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何落凡還是跟我離越遠越好，名譽對於一個大學講師來說有多重要，我心裏非常清楚。

這件事肯定會對落凡有影響，其實他已經是講師了，再過兩年就可以升副教授。

「事情已經在學校里傳開了，有上屆的師兄替你出頭打了楊帆，同宿舍里總睡一個被窩的女生跟楊帆翻臉從宿舍搬了出去……還有，你跟何助教同居……」

「你就是被騙了，何落凡根本就是個騙子。」陸曉銘激動起來，爬起來鉗住我的肩膀，「你清醒下啊，幸月萱，他會毀了你的，我不要你這樣……」

我用力推他，何落凡半睡半醒的純真睡臉在眼前晃過去，一時間他的好全部湧上來，頓時聽不得任何人污衊他：「那也不關你的事，你是我什麼人，我就是要跟何落凡在一起，他對我很好。我受傷他心疼我，我被人誤會他滿世界的找我，我生病他陪著我，還照顧我的生活。他總是對我瞪眼，其實他很溫柔，我都知道。就算他是騙子，我也願意被他騙！我才不願意你幫我出頭！」

藍冰從大黃蜂那裡打聽到陸曉銘出差住在皇苑大酒店，我坐車過去在前台問到了他的房間號。

在那人的帶領下，我在酒店不遠的飯店裡找到陸曉銘。

還是落凡先皺眉：「過來。」

我抬起頭來看他，何落凡不堪負重似的咬著牙。

「哈，我就沒這麼漂亮的女同學。」那人說話很不正經，「陸曉銘在樓下飯店陪酒呢，對方的女醫藥代表最喜歡他這樣的嫩小子，你要不來，他今天就危險了。」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話的不是顧若薰呢？這麼想著心裏那點溫暖，便模模糊糊的變得悲哀起來。

他喝得太多，被冷風一吹就蹲在牆角里吐起來。我把他扶回酒店，喂他喝了一點水，又擰了熱毛巾擦臉。他娃娃臉上的紅暈未消，眼睛卻清明了一些：「……幸月萱？」

我剛想走，身後的門卻打開了：「你找陸曉銘？」

我嗓子里一哽：「陸師兄，謝謝你這麼信任我，可是，以後不要為我做任何事。」

這次不會讓我一個人了。

「你以為我會讓你搬嗎？」何落凡生氣起來，「我就知道你聽見這些就要躲起來！不許躲！上次就是一聲不吭，幸月萱，這次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了。」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一點也不想欠他的情，因為我不知道怎麼還。他要的，我永遠也給不起。

我站著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雖然住在這裏，卻沒怎麼說過話。

這一天過得亂七八糟。

回到家，客廳里是黑的，我蹲在玄關處換鞋，低低地抽泣。

那人穿著簡單的白襯衣，上班族的打扮，普通話裡帶著綿軟的江浙口音。我點頭：「我是他同學，找他有點事。」

陸曉銘臉上露出類似幸福的笑容：「我不用你感謝，這是我願意的……我只是不想別人冤枉你……何落凡只會靠著一張臉到處勾引人，就算你一時被他迷惑，也是被他騙了……他們憑什麼怪你呢……他們說你，你打人有什麼錯，他們憑什麼開除你……要開除也是開除造謠的人啊……太不公平了……」

他眼中泛著墨綠的波瀾，一字一字清晰地落在我的心上：「你就把一切都交給我吧，這次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面對了，絕對不會了。」

大概八九個人在一個包廂里，有男有女。其中坐在陸曉銘身邊的女人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好像在玩什麼遊戲，正玩到□處，她的口紅全蹭到了陸曉銘的臉上。陸曉銘像是喝了太多不太清醒，從皺著的眉毛里隱約看出他的痛苦。

我覺得抱歉：「對不起，我明天再問問中介，我會儘快搬出去的。」

我走過去，他拉我坐在沙發上，然後抽紙巾給我。

他搖晃著我，只會讓我覺得痛心。

我搖搖頭：「落凡不是那樣的人，他沒有騙我，我的確跟他交往過，只是不是潛規則，請你不要這麼說他。」

說完我就丟下那個呆若木雞的人跑出酒店。

「是我。」

可是晚了，我後悔得想到處找藥店買後悔葯。

已經是晚上十點，我敲了半天門，裏面沒人應。

我從道館出來買了包子去給她們送吃的，總以為可以像以前那樣坐在一起聊點開心或者不開心的生活。可是讓我陷入困境的卻是我信任的室友。從一開始我就是錯的，我不該招惹陸曉銘，不該招惹何落凡，就算招惹了也不該一聲不吭。

電燈突然亮起來，我抬頭看見何落凡穿著暗紅色的大開領毛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電燈的遙控器。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陸曉銘呵呵笑了，「我今天去找楊帆了，還……還動了手……你都知道了吧……所以你才來找我。他們都說你被何落凡潛規則了，我才不信！我有個學弟說見過楊帆去找系主任，我去問她，她承認了，可是我不信……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才不會住在何落凡家裡，你才不會……」

陸曉銘只想著對我不公平，可是從沒想過對他公平不公平。

十幾雙眼睛打量著我，我一邊說著抱歉，一邊在眾目睽睽下將陸曉銘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