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罪與罰
第十章 守望
那蕩漾著的艷紅，幾乎將羅格的整個意識給淹沒！
無論是當一個小混混，還是手握重兵、掌控一國生殺大權之時，羅格的好色之心從未稍息。只是到得後來，他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太重要，好色這一愛好，早已被無數件大事給擠到了意識的最邊緣。雖然胖子如今手中權柄之重，是他少時想都不敢想的，可是若說快樂時光，似乎還是他身為破落貴族、在小酒館中調戲粗陋舞女的時候多些。
巨人首領踏出了山洞，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廢墟，望著周圍皚皚的雪峰，仰視鉛雲密布的天空，他終於按捺不住，仰天怒吼！
羅格終於看了她一眼，想開口問，但還是忍住了。
首領大廳依託著一塊斷崖而建，大廳後面連著一個寬闊的山洞，那是巨人祭祀祖先和神明的地方。但此刻由巨石砌成的首領大廳已經被強悍的敵人夷成了平地，可是露出的只是一堆亂石，根本看不到山洞。
眼前的一切只能說明，這頭神聖巨龍隱藏了自己的實力，而且唐克巴卡拉根本看不透它的偽裝！
他抬起頭，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寒溪、雪峰、虹彩和佳人，構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畫卷。
傲然挺立在熔岩之上的火焰暴君唐克巴卡拉，正以那雷鳴般的誦念聲告訴天空中的銀龍，另一個致命的魔法即將落到銀龍頭上！
若是尼古拉斯還在月光龍城，那麼唐克巴卡拉早已被狼狽地打回深淵縫隙了。
初時的驚艷一去，胖子心中寒意立升。
心中的秘密被人輕易道破，因此那柔柔媚媚的聲音聽在羅格的耳朵里，也宛如聲聲炸雷。胖子只覺得手心裏已經全是冷汗，臉上的肉也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斯頓如今是月光龍城中最強悍的銀龍，在他毫無保留的兇猛攻擊下，火焰暴君的右膝轉眼間就薄了一半！
青石山雪峰的天險根本無法阻止這些未知的入侵者，如果霜鎧巨人的戰士再次傾巢而出，那麼下一次被囚在山洞中的肯定不會是活的族人，而是一具具的屍體。要抵禦住入侵者，至少要有一半的戰士留守才行。可是想靠四十多位巨人戰士去進攻月光龍城，實在是與送死無異。
透著清冷銀色光芒的龍魂戰槍仍然是那麼清晰，而握住它的手則是一片模糊。
唐克巴卡拉舉足頓下，在他那恐怖的力量下，周圍的地面紛紛開裂，一道道火焰噴涌而出！轉眼之間，環形的火焰之盾又開始繞著他的身軀旋轉。
不過她似是已經知道了羅格想問什麼，柔柔地道：「我本來答應了奧黛雷赫去幫她打架。可是遇到了你，邊走邊聊的就誤了些時間，現在那邊已經打完了。」
巍峨的月光龍城緩緩自遠方的地平線上浮現，在夕陽和雲霞的映襯下，本是銀色的月光龍城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火紅和金黃。
胖子斟酌著要說的每一個字，半天才道：「您不是女神的朋友嗎，為什麼……要挑動我挑戰奧黛雷赫？」
唐克巴卡拉痛苦的吼叫甚至震動了大地！他身體里不斷湧出新的岩漿，修補著背後的巨大創口。
「沒有！」羅格立刻否認，「您實在是太……美麗了，我根本無法直視。」
胖子現在對這神秘的女子是言聽計從。他依言撤去了防護，全速奔向龍峰下的戰場。
龍陣中央上方的一頭龍引起了火焰暴君的注意。它顯然不同於其它銀龍，雖然體型稍小，可是天生的高貴身份已經將它與身邊的銀龍們區分開來。
胖子跑了很久，才敢停下來稍稍休息。可就在這時，那柔媚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我叫阿喀琉斯，你可別忘記了。」
尼古拉斯死了，維爾拉姆也在同未知的強橫存在的決鬥中隕落。在真正強者的眼中，世界是如此之小，短短時間內，兩位強悍的銀龍先後隕落的消息就傳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自然也包括了深淵縫隙。
「當然。」神秘的女子淺淺一笑，道：「我只是和你順路聊聊天而已，根本沒有惡意的。何況你可是人類中的強者、身兼黑暗法師與死靈法師二職、連銀龍都敢隨意陷害的厲害人物，我哪裡惹得起呢？」
在距離月光龍城很遠的地方，羅格就停下了腳步。他身體上透出淡淡的銀色光芒，將身上的黑暗與死亡氣息都掩藏起來。
他最熟悉的兩種感情，一個是他自己的憤怒，一個是敵人的恐懼。
巨人首領猛然沖了過去，他揮起手中的巨錘，狠狠地砸在一塊巨石上！
「哦，原來是這樣。奧黛雷赫的光輝是如此美麗，令人痴迷，其實我也是她的忠實信徒。不過，我同時還是她的朋友。偶遇的人居然能夠擁有共同的信仰，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嗯……既然你如此忠實于自己的信仰，奧黛雷赫會給你獎勵嗎？」
威娜可不願意麵對這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她那模糊的身影閃了一下，就完全消失了。
三頭銀龍俯衝而下，作為第一波攻擊力量，拉開了戰鬥的序幕。兩位銀龍智者的龍語魔法也緊接著發動，火焰暴君的身體上發生了兩次小小的爆炸，從岩鎧上炸飛了數塊巨石。
在銀龍智者龍語魔法的掩護下，銀龍戰士們圍繞著唐克巴卡拉迴旋飛翔著，時時俯衝而下，從唐克巴卡拉的岩鎧上抓下一大
完成了戰鬥準備的火焰暴君再次起步，開始向月光龍城前進。
巨響過後，這塊數米方圓的巨岩碎成了十幾塊。巨人首領不顧飛濺而下的碎石，奮力一推，一大片石塊從亂石堆上滾下。
只是死去了一個維爾拉姆，怎麼又多出來一頭神聖巨龍？不管從哪個角度看，神聖巨龍的龍語魔法都不會比維爾拉姆稍弱。
在唐克巴卡拉龐大體型的映襯下，銀色光帶宛如一條閃亮的銀色絲線。這根絲線，正正好好地穿過了唐克巴卡拉的胸膛！
地面的唐克巴卡拉哪裡知道，天空中的神聖巨龍此刻也苦不堪言。格利高里經歷過無數次遺棄之地和這個世界之中的旅行，對空間的認識已經非同小可。可是就算它的力量再成長個十倍八倍的，也決無可能辦得到位面間高速跳變這種近乎于無敵的防禦姿態。
在戰場上轉了幾圈之後，羅格再也沒發現新的東西。這一次，他終於抬起頭，迎上了那雙艷紅的眼睛。
她淡淡地道：「你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罷了。」
「在您面前，誠實是惟一正確的選擇。」
他的本意，是在初期的戰鬥中以消耗戰的方式儘可能多地殺傷銀龍，而在肉搏戰尾聲時，火焰暴君將以熔岩地獄驅離貼身纏鬥的銀龍，以他視線範圍內皆可引發的「炎魂」瞬間燃盡一頭實力普通的銀龍，然後再瞬移回深淵縫隙。
那兩片朱唇，也囊括了世間的一切美麗。
那神秘的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數百米外，正看著那裡的地面。羅格立刻跑了過去。那裡的地面上有一個巨大的龍形焦黑影子，它那張牙舞爪的姿態看上去栩栩如生。
霜鎧巨人首領胸中的怒火愈燃愈烈！
何為速度？
「你很誠實。」
在荒原的寒風中，灸熱的岩漿剛一湧出就冒出大片的白色煙霧，漫天的煙雲很快將唐克巴卡拉的巨大身軀籠罩在裏面。
「真是精彩的戰爭呢！可惜和羅格的談話更加精彩，來不及插手那邊的戰爭了。」阿喀琉斯如是想著。
家園遭劫的巨人們怒吼著，大步奔上了青石山。
「砰！」她雙手比了一個爆炸的手勢，看上去無比嬌媚。
阿喀琉斯怔怔地看著虹彩中的威娜，動也不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且身邊這個女子自稱是奧黛雷赫的朋友，除了另一個神之外，一個神會有其它朋友嗎？神之世界的事情，暫時還是少參与為好。這個遊戲太大了，以胖子目前的實力，還玩不起。
只是在喘息與立刻滅亡之間，克拉尼奧沒有選擇。
「你在害怕什麼嗎？」
不住攀升的高溫使唐克巴卡拉周圍的景物在扭曲，大地也開始變軟、熔化，荒原正在逐漸變成沸騰的熔岩湖。
「神聖巨龍的光輝，就連堪比魔龍的銀龍也會感到耀眼啊……」在痛苦與虛榮中的格利高里顛三倒四地想著。
當日月光龍城之下與唐克巴卡拉的那一場大戰，她仍然歷歷在目。
可是在一頭強大的銀龍戰士甘願犧牲、獻身為仆后，月光龍城又得到了什麼？
「那豈不是在欺騙女神？」
片刻之後，黝黑深邃的山洞口終於露了出來。山洞中幾十個霜鎧巨人部落的老人孩子看上去都虛弱之極，或躺或坐。看起來他們已經在黑暗中呆了不短的時間，突然從洞口射進的光線刺痛了他們的眼睛。
那絕美的妖蓮出現在熔岩世界的前方，也站立在唐克巴卡拉的面前，同時還飄浮在火焰暴君的背後。
在唐克巴卡拉忙於應付天空中的攻擊時，斯頓貼地飛行，悄悄地穿入了火焰護盾。這一次，他的目標是唐克巴卡拉的膝蓋。
巨人首領沉默地踏進了山洞。部落中的老弱太虛弱了，他們已經無力表達自己的喜悅。如果巨人戰士們再晚回來一兩天的話，那這些虛弱的族人中必然會出現死者。
他已經壯著膽子，偷偷地以精神力試探過身邊這神秘的絕色女子，但只看到……
唐克巴卡拉無比的憤怒！熔岩地獄是他最後的手段，這個恐怖的魔法消耗的力量也同樣恐怖，以他浩如煙海般的力量也只能施展一次。
天空中盤旋的銀龍注意到了火焰暴君的到來，在陣陣龍嘯聲中，又有數頭巨龍從月光龍城中飛出，十余頭銀龍列成整齊的戰鬥隊形，懸停在唐克巴卡拉的正上方。
威娜見反擊奏效，更是不肯放鬆：「當他打倒奧黛雷赫后，會用什麼方式來表現他的虔誠呢？嗯，也許我該幫他一下……」
一道長達千米、貫穿了熔岩地獄的銀色光帶在同一時刻也出現了。銀色光帶的兩端，各有一枝散發著奪目銀色光芒的龍魂戰槍。而握著龍魂戰槍的那隻縴手以及手的主人，卻是一片模糊，讓人完全無法看得清楚。
克拉尼奧沉默地看著這暗紅的世界，她雖然不了解唐克巴卡拉的力量，但這個魔法她還是認識的。
彷彿是在印證火焰暴君的猜測一樣，這頭出奇弱小的神聖巨龍身影忽明忽暗。唐克巴卡拉分明感覺得到，神聖巨龍看似一直停留在空中，可實際上他的身體正在這個世界和另一個位面間不停地跳躍著，正因
※※※
在戰局即將決定的一刻，克拉尼奧忽然發現自己關於速度的一切概念都被推翻了。
這令任何男人都會心旌動蕩的聲音，就出自羅格身後，幾乎與他貼在一起！
可是，天空中神聖巨龍的龍語魔法還沒有完成！需要消耗如此多時間準備的龍語魔法，一旦釋放，又該是怎樣一幅景象？
胖子原原本本地將與奧黛雷赫之間的事說了出來，當然隱瞞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不敬細節，比如說曾經摸過她的赤足……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場戰爭月光龍城是敗了，而且敗得很慘。付出了沉重代價之後，月光龍城得到的不過是一段時間的安寧，這安寧，可能是數十年，也可能是上百年。可是銀龍的大敵一個都沒有解決，隱患依然存在。月光龍城爭取到的，不過是一段喘息時間而已。
羅格有些意外，忍不住問道：「女神在前面嗎？她可是神啊，誰敢和她打架？難道她的對手也是一位神嗎？」
它雙翼微張，巨大、優美且外強中乾的身軀在空中無聲無息地滑行著。僅僅是飛行姿態這一項，格利高里就明顯比周圍的銀龍戰士們強得太多了。除了少數龍族外，速度和敏捷向來是巨龍們最弱的一環，銀龍也不例外。儘管在一系列的戰鬥中格利高里都未曾展示分毫殺敵的英姿，可是現在沒有誰敢於懷疑神聖巨龍的實力。格利高里那微弱得離譜的神聖氣息只能說明它一直在隱藏實力，但沒有一頭銀龍能夠看清它隱藏起來的實力有多少。
她宛如全不用力，可是羅格跑得無論是快是慢，都無法使兩人間的距離改變分毫。
面對著暗紅色的熔岩地獄，天空中的銀龍們都在躊躇。銀龍智者試圖以龍語魔法破解這個魔法，又試圖透過暗紅世界攻擊火焰暴君，可是他們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
這一雙絕不和諧的身影，談談說說的，一路到了月光龍城之下。
雖然同樣不畏火，但阿喀琉斯是火免疫，而火焰暴君則是火吸收。
※※※
當那座山逐漸清晰時，巨人首領愕然停住了腳步。
「每個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你心中的女神與我知道的奧黛雷赫想必很不一樣，既然我是她的信徒兼朋友，當然應該更加了解她了。」
神有何種俗世之人難以想象的能力呢？熟讀光明教會聖典之後，胖子對這個問題已經有了不少心得體會。因此他此刻絕對不願意接下這大不敬的話題，難保他的話不會被奧黛雷赫用某種神秘的方法給聽了去。
「當然不是！」這種禁忌話題，羅格也是斷然否認的，「我的信仰非常虔誠，怎麼可能會想這種事情？」
灰燼中還有餘火未熄，滾滾的濃煙直衝天際，久久不散。
唐克巴卡拉第一次停住了腳步，巨大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在他那一片暗紅、如同流動著岩漿的雙眼中，月光龍城的影像被迅速拉近。
唐克巴卡拉微微俯下身體，雙手環抱胸前，發出陣陣低沉的吼聲。在那悶雷般的吼聲中，火焰暴君巨大身軀的表面蠕動著，黑紅色的粗硬皮膚不住開裂，從肌膚的裂口中湧出大片大片的岩漿。
對於格利高里的高論，克拉尼奧並不是十分贊同。她始終認為，在擁有壓倒性優勢的情況下，放任霜鎧巨人戰士完好無損地返回青石山不是一個好主意。雖然出於守護族人的考慮，霜鎧巨人部落近期內不會再次進犯月光龍城，可是仇恨始終存在，並且會一代一代的傳下去。留下這樣一個敵人，對月光龍城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
通通通通！
羅格雖然好色，可是在他身後悄然出現的這個女子的色，實在有些超過了他的承受範圍。他忽然有種感覺，如此美麗，已經超越了性別和時間。
這一回是風月的幾縷黑髮飄揚起來。
在憤怒的龍嘯聲中，一塊方圓數米、厚近兩米的岩石鎧甲被活生生地從火焰暴君的身上剝離！銀龍迎著唐克巴卡拉身體里噴出的淡青色火焰，一雙龍爪強行探入火焰暴君的身體，狠狠地攪了幾下，這才掉頭飛離他的背部。
「能夠為女神效力，是我的無上榮耀。我不只一次看到過她施展的神跡，自然會有堅定的信仰。何況……何況她還是如此的美麗。」胖子老老實實地答道。
「凡是天界下來的都不大正常。」風月下了斷語。
而這一切的代價，就是百年沉睡。也許幾十年，也許幾百年後，恢復了力量、從沉睡中醒來的唐克巴卡拉將再一次踏上通向月光龍城的征程！
然而唐克巴卡拉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有些猶豫，他竟然看不透這頭神聖巨龍的實力！有誰會相信，這種傳說中的龍族力量會比最低等的綠龍還差？神聖巨龍雖然以威力無窮的龍語魔法威震這個世界的眾多強者，但它們就算僅僅肉搏，也可以輕易對付三五頭成年綠龍。這是最起碼的常識。
「不，她只是不給予懲罰。」
在漫長的生命中與巨龍們戰鬥過多次的唐克巴卡拉知道，這是大型龍語魔法即將發動的先兆！
薄薄的雲霧中，隱隱可見有數頭巨龍的身影在繞著月光龍城飛翔，儘管相隔尚遠，不
在遠方，緊握著龍魂戰槍的纖指終於放鬆了下來。
在一望無跡的北國荒原上，羅格邁開大步，正向著月光龍城飛奔。
胖子一邊回答，一邊回頭望去。
胖子耳邊傳來一聲輕笑，讓他充滿了恐懼的心又是一盪：「我當然是她的朋友，也經常幫她打架。可是我們之間，偶爾也會打上一架的。我很期待著你，一個凡人，可以打倒以打架厲害出名的奧黛雷赫呢！正像我說過的那樣，實際上你們之間的距離並不是那麼遙遠。至於你的信仰有多虔誠，在她被你打倒之後，自然會顯現出來的。」
在戰爭結束時，克拉尼奧終於知道了唐克巴卡拉何以敢於挑戰整個月光龍城。
一陣轟然巨響過後，失去了平衡的唐克巴卡拉重重地摔倒在地！一時間，所有的銀龍戰士都飛撲而下，將火焰暴君壓在下面，瘋狂地破壞著他那龐大的身軀！
以唐克巴卡拉的力量，施展出的天賦魔法根本是不可能打斷的。
這是熔岩地獄……
大戰看起來剛剛結束不久。
胖子不再看她，只是悶頭向前飛奔。
終於，在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座山的模糊輪廓。看到了希望的巨人們紛紛加快了腳步。
這是一頭弱得出奇的神聖巨龍，顯然，飛在它下方的任何一位銀龍戰士都可以輕易擊敗它。
胖子僵硬地笑了笑，立刻甩開大步，向遠方奔去，一刻都不願多作停留。
一束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射在空中的水滴上，折射成一道道繽紛的虹。
胖子的心跳悄悄快了少許，呼吸也有些急促。
「前面的龍城裡除了龍蛋和幼龍外，就只有幾頭已經快飛不起來的老龍。不用這麼小心的。」
一團近乎于完全透明的火焰籠罩住了天空中的一頭銀龍，這是一團超乎想象的火焰！強悍的銀龍戰士眼中剛剛閃過一絲驚慌之色，琥珀色的雙眼就在極短的時間內變得混濁，顏色也暗淡下去，直到完全變成一片了無生氣的焦黑。
戰場上忽然安靜了下來。戰鬥的本能使銀龍戰士幾乎在同一時刻感覺到了危險，紛紛飛上了高空。
神聖巨龍忽然停止了位面間跳變，凝停在空中。
因為自然女神之怒在身的緣故，羅格完全不敢飛行，而且他跑得越快，就越是要提升更多的精神力以提防著自然女神之怒突然發作。因此他每一步踏下，都會不由自主地使出大力，就如同與腳下的荒原有仇一樣。
戰場中心，數百米方圓的一塊地方仍然散發著驚人的高熱。這裏地面與周圍的荒原完全不同，四處是一片焦黑的熔岩，有些地方還未完全凝固，偶爾會冒出一個氣泡，炸開一團小小的岩漿。
只是廢墟中沒有看到任何屍體。巨人首領有些疑惑，他的目光最後落在首領大廳的廢墟上。
巨人首領還未放下心中疑惑，就看到了青石山上那滾滾升起的濃煙。山峰雪頂的營地中，還有霜鎧巨人部落的許多老人和孩子！
可惜現在戰爭的主導權已經不在她的手上了。
竟然是青石山！在無盡荒原上奔波了近半個月後，霜鎧巨人們竟然又回到了出發的青石山！
這光頭的傾城佳人只著一件黑袍，如雪的指尖和足尖上各亮著一點淡淡紅光。她就這樣浮在空中，不即不離地跟在羅格身後，只在身後留下四道淡紅的光帶。
唐克巴卡拉爬了起來，熔岩從岩鎧上大大小小的破損處洶湧而出，修補著他的身體。戰鬥中修補傷處是極為損耗能量的一種方式，以火焰暴君的強悍力量，也支持不了幾次。
羅格全身立刻僵硬，他一咬牙，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在樹下坐了片刻后，又繼續向遠方奔去。
這是一個警告，也是一個威脅。
這絕色的女子浮出一線微笑，道：「聽起來，你對奧黛雷赫很不滿意呢。」
隨著火焰暴君的雙手高舉過頭，他周圍數百米的空間已經變成了一個暗紅的世界。在這暗紅世界中，一團團的岩漿毫無規律地憑空自空中出現，然後爆散成一蓬蓬的岩漿雨，落入已變成一片沸騰熔岩的地面之中。
若是老龍王維爾拉姆還在，憑藉他強大的龍語魔法，哪怕是在幽暗森林中作戰，也完全可以率領銀龍們擊退唐克巴卡拉。可是現在銀龍中兩位智者的龍語魔法威力遠遠及不上維爾拉姆的水準，它們發出的魔法，唐克巴卡拉完全可以硬接。
風中有一縷淡淡的龍血味道。
唐克巴卡拉的雙手每提高一分，周圍的空氣就會多一點暗紅色。
更何況火焰暴君唐克巴卡拉根本沒有被毀滅，他透過岩漿，已經回到了深淵縫隙中。只是他這一次受創慘重，沒有上百年的休眠，休想回複本來的力量。
這場戰爭不需要任何開戰宣言，也不會持續多長的時間。
「不，我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胖子目不轉睛地看著正前方，腳步一點也沒有緩下來。
它竟然已經對空間掌握到如此地步嗎？那麼，它的龍語魔法會有多大的威力？火焰暴君的心中也升起一絲驚懼，在過去，這是只會在他獵物或者是敵人身上才會出現的情緒。他身披極厚重的岩鎧，防禦力甚至遠超銀龍。而銀龍引以為傲的龍焰，對唐克巴卡拉來說那簡直就
當熔岩地獄現於月光龍城城下之時，就意味著這場戰爭已經進入了尾聲。
風月沉默著。
※※※
在這一刻，月光龍城城下的時間似凝止，又似在流動。
除了完全對火焰免疫的生物外，進入熔岩地獄就是一場以生命為代價的豪賭，賭空中一團團爆散的熔岩不會正好出現在自己身邊。
在虹彩的中央，有一個手提銀色戰槍的絕色身影在緩緩轉動，那美麗與威嚴並存的風儀，正是曾經輝耀天界的威娜！她的身影雖然有些模糊，但那耀眼的金色光芒，已完全壓制住周圍七色的虹光。
那柔媚的聲音又道：「你現在的力量很凌亂，運用方式也不得法。嗯，你還在不停地改造自己的身體，這是件很危險的事，你應該先在其他人身上多試試的，成功了再用在自己身上。如果你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力量雖然會成長得很快，可是在能夠挑戰奧黛雷赫之前，你就會……」
「在趕路嗎？」宛如天籟般的柔媚聲音自後傳來。
那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羅格身旁，與他並肩前行。
他的咆哮中，有無盡的憤怒，也有幾多的不甘和無奈。
深黑色的銀龍失去了浮空的能力，就那樣保持著試圖逃離的姿勢，一頭摔落地面。巨大的龍軀剛剛接觸地面，就爆成了漫天極細的黑色灰燼，旋即被荒原上永不停歇的寒風吹去，只在亘古就已然存在的大地上留下一片深黑的影子。
暗紅色熔岩地獄中隨機爆散的岩漿根本不是普通的熔岩。依靠火焰暴君洶湧力量成形的岩漿擁有數倍于普通熔岩的溫度，那一滴滴並不起眼的岩漿能夠輕易灼穿銀龍的鱗片，燒焦銀龍的骨肉，蒸發銀龍的血脈！
「我在這邊的事情已經結束，該回去了。我……可以走嗎？」胖子問。
「我想多知道一些奧黛雷赫的事，你可以跟我說說嗎？」
格利高里現在就正處於這種狀態之中，但不是主動，而是被動。被兩位主人在不同位面間拋來拋去的滋味絕不好受，至少那讓人發瘋的眩暈感就是一種酷刑。不過從周圍銀龍們恭謹的態度和驚愕崇敬的目光中，格利高里也得到了無上的虛榮。
煙消霧散時，唐克巴卡拉的身軀上已經覆蓋上一層厚厚的岩鎧。淡青色的火舌不住從岩石的裂縫中噴出來，它們那罕見的高溫使這件岩鎧最薄弱之處反而變成了攻防一體的陷阱。
他步履沉重，但每一步下去，都會跨越十余米的距離，因此那胖胖的身軀看似笨重，其實移動的速度非常快。
「我第一次看到女神的光輝，是在智慧之眼的一處地下祭壇里。啊，不，是在一座小鎮的酒館裏面，在智慧之眼應該是我第二次見到女神。那時的智慧之眼不過是個崇拜不知名魔族阿摩羅的小邪教，但他們運氣足夠好，不知怎地竟然召喚出了女神奧黛雷赫……」
年輕的銀龍王忽然感到一陣悲傷。高貴而強悍的銀龍一族，為何會落到今天這種處境？不光被強大的外敵打上門來，甚至於平時根本不會放在銀龍眼中的魔像軍團也敢來趁火打劫！
「神與人之間的距離，其實並不如你想象的那樣遙遠。當然了，敢挑戰奧黛雷赫的傢伙都是很不好對付的。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因為力量而傲慢，因為傲慢而愚蠢。挑戰奧黛雷赫本身就是件非常非常愚蠢的事，因為她太會打架了。你是她的信徒，肯定是知道這點的，要不然你怎麼會說出『她只是不作懲罰』這種不敬的評語呢？」
焦黑地面的周圍，有十余道縱橫交錯的深深溝壑，斷口整齊光滑，看上去像是什麼人用極巨大的兵器劈斬地面后留下的痕迹。戰場上雖然到處都是激戰後留下的痕迹，可是羅格看不到一片散落的龍鱗。
※※※
她又問：「你在拚命地提升力量，是想著有朝一日把奧黛雷赫打倒嗎？」
如今的銀龍，少了些許當日的焦躁和不安，多了幾分沉穩和堅毅。唐克巴卡拉對自己的感覺有些疑惑，不過站在眾多黑暗生物金字塔頂端的火焰暴君對於感情這種細膩的東西所知甚少。
他坐在一道雪峰上的溪流邊，那雙雪白的小腳正浸在冰寒徹骨的溪水裡，一下一下地踢著水，濺起了無數清澈的水滴。
做好準備之後，他再次起步，不過這一回的速度就慢得多了。
它甚至還未來得及咆哮一聲！
唐克巴卡拉放棄了飛行，放棄了靈敏，換回了瞬移回深淵縫隙的能力。
他的身體也如龍睛一樣，通體閃亮一下之後，瞬間由亮銀變淺棕、變深褐、變純黑。
神聖巨龍！
三個同時出現，清清晰晰的美麗身影同樣顛覆了克拉尼奧關於力量的認知！
青石山頂看起來經歷過一場恐怖的風暴，所有的建築，無論是首領的宮殿還是普通巨人的居所，都被徹底摧毀。居住在冰峰之頂的霜鎧巨人沒有什麼財物，不過他們那為數不多的家底已經被入侵者在廣場上堆成了數堆，然後一把火給燒了個乾乾淨淨。
唐克巴卡拉也倒下了，可是他巨大的暗紅身軀是倒在沸騰的岩漿之中。如一塊巨石投入湖面一樣，唐克巴卡拉迅速沉入了岩漿深處。
艷紅雙眼中有了一點笑意，只不過羅格根本看不到。
艷紅的雙眼深深地盯了羅格一眼
漫長的征途積聚了霜鎧巨人們的怒火，但也逐漸地削弱著他們的力量。在無盡的荒原中，霜鎧巨人們根本找不到足夠的食物。他們出征時只帶了足夠趕到月光龍城的食物，但是龍城並沒有在預定的時間出現，所以巨人們已經餓了兩天了。雖然霜鎧巨人就是數月不進食也不會死，可是飢餓還是會不可避免地削弱他們的力量。
羅格對奧黛雷赫是本能地畏懼。在他的印象中，只有神仆塞拉菲對奧黛雷赫有些不敬，可是現在身邊這位絕色女子對奧黛雷赫的評價簡直就是肆無忌憚！
胖子有些不解地問：「您不是女神的朋友嗎？與只能仰望她光輝的我相比，你應該更加了解她才是。」
「真是難得，在如此荒涼的地方隨意遇見一個人都是奧黛雷赫的忠實信徒。」那雙艷紅的眼睛看著胖子。
憤怒的火焰暴君低聲誦念著神秘的語言，雙手似是極吃力地緩慢提起，就像他雙手之間有一座無形的岩山一樣。
這場戰爭的確是勝了，現在惟一需要解決的就是巴比倫人的魔像軍團。如今就算沒有神聖巨龍格利高里及它背後那惡魔與天使的相助，銀龍自己也可以毫髮無傷地逐走巴比倫人。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啊！
如今的月光龍城雖然整體實力依然足以傲視四方，可是在絕對的強者面前，銀龍的弱點本已暴露無疑。
不知為什麼，早就應該出現的月光龍城始終沒有進入他的視野。在似乎無窮無盡的征途中，巨人首領的怒火無從發泄，只能一點一點地積累起來，等待著爆發的那一刻。
呼呼呼！數米大小的熔岩不住呼嘯著飛向俯衝的銀龍，一頭銀龍被一塊塊迎面飛來的熔岩重新逼回了天空，而另一頭戰鬥經驗稍遜的銀龍則被一塊熔岩刮到了尾部，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只有最強悍的那頭銀龍成功地衝到了火焰暴君的背後，他強忍著火焰之盾上烈焰的燒灼，以兩隻龍爪抓住了岩鎧上一個裂縫！
這場戰爭終於以銀龍的勝利而告終，但是看著地上深黑色的影子，克拉尼奧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只戰死一頭銀龍的結果應該說是非常不錯的，但這不錯，只是體現在抽象的數字上。
這生著艷紅雙眸的女子忽然「咦」了一聲，然後似是有些懊惱地道：「還是沒來得及啊……」
威娜大怒，但她隨即嫣然一笑，反擊道：「也許吧！不過，你覺得阿喀琉斯口中的奧黛雷赫和羅格口中的奧黛雷赫是不是一個呢？」
暗紅色的熔岩地獄慢慢消散了，沸騰的岩漿也漸漸平息、凝固。
冷汗瞬間濕透了胖子的衣衫，他無法確定身邊這位神秘女子是否知道了他有所保留。除了悶頭飛奔之外，胖子一時找不出其它排解內心恐懼的辦法。
本來黑龍一族是被銀龍牢牢壓制的，但銀龍接連隕落了三頭實力最強的巨龍，此消彼長，如今月光龍城在黑龍面前，就只有被動防守的能力了。
其實她們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憂慮，只是，誰也不願意將它說出來。
她繼續道：「還有你剛才那一句『女神在前面嗎』，就有很大問題。空間其實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比如說我現在和你一起趕路，你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奧黛雷赫在前方。可是方向對她對我其實都是沒有意義的。我不論向哪個方向走，與她的距離都會同樣接近。嗯，你用不著真的弄懂這些，只要死記硬背該怎麼說就行了。如果你把這些說給奧黛雷赫聽，她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真是一場無謂的戰爭啊……」每當想到尼古拉斯，想到荒原上的龍影，克拉尼奧就想哭。儘管成為銀龍王已有一段時間，可是她畢竟太年輕了。
羅格繼續飛奔，答道：「是啊！雖然可能來不及了，不過還是要去看看結果的。」
「好了，現在終於過去了。想不到一段時間不見，阿喀琉斯竟然變得這麼無聊了。」威娜看上去鬆了口氣。
「要知道，毫無損傷地達到戰爭的目的是智者最高的藝術，也是身為首領者應畢生追求的能力。贏得戰爭，有時候並不需要殺戮。」格利高里擺出溫和中隱隱有些居高臨下姿態的口吻，對身邊的克拉尼奧如是說道。
可是胖子忍不住想，這個神秘的女子剛剛也說過，神和人之間的距離，其實並不如想象中的那樣遙遠。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打倒了奧黛雷赫，又會發生什麼？
火焰暴君似是對周圍發生的一切全無所覺，轟鳴般的語聲毫無變化，終於吐出了冗長咒語的最後一個音節。
當那幾乎令人心跳停止的瞬間過後，唐克巴卡拉終於吐出了咒語的最後一個音節！
其他的巨人戰士也明白了過來，紛紛上前幫助首領清除堵住了洞口的巨大亂石堆。
他雖然連銀龍都敢陷害，可是下意識里，還是想離這個經常幫奧黛雷赫打架的神秘女子遠些，再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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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好同一個方向，不介意一起走一程吧？」這一回，羅格看清了柔媚聲音的出處。
面對幾乎是傳說中才會出現的神聖巨龍，狂妄暴躁的火焰暴君也不由得變得凝重。他仰首盯著這頭突然出現的神聖巨龍，暗暗評估著它的力量。
銀龍雖然強悍，但它們真正能夠給予火焰暴君以致命打擊的技能，只有龍語魔法。
艷紅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