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施公子（中）
有些踉蹌地走出酒吧後門，施清海抬起右臂，用精緻的正裝袖筒擦掉額上的汗水，跌跌撞撞地貼著牆根向巷外走去。
他抱起牛奶桶大口喝著，然後擰開水龍頭，大口喝著清水，再然後跑到隔間處，用力拉開門，禮貌請裏面那位沒來得及提褲子的服務員離開，低頭看著馬桶里的糞便，手指往咽喉里一插。
「噢，什麼事兒？」
將杯中淡青色的酒水飲盡，他愜意地嘆息了一聲，將酒杯處理掉后，很平靜地轉身離開，就像一個真正的清潔工人。
前面似乎有兩個醉鬼正在撕扯著什麼，然後將施清海的身體裹挾在了一處，沒有糾纏太久，便聽到兩聲沉悶的噗噗悶響。
戴著眼鏡的李在道將軍，緩緩抬起頭，平靜看著這位忠誠的下屬，淡聲說道：「這些細節需要彙報給我知道嗎？」
「我。」施清海倚著車窗，三根手指捉著煙頭，輕輕晃著。
「大意了。」他輕輕放下酒杯，自嘲地聳聳肩，說道：「而且也太浪費了。」
「我要進去了。」
這間民宅裝修的很簡單，但所用材料卻有著與外表不符的昂貴，施清海一邊戴著手套，一邊皺著眉頭打量著房間里的環境，忍不住搖了搖頭，心想如果一名校級軍官能夠拿這麼多的津貼，聯邦就再也不用發愁徵兵工作了。
首都特區北城一條安靜的街道，春意盎然的綠地上有花枝正在招展，偶爾有幾片孱弱的花瓣被和風拂落，在地面微微滾動著，來到街畔的咖啡館旁，別有一番風景。
憲章局代理局長崔聚冬輕輕攪
就像他的那把ACW。
……
他悄無聲息地推門而入，用很快的速度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還有床頭夾縫裡散落著的灰塵以及灰塵中的紅褐色髮絲，很陳舊的髮絲，哪怕這間房子被打掃過很多次，卻依然頑固地留了下來。
崔聚冬靜靜看著杯中旋轉不停的褐色液體，說道：「是的，拜倫先生說的對，我們就是聯邦，不應該把注意力放在一個自然人身上，可……許樂上校不是一個普通的上校。」
……
他馬上將生薑塞入嘴裏，大口用力地咀嚼著，任由那些辛辣的薑汁，通過受創嚴重的咽喉，進入空無一物的胃，那種痛楚感瞬間瀰漫全身。
他習慣一個人工作，但由於今天面對的是鐵七師的高級軍官，所以他在街區外面扔了一個風鈴，以加強安全。那串風鈴是他在青龍山的下屬，和他配合多年，大概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許樂之外唯一能夠讓他信任的傢伙。
「不要忘了，他擁有憲章局第一序列許可權。」
除了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李在道將軍于上月底正式從邁爾斯上將手中，接過了第一軍區司令的職位。如今的他依然像以往很多年那樣，習慣在一院後門這間咖啡館里喝下午茶，讓忙碌的大腦休息片刻，只是身份地位畢竟不一樣，精悍的持槍警衛虎視於側，陽傘四周自然沒有太多普通食客
「去吧。」電話那頭頓了頓，加了句：「注意安全。」
能夠找到西門瑾曾經用來中轉的民宅，看上去或許並不是太困難，事實上難度卻相當大。施清海使用了自己註冊會計師、電腦高手、入室盜竊好手三方面的技能，才能花上一整夜時間，找到這裏。
關於這樁他暗中調查多年的案子，他所需要做的，是找到相關的證據鏈，然後經由許樂的手交給總統官邸，而不用去操心後續的執行問題，至於司法部或者地檢署會怎樣做，不關他的事。
「很困難。」崔聚冬回答的很直接。
這些是施清海在一院，在聯邦調查局，在青龍山學過的知識，但他從來沒有想像過，有人居然會用這麼貴的毒藥來殺自己。
崔聚冬抬起頭來，盯著李在道將軍說道：「作為一個在憲章局工作了一生的人，我有責任提醒您和其他的人，根據這幾年的測算，我確認許樂上校的許可權甚至超過了總統先生，這很恐怖。」
因為西林大區太遙遠的緣故，無法像上林三顆行政星之間一樣保證即時通訊，施清海對著延時錄音習慣性嘲笑了許樂幾聲，然後正準備說入正題時，眼瞳卻不知為何驟然一縮，聲音戛然而止。
想到那位部長家的千金，他的眉頭好看地皺了起來，自嘲地聳了聳肩，餘光確認酒吧里沒有人在注意自己，這才取出電話撥通了許樂的號碼。
十幾種聯邦最昂貴的名酒，陳列在避光的酒櫃中，其中有他喜歡的文俊布蘭迪憲藏三號，橡木珍珠紅
草地里的民宅越來越近，看了一眼窗欞上的灰塵厚度，確認這個據點並沒有被那些人放棄，施清海被覆在陰影中的秀眉輕輕一挑，又看了幾百米外的燒烤攤一眼。
這種做派其實有些囂張，只不過幾年來的調查終於到了尾聲，而且不需要自己再做什麼，施清海的心情相當不錯，尤其是看到西門瑾的酒櫃后。
能清晰感覺到舌苔變得越來越厚，能感覺到牙齒中間隱隱有微鹹的味道滲出，像是上火，其實不是上火，如果任由情況發展下去，牙根的出血癥狀會越來越厲害，味蕾會在六個小時之後完全喪失作用。
李在道將軍沒有抬頭，繼續安靜地閱讀著報紙。
「我不想許樂上校因為這種許可權而過於自負，從而走上錯誤的道路，所以我建議崔局長您應該從內部著手，弄清楚為什麼中央電腦會授予他如此高的許可權，以及找到隨時可能解除他第一序列許可權的方法。」
所以他很開心地找了一間小酒吧，要了杯酒放鬆地飲著，開始思考明天飛回南邊海岸邊，是應該找位姑娘，還是繼續嘗試說服鄒郁帶著孩子一起去秘密度假。
「抱歉，司令。」特戰室主任惶恐立正，敬了軍禮之後馬上離去。
……
事情辦妥后，施清海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吹著口哨，真的開始替西門瑾打掃房間，他打掃的很認真，每個角落都沒有放過，明著告訴房間的主人有人來過，卻將來過的痕迹完全清掃乾淨。
「剛收到的消息，目標已經進入節奏
還是那句老話，施公子是無所不能的，除了生孩子。
……
拿出鈔票放在桌面，他看似平穩，實際上很快地離開酒吧前堂，走進沒有多少人的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一桶牛奶，抓起一塊生薑，然後轉入廁所。
「誰？」電話那頭很熱鬧，像是什麼市場之類的地方。
「敬了不起的自己，敬有品位的西門。」
一台破爛的貨車，停在草地邊。戴著灰帽子的施清海，看著街對面那間民宅，下意識里舔了舔發乾的嘴唇，點燃一根三七牌香煙后，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施清海掛斷電話，將煙頭碾熄，背上專業的清潔公司標準箱，吹著口哨，低頭向街對面的民宅走去，眼角餘光瞥向數百米外的那個燒烤攤子，忍不住笑了笑。
施清海面無表情盯著透明的玻璃杯，確認毒不是抹在這個杯子上，而是藏在那間民宅里喝的青釀中。
李在道將軍抬起頭來，目光離開報紙，平靜望著崔聚冬，說道：「好吧，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如果我的推測不出錯誤，我來負責處理此事。」
施清海從酒櫃最裡面困難地拿出青手烈釀，倒入杯中，感慨道：「我錯了，如果聯邦軍官能拿這麼高的津貼，我們需要發愁的是會有太多年輕人搶著去當兵。」
哇的一聲，一道清水混著牛奶的混合液體吐了出來，直到將
毒藥叫異種天仙子，無色無味，進入人體后，會對神經系統和循環系統造成極大傷害，而且因為吸收速度和發作時間的奇妙落差，很難被人發現和逆止，這種藥物還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那就是昂貴，昂貴到難以想像。
「可沒有辦法完全輕鬆，甚至想到施清海死後可能發生的事情，我忽然心情變得無比沉重。許樂上校會怎麼反應？他就這麼直接拒絕了去帝國的任命，說明他已經感覺到了一些什麼，他就在西林，回S1用不了幾天。」
……
擁有三十幾份專業證書的施清海，很理所當然地擁有聯邦司法證書，依據他的法律知識和對聯邦數十個判例的深入研究，他確認自己目前收集到的證據，已經足夠總統閣下和許樂，把拜倫先生還有那一幫子憤怒中年人送進監獄里，並且再也無法出來。
「協會裡大部分人，都沒有把施清海當一回事，認為他只是一個小人物，甚至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
施清海用左手把濕漉的頭髮梳攏上去，右手握著濕漉的手槍，眯著眼睛望著牆那邊的高樓，知道狙擊手就在那邊。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面前透明的酒杯，輕輕舔了舔上唇，左眉中間像愁悶的山峰般拱了起來，薄唇微挑，說道：「這酒味道真差。」
走進廁所，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腿部肌肉有些鬆弛的傾向，最麻煩的是視線明顯有些模糊。
……
裝醉的聯邦特工倒在了地面，身上鮮血噴涌，手裡握著冰冷的H12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