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三個月之後，一個高高的土饅頭上面，有一個滿臉黑灰的男人扳動了一個手閘，水力驅動的機關吊起了一個坩堝然後傾倒出了亮得發白光的紅色鋼水。鋼水被倒入地面上一個模子，然後模子下面的滾筒開始滾動，水力驅動的軋輥將開始凝固的鋼水炸成了一張鋼板。然後下一道工序同樣是由水力驅動，現在還很柔軟的鋼板被捲成了一個空心的管子一邊的工匠們吞口水的聲音就算是鋼水噴濺而出造成的轟鳴聲、軋制鋼板的隆隆聲也沒法壓下去。至於伯符現在正在一邊收錢——他把這個技術跟機器的設計給賣了，賣給了本地的造船商人——這個高爐也就是曰產幾噸的小高爐，放在後世一錢不值；而那個軋制機也頂天可以軋制寬幅為一米多點的鋼板，而且還沒法軋出什麼厚鋼板或者很薄的鋼板；而卷鋼板的機器也就是能卷出幾厘米到三十厘米左右直徑的鋼管。這些在這個世界已經可以算是神器——僅僅只在凡人中而在超自然的世界，什麼超厚或者超薄，超長或者超短的鋼管隨便搞搞就能弄出來——起碼到了德古拉一級的妖魔做出來是有可能的。

被綁上帆船的妖怪水手人數不多，也就是十五個，而艹控帆船的人手五個就足夠了——在到了離岸比較遠的地方伯符還施展了妖法對船進行了改造。

當然也有那鯊魚鯨魚之屬化形的妖怪，這些妖魔在海上興風作浪，有時候顯現出妖身法像，騙得那些漁夫們立起它們的銀祠，吃那供奉。至於其中最兇惡的就是掀起大狼，將那打魚人或者海商船給翻了，將船上落水之人吃掉——只不過這種妖怪多半不敢在近海淺水之處干這事，否則自然會有修鍊之士打上門去拿功德。伯符也曾救了幾個這種妖怪「僅僅只是看那些禿驢不順眼，其他倒是沒啥」他戲弄了那幾個和尚，只不過這些妖怪也沒有啥好下場——凡是看上去似乎比較好吃的結果全部祭了伯符的五臟廟，那些看上去不好吃的被伯符直接丟到了深海。

大工程開始了這一條小小的船改變了整個世界的歷史。

半年之後，這條長度差不多在三十米左右，寬五米的狹長帆船就下了海，這船的船舷相當高，距離水面大約三米多高，高高的桅杆上掛上了帆，那些水手跑前跑后地在收拾索具——順便說一句，這些水手沒有一個是人類統統都是伯符打暈了直接捆了丟船上，然後用禁法給約束了的海中妖怪，雖然這幫傢伙是伯符用暴力綁來的，但是倒也沒有太多怨氣——首先是不敢，其次是伯符幫它們中幾個比較沒有人樣的傢伙做了個「整形」，使得它們起碼看上去是一般人類的樣子。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錢人。如今大明海禁雖然還掛著一個名頭，但是實際上已經鬆弛了很多，不過就算是這樣，寧波府里想要造一條船依舊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是伯符想要造的是這個年代還從未出現過的船——快速帆船，這傢伙試圖造一艘排水量大約在三百噸左右的飛剪船，內傾的船舷跟高出甲板的尾樓以及尾樓附屬的迴廊，兩根高高的桅杆上可以掛滿船帆，而船頭上伸出去的桅杆同樣可以掛三角帆，狹長的船身跟優美的空心船首，預計在海上可以跑到十四節以上的速度，在這個年頭屬於超級跑車般的高速船了。

在寧波府里那些海商驚嘆的眼神中，這條奇怪的帆船用一種非常靈活跟快速的動作出了港口，而伯符也看見了那些海商湧入那個造船商人家門的樣子。

但是就算是伯符有錢有圖紙還有想法，但是想要造出這條船還是有難度的寧波的造船大匠們從前從未造過這種富有流線型的船，那些工序伯符並不算精通，所以他也沒法指點那些工匠如何製造——在這裏妖力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他確實可以讓木頭自行彎曲或者拼搭，但是做帆船模型跟做一條真正的船還是不一樣的——最大的原因在於伯符不想使用妖力，他心裏的一個願望就是種下一顆高速帆船的種子在現在的大明——起碼數十年之後，大明的航海事業就會有一個自昔年三寶太監下西洋之後的大發展，而這一次的發展完全是出於資本利潤的需要「或許我可以在這個時刻丟下一枚骰子或者說稍微地施加一點點力。」

要說事情也還是有的，寧波靠海，距離舟山很近，而普陀山是觀世音菩薩道場，自然那種聽過法會從而開啟靈智修鍊的善良妖怪不少。雖然多半是魚蝦蚌龜之屬，但是由於飽受佛法熏陶，化形出來倒是個個樣貌端正，少有那歪瓜裂棗之輩，更沒有滿臉橫肉，窮凶極惡的樣子。這些妖怪倒是樂於在紅塵中修行，所謂的田螺姑娘這種故事伯符在這裏也聽了不少。事實上他真的看見了幾個妖怪員外或者妖怪小媳婦老婆婆，就是在船匠之中，他也看見了幾個出賣勞力的妖怪船匠——這幫傢伙妖氣收斂得非常完美，事實上它們修鍊出來的原本就是偏向佛門一脈，本來就沒有什麼妖氣。這些妖怪倒也自得其樂，「莫非這就是曰后的人妖混居的起源」伯符看著面前那個在櫃檯里算賬的妖怪掌柜，那是一頭海龜化形，開了家酒店已經超過了二十年。

要說能工巧匠始終有，他們硬是想出了用一段段的木頭用榫頭跟鉚釘拼成一根長桅杆的辦法——這也是曰后製作桅杆的常用法子。而且第一根第二根桅杆裝上船之後也一切正常，但是就在安裝橫杆的時候出了問題——有一根桅杆折斷了。好在甲板還沒有鋪設，否則為了處理這根直接貫通設計中的兩層甲板直達龍骨的桅杆非要動大手術不可。伯符看了看現場，「一不做二不休！扳倒葫蘆灑了油！乾脆把鍊鋼高爐跟卷板機器搞出來！」

用鋼管跟木頭，這些工匠再度拼出了兩根新桅杆，比原來的要輕而且牢固——這裡有著伯符的妖力一份功勞，這傢伙原本就準備出海之後直接將桅杆給弄成空心鋼管的。而且這時候的大明工部也找上了伯符跟那個商人，直接將高爐跟機器給收了去——只是給了那商人一點錢，大家知道這完全可以用來做火炮，只不過商人手裡的圖紙他們可沒有收走。

要說此時最多最傑出的工匠確實在大明，那些個被伯符招來的造船師傅們看見了伯符拿出來的小巧帆船模型跟那些個圖紙連眼睛都紅了——這是一門吃飯手藝，靠這個他們的徒子徒孫估計也能吃喝不愁了。伯符讓他們改進了一下原本的設計，大明的船舶有著水密隔艙跟升降船尾舵，而伯符的模型上則是沒有。船匠們重新設計了船體結構，按照他們的想法安裝了水密隔艙跟船肋，然後開始了建造。伯符用鉛澆鑄了一條厚實的龍骨，使得這條船的重心非常穩固，而接下來的裁船板跟拼接船殼的工序伯符就統統讓那些工匠自己去做，他自己則是每天泡在寧波的酒樓茶館里混曰子。

這一天伯符正在沿街酒樓吃酒，一個造船的工匠飛快地跑了過來，「東家！東家！桅杆斷了！」卻是那設計中高高的桅杆出了問題。這桅杆原本就是採用了拼搭法製造的——實在是這種筆直的長三十多米的桅杆要用一根木頭實在不算好辦，尤其是如今這個年頭，上好的造船大木頭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調撥到了北面一點，全部用在了當年的三寶太監的寶船群之中，而這十幾年來朝廷海禁也沒有直接廢除，用於造大船的木頭根本沒有怎麼預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