動靜,抬頭見何落凡正用手托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我。我頓時怔住了,這樣的動作和笑容,食指有節奏得在臉頰敲啊敲的。
「你吃這麼多怎麼不長肉?」
「……喝酒算么?」
何落凡簡直太奸詐了,在漂亮海邊別墅門前,我正欣賞著他們家兩頭古代牧羊犬作揖的憨態。他跟他爺爺熱烈擁抱后,又把我塞進他大鬍子爺爺懷裡。老頭親了親我的臉,扎得我差點炸了毛。
「她不好,別理她。」何落凡拉住我的手腕,Apple握了個空。
我也知道給何落凡丟人了,不好意思的伸出三個手指:「三個小時。」
「不做什麼。」
可是也看不見摸不著,不知道他在哪裡,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有沒有了女朋友,過得好不好。一無所知得讓我恐慌到絕望。可是還是愛著他,辛苦的愛著他,執著得想把南牆撞個洞,像得了不治之症。
在回家的車上聽他們交談才知道,何落凡小時候在青島讀小學,和Apple是同學。後來何落凡回了英國,Apple又去英國留學,當了十幾年的朋友。何落凡的爺爺很喜歡中國姑娘,尤其是像Apple這種熱情漂亮的,便更想往自家門裡攬。
「怎麼了?!」何落凡抓住我的手腕。
我點點頭,見他過去排隊,這才鬆了一口氣走到路邊不遠的報刊亭買了一包煙。兩塊五一包,五毛錢的打火機。我蹲在花叢邊上把煙哆哆嗦嗦往嘴邊上送。不過是一支煙的工夫,我的眼前出現了一雙休閑鞋,淺藍的牛仔褲,它們的主人正拿著一杯可樂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大鬍子爺爺看起來一點都不相信,何落凡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真是高明,沒有白比我多吃五年麵包。中午保姆把飯做好時,落凡奶奶也曬太陽回來了,見了孫子抱著不撒手,在何落凡臉上十幾個唇印。接著落凡奶奶就看見了我,何落凡又強調著學生,老太太笑得挺曖昧,也抓過我狠親了兩口。
何落凡眉毛擰在一起:「你幾天沒吃飯了?」
那一晚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第二天早飯也沒吃。
我說行,又解決了一盒豬肉面。
「是學生,幸月萱。」
「你才多大,跟個老煙鬼一樣!」
就像現在的我跟何落凡。
空姐禮貌的說:「不好意思,沒飯了,豬肉面可以嗎?」
「剛才那是什麼意思?」他也生氣了,「連老酒鬼都喜歡的意思嗎?」
「你想太多了,男人都死光了我都不會喜歡你。」
「你思誰了?」何落凡挺好奇。
他卻不來救我,他真狠心。我想他一定快把我忘記了。
他給了我一個白眼。我笑了笑,過了一會兒他又睜開眼,疑惑地問:「你是不是害怕坐飛機?」
午飯是正宗的魯菜,油悶大蝦,四喜丸子,濟南熏肉,醬骨頭,還有兩個叫不出名字的。我不習慣像落凡他們那樣用手抓著饅頭,只能放進盤子里斯斯文文地啃,惹得老太太直笑。飯後祖孫在一起話家常,我在樓上睡了整個下午。到了晚上被何落凡揪起來:「幸月萱,要不要出去吃飯?」
我跟宿舍里的狐朋狗友只是說周末去和老鄉去玩。
——你這麼厲害啊,以後還拜託你保護我啊。
「我去買!」何落凡說。
「反正不是你。」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何老師,你平時在家裡做什麼?」
「鬼才信你。」女人撇撇嘴,把手伸過來,「我叫Apple。」
我幸災樂禍:「生活像□,如果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吧。」
他們開始吵架,吵到最後,Apple把車開得歪歪斜斜。若不是我還在車上,Apple一定抓狂得把車開進海里跟他同歸於盡了。我躺在後座上,看著Apple艷麗妝容下驕縱的臉,越看越像我高中時最好的朋友。
關於愛情,我始終是有的,心尖上站著一個人,高高在上的,想忘記都難。
「我運動量大。我每天要上課,要去道館,要擠地鐵,還要對人茶飯不思。」
「爺爺,這是我的學生,幸月萱。」他認真的強調著,「是學生。」
「你好。」我說。
我依稀還能聽見自己鄭重的答應,就好比是一個承諾。而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少年則用複雜的眼神盯了我半晌后紅了臉。不是這樣探尋的眼神,我猛然清醒過來,面前坐著的是何落凡。我的手指已經快觸摸到他的臉,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我坐在門口發了半天呆,何落凡喚我去辦理登機手續。我一摸口袋腦子騰地炸開了。我心慌地翻了全身的口袋,又不死心的將背包里的東西都倒在地上,跪在地上發瘋了一樣的找。
Apple送我們去機場,我和何落凡還是互相不搭理。我知道何落凡以為我對他動了情,而他只把我當一個好玩的小朋友。他這種人骨子裡太絕情,不想要的人心丟起來也絲毫不手軟。我一點也不想跟他解釋,我只是單純的喜歡跟他在一起,跟他鬥嘴,惹他生氣,我就會覺得愉快。
而何落凡絕對是個大款,還是個有文化的外國大款。母親是新加坡人,父親是英國人。只有他的祖母是中國人,當年和他的祖父在中國青島海邊相遇,所以每年都去青島小住一兩個月。
我知道我不該在何落凡爺爺家裡任性,可是我難受,全身蔫蔫的,沒力氣,像生過一場大病。落凡奶奶猜我是水土不服,堅持讓保姆熬了點梨汁給我喝。看得出來老太太很喜歡我,還堅持送我一塊玉觀音用紅繩穿著,翠色慾滴。
原來人心跳的聲音都是一樣的,並沒有什麼不同。
「請叫我Apple Chen!」Apple顯然對自己的中文名字深痛惡絕。
「不會有點特殊愛好么?比如什麼看電影啊,玩遊戲啊什麼的。」
聽說學校論壇搞過一個全校最想包養的女生排行榜,我出其不意的排了個第六,啤酒小姐楊帆位居第八,真是怪事年年有。上榜理由是,英文系美女幸月萱,雪山之花,跆拳道黑帶四段,其他背景資料完全空白。說白了,也就是因為我難搞,男人們都是這個調調,得不到的,那就是雪山之花,是美好的。
原來他能給我的溫暖,別人也可以給我。
老人的心意比真金還真,我沒推脫,愉快地收下了。
——嗯,以後我保護你。
他不吃垃圾食品,胳膊搭在扶手上一邊喝著飲料,一邊電眼亂飄,招蜂引蝶。這樣的男人如果沒有女朋友,若不是眼界太高,就是花花公子。可是我跟何落凡認識了兩個多月,除了喜歡去酒吧喝兩杯,其他的生活習慣簡直健康得像個古代人。學校里不少女生喜歡他,可是他只會瞪人,看來是眼界高的那一種。
從小到大見過對方的胖妞時代,或者滿臉青春痘,抑或者放屁扣鼻屎流口水,再談起愛情都有點淡淡的噁心。
我心裏默默地說著,看姑姑我吃不垮你。兩個人在街邊打了一輛車直奔香港中路,他對青島也不熟,只是去繁華的地方總是沒錯的。何落凡帶著我快把腿走折了都沒找到一家湘菜館,我餓得不行,一頭鑽進肯德基要了超辣漢堡和烤翅。
在飛機上,我吃了兩份飛機餐后,又眼巴巴的望著空姐:「小姐,還有牛肉飯嗎?」
令人難過的真相是天山雪蓮長得跟大頭菜差不了多少。
李默然可憐巴巴的:「姐,別啊,周末我沖級呢,你不在,你們家公子欲求不滿又要來搶我的怪。」
「可以吃湘菜加白米飯嗎?」
「我的錢包丟了……」說出這句話時,我的眼淚也流下來了。
周六一大早我就收拾了個背包,何落凡在後門接應,我把背包扔后駕駛座,坐前面系好安全帶。聽說每周末的各大藝術學院門口都停著各種名車,大款都坐在後面,司機負責開車門,漂亮的女大學生像美人魚一樣的鑽進車子,和大款共度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