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黃昏之十二樂章
第六章 疲倦
屍傀儡一隻接一隻攀上了蒂凡妮城頭，在密集的士兵中開始了殺戮之旅。有一隻屍傀儡的頭顱忽然尖聲嘶叫起來，那抑揚頓挫的聲音猶如一個魔法咒語。
蒂凡妮一處長街上，羅格的身影悄悄浮現出來。他看著威風凜凜的巨大紅龍，只是冷冷一笑。
在偷襲成功后，天空之怒本以為自己可以穩穩吃掉兩個聖域，還能夠留點餘力與溫拿一起趕跑餘下的大魔導。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擁有五位聖域，而且還有兩頭巨龍！而最後出現的那頭巨龍，怎麼看怎麼像是一頭神聖巨龍！
就在此時，一顆艷麗之極的綠色流星拖曳著亮麗的軌跡從蒂凡妮城中飛出！這活潑、艷麗的綠，彷彿能活盡天下的死物，就連地面上到處都是的鮮血、斷肢和內臟都在這個瞬間變成了碧綠。它們不是被染成了綠，而是自然而然地變成了綠。就算沒有天上艷麗的綠光，這一刻，它們看起來也是綠的。
偷襲者被飛濺而出的汁液噴了一臉，他愣了一下，不解地看著眼前不住掉落的綠色腐爛物，隨後一切陷入黑暗，他的兩顆眼珠從眼眶裡掉了出來，隨著臉上粘稠的爛肉一起滑落。
此時數座長梯已經搭上了蒂凡妮最下層幾座伸展出的平台，悍勇的帝國戰士們奮勇順著長梯向平台攻去。這些平台遠看似是十分狹窄，但其實很寬闊，足以容得下數十名戰士，因此平台的爭奪戰極是激烈。帝國戰士不光要與平台上的守軍拚鬥，還得承受來自於鄰近和更高處平台的打擊。
解決眼前的對手，一個簡單的閃電足夠了。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會下意識地迴避這光芒，那是發自靈魂深處的謙卑和敬畏。
天空之怒哼了一聲，身體一側，以不遜於武者的敏捷輕輕鬆鬆地讓過這一擊，緊接著反手一揮，道道強勁之極的閃電隨即劈在了羅格身上！羅格的銀色光甲暗后復明，但他的嘴角邊已經掛上了一絲鮮血。
天空之怒哼了一聲，道：「就算它是死靈，自然魔法里的生命氣息也不是它能夠承受的。現在它已經離毀滅不遠了，派你的傀儡在城裡好好地搜一搜，把它找出來毀掉。你和你的蒂凡妮應該能暫時頂住那大魔導師。我先去收拾另一個聖域，看來他多半也是一個死靈，我正好還有一個森林之光留給他。」
灼熱沸騰是德魯依所能掌握的最可怕的魔法之一，可以在瞬間令目標體內一切液體活化並徹底蒸發。若是直接中了這個魔法，就算是聖域強者，不死也至少會重傷不起，何況還要再加上溫拿經過黑水晶增幅效果的死亡波動？可惜他們完全沒想到這次的目標竟然是個死靈，體內完全沒有半滴液體的死靈。至於死亡波動，那就更不會對死靈產生什麼作用。
近千名戰士蜂擁著衝進蒂凡妮，把可供四架馬車并行的寬闊通道阻塞得水泄不通，尚穿行在城門洞中的戰士陡然感覺到一陣猛惡之極的烈風當頭壓下！他們愕然抬頭，發現一道厚達一米半的鋼閘正急速落下！
面對這慘綠色的恐怖怪物，戰士們很難將它當成一種新的物種，而非是人類屍體碎塊的堆砌。有尚在通道中的勇敢戰士趁著屍傀儡背對自己的時候，一躍而起，狠狠地將佩劍刺進它的體內！這一劍下去，如同插入了一片腐爛的肉，只飛濺出一小股綠色的汁液，散發出一大片惡臭。
在羅格身前身後雙重咒語的聲音仍在空中回蕩時，天空之怒鬚髮飛揚，忽然向羅格直衝而去！
德魯依的八階魔法森林之光對於一般人來說，具有瞬間治愈的神奇效果。可是對於死靈來講，那完全是末日的代名詞。在毀滅亡靈這件工作上，自然女神的信徒如果準備充分，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比使用神聖之力的光明法師更要來得犀利。
這無與倫比的魔法美景對生靈來說是難得的恩賜，可是對亡靈而言則是滅頂之災。
神采照人的修斯則從骨皇手中將黑武士皇帝接了過來，含笑道：「您可以去斬殺敵人了，我來照顧他就是……」
「快去死吧！」她怒道。
少女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委頓在地。她的左手從長袖中露了出來，那並非是少女應有的縴手，而是一具金屬製成的不知用途的機械。
「老東西，今天你還想活著離開嗎？」雖然說出來的話很不客氣，但羅格的笑容和語氣卻非常溫柔，溫柔得好像正面對著一個準備勾引上床的美艷女子。
浮空之城完全呈現在眾生面前後，天穹的裂縫開始合攏，那座宏偉神聖的殿堂轉眼已成蒂凡妮天空中惟一發光的物體。
「九階魔法……可是你怕了嗎？」羅格自問。
灰水晶中困鎖著的霧氣終於得到了自由，迅速擴散，化成了一頭若隱若現的亡魂女妖！
傳送門就設在宅院的大廳中，天空之怒看到傳送門中那片不斷波動的光暈，心安定了不少。
一具接一具的屍傀儡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一躍就是十余米，以絲毫不亞於殺戮傀儡的速度和敏捷在戰場移動著。它們在巫妖的操縱下，並不去迎戰殺戮傀儡，而是直接向蒂凡妮撲去！
流光溢彩的浮空之城在響徹天地的讚美詠嘆歌聲中，徐徐降入人間！
縹緲的歌聲在虛無中隱隱約約飄蕩，恐懼從每個人心底最深處浮起，轉眼掀起狂暴的颶風，打算吞噬這些顫抖的生靈。
只有慘叫，似會永不停歇的慘叫！
蒂凡妮的魔法護罩只能防護魔法，不能抵擋物理攻擊。於是軍號長鳴，帝國大軍開始緩緩推進，數十具巨大的攻城器械如同遠古巨獸，轟鳴著越過高台，向眼前美麗的城市撲去！
「早晚有一天……」芙蘿婭痴痴地想著。
沒有慘叫。
外面本來喧鬧的廣場上，此時已經是死寂一片……
溫拿眼中放出狂熱的光彩，他也在不停地念咒，雙手牢牢地握住一個水晶球，眼睛緊緊地盯著水晶屏上的身影。
就在此時，一陣與此時情景極不和諧的誦咒聲在房中響起。聲音竟然發自羅格背部！
天空之怒忽然一陣晃動，臉上迅速泛起一片暗紅，緊接著他口一張，噴出一大口黑血，其中甚至夾著許多內髒的碎塊！
廣場上已徹底混亂。
隨著與陽光同色的強烈魔法光芒閃過，修斯面色紅潤、飄飄若仙。他本來就沒消耗什麼，再被森林之光這麼狠狠一補，狀態簡直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
※※※
綠霧下，大片大片濃稠的綠色膿液開始流出，上面漂浮著的、一些尚未完全腐爛的臟器上，還可以看到一點暗紅。
風月的銀色雙眼緩緩掃過全城，但無法找到天空之怒的蹤跡。從隱匿行蹤上來說，德魯依很多時候並不遜於最出色的盜賊。她不再理會天空之怒，只是徐徐飛起，回到了浮空之城。
溫拿開始忙碌地調動傀儡，而天空之怒則悄然飄出了窗戶，去搜尋那個已經進入蒂凡妮的聖域強者，或者是死靈。
蒂凡妮城中。溫拿雙手在幾個水晶球上不停飛舞，操控著全城的魔法設施。他興奮之極，連跳帶叫，簡直就差要跳舞了：
「天空之怒，說起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呢！」笑容滿面的胖子現身出來。他倒不是忽然染上了最後時刻和敵人廢話的毛病，而是生怕天空之怒還留有什麼後手。為了隱形，他身上可沒有任何防護魔法，絕對頂不住天空之怒的反擊。就在打招呼的這段時間，羅格身上魔法光芒不住閃動，一個又一個防護魔法加持在了自己
格利高里非常享受這種談笑間操控戰局的感覺，它決定今後還要繼續在輔助龍語魔法上多下功夫。這簡直是太美妙了，既能掌控一切，還能兼顧神聖巨龍的威嚴和優美姿態。一頭神聖巨龍和下等龍族去肉搏？想想都有失臉面。
一個弓箭手回過神來，抬起發抖的手射出一枝歪歪斜斜的箭，屍傀儡完全不理會這枝無力的箭，任由其刺進自己的身軀。與它的體型相比，弓箭手用的箭實在是太小了。
溫拿眼前的水晶屏忽然出現幾十道橫紋，混亂地跳動了一會兒后暗了下去。任憑他怎樣輸入魔力，也無法得到一點回應。
隨著艾爾格拉的咒語，一陣陣濃郁的死氣和惡臭從高台下瘋狂湧出，轉眼之間就彌散開來。重裝戰士正在與殺戮傀儡進行殊死搏鬥，厚厚的血腥足以壓倒其它一切氣息。可是高台上那幾位剛剛因看到了過於血腥場面才吐完的精靈，被屍臭一激，臉色發白，又開始狂嘔。
高空中傳來一陣兇狠的龍吟，一頭成年紅龍忽然從天外飛來，一下子就將空中的骨皇撲落在地，然後灼熱的龍焰狠狠地向骨皇與黑武士皇帝撲去，轉眼之間淹沒了兩人的身影！
神聖巨龍無聲地滑行而下，僅僅兩個龍語魔法，一個是增強銀龍的攻擊力，一個是對紅龍的詛咒，就使兩頭巨龍間的戰局呈現一邊倒的趨勢。
還沒等最前方的戰士們反應過來，一道銳利的風就掠過了他們的身體，下一刻，幾位戰士忽然爆成了數十塊肉塊！
一時之間，蒂凡妮城頭不時爆起一大片綠霧，悍勇的戰士在消滅掉一頭屍傀儡之餘，自己也絕然逃不脫屍傀儡自爆的攻擊。
死神班是受命行事，但主使的人此刻就在美麗的蒂凡妮中。
而聞到那一陣惡臭的戰士大多臉色發青，搖搖欲墜，靠得最近的幾個則已倒地不起，臉色變為青黑色，四肢不停抽搐，眼看也是不活了。
「風月啊……」
另有幾十隻元素生物搖搖晃晃地從帝國大軍面前站起。它們當中有高達五米的風元素巨人，也有兩米左右的火元素。當然更多的還是厚重結實、力大無窮的土元素。
羅格微微一笑，不做回答。死亡世界中是沒有恐懼這個概念的，儘管許多高級不死生物都會天然帶有恐懼結界，但是這個結界幾乎全無用處。因為不死生物完全對恐懼免疫，只除了格利高里。所以他就算再解釋，巫妖也不會明白這一重黑幕的作用。
天空之怒憤恨著，蹣跚著，終於踏進了傳送門。
胖子不由得有些惋惜。女孩子年紀不大，就已經擁有了六七級左右的魔力，而且還學會了默發通報信息的魔法，比自己當年可強得太多太多了。
轉眼之間，他已經來到了蒂凡妮城下，將手放在了鋼閘上。一片暗紅迅速蔓延，瞬息之間染紅了整座鋼閘。鋼閘如同一大塊被火烤熱的乳酪，迅速軟化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攤波紋狀的固液態同時存在的鋼製地板。
蒂凡妮最上層的平台上，訓練有素的戰士們正在向下方發出一波波攻擊，弓箭、標槍、投石一次又一次成功地把潮汐軍團阻擋在中層平台上。又到了小隊交替的時候，弓箭手們收起空了的箭壺，向後退去，讓位給背著大捆標槍的投手。
不知從何處突然發出一陣小孩子尖細的哭聲，哭聲隨即頓住，看來是被大人給捂住了嘴。
「啊哈！我的蒂凡妮怎麼可能會怕這幫沒用傢伙的軟弱魔法？」溫拿注視著面前的水晶屏，裏面映著最新的戰況。他高興得手舞足蹈，禿頭熠熠生輝。
「浮空之城……這是浮空之城……天哪，原來真的有這樣的東西！」溫拿呻吟著，幾乎已經無法站立了！可是他一雙眼睛凸出，死盯著水晶屏，生怕看漏了一點浮空之城的細節！
在城牆的另一側，數十個戰士換上了長槍，吶喊聲中，從兩邊同時沖向了一具屍傀儡，將它一下捅成了刺蝟！那屍傀儡的頭不住仰天尖叫，身體拚命扭動掙扎，可是在數十個悍勇戰士合力之下，它哪掙得出去？轉眼之間，有幾柄長槍甚至從它身體的另一邊透了出來！
他這一回嚇得幾乎要暈死過去！本來喝了魔法藥水之後，羅伯斯基的臉色就轉為青灰，這一嚇，他臉上最後一點點血色都隨之消失。
特別是手持雙手巨錘的提克頓戰士也加入戰場后，只消十幾錘就可以將一具殺戮傀儡徹底砸毀。
元素生物們的目標全部集中在蒂凡妮的城門上。它們冒著密集的箭雨和攻擊魔法，撲到了城門前，掄起拳頭，狠狠地敲擊著包裹著一層厚鋼的城門！那連續不斷的轟鳴巨響，足以令人發瘋！
冰冷，徹底的冰冷，使血液凝結的冰冷！
「又去拚命？」
※※※
雖然天空之怒從來不懷疑自己的力量，可是與一頭傳說中的神聖巨龍對拼魔法，他依然沒有這種自信。
天空之怒生平第一次感覺到逃跑並不是恥辱。
「你……」天空之怒盯著羅格，想說什麼，但是最終噴出的是一口火焰。他掙扎著拔出卡西納拉斯匕首，咔的一聲，折成兩段，擲在地上。
「真以為……我在空間結構的認知上……是白痴啊！」看著收回來的銀色飄帶上沾連著的血珠和一點白色骨髓，羅格艱難地笑了笑，儘管笑得非常難看。
「不……不要緊的！這……這瓶東西可以讓我對亡靈系魔法效果完全免疫啊！是的，免疫！那我還……還怕什麼呢？可是，他們……不會騙我吧？」
當的一聲巨響過後，蒂凡妮的兩扇城門終於不堪連續不斷的大力撞擊，轟鳴著倒向了城內！走避不及的守軍士兵在門下發出臨終的慘叫，瞬間就淹沒在潮汐重步兵聲震雲霄的歡呼聲中。
那冰風雙瞳中的世界此刻已遍布熔岩！
嘩啦啦，十幾個重裝戰士散落成一地的屍塊。他們鋒利的刀劍和戰斧只在這頭金屬傀儡怪獸身上劃出一些凹痕。看起來傀儡身上閃著幽幽青光的金屬質地之堅硬要遠遠超過帝國士兵武器的鋼質。
數十米的沉重平台狠狠地砸在下方不及躲避的帝國戰士頭上，沉重的石塊激起大片大片的煙塵。
精靈的視力遠超人類，高台上幾個精靈女法師臉色慘白。她們雖然已經見過不少的殺戮，可是眼前的景象仍然讓她們不由自主地尖叫。兩個年輕些的精靈已經開始嘔吐。
然而煙塵之中，還飈出了數十股濃濃的血漿！
天空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奇異的低嘯聲！修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出現在骨皇身前，他挺直胸膛，坦然承受了森林少女那灼熱的目光！
這時天空之怒已經完成了森林之光，地面上忽然亮了起來，隨後一座美麗的森林忽然出現在人們面前。明媚而溫暖的陽光透過林梢，照射在林間的清澈泉水上。泉水中徐徐浮起一個赤裸的美麗少女，她睜開了雙眼，那雙與陽光同色的眼睛望定了骨皇與黑武士皇帝。
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屍傀儡那慘綠的身體竟然全是由人類的屍體拼接而成！
而在城下，蒂凡妮的殺戮傀儡則陷入了困境。一具殺戮傀儡往往一落地，四面的重步兵們就會擲出一條條鐵鏈。縱橫交錯的鐵鏈就算被斬斷了幾根，大多數還是會纏繞在它們身上，極大地束縛了殺戮傀儡的行動。此時手持重鎚、悍不畏死的潮汐重裝步兵就會一擁而上，亂錘齊下，將溫拿的寶貝們砸成一堆廢鐵。
鋼閘下大片的血漿猛然噴
好在大德魯依都精於隱匿行蹤，自己逃脫之後，諒那幾個聖域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來。天空之怒已經預先在這座宅院中建好了傳送門，只要邁步進去就行了。
「嘿！老東西，你看到沒有？我的蒂凡妮可不光是漂亮吧！好了，現在是時候給這些阿斯羅菲克蠢貨看看我的小寶貝們了！」
※※※
那也是夜。
很快，蒂凡妮城中所有人都發現了天空中的異狀。人們無言地仰望著天空，然而窮盡雙目之力，他們也無法從天空中看到一線光明，而身邊的所有光源都漸漸變得黯淡而微弱。
似乎有一場巨大的歌劇正在上演！蒼穹為頂，大地為台，觀眾則是城內城外的九十萬生靈！
然而高台上的要塞亮起一層淡淡的魔法光輝，一個巨大的護罩將高台表面整個地罩了起來。紛至沓來的攻擊性魔法紛紛在護罩上炸開，就是偶爾有穿越護罩的，威力也被大幅度削弱，根本奈何不了狂信法師們為自己加持的護罩。
溫拿只是狂熱地盯著神跡般的浮空之城，完全忘了周圍的世界。而天空之怒的臉色極是難看，他盯著天空中飄下來的班、安德羅妮和修斯，只覺得心在一點點的下沉，已經準備了一半的森林之光都差點失敗。
天空之怒看上去要比他從容得多，雖然冰風之袍已被羅格的精神攻擊撕得粉碎，肩頭上還插著卡西納拉斯匕首，但他的腳步至少穩定，不像羅格那樣搖搖欲墜。
攻城戰由華萊士指揮，羅格只是立於高台之上，沉著臉凝望著慘烈的戰場，心中只是在想：「嗯，看來守軍都開始向這邊集中了，不錯，再多來點……」
在這場暴風雨般的魔法對決中，根本沒有咒語的容身之地，高於七階的魔法全無用武之處，所以放完了九階和八階魔法的天空之怒其實也沒吃多少虧。慢慢的，羅格開始處於下風，雖然他用偷襲消去了天空之怒大多數的防護魔法，可是北方之大德魯依身上那件冰風長袍本身就是極強力的魔法防護道具！不過羅格力大無窮，左手的卡西納拉斯匕首和已經完全變形的鋒利右爪都讓天空之怒心存顧忌，不敢過分相逼。
她雙臂忽然環上了羅格，一點朱唇在這充斥著血腥與惡臭的戰場中顯得無比奪目。羅格還未來得及享受這一個吻，芙蘿婭就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往羅格嘴上咬了下去。他肉體本能的反應讓芙蘿婭一排銀牙無功而返。小妖精一怒之下狠狠在自己下唇上一咬，終於在羅格唇上印下一個鮮艷的血印。
紅龍召喚！
羅伯斯基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水晶也失手掉落！還好灰水晶掉落在一塊厚墊上，沒有被摔破。
※※※
此時高台上已經換成了精靈射手。精靈們排著不能再密集的隊形，在數名守護武士的指揮下，將一波波的箭雨傾倒在蒂凡妮的平台上。精靈無與倫比的箭術在這一刻得到充分證明，幾百隻長箭橫越了數百米的距離，幾乎全部落在平台之上，將上面所有守軍瞬間射成刺蝟！
震耳欲聾的廝殺聲不能掩蓋聲聲的慘叫，一具具身上插滿了箭或者是被魔法燒得焦黑的屍體不住自空中掉落。帝國戰士們則瞪著通紅的雙眼，拚死順著長梯向城上攻去！
若有武者看到了這場戰鬥，必定會感到口中發苦。與這樣的法師戰鬥，拉開距離是死，近戰仍然沒有希望！
黑暗，歷來是人類恐懼的一大源泉。
艾爾格拉喉間發出一陣沙啞的聲音，周圍忽然出現的濃郁生命氣息使他感到極不舒服，法杖一頓，一圈淡灰色的波紋擴散開來，將那些還未長成的種子統統撲滅。
能夠籠罩蒂凡妮全城的魔法護罩雖然已堪稱奇迹，但這麼大面積的防護，又怎麼可能擋得住艾爾格拉凝聚於一點的死亡一指？
然而帝國重步兵忽然如退潮般向兩邊分開，為一個緩緩走來的高大男子讓開了道路。他們並不知道這個男子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只是所有的戰士都下意識地不願意接近他的身邊，一半是因為敬畏，一半是因為仰慕。
溫拿嘿嘿一笑，一指左邊的身影，道：「我們一起來給這傢伙一下吧，看來這一次運氣不錯，能夠有一個聖域陪葬，我死得也算值了。等等，我先把小寶貝們給放出去……好了，我們開始吧！」
戰爭開始了。
突然，羅格的身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天空之怒觸手可及處，一匕首就向他心臟捅去！
此時戰場上十六頭縱橫來去的殺戮傀儡已經慢了下來。華萊士不愧為久經沙場的大將，短短時間內就看出了殺戮傀儡的弱點。在他的軍令之下，圍攻殺戮傀儡的戰士紛紛退後，替代他們的是手提巨盾的方陣重步兵，只不過他們揮舞的都是戰錘、鏈枷之類的重型鈍兵器。越是精密的東西越是經不得震蕩，果然，一頭殺戮傀儡在挨了數十記重鎚敲擊后，身體內部發出一陣極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轟然癱在了地上。
他背後忽然傳來一聲驚呼。羅格轉身，定睛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少女。少女還算清秀，看上去十五六歲年紀，楚楚可憐。羅格思索了一下，終於決定還是不浪費自己寶貴的魔力。他的手瞬間已撫上了少女的脖子，然後輕輕一扭。女孩子那脆弱的頸骨就此斷成了數截，也將她尚未完成的默發咒語扼殺在喉嚨中。
「你的寶貝們都已經完蛋了，還是乖乖投降吧！」
蒂凡妮的鋼閘再次落下，將蜂擁而至的帝國重步兵擋在了外面。
溫拿猛然轉身，看著從大門處走進的班和安德羅妮。這麼近的距離，兩個聖域！溫拿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一隻手悄悄縮回了衣袖。
望著美麗的蒂凡妮，他剛向高台邊緣走去，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
天空之怒有心要擊殺已無反抗能力的羅格，可是哪怕再多呆一刻，卡西納拉斯無窮無盡的詛咒都有可能徹底催化他的靈魂！
這個世界的傳送門已經消失。
蒂凡妮是安靜的，安靜中有一股讓人想瘋狂尖叫的壓抑。
羅格冷冷一笑，一把撕去了身上已是破破爛爛的黑袍，道：「看來一個還不夠，那再來一個怎麼樣？」
〖長夜如黑色錦緞鋪展，不會再醒來，諸神的啟示如耳語風傳，白晝是永遠失去的夢想，歷史的腳步停留在今天。每一根草下都有英雄血，折斷的兵器在無人時候哭泣，帶著兄弟的屍骨，讓我們向死亡國度前行……〗
天空之怒緩緩抬手，十指不住變幻著不同的符印。他雖然魔力已完全耗盡，但僅靠手勢，他也能強行聚集周圍的魔力，發出三階以下的攻擊魔法！
一團強光在室中亮起，魔法罡風無聲無息地將廳中的一切傢具都絞成了塵屑。
「不！不！我還沒有失敗！真是見鬼！這麼多的厲害傢伙怎麼都跑到我的蒂凡妮里來了？六個，啊不，是五個聖域，那個精靈離聖域還差了點。天啊，那是什麼！那是個女人……空手絞殺了一頭成年紅龍的女人？不，我一定是看錯了，對，看錯了！她已經不見了！啊哈哈哈！神啊……我該向哪個神祈禱來著？……噢，不！我最後的寶貝！」溫拿臉色灰敗，胡言亂語，一邊手忙腳亂地扳下了一個開關。
在極為狹小的空間中，兩人快速移位，勁風亂流四溢！雙方那高至不可思議的魔法操控和戰鬥施法水平使得無數中階魔法如狂風驟雨般傾泄到對
此時天空之怒的身體已經開始湧出陣陣冰風。死神班和安德羅妮如電般撲來，但他們手中的武器最終只刺中了一個淡淡模糊的幻影。
「一共十六具殺戮傀儡啊……」羅格默數，完全漠視下方精銳戰士的生死。
本已經非常混亂的蒂凡妮城中忽然飛起一個黑影，他身周濃郁的死亡氣息幾乎已有如實質，左手夾著一個魁梧的武士，右手手臂上伸出一根鋒利之極的骨刃，上面還穿著一個尚未死透的特拉華魔法師。
「真沒想到啊！他們出動的竟然是死靈，而且還是這樣強大的死靈！」天空之怒面色凝重地道。也許是因為剛剛魔力消耗過大的緣故，天空之怒長袍上的冰風都失去了活力，變成了一幅無生命的圖案。
一聲長長的慘叫忽然從水晶屏傳出！溫拿猛然愣住了。
她右手一提，在銀龍瘋狂攻擊下已經只有招架之力的紅龍一聲哀鳴，猛然被一道極強勁的引力給拉上了半空。
帝國重步兵眼見城破在即，士氣愈發的高昂，數百名戰士齊聲吶喊，推著一輛衝車衝到了城下。衝車內藏著的兩位潮汐軍團隨軍法師隨即啟動了撞木上的魔法陣，由戰士們推動的撞木衝擊力被魔法放大了不少，每一下撞擊都將城門撞得向內傾斜一分。
此時綠色流星已經劃破天空，擊中了空中一個模糊的身影！在綠色的光團中，那深黑的身影顯得異樣的清晰，看得出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而與此同時，蒂凡妮那鑲嵌著深黑水晶的尖塔開始顫抖著嗡嗡低鳴，一道若有若無的深黑波紋破空而出，擊中了空中仍在掙扎的身影！
黑暗在蒂凡妮的大街小巷中奔跑，越來越深濃，彷彿要凝結起來，街道上的照明火蜷縮得似乎要躲回燈心中去。
蒂凡妮四角的尖塔一一亮起，整座城市的外牆上都開始散發出蒙蒙的淡黃色光芒。蒂凡妮，這朵夜空下的黃玫瑰，終於開始展露她真實的面目。
「聖域？讓我看看！啊哈，找到他們了。」溫拿盯著水晶屏幕，那上面的景象已經切換到了非自然的天幕上。
非自然的夜幕有如一幅巨大的畫布，而最先在這張畫布上塗抹的，是那些美麗而致命的魔法。
恍惚之中，沉澱著的記憶再一次泛起。
風月悄然在空中浮現，不似其他的聖域強者光輝繚繞，她身上全無光芒，只有一雙銀眸在夜空下閃動。
何況那個恐怖的風月，更是揮手之間就毀滅了他召喚的成年紅龍！
男子周身流轉著如有實質的金色光芒，光芒既不強烈，也不刺眼，柔柔和和，分毫也不張揚。
他又從懷裡拿出一塊螺旋型的灰水晶，借窗外忽明忽暗的光亮，看著這塊透著極詭異氣息的灰水晶。水晶中有一團淡淡的灰色霧氣在兇狠之極地來回衝突著，似是想衝破水晶的束縛。羅伯斯基甚至可以感覺到水晶在微微顫動。
樓房臨著一座廣場。這座廣場雖然不大，但位置重要，通道四通八達，距離帝國大軍主攻的城門又不遠，因此也就成了戰時調動預備部隊以及整編傷亡過於慘重部隊的場所。此刻廣場上擠滿了傷兵，最後的預備部隊也在集結，準備去加固城防。
絕對的黑暗中，有幾道電光閃過，那是死神班的劍尖。而後，是漫天白羽紛落如雪，一片舞動的雪飄過時，那點點金色的血仍在流動著柔和的光。
直到這時，溫拿試圖阻攔她的雙手才抬到胸前。
羅伯斯基堅持著走到樓下，才看見房主一家都已經在女妖的嚎叫中倒下。他實在是嚇得太厲害，只覺得渾身乏力，連再多挪動一步都難如登天，因此索性往屍體堆里一倒，也扮起死屍來。在這個混亂時刻，也許裝死比逃跑更能保命。
身後一根由銀色光芒凝成的飄帶從傳送門中悄悄探出，無聲無息地截斷了他的頸椎。
天空中忽然灑下一陣傲慢而威嚴的龍吟，一頭銀色巨龍猛然自夜幕中穿出，瞬間已經撲到紅龍身上，一口狠狠地咬在紅龍背上！紅龍一聲痛苦的咆哮，回頭反擊，兩頭巨龍立刻翻翻滾滾地斗到了一起。它們時而飛上天空，時而落下地面，蒂凡妮整齊的街區成片成片地淪為兩頭巨龍的犧牲品。
羅格突然詭秘地一笑，隨即低吼一聲：「去死吧！」
天空之怒站在窗前，對溫拿的瘋狂極是無奈。他剛想說什麼，雙瞳忽然一陣冰風涌動，然後淡淡地道：「對方的聖域已經來了，看來我得去招呼他們一下。」
傳送門的另一邊，陽光明媚，綠樹成蔭，卡西納拉斯的詛咒也被隔絕。天空之怒剛剛露出微笑，那笑容就已凝固在臉上。
「這麼大範圍的黑幕結界只能附加微不足道的恐懼效果，但卻消耗了我們不少魔力。得不償失啊！」巫妖艾爾格拉評價道。
「這不是偉大的天空之怒嗎？原來你也有這麼一天呀！」
城外，無數戰士仍然在慘烈地廝殺！
只是，自然女神的神力正在他體內不住躍動，似乎是在呼應著什麼，而且它的力量越來越大，羅格的精神力幾乎已無法將它壓制下來。
隨著承受的攻擊越來越多，元素生物們一個一個地倒下，但蒂凡妮的城門已經被砸得坑坑窪窪，有些變形扭曲，兩扇大門中間留下一條大縫，足以容一個戰士擠過去。
閣樓里躲著一個人，正偷偷地從百葉窗的縫隙中觀察著擁擠的廣場，正是提前一步偷偷潛回蒂凡妮城中的羅伯斯基。他臉上已是一片慘白，身體抖得厲害。
當烈風呼嘯而過、煙塵散盡時，帝國將士們這才看清了殺戮傀儡的模樣。在它立足的地方，巨大的衝壓已經在地面上鑿出了一個方圓數十米的碟形大坑。
「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羅格皺緊眉頭盯著蒂凡妮的上空。他越來越感覺到蒂凡妮有些異樣，雖然高高的城牆擋住了他的視線，不時爆開的魔法煙火也將周圍的魔法能量擾得一片混亂，就是他的感覺再敏銳也不可能察覺到蒂凡妮城中的情況。
它的三張嘴突然同時張開，發出尖厲的長嘯，然後四隻手臂高高舉起，猛然揮落時，四面巨大刃輪已經飛旋成風！
此時天地之間忽然響起了一陣極為嘹亮、高亢的女高音詠嘆調，緊接著無數渾厚的低音和聲隨之響起！
幾頭屍傀儡此時已經衝到了蒂凡妮城下，它們的四條長腿如同有極強的吸力一樣，竟然垂直向城上爬去，速度分毫不比平地移動時慢！
緊接著，整座高台都被閃動不停的魔法光輝映亮！狂信法師們分別找好了自己的目標，狠狠地用魔法反擊回去！
天空之怒雙眼微閉，長袍上的冰風都開始翔動，隨著那悠長的誦咒聲在房中回蕩，難以想象的龐大魔力開始從四面八方向他彙集！片刻之間，溫拿實驗室中的一切金屬物體都似是失去了重量，徐徐飄上空中！
巨大的轟響聲中煙塵升上半空，消散時只留下一地瓦礫和殘垣斷壁，而飄到空中的遊魂也開始以百計地增加。
在碧綠的世界中，自然女神的神力一陣瘋狂的涌動。羅格不動聲色，將精神力開了一個口子，任由壓抑已久的自然女神神力洶湧而出，在四面布下了數十個種子。羅格看清了種子的位置，也就任由它們生長，反正落腳點不是精靈們身上就行。
可是夜幕的缺口剛欲合攏，雲上又鑽出一頭神聖巨龍！
「哈哈！什麼潮汐重裝步兵，在我的小寶貝面前還
女妖的嚎叫已經消失了，不知道是她已經遠去，還是耗盡了力量徹底消失。可是羅伯斯基絲毫沒有爬起來的意思，也不敢向外面看上一眼。此刻他惟一有勇氣做的，就是繼續躺在地上裝死。
他已經看到了那根縱貫天地的聖光柱，那是羅格讓他動手的信號。
「媽的，果然都聚集到這來了！」在蒂凡妮城內的一棟樓房的閣樓上傳來低低的罵聲，聲音中還帶著因恐懼而來的顫抖。
當強光褪去時，羅格和天空之怒已經交換了一個位置。羅格低頭看了看已經被荊棘風暴打得一片血肉模糊的胸腹，口中湧出一股鮮血，這才強忍劇痛，緩緩轉過身來。
轉眼之間，這名戰士的衣甲連同如一攤軟泥般的腐肉散落一地，只留下一具完好的骷髏站立在原地。
羅伯斯基惟一祈禱的，就是維妮家的地下室足夠深，能夠讓躲在其中的她和家人安然度過城破時的混亂時刻。
他剛要舉步，一片深灰色的波動無聲無息地自背後撲來，轉眼間就將他大多數的防護魔法給消去。
傳送門另一邊的美麗世界中，天空之怒轟然倒地，冰風雙瞳中猶自帶著不信與不甘。此時一雙精緻的長靴出現在他眼前。
平台另一端的幾十個戰士看著屍傀儡巨大身體上那個小小的人類頭顱，一時有些畏懼。但還沒等他們鼓起勇氣衝鋒，屍傀儡嘴一張，猛然噴出一片碧綠色的稠霧。霧凝而不散，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看不清霧中發生了什麼。
他慢慢解去了身上的重甲，只穿著一襲深黑色的錦袍。他右手尾指微微一勾，暗紅色的卡西納拉斯匕首已落到掌心中，那隱隱的光芒不住跳動，似是在為即將到來的血腥而瘋狂。
紅龍雖處下風，但尚能掙扎。
鋼閘內的怪獸一躍數十米，然後伴隨著悶雷般的轟響，落到了城外的帝國戰陣中。漫天騰起的煙霧中，十余個帝國重裝戰士被它那沉重之極的巨大身軀撞飛出來！
他還是太年輕了，不懂得應該如一個最吝嗇的守財奴一樣珍惜自己的魔力。天空之怒暗暗冷笑。
「羅格啊羅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藏什麼呢？」他暗自想著。
羅格哈哈一笑，反身躍下了高台。他的身影尚在半空，就完全隱入了黑暗，看得艾爾格拉眼中的死亡火焰一陣跳動。
所有的液體，剎那之間都變成了綠色。
剛從紅龍龍焰中脫身的骨皇還拖著黑武士皇帝，速度再快也無法擺脫已經鎖定他的森林之光。他左手一伸，一面深黑色的光盾就在手中成形。骨皇要以自己千年的死亡氣息硬擋森林之光。
各式各樣的攻擊魔法從蒂凡妮城牆上那些前探的平台上飛出，目標不約而同都是城下聚集在高台上的密密麻麻的魔法師。
羅伯斯基牙齒打戰，哆嗦著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灰色的小瓶。他的手抖得實在太厲害，接連試了幾次都沒能將瓶塞打開，反而差點把小瓶失手掉在地上。
羅格面色一寒，他已經知道蒂凡妮城中躲著的是誰了。他轉頭向艾爾格拉道：「看來他們的底牌都已經揭出來了，我們也不用再客氣，放屍傀儡吧！」
※※※
天空之怒一個閃身滑過羅格身後，透過那銀色光甲，發現羅格後背上浮現出一個清晰的碧綠龍頭，那誦咒聲正是從龍口中傳出！只不過巨龍的雙眼緊閉，甚至可以看出它的雙眼是被人強行縫合的！
鋼閘后，亮起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緊接著是第二雙，第三雙……
絢爛的魔法光芒瞬間淹沒了廳中的一切。
轉眼間尖叫已經結束，那竟然真的是一個咒語！
男子面目清奇剛勁，正是麥克白。
羅伯斯基終於覺得這塊灰水晶的恐怖程度要遠遠超過其它東西。他實在是不願與它再接近了，哪怕一秒也不願意！
「不，是去殺人。」羅格微笑道。
「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死心塌地的為我去拚命，然後我再毫不留情地拋棄你！」小妖精窮凶極惡地想著。
羅格眼中的光芒開始渙散，終於撲倒在地，意識漸漸離他遠去。
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咒語聲，各種詛咒和攻擊魔法如同潮水般湧向了天空之怒！天空之怒身上不住爆起各色魔法光焰，動作也慢了下來。不過他並不畏懼。沒有任何技能能夠憑空提供多餘的魔力，羅格此刻的攻勢越猛，魔力消耗得也就越快。
這是傳說中才會存在的魔法。
「都他媽的給我住手！」站在高台上觀戰的羅格猛然轉身，大吼起來：「不許再用攻擊魔法！所有法師聽我命令！召喚元素生物，為重步兵加持輔助魔法！」
看到浮空之城和兩頭巨龍的出現，帝國戰士們士氣大振，歡呼和讚美女神的聲音響徹雲霄！
站在鋼閘外的戰士忽然聽到另一邊似是傳來了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然後是紛亂的驚呼，接下來，就是慘叫，連綿成片的慘叫！可是鋼閘內外已然是兩個世界，外面的戰士們根本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但可以想象，閘內一定已成煉獄。因為鋼閘下的縫隙中，正有鮮血瘋狂湧出！
精靈箭雨一個一個平台掃過去，轉眼之間就將十余個最低的平台給犁過了一遍。只是精靈的射程只夠得著最下層的平台，奈何不得中間和上層的那些平台。不過最低層的這些平台已經可以提供足夠多的入城落足點了。
高空中，兩個裹在黑袍中的淡淡的身影正徐徐向蒂凡妮落下。
「現在您九階魔法放過了，八階的也發完了，咱們可以公平地打上一場了……」胖子微笑著道。早已準備好的防護魔法放完，他身上又開始浮現出銀色的光甲。
突然，平台邊緣的戰士騷亂起來，兩名背對著外面的弓箭手向後仰倒，長聲慘叫著摔出平台。一隻醜陋無比的巨手從他們消失的地方伸出來，長著綠色剛毛的手背上，一溜血珠飛灑開去，隨後屍傀儡出現在戰士們眼前。屍傀儡具有與龐大臃腫身體完全相悖的敏捷，微微挫身，下一瞬間就出現在人群里，堵住了換防戰士們退回蒂凡妮的通道口。
「要不要派深綠屍傀儡上去？」艾爾格拉問道。
※※※
羅格忽然醒來，才發現自己仍然身處在慘烈的戰場中。
這個黑影正是骨皇，而他提著的，則是中了天空之怒的灼熱沸騰、生死未卜的黑武士皇帝。
這是一頭通體由金屬製成的怪獸，高達四米，形如一隻巨大的昆蟲，四隻節肢長腿支撐著它的身軀。它的上身上生著四隻極長的手臂，每隻手臂的末端都握著一面直徑足有一米的鋒利刃輪！它的頭部非常詭異，看起來似是貼著三張扭曲的人類臉孔，六隻血紅的眼睛不住掃視著周圍，分毫不留死角！
只是聖水一接觸到卡西納拉斯匕首，立刻被蒸騰成一團團的白霧。而在熔岩深淵的投影世界中，卡西納拉斯已然在瘋狂咆哮：「卑賤的東西！竟然敢用聖水來傷害我，侮辱我！你侮辱了最偉大恐怖的卡西納拉斯！現在你已經被我抓到了靈魂的痕迹，我要永世不停地詛咒你，天空之怒！」
※※※
「異界咒縛煉獄？你連魔族的東西都學？」天空之怒喝道。
又是一個吟唱咒語的聲音響起，與羅格背後發出的誦咒聲混在一起，互相應合。天空之怒面色鐵青，只
花崗岩鋪就的地面徹底碎裂了，汩汩的鮮血順著裂縫開始蔓延。
風月銀眸一亮，雙手虛合，數十道縱橫交錯的引力瞬間將紅龍全身的骨骼絞碎！應召喚而來的紅龍連慘叫一聲都來不及，就化成一團散亂的魔法能量。
帝國軍戰士一陣歡呼，蜂擁上了平台，就欲向通往城內的通道殺去。就在此時，轟隆隆一陣悶響，一道厚達半米的鋼閘緩緩落下，將通道牢牢封起。平台上的帝國戰士還在不知所措之時，平台又是一陣晃動，竟然轟然坍塌！
這名戰士還不知道，他臉上的肉已經全部以極其恐怖的速度腐爛流下，露出了血肉下面那森森白骨，而且墨綠色已經順著他的脖頸向下飛速蔓延。
僅僅是片刻功夫，鋼閘內的慘叫聲就完全消失了！
亡魂女妖驟然發現下方全是活人，顯得極為憤怒。她竭盡全力張開了口，發出一聲非人能夠承受的凄厲號叫！在這尖銳得無法想象的號叫面前，所有的靈魂都如一塊晶瑩而脆弱的玻璃，紛紛碎裂！
垂死的屍傀儡忽然發出一陣難聽之極的狂號，然後身體迅速漲大，砰的一聲，炸成一團覆蓋了數十米方圓的綠霧，將周圍的戰士都籠在霧中，而深綠色的體液和碎塊不住從霧中飛濺而出！
蒂凡妮城上第一批攻擊魔法的余焰尚未散去，第二批攻擊魔法已經呼嘯著飛來！這一路打來，狂信法師們殺得可謂是酣暢淋漓，他們一般的作用，就是在最短的時間里，將自己最厲害的攻擊魔法通通地傾瀉到敵人頭上，直到魔力耗光為止。剩下的事，就是讓那些苦力般的戰士去打落水狗了。
幾天來，整座蒂凡妮不足五十名的魔法師中，死在巫妖死亡一指下的已有九個。算上這次，是第十個。
這一場戰鬥已不再是尋常人理解中的魔法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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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夠宰你這老東西，就是深淵惡魔的技藝我也願意學！」羅格獰笑著，伸手一揮，一支魔界火焰凝成的箭矢向天空之怒臉上飛來！
銀龍優雅而美麗，威嚴中透著柔媚，只不過她的雙眼也被縫合。
比黑暗更黑暗的天穹突然出現了一道劍痕般的狹長裂口，久違的陽光順著缺口傾瀉而下，恍若巨幅金色幕布從天際直垂到大地。空中的狹長開口漸漸擴張成橢圓形，陽光強烈成熾熱的白色，肉眼不能直視。
一個在不遠處正指揮攻擊屍傀儡的特拉華軍官對辨識魔法頗有心得，看到屍傀儡的魔法，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血肉抽離！屍傀儡的天賦魔法竟然是血肉抽離！雖然看起來每具屍傀儡只能施展一次血肉抽離，可是在這戰士密集的城頭，僅僅一次血肉抽離就足以讓屍傀儡多出幾十個骷髏護衛。這些骷髏的戰鬥力一般，然而在它們的護衛下，屍傀儡可以從容噴吐毒霧，殺傷力可絕不是簡單的相加。
無論是羅格還是天空之怒都在近身纏鬥，完全不考慮與對手拉開距離。閃電、冰錐、火焰、黑暗波動、魔護、破魔，無數讓人眼花繚亂的魔法全部都是瞬發而出！
天空中忽然傳來陣陣悠揚洪亮的咒語聲，不住回蕩的誦咒聲似歌詠、似感嘆，就是最不具備魔法天分的人也可以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
恍若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拉起碩大無匹的黑錦遮蔽了蒂凡妮的天空，沒有日月星辰雲霞，無光亦無風。只有站立在城牆上的士兵才能看到黑錦邊緣，燦爛的陽光依然照耀著潮汐軍團營地，也給織錦緞鑲上了金色的滾邊。
「什麼人！」儘管廣場極為混亂，一個軍官仍然大喝一聲，拔劍將頭頂的灰水晶斬成兩半！在如此情況下都能發覺有人擲物偷襲，自非等閑之輩。特拉華將士的素質，連阿斯羅菲克帝國的將軍們一向也是十分敬佩的。
在一間不起眼的宅院中，天空之怒從翻湧的冰風中踏出。他的臉色十分灰敗，召喚出的紅龍被風月生生絞殺，對他本身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阿佳妮用盡最後的力氣抱緊了他，一片熱而濕的感覺在他與她的胸前不住蔓延，隨後他心口一痛，所有的光亮都逐一熄滅了。
狂信法師們的攻擊魔法一一在蒂凡妮的光輝上炸開，為黃玫瑰添上一抹抹勳章般的絢彩。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注視的目光，水晶中的灰霧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幻化成一張窮凶極惡女人的臉！她張開一張布滿利齒的大口，狠狠地作勢向羅伯斯基咬來！
他突然怒了，低聲咒罵道：「羅伯斯基，你他媽的已經是個子爵了，子爵！還這麼沒出息的話，真不如去死！！」他熱血上涌，一把拔開瓶塞，將小瓶中的魔法藥水一飲而盡，然後呼呼喘氣，就如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一樣。
羅格轉過身來，正看到芙蘿婭那閃動著碧綠火焰的雙眼。
然而外面驚疑不定的戰士們並沒有等待太久，慘叫聲甫一消失，鋼閘就在一片吱吱嘎嘎聲中緩緩升起。
看著完全就是死神化身的亡魂女妖，羅伯斯基的腿已經完全軟了。雖然女妖的聲聲尖叫仍然會傳入他的耳中，但羅伯斯基的靈魂在尖叫面前巋然不動，顯然他剛才喝下的魔法藥水不是假貨。但這無法減輕他的恐懼。
在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寂靜中，蒂凡妮的魔法光輝慢慢亮起。無數色彩斑斕的光點在虛空中同一瞬間綻放，七彩流光閃現，自由飄逸地交互穿插飛舞。魔法之花面對這深暗地獄用盡所有生機盛開。
嚓嚓一陣輕響過後，圍在這頭金屬怪獸周圍的重裝戰士愕然發現自己身上厚重的鋼甲上竟然出現了一道道光滑而整齊的划痕！帝國精製的鋼甲都擋不住飛旋的刃輪，那麼鋼甲裏面的身體呢？戰士看著划痕中不斷湧出的暗紅液體，臉色漸漸蒼白。
然而眼前土黃色的光芒一閃，溫拿的肩頭感覺到一點刺痛。他所有的動作都變得非常遲緩，眼睜睜地看著安德羅妮一雙縴手靈動飛舞，將他身上藏著的所有小玩意兒一一摘下。
這意味著什麼？
最重要的是，這很安全。
女妖之嚎，最頂級的亡靈魔法，在魔法體系中位列九階。而現在在廣場上徘徊的，可是一頭真正的亡魂女妖！
圍著那隻屍傀儡的數十個蒂凡妮戰士突然發出慘叫，身體像被打碎的泥塑，血肉一塊塊掉落，轉眼間變成了一具持盾仗劍的活動骷髏！
他不知從哪裡拎出來一桶聖水，劈頭蓋臉地澆了天空之怒一身！北方之大德魯依一怔，完全不明白羅格此舉是何用意。他可不是死靈或黑暗生物，聖水對他只有益處，絕無害處。
※※※
羅伯斯基忽然抓起灰水晶，一把拉開百葉窗，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將灰水晶擲向了廣場上的軍隊！
第一聲號叫過後，女妖周圍百米範圍內，幾乎所有的戰士都已經倒下，只有數個足夠強壯，或者說足夠幸運的戰士還能站在原地。亡魂女妖盯著廣場中還活著的戰士，顯然對自己的戰果並不滿足，她迅速飄行到廣場的另一端，又發出了一聲極其慘烈的尖叫！
剎那之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戰士幾乎都呆在當場！
羅格左手揚起，一道細而耀眼的聖光柱自他手心發出，直衝雲霄。在非自然的夜幕之下，這一道繚繞著淡淡雲煙的聖光柱顯得極為醒目。
一陣魔法光輝閃過，映亮了一頭正躍在空中的屍傀儡。它有四條長而有力的腿，但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的關節，在如蟲蛹般的身體上，安放著一顆人類的頭顱，與它那巨大的身體顯得極不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