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的河》第一卷 新疆五年

第八章 韓層層

第一卷 新疆五年

第八章 韓層層

「你等著!」層層略一思索,把脖子上的紅領巾取了下來,拿出小刀在紅領巾的邊緣划,然後就聽見「刺啦」一聲,紅領巾撕成了兩邊。
抬起頭看著天空,她忽然覺得有些愉悅起來,雨打在她的臉上,帶著絲絲涼意,地面上因為雨的洗禮,散發出更多的熱氣,感覺腳已經無法站在上面了,熱氣騰騰的,腳底下傳來悶悶的熱氣。
清晨,吃完了豆漿油條,她便往學校走去。這是一個美好的早晨,一撇昨日的不愉快,心底有絲絲愉悅,低著頭一路到了學校,卻因為忘記了戴紅領巾被扣在了學校門口,她不知所措,回家顯然已經是來不及了,但是那兩個看起來「不好對付」的值日生,卻完全沒有要饒她一馬的想法。
對這一切都好似沒有了直覺,火漁安靜的不說一句話,直到晚上睡覺,看著床上收進來的衣服,方潔的眼睛濕潤了。火漁躺在了床上,靜靜地說過去,心裏還在想著,太好了,終於可以見到層層了。她安心的睡過去,不知道因為內疚而難以入眠的方潔,坐在桌子前直到深夜。
「小漁?」韓層層看著這個站在校門口躊躇不前的好朋友。
「我忘了戴紅領巾」火漁低下頭去,有些難過,如果自己一直進不去可怎麼辦
林藝的「圈子」太廣,而火漁卻是條小小的魚,如果去到大海,她反而不會自由,只會被更大的魚類吞食入腹,所以他們常常是沒有玩在一起。她和層層最愛做的事情,便是坐在校園的大樹下看著奔跑嬉戲的人群,兩個人聊著自己的心事。大樹很大,大到即使是他們兩個人手拉著手依舊無法完整的抱住。
「我們家是河南的,小漁,你說我們會不會分開呢?」,韓層層突然湧出了一絲擔心。
每天都顯得格外漫長,天黑下來了,她開始洗米做飯,在經歷過無數次的黑漆漆根本看不出米飯形狀的嘗試之後,她開始能夠做出像樣的米飯了,至少不會燒成黑漆漆的,有時候煮出來像是一鍋粥。這是一個不好的下午,也將會有一個不好的晚上,明明已經好好地看著火了,卻還是把鍋燒黑了,裏面又變成了黑漆漆的一片無法辨認原形的東西。
她有些抱怨,準備把鍋洗乾淨重新再做一遍的時候,方潔回來了,她手上端著鍋子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她,她的臉色並不是十分的好。「媽媽」,她喊,方潔看了她一眼,隨後便看到了她手中燒的黑漆漆的鍋子,眼裡有著更深的怒意。她忍不住縮了縮手,但是這樣的一個大鍋在她的手裡,根本無所遁形。
中午了,肚子餓得咕咕作響,看著早上還剩下來的一些飯菜,她起身,坐在桌前,無力的嚼著,飯有些硬,嚼的腮幫子有些疼。吃完了這頓難吃的晚餐,看著床上被自己「虐」的亂七八糟的床單還有毯子,爬上床,開始費力的整理起來。
「湖南的!層層你呢?」,一直都只知道層層是外地人,卻不知道她到底是哪裡的人。
隨後拿起掛在床邊的帕子擦自己濕噠噠的頭髮,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下來,丟在了浴室里的桶里,然後擦了擦身上的雨水,穿上了乾淨的衣服。做完這一切才感覺自己疲憊極了。瞟到桌子上的另一些藥片,抓起來和著水吞了下去。這個家裡實在是沒有舒適的椅子,她只好躺到床上去,把頭擱在床沿,頭髮吊在床邊。
她站在原地,想著方潔的訓斥,想著申欣荷的優越,想著表姐的受歡迎,想著自己不太合身的衣服。心裏的感覺已經不那麼清晰了,好像在一個無底洞,不斷的跌落,起先你還會覺得害怕,隨著時間的推移,你還是沒有落地,反倒是不再有那些驚恐。心裏的傷口似是越來越大,大到走到哪裡都覺得疼;又好像是越來越小,小到只是受了一點輕傷,便覺得自己已經受不了。
「小漁,你家是哪裡的?」韓層層側過來,看著她的臉。
忍不住身嘶力竭的哭了起來,火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但是心裏很難受,感覺天要塌下來了。她是誰?她為什麼活著?她因什麼而來?腦子裡千萬種奇奇怪怪的想法一閃而過,抓不住,更加的迷茫。
風把樹葉吹下來,兩個小女孩坐在樹下,輕聲的交談,偶爾能看到兩人嘴角揚起的笑意,其中一個女孩的臉上有著大片的疤痕,但這些在這個時候都顯得不那麼重要,大家都只看到他們的輕聲嬉笑,這是一副多麼美麗的畫面。
韓層層拉著火漁的手,大搖大擺的進去了,很多人都在看著韓層層臉上的燒傷,根本就不會去仔細看她們脖子上的紅領巾。火漁被韓層層拉著走進了校園,還一直處在懵懂中。層層竟然為了她撕壞了紅領巾,對他們這樣沒有零花錢的孩子來說,一條紅領巾是很貴的了。而層層竟然沒有猶豫。眼睛里不禁泛起了淚花,看著走在她前面拉著她手的韓層層,心底除了感激之外,更暗暗的下決心,自己一定要和她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層層?」火漁也看到了她。
「層層!」火漁驚呼。
「怎麼不進去?」
「恩」,火漁點點頭,一臉的委屈。她停好了三輪車,怒氣沖沖的過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鍋子,狠狠地放在灶台上,就拖著她進屋。她在桌前的椅子上坐定,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火漁。
「別擔心,咱們都能進去!」韓層層看著火漁笑,一條紅領巾成了縮小版的兩條,韓層層給她呆在脖子上,雖然小了很多,但還是「象徵性」的掛在了脖子上。
「哎呀,小漁,怎麼了?怎麼哭了?」火盛剛進來,就看到站在那裡因為哭泣身體不斷抖動的火漁,攬住了她的身子,關切的問。
「會嗎?」
天開始黑沉沉了,大約是要下雨了,外面還掛著已經幹了的衣服,笨手笨腳的搬起一把椅子,去收衣服,鐵絲很高,即使是站在椅子上她還是需要踮起腳尖才能碰得到,艱難的取下一件衣服,屁顛顛地跑回去放在床上,然後再出來,繼續收第二件,如此來來回回折騰了很多趟,才算是把衣服都收回來了,正打算搬椅子,雨便是傾瀉而下,身上只穿著薄薄的短袖,不消一刻,便是渾身都濕噠噠的。
「小漁,你說這大樹多大了?」韓層層問。
「好了,小漁最乖了,不哭了啊!」火盛抱著她,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輕聲安慰道。火漁在他的不斷安慰下,漸漸的安靜下來,不再哭泣了,但是問她為什麼,她就是不說,只是坐在桌子旁邊發愣。火盛見也問不出什麼了,便出去了。
這個時候,火漁突然看見對面的窗戶玻璃處有一個人影,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那裡是申欣荷的臉龐,她趴在窗戶邊怔怔地看著她。也許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一直不冷不熱的人,在淋雨的時候反倒是笑了。她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裡,火漁正視著她的目光,與她平靜的對視,一個在屋內,一個在雨里,申欣荷還在看著她,她漸漸地放棄了,不再和她繼續對視。搬著椅子,趔趔趄趄的回到家。
「又燒了飯了?」她問。
「爸爸。」她覺得更委屈了,眼淚一直掉下來。
「你怎麼就這麼笨?做了那麼多次了,這點都學不會嗎?」她恨鐵不成鋼的說。火漁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站在原地抽抽搭搭,身體一抖一抖的。方潔沒有再繼續說什麼,火漁的哭泣她視若無睹。徑直出去了,聽到了在清洗鍋子的聲音。
「反正比我們大!我們家以前的那棵樹比我大,但是很細」火漁也說不上來,但是絕對比他們的年紀要大很多,記得家裡門口種了一棵桃樹,奶奶說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就種下的,但是那棵樹還很小,根本就不需要用抱的來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