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罪與罰
第四章 智慧
青石山。
修斯休息了一會，站了起來，對身邊的幾位精靈法師吩咐道：「你們現在已經明白應該如何使用這塊琥珀了。記住，只要你們準備充分，那麼那三個膽小的亡靈是絕不會衝出來決一死戰的。他們應該不笨。哼，諒他們也不敢向天上飛。因此當他們爬出地面時如果看到你們已經在候著了，肯定會乖乖的回去再換個方向挖的。有了這塊琥珀，他們的一切動向都會在你們的掌握之中。你們要做的，就是讓他們不停的挖。這座山夠大，他們盡可以挖上幾個月。」
過不多時，數十個身披重甲的殭屍戰士踏著碎石從洞穴中走出。它們與大陸上常見的低等殭屍完全不同，不光裝備上看起來要精良得多，而且動作敏捷、神態警惕，起碼具有一定程度的智慧。
「有人在等著我們……」艾爾格拉開口了。
蒼白色火球中的精靈城市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在那人間仙山一樣的都市中，艾爾格拉甚至可以看清其中一棟棟的建築。
兩位君王如今顯得十分寒酸。骨皇身上僅披著一件銹跡斑斑的鎖甲。這件鎖甲上甚至沒有任何魔法屬性，只能為骨皇閃耀著幽幽青光、如鋼似鐵的身軀增加一點微不足道的防禦力。骨皇賴以傷敵的主武器是手臂上左右各三片一米多長的骨刃。三片骨刃鋒利且堅硬，在骨皇力量的催動下，可以輕易切斷一頭骨龍的脊椎。
修斯招了招手，艾菲兒走了過來。她身上披著一件精緻的皮甲，背後背著一把魔法長弓。
艾爾格拉的精神波動比骨皇沉重得多：「我的魔力已經耗盡了。在這個地方，魔力恢復太緩慢了。我有一種感覺，沒有證據，這隻是一種感覺，那就是大殿會偏離預定座標、出現在地下深處，正是他的傑作。」
艾爾格拉頹然長嘆，道：「當我們再次來到地面時，一定還會有無數的魔法箭和法師在等著我們。」
所以這頭神聖「巨」龍溝通的對象，只可能是龍神本身！
蒼白火球猛然一陣跳動，精靈都市的影像一陣扭曲，然後啪的一聲，碎成了無數的光屑！
骨皇沉重地嘆道：「他不會給我們這種機會的。我們好不容易才來到這個世界，不要輕言犧牲。我看，我們還是另選一個方向，重新挖掘吧。」
修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上上下下地看著阿摩羅，那銳利的目光有如實質，看到哪裡，阿摩羅哪裡的筋肉就會不由自主地顫抖。這頭曾經威風無限的惡魔，此刻在沉默的修斯面前卻連一點求饒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可憐兮兮地伏著，默默地等候著命運的宣判。
「霜鎧巨人是上古泰坦的後裔。他們能夠投擲冰矛和石塊，也能夠使用一些簡單的魔法。對於全盛時期的你來說，消滅它們當然是一件非常輕鬆的工作，可是你現在身上傷勢不輕，青石山上聚積著的可是霜鎧巨人一個大部落，依我看，至少有一百多個巨人。不過不用擔心，你的考驗不是消滅整個部落，那是不可能的事。這個部落的首領有一個年幼的兒子，你的任務就是在不殺死巨人部落首領的情況下，殺死他的兒子！」格利高里宣布了第二個考驗。
巨人酋長盯著山下的尼古拉斯，雙眼已變得血紅。他高高舉起巨錘，然後狠狠向身前空處砸下！巨錘上符文亮起，一道粗大的閃電隨即劈向了山腳下的尼古拉斯。
儘管落魄，但是尼古拉斯身上仍然殘留著昔日銀色奇迹的些許風采。
黑武士皇帝身上仍然是那副深黑色的全身盔甲，僅從頭盔的縫隙中可以看到一雙暗紅色的眼睛。看上去他不如骨皇那般狼狽，可是手中的雙手巨劍暴露了他的窘迫。這把巨劍只是一把由不知名巨獸遺骸製成的骨劍，在戰鬥之中，還不知道它能否承受得住黑武士皇帝的全力揮擊。
作為上古最強大的種族之一泰坦的後裔，霜鎧巨人並不懼怕巨龍，龍威也對他們不起作用。在這些暴躁且好戰的巨人心中，巨龍惟一的優勢就是能飛。能飛則意味著逃得快，這就是巨人們的邏輯。
神諭之城中幾乎每一個精靈都在忙碌著。他們按照精靈法師的命令，不停地穿梭來去，控制著神諭之城各個部分的生長，並以天賦的本能影響著植物中流動的魔力。
山上的巨人紛紛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向天空中的巨龍發出威脅的低吼。而尼古拉斯仔細地觀察著巨人們的分佈，心中暗自冷笑。
這些殭屍排成一線，分散開，向四周搜索前進。
尼古拉斯思索了許久，終於俯衝而下。這一回龍神的使者飄浮在半空中，沒有親身跟隨尼古拉斯衝鋒陷陣。
此刻地面上已經亂成了一團，變異的納迦戰士和火元素長老都發了瘋一樣的東奔西竄著。
修斯沉思了片刻，又道：「他們吃過幾次虧后，想必會學得聰明些。嗯，在他們快挖到地面時，你們一定要非常當心，要提防他們突然加快進度或者是改變方向。」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深淵縫隙中逐漸升起。這是一個高達十米的巨人，與普通的巨人不同，他鎧甲下的身體竟然是由白中透著碧綠色的火焰組成。他的每一步，都會引發整座幽暗森林的戰慄！
尼古拉斯頭已經痛得快裂開了。這些天來，他的傷勢一直在惡化，體內的龍力已經不足以阻止傷口的潰爛。雖然他的意志無比堅定，但他並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也許下一刻，他就會從空中栽落。
他努力凝聚全部的注意力，觀察著祭壇和周圍的生物。變異的納迦戰士和火元素長老都是可怕的對手，特別是手中握有長槍的納迦戰士
「這兩下還有點樣子！」龍神的使者讚許地道：「像你開頭那幾口龍焰，簡直連頭牛都烤不熟！雖然對付這些脆弱的人類已經足夠了，可是你怎麼知道當中沒有藏著幾個陰險的傢伙？要知道對付未知的敵人，不管他們看起來是強是弱，能不能得到你銀色奇迹的尊重，都要全力以赴！知道那些陰險的傢伙，比如說那胖子，最喜歡的就是扮成一個沒什麼本事的人，然後在你輕視他的時候來上一記狠的。想想看，如果在他們跟你玩示敵以弱這一招的時候，你突然一口威力十足的龍焰噴過去，那該是何等邪惡的快樂啊！」
納迦戰士的中間還遊走著數個火焰元素巨人。從它們身體上發出的青藍色火焰來看，這些都是些長老一級的元素生物。
看到被毀棄的祭壇，唐克巴卡拉身上的火焰立刻在憤怒下轉成了純白！忽然，祭壇廢墟中幾點銀色的光點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極小心拈起了一點銀光，放在眼前仔細地觀察著。
一直沉默著的艾爾格拉終於開口了：「尊敬的黑武士皇帝，情況比你預想的還要糟糕。我們正處於深深的地下。往下是無盡的岩石，我的力量不足以探測到它的盡頭。在我能夠看到的範圍內，沒有熔岩，也沒有任何一條地河。而在我們的頭頂上，是一座千米以上的岩山。簡而言之，因為落點突然出現了偏差，我們已經被困在地下深處了。也許惟一的好消息，就是在岩層間有一道裂縫指向地面。這至少可以省去我們幾百米的挖掘距離。通向地面之路雖然艱難，但我們還辦得到。」
巫妖艾爾格拉倒沒有想這麼多，在時間與空間的風暴中鎖定座標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精力。他其實只需要校正方向，其它的事情，「空間飄移」自然會處理。可是僅僅鎖住座標這麼一件簡單的事，就已經耗盡了艾爾格拉的全部魔力。
修斯的面容凝重起來，他從懷中取出一根中間鏤空的銀色短棒，伸指輕輕地彈動了三次。
如果所有的攻擊都集中在黑武士皇帝身上，那麼至少速度奇快的骨皇有機會逃脫。而魔力消耗殆盡的艾爾格拉逃離希望不大。
「是的！只有變成各方面都最弱的黑暗地精，你才能體會到力量的真正含義！」
殿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裂縫的北方有一座詭異的祭壇。祭壇中央是一個火焰的圖案，祭壇前豎著數支長槍，每枝長槍上都穿著一個黑暗精靈。
「很顯然，他知道我們是誰，所以會用純正的神聖力量來歡迎我們。」黑武士皇帝道，他手中的骨劍此刻已經被聖焰燒得只餘一個劍柄。
修斯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交給了艾菲兒，道：「如果那三頭亡靈真沖了出來，你就把這個向他們射去。只要看到這個東西，他們一定會跑得遠遠的，絕不敢再接近神諭之城！我在這邊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現在得回北方了。」
※※※
格利高里嘴一緊，喀嚓一聲咬斷了地精的頸骨，然後才緩緩地道：「這最後的智慧就是：真正的智者絕不盲從，哪怕是來自於神的聲音……」
畢竟在漫長的歲月中，君王們第一次有了希望。
巨龍身體忽然筆直地墜落，到幾乎撞上地面時才猛地停下，懸浮在一米高的空處。它的口中早已凝聚了一團龍焰，身形停穩的一瞬龍焰也同時噴出。
在兩頭上位龍交流對力量的看法時，或者確切點說，在尼古拉斯接受龍神的使者指導戰鬥智慧時，使者經常會停頓半天，然後他就會說出一番令尼古拉斯嘆服不已的見解來。數次之後，尼古拉斯就發現了異常。但這立刻增加了他對龍神使者的景仰程度。因為非常顯然，龍神的使者是在和龍神進行溝通。縱觀整個龍族，也許會有在力量上壓倒銀色奇迹的龍，但能夠在戰鬥技藝和戰鬥智慧上如此指導他的龍，幾乎不可能存在。
※※※
在秋的陽光下，神諭之城變得愈發的美麗。
毫無疑問，外面那神秘的敵人一定會備有大量具備導引功能的魔法箭。而剛剛那陣強烈的魔法波動說明有大量的魔法師正聚積在洞外。
下一刻，祭壇上爆起了漫天的塵土！
格利高里探頭向下一看，見成群的人正離開燃燒的村莊，逃向山林之中。
所以，尼古拉斯低下了他高傲的龍頭，讓龍神的使者得以安然地呆在龍角叢中。
沒想到，智慧之火的預感終於成真，死亡世界的最後三位君王已用上了這個座標。
見艾菲兒答應了，修斯緩緩升起，然後身影一閃，就此消失在北方的天際。
三位君王全部的力量都在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然後身體無助地飛出，重重地撞在牆壁上，一時間骨屑紛飛。
遙遙望去，此時的神諭之城就如茵茵綠草上盛開的一朵鬱金香。
塔樓上眾多的精靈弓箭手紛紛現身，他們背上的長箭都透著神聖氣息，顯然是有備而來。
殿外沒有天空、陽光、綠色和群山，也不見精靈的都市，這樣的結果，實在與君王們原來所料相去太遠，也根本不是座標中所描繪的世界。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以君王們的實力，又怎麼敢飛上天空？
艾爾格拉仔細地觀察著這個戰士，然後道：「看來在這個世界里我們仍然可以組建起一個小規模的軍團。只是現在除了這把魔杖之外，我所有的魔法裝備都消耗在空間飄移中，很難再召喚出強力的不死生物了。唉，如果那枚空間穿透水晶還在，
沉默。
在地下通道，正是以攻擊力見長的骨皇最能夠發揮戰鬥力的地方。
眼看巨人們的追擊隊伍越拉越長，尼古拉斯突然一個回撲，撲倒了最前面的一個霜鎧巨人。龍嘴開處，一團銀色火焰在巨人臉上爆裂開來！這一回，巨人聲嘶力竭的慘叫持續不斷，在整個青石山上回蕩！
他還未來得及體驗「虛無的力量」究竟是什麼，就覺得後頸中突然一陣劇痛！地精拚命扭頭，眼角的餘光忽然掃到死死咬住他頸骨的，正是那位龍神的使者！
水滴已炸成一團暴烈的聖焰，將黑武士裹在裏面！在聖焰的燒灼下，黑武士發出痛苦的嘶叫，發了瘋一樣的東撲西滾。它的掙扎非常短暫，純正灼熱的神聖火焰轉眼就燒盡了它身上的一切死亡氣息。
龍神的使者身長不過一米，力量更是弱得離譜，幾乎任何一頭幼龍的力量都比他強。可是他能夠極為自如地以自身力量在空中飛行和使用精神波動進行溝通，單是這兩點，在龍的世界里就幾乎是無法想象的事。
在洞外的一株精靈古樹上，修斯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緊張之色褪去，開始顯出一絲疲憊。
可是它明顯不如在地面上搜索的夥伴們幸運，林間嗡的一聲輕響，一支纏繞著淡淡白光的魔法長箭如電飛出，輕易地射穿了它的頭骨。白色光芒化成飽含神聖氣息的熊熊火焰，頃刻間將這頭倒霉的不死生物燒得四分五裂。
廢墟中倒著兩個留守的霜鎧巨人戰士。它們都還未死，只是身受重傷，完全失去了戰鬥力。兩個巨人戰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萬惡的銀龍抓著一個年幼的霜鎧巨人，飛上了天空。
可是三位君王心中非常的沉重。這並不僅僅因為他們脫離了存在了幾千年的死亡世界，也因為他們實際上違背了決戰前對風月的承諾。三位君王得以成功從死亡世界逃脫，至少有小部分是因為他們欺騙了風月。
巫妖大殿劇烈地震動起來，塵土和碎石不住從殿頂、四壁和地面上飛起，在空中雜亂無章地飛舞著。大殿外部的防護正在失去效果，一條條陸離的光帶開始自殿中掠過，將大殿中的一切都映得忽明忽暗。
艾菲兒仔細看著修斯交給她的東西。這是一片以深黑色為底、金青雙色裝飾，形如柳葉的一片薄薄金屬。
尼古拉斯發出一陣低沉的龍吟，龍語魔法形成的魔法防護立刻將他傷勢沉重的龍軀保護起來。
大殿中黑沉沉的，只有艾爾格拉魔杖上的水晶放射著慘淡的光芒。
然而異變突生！
三位君王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身體受損雖然嚴重，但只要有力量在，身體隨時都可以修補。這算是死靈生物的一個優勢了。
「我們已經到了座標所標記的世界……」黑武士皇帝慢慢地說著，他還在努力探查著周圍的世界：「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應該是地下或者是……一座山中。」
※※※
對於從未違背過承諾的君王們來說，這實在是一個難以負擔的重壓。
此刻從殿堂的另一側，有一條細微紅線正緩慢伸出，向另一側的地面延伸出去。紅線的進度非常緩慢，看來沒有一兩天功夫，根本通不到地面上去。
「不！不……」阿摩羅立刻恢復了生氣，驚慌地叫著，但修斯那洒脫的背影早已經出了神殿。
偌大的大殿中僅有修斯。
※※※
艾爾格拉不敢想後果。
龍神的使者繼續道：「看來你已經明白應該集中全力攻擊預定目標的道理。只要能夠殺死目標生物，其它的東西都不用去管它。嗯，你這一次的龍語魔法用得非常有創意，可是我感覺它的魔法體系中還隱藏著一些缺陷。看來，你們銀龍一族太過倚重吐息、牙齒和爪子了，以至於連龍語魔法都荒廢了。什麼？當然，我當然會給予你指導。不過為了弄明白你的龍語魔法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你最好把所會的一切龍語魔法都跟我說說。反正到深淵縫隙還有相當長的時間，咱們這就開始吧！」
洞穴中又飛出一團陰影，這是一頭生著雙翼、長不過兩米的不死生物，看起來生前像是某些翼龍的亞種。
聖焰來得快，去得也快。火焰熄滅后，整個通道中都充斥著令君王們心煩意亂的淡淡神聖氣息。
這是一道恐怖的巨大裂縫，綿延達數公里，寬幾百米。裂縫中時時會噴出一團墨綠色的霧氣，伴隨著霧氣湧出的，還有陣陣不知名生物的嚎叫。
他在魔法池旁負手而立，有無形的風圍繞著他，將他滿頭的長發拂起。
「那麼，」骨皇道：「我們就再換一個方向！只要沒到絕望之時，我們就不應該輕言放棄或者犧牲！」
三位君王飛上天空的那一刻，一定會成為無數魔法箭和神聖攻擊魔法的最好靶子。
這塊琥珀足有一米多高，外形是一座山的模樣。琥珀中下部隱約有一個小紅點，若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裡有一個極小的殿堂。從外形上看，與艾爾格拉的巫妖之殿一模一樣。有一條細細紅線從巫妖大殿中伸了出來，盤旋而上，直通地面。
骨皇身影一閃，已經到了大殿之外，他的精神波動隨即從殿外傳來：「這裏的岩石太堅硬了，現在我們能夠召喚出來的屬下都幫不上忙的。來，我們開挖吧！」
突然出現在青石山邊緣的巨龍立刻引起了霜鎧巨人的注意力。隨著示警的吼聲此起彼伏，一個又一個成年巨人從居所中鑽了出來。他們有的手中拿著巨大的銅斧，有的則在雙手間凝成超過五
「加大抽取力度，直到滿足主魔法陣的需要為止！」修斯冷冷地道，「至少半個小時之內，它絕對死不了！哼，想瞞過我老人家，你惡魔的等級位階還嫌低了些！今天不讓你吃點苦頭，我修斯就白活了四百年！」
終於，一個隱隱約約的光球在重重光幕中出現了。
尼古拉斯立刻表示謙遜。
他就是幽暗森林中恐怖的象徵，火焰暴君唐克巴卡拉！
不知沉默了多久，黑武士皇帝終於開口了：「我先出去吧。」
如是循環，眨眼之間，整個通道已被聖焰填滿！
嗡嗡的弓弦聲連續響起，數十支魔法箭自森林中飛出，一箭一個，將洞中湧出的不死生物都送入神聖火焰之中。
原本的精靈大神廟此刻已經被徹底地改造，大廳中央砌有一座深邃的魔法池，透過池面，能夠看到水下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那裡充斥著意義不明的絢麗光帶和大塊跳動的色彩。
大殿突然劇震一下，所有的光都消失了！
雖然受困在地下絕境，但是三位君王完全沒有擔憂、陰鬱和沉重。脫離了死亡世界的他們，第一次體會到了愉悅的感覺。
通道中的風忽然大了，風中有種濃郁的神聖氣息。這些神聖氣息雖然傷不了君王，但使他們力量的恢復變得極為緩慢。
「下面還有很多人正在逃跑，要不要都殺了？」尼古拉斯問。
艾菲兒輕輕撫摸著妖蓮甲葉，體會著上面的氣息，突然淺淺一笑，將它小心地收進了懷裡。
霜鎧巨人生活的青石山氣候極為寒冷，看來除了地理位置外，還肯定與這些巨人有些關係。巨人們往往以冰霜為武器，他們的房屋和酋長殿都是以不化的寒冰砌成，高大而雄偉。但是以人族社會的眼光來看，這些建築都非常原始而簡陋。大多數巨人的家都只有一個房間，就是最雄偉複雜的酋長殿，也不過裡外三間而已。
三聲若有若無的清越鳴聲在神諭之城中回蕩著，所有的精靈都在同一時刻停止了活動，定在了原地，如同一尊尊雕像一樣。他們的所有力量，都已彙集到精靈大神廟中。
※※※
伴隨著一陣悠揚的龍吟，尼古拉斯驟然起飛！他有如一顆流星般劃過天際，轉眼間已經出現在青石山頂酋長殿的大門前。
可以隨時和龍神溝通的使者，即使在上古諸神展示神跡的時代，也是寥寥無幾！
終於，中央的精靈古樹停止了生長，轉而慢慢亮起，到得後來已如一株燃燒著的火炬！
在中央廣場的神殿中，修斯正皺眉盯著被束縛在荊棘叢中的阿摩羅。此刻的阿摩羅顯得萎靡不振，軟軟地趴在地上。它龐大如山的身軀微微顫抖，任由吸血荊棘源源不停地從身上抽取生命力。
在巨人酋長几乎將整個青石山震塌的巨大吼聲中，雲端上盤旋著的銀龍四爪一松，年幼的巨人號叫著從高空中落下，最後摔在了一塊巨大的岩石上……
當日決戰之後，落敗的第九騎士的確交出了設定在羅格身上的座標。可是在這個世界，他還藏著另一個座標。決戰之前，這個座標已經由其它君王們進行保管，並沒有告訴風月。這是智慧之火的主張。那個時候，智慧之火已經隱約感覺到死亡世界的未來充滿了陰雲。
艾爾格拉道：「我的處境一樣不妙。死亡魔力的恢復要慢了數倍，而且魔法的操控難度也提高了許多。這裏的生機太活潑了，讓我很不適應。」他揮動了一下魔杖，煙霧過後，一個身披青色重甲，持盾提斧的殭屍戰士出現在三位君王面前。
巨人酋長憤怒地吼叫著，大步從青石山上奔了下來。它要親自取下這頭巨龍的性命，用龍的頭骨來裝飾他的大殿！
一道淡淡的白色光柱忽然自精靈古樹上衝天而起。光柱的盡頭，是湛藍的天。
艾爾格拉嘆道：「這個世界……真是兇險啊！看起來，他不光知道我們試圖從這裏走出地面，而且知道我們在漫長的挖掘中消耗了大多數的力量。」
片刻之後，力量重新回到了君王們的身上，巫妖大殿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肅穆。
尼古拉斯沉思片刻，琥珀色的龍眼中忽然再一次亮起了光芒。
它下落急停的勢頭實在太猛，一個小小的乳白色生物再也抓不住龍角，從它的頭上落下，重重地摔在它的背上。
尼古拉斯虛心地聆聽著龍神使者的教誨，時不時地發表一些自己的看法。兩頭上位龍一邊以精神波動交流，一邊逐漸遠去，他們的身後，只留下那座冒著滾滾濃煙的山谷。
精靈法師顯然對自己竟然被一頭惡魔給騙了的事實極為憤怒，他陰著臉調整著魔法陣，隨著吸血荊棘變得越來越粗壯，阿摩羅頹然軟倒。
「空間飄移」魔力耗盡之時，就是君王們命運宣判時刻。
修斯的雙眼此刻已如魔法池的池水一樣，有無數色彩和光帶流轉變幻。他那彷彿能穿透一切的目光透過魔法池的水面，穿越了無數重光幕，正尋找著什麼。
黑武士皇帝剛剛舉步，就被骨皇一把拉住。
於是在千米地下，無盡岩石中，三位君王開始一點一點挖掘通向地面的道路。就連巫妖艾爾格拉，在為自己加持了蠻牛之力等輔助魔法，並且召喚出一把魔法兵器后，也奮力在厚重的岩層間切削挖掘。
「這一次幹得不錯！」龍神的使者並不總是會教訓尼古拉斯，在銀龍幹得不錯時，它也會毫不吝惜自己的誇獎。
忽然，大地微微顫動起來。
高傲的尼古拉斯不曾下功夫了解過人類社會的情況，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個山谷是巴比倫帝國的領地。巴比倫帝國疆域不大，人口和軍隊都
巨龍身上的鱗片透著隱約的銀色光芒，只是他身上有著太多的傷口，有的傷口中還微微滲著龍血。這些斑駁的傷口掩住了他原來的體色，看起來他更像一頭血統不怎麼純正的雜牌龍。
他小心翼翼地將一塊巨大的琥珀放了下來。
黑武士皇帝點頭道：「我也有同感。雖然我感覺不到外面有任何強大力量的存在，但可以斷定，他一定就等在外面。」
精靈法師將修斯叮囑的要點一一記下。
龍的力量雖然強大，並且大多天生自帶屬於精神攻擊範疇的龍威，但過於強大的力量往往使它們忽略于自身的技藝。因此，只有少數力量強大的龍族才能夠使用精神波動進行交流。
黑武士的嘶叫停止了，更多的不死生物則剛剛開始發出瀕死的呼號。
再過一會，巫妖大殿會出現在精靈都市附近。至於會不會給城市中的精靈帶來巨大的傷害，那就不是艾爾格拉能夠控制的了。從第九騎士帶回來的情報看，這個世界的生物並不是特彆強大，以君王們的實力，想在這裏生存下去並不困難。
巫妖大殿中此刻同樣充滿了變幻不定的光與影，斑斕的色塊不住地自三位君王身上掠過。大殿中央漂浮著一個蒼白色的火球，火球中展示著一個美麗的世界。在秀麗群山、蒼鬱森林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座美麗的精靈都市。
青石山頂突然傳來一聲悶雷般的怒吼！一個遠較尋常巨人要高大的霜鎧巨人從酋長殿中走了出來，他全身上下覆蓋著青色的重甲，手中提一把鐫刻著神秘符文的巨錘。看起來，這就是整個霜鎧部落的酋長了。
光芒閃過，一個黑暗地精出現在山峰上。
三位君王都掩不住心中的驚恐。外面的敵人似乎清楚地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就如有一雙無形的眼睛透過了重重阻隔，在注視著君王們一樣。
可是巫妖艾爾格拉已決心拼盡靈魂之火中最後一點力量，只要再堅持一小會，空間飄移就會完成。那時，就算他的靈魂之火因之熄滅，也會有骨皇和黑武士皇帝得以生存下來。
修斯雙手緩緩前伸，虛抱，如同握住了什麼東西一樣。他眼中的光芒驟然亮起，長發飛揚，然後猛然大喝一聲，青筋勃起的雙手終於動了一動，似是終於將那無形的重物給推動了一點。
「您認為，這幾次的攻擊如何？」尼古拉斯謙虛地問。可是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他一回頭，才發現龍神的使者正掛在自己的龍尾上，四隻小爪子一齊用力，才沒有被他給甩出去。
儘管身上的傷勢在逐漸惡化，頭腦也日益變得昏沉，但尼古拉斯仍然忍著全身的傷痛，仔細地觀察地形，思索策略。
尼古拉斯聽完考驗的內容，訝異地道：「要我變成黑暗地精？讓我用惟一剩下的終級變形術變成黑暗地精？」
森林忽然活動了，正面對著洞口的數棵參天大樹不住生長，最後變成了數座高高的塔樓。
巨龍不再理會瀕死的巨人，在地面上跳躍著開始逃跑。他的速度並不快，因此霜鎧巨人的追兵正離他越來越近，時不時會有投擲出的巨大冰矛貼著他的身體插入地面。
那是一片銀色的龍鱗。
尼古拉斯立刻將速度降了下來，好讓龍神的使者能夠重新飛上他的頭頂，將自己安置在叢生的龍角之中。
巫妖艾爾格拉站在火球旁，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大殿魔法陣的運轉，始終將精靈都市鎖定在火球的中央。
如果沒有座標，將會如何？
這老狐狸喘著粗氣，對艾菲兒道：「差點忘了叮囑你，這東西射出去后，一定要記得撿回來！」
尼古拉斯邊打邊逃，直到巨人酋長奔到山腳下的那一刻。
在幽暗森林東部的一座風景優美的山谷中，一頭巨龍振翼而起，它在低空中盤旋了數圈，然後頭一低，一口龍焰噴了下去。
轉眼之間，尼古拉斯銀色的身影又自煙塵中衝天而起。他傷痕遍布的身體上插著三根長槍，還有兩處青藍色的火焰正在無情地燒灼著他的皮肉。
距離神諭之城不遠處，有一座陡峭的山崖。這本應是一個平靜的下午，但山崖的底部突然無端地掉落無數砂石和泥土，緊接著一陣轟然巨響，大片大片的岩石倒塌下來。
山谷中坐落著兩座相鄰不遠的村落。此刻這兩座安寧的小村莊燃著熊熊烈火，驚慌的人們在四下奔逃。看上去村落中隱居著許多身懷武技的人。可是在龍威的影響下，這些人完全沒有反抗的勇氣，惟一能夠做的，就是如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
數日之後，尼古拉斯和格利高里終於趕到了位於幽暗森林北部的深淵縫隙。
除此之外，這兩個村莊還是倫蒂妮的故鄉，大陸三大劍聖之一，風嵐劍聖倫蒂妮的故鄉。
這是妖蓮的一片甲葉！
潺潺流動的清流此刻已成為洶湧聖焰的源頭。在三位君王的眼中，聖焰的高溫正使一滴滴的水滴沸騰、蒸騰成一團團的水霧，而水霧瞬間就會燃燒，變成一團無比猛烈的聖焰。
霜鎧巨人根本不適合施放魔法，因此酋長的閃電撞上魔法護罩，就如投石入海，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兩頭龍結伴向西北方飛去。
巨人酋長的詛咒聲仍在青石山的上空久久不散，但天空中的銀龍已然飛遠了。
※※※
霜鎧巨人們都十分高大，酋長殿的大門足以讓銀龍輕易地出入。
酋長殿中閃過一道強光，然後晃動著，在轟鳴聲中倒塌！
巨龍的身體閃電般後退數十米，然後一飛衝天。在它後退路線兩旁的數座村舍同時燃起了熊熊大火，頃刻間
「我……已經通過……龍神所有考驗了嗎？」此刻在遠方的一座山峰上，尼古拉斯疲憊地問道。
骨皇道：「這個世界的死亡氣息明顯不足，我的力量恢復得十分緩慢。尊敬的巫妖，你怎麼樣？」
巫妖在全力鎖控著大殿的座標，骨皇和黑武士皇帝則默默地為有可能到來的大戰做著準備。
※※※
天空中的巨龍雙翼一收，猛然一個俯衝，已經撲倒了山腳上落單的一個霜鎧巨人。短暫而激烈的戰鬥轉眼間就已結束，巨龍在力量、敏捷和魔法上都佔有壓倒性的優勢，伴隨著一陣悠長凄厲的慘叫，這個倒霉的霜鎧巨人胸膛已經被巨龍的利爪生生抓開！
洞中又一陣黑霧湧出，十余個深灰色的骷髏跳躍而出。這些骷髏完全沒有任何武裝，但動作靈活迅捷，根本不下於猴豹一類的魔獸。它們一個縱躍，就會跨過十余米的距離，警覺的目光不住搜索著洞口周圍的環境。
轟！
在龍焰之下，村舍中的農人連慘叫一聲的機會都不會有。
她面前突然人影一閃，修斯又氣急敗壞地趕了回來。
「修斯長老！不能再多抽取力量了，現在阿摩羅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負責神殿運轉的精靈法師緊張地道。
看得出來，精靈城市的附近是一個綿延無際的山脈，這樣的地形，正適合君王們隱藏行蹤和逐漸適應這個世界。
「這是哪裡？」骨皇打破了沉默。探測不是他的專長，在他感知的範圍內，都是無盡的厚重岩石。
尼古拉斯默然。
霧散塵消之後，山崖底部已經多了一個幽深的洞穴。
精靈法師們則開始吟唱咒語，在悠揚的咒語聲中，一個魔法陣在洞穴前出現。魔法陣的中央揚起了一朵小小水花，隨後一縷清泉從魔法陣中噴出，順著洞穴向地下深處流去。
「這一回你的任務很簡單，就是想辦法摧毀那座祭壇。你可以放心的一點是，那座祭壇上沒有其它的魔法防護，只不過完全對火焰免疫。」
硬衝出去絕不是明智的選擇。君王們都知道外面的敵人非常擅長射擊，而且所用之箭都是神聖屬性的魔法箭。
它搖了搖頭道：「沒有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這兩個村莊的考驗，目的就是讓你明白應該如何對付這些看上去根本威脅不到你的弱小生物。力量並不是決定戰鬥勝負的惟一條件，和力量比起來，智慧和陰險要更加重要。只要你放下傲慢，你的智慧就不會比任何人差，那時憑你的力量，這個空間中又有幾個存在能夠勝得了你？」
在秋的高遠天空下，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活著的人都在為自己的希望奮鬥著。
這一回，它是真的叫不出來了。
鬱金香的每一個花瓣上升騰著陣陣霧氣，淡淡的各色魔法光芒將精靈都市妝點得如夢如幻。
三位君王靜靜地看著數十個剛剛召喚出來的強力手下在聖焰中化成飛灰。他們無能為力。聖焰席捲了數百米的通道，雖然奈何不了君王，但普通的不死生物絕對抵擋不了神聖火焰的侵蝕。
龍吟聲中，尼古拉斯身周銀色光芒大盛，如一顆流星般投向了祭壇！
骨皇和黑武士皇帝都靜立在一邊。這件事他們完全插不上手。看著火球中的精靈都市，他們多多少少感覺到一些不自然。
骨皇道：「他是個可怕的敵人……看來他雖然知道我們力量所余無幾，但仍然不打算進入通道與我們戰鬥。」
強悍的黑武士，最後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副黑鐵盔甲。
在龍頭前數米處，就有一座農舍。農舍顯然一點也抵抗不了威力無窮的龍焰，立刻在烈焰中倒塌，化成一堆灰燼。
祭壇周圍有大批的納迦戰士在遊盪。它們與普通的海生納迦不同，不光體型要巨大得多，而且鱗片都呈現詭異的青紅色。這些納迦戰士幾乎都持著做工精良的鋒銳兵器。單以智慧發展的程度而論，他們要遠遠超過還保持著大量原始習性的霜鎧巨人。
一片沉寂之中，清澈的水流彎彎曲曲地從眾多的不死生物間穿過，流淌向洞穴深處。
在午後的陽光下，位於神諭之城中央的一株精靈古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生長，一根筆挺的枝幹如一把利劍，直指天空。隨著精靈古樹的成長，鬱金香的花瓣開始逐一展開，平鋪下來，露出了精緻柔嫩的芯。
尼古拉斯哼都不哼一聲，立刻跟著龍神的使者向北方飛去。
一個黑武士似是忍耐不住久久的呆立，腳步挪動了一下，沾上了一點清澈的水滴……
艾爾格拉大吃一驚，他拚命將所余無幾的魔力輸入火球中，然而感應到的只是一片空白，那微弱的座標已經全無蹤影。
水流清脆的聲音立刻引起了不死生物的警覺，而君王們擔憂的則是空氣中彌散的淡淡神聖氣息。
這裏，有的只是黑暗、沉寂。
他並不是普通的巨龍，他是銀色奇迹尼古拉斯！就算他渾身是傷，也不會輸給這些智慧低下的巨人！
山洞一路盤曲向下，沒有多遠，就是一個頗為寬廣的洞穴。洞穴中除了三位君王外，還站立著數十個各異的不死生物。
神諭之城的城牆迅速地生長，經過一日一夜的功夫，已長高了數倍。除了向湖的一面外，高高的城牆已將整個神諭之城都包裹在裏面。
「不錯，在深淵縫隙中你學會了付出適當的代價來換取更大的成功。現在只有最後一個考驗：從虛無中體會力量！完成這個考驗，你將獲得最後的邪惡智慧！」格利高里莊嚴地道。
煙塵散盡，祭壇已成一堆瓦礫。
龍神使者本身已經充分說明了什麼才是對力量的深邃理解。
「他的準備非常充分……」骨皇非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