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沉
第一百零八章 執著
「那天夜裡是你來到我的家中么？」姜無涯盯著陳雲生說道。
來到二人面前，陳雲生冷冷看著上官落雨那張蒼老了很多的臉，說道：「久違了，上官落雨。」
姜無涯「死」字拖得極長，彷彿肺部的空氣不夠用一般，只見一根晶瑩剔透的冰錐從他的前胸冒出，滾燙的鮮血冒著白煙從冰錐兩側噴出。
……
一道光梭劈風而至，刺向那柄淡藍色的飛劍，陳雲生擲出了鳳突來阻止飛向玄月女的劍光。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上官落雨那柄劍在距離玄月女五丈的空中如同碰到什麼東西，被狠狠地彈開了。陳雲生的鳳突也一樣，如同撞在一道透明的牆壁上，被彈開。
姜無涯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他急速說道：「還給我！」
姜無涯由於疼痛，面部表情變得極為猙獰，他一隻手握住冰錐，轉身望去，只見玄月女輕盈地站在距離他十丈遠的地方，左手上纏繞著一層冷艷的藍芒，彷彿剛剛施法完畢。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一邊飛，姜無涯一邊念叨著，他似乎還不能接受一百個屍蛹就這樣被對方殺掉的事實，如同一個瘋子，不斷回身看著陳雲生的牙白色飛舟。
「她有什麼問題？」白木容剔透的雙眸盯著陳雲生。
姜無涯眼中露出一絲不快，心中腹誹，「這老頭整日公道，天理，怪不得父親不喜歡他，若真的有那麼多天理，恐怕西涼國的列祖
「你……」
「你的靈元能支撐一會兒的戰鬥嗎？」白木容善解人意地問道，她洞悉了陳雲生當下的窘境。
他回頭一看，只看到一個白衣女子，孤零零地站在自己身後，陳雲生心中一寒，驚道：「怎麼？只有你一人跟了過來！」
姜無涯飛快地操舟向那點火光飛去，不多時一個有些老邁的身影漸漸映入姜無涯的眼中，他喃喃說道：「居然是你！」
白木容看著前方逐漸逼近的黑色光點，舉重若輕地說道：「一會兒你不用出手，一切有我在。」
「那個女人未必是我們的敵人。」白木容很快回道。
姜無涯心頭一寬，說話也隨意起來。他知道上官落雨的修為，已經幾乎要進階元嬰期了，況且對手只有兩個人追了上來，遠非上官落雨的對手。
……
「這可不行，我恰巧有收藏書籍的癖好，這本畫冊我收了。」陳雲生收起了畫冊。
白木容依然只是點頭，陳雲生想了一會兒說道：「你會操舟嗎？」
姜無涯痛苦地抬起手指，指向玄月女，就算是修士，胸口被洞穿，也足以致命。上官落雨剛剛從驚變之中恢復，長劍凌空，射向玄月女，同時抱住姜無涯幾欲傾倒的身體。
每到這個時候，陳雲生都會變得啞口無言，世界上一切東西都好說，但是直覺最令人費解，玄之又玄，有些時候卻極准，
「她身上有種令我感覺到危險的氣息。」陳雲生認真說道。
韓楓獃獃地看著樂翔，兩人相視一笑，樂翔道：「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兒，只有我們兩個墊底，走吧，我的飛空之物雖慢，卻比你的強多了。」
韓楓一腳將一隻被割爛甲殼的蟲怪頭顱踩碎，朗聲說道：「走，追上他們。」
玄月女安靜地佇立在他身旁，冷眼旁觀這個驚慌失措，如同一個孩子般的皇子。她不明白他為何將自己帶上船，難道他還認為自己能夠逃出升天嗎？她看了看遠方那個不離不棄的白色光點，輕輕嘆了口氣。
「你們只認為最大的威脅來自於冷月國，實際上卻不然。你們可知道冷月國雖然表面兇悍，卻是有所圖的，這便是他們的弱點。如果代價過大，他們就會妥協。然而這群人是來複仇的，他們要的是你們的命，沒有退卻，沒有妥協。不過……」上官落雨說到這裏語氣一頓。
「時間久了，已經習慣你的動作，你一抬手，我便知道要招穿雲舟而不是放出驚雷術。」白木容從容地說道。
姜無涯手中攥著兩枚金色的珠子，和用來擊穿廣寒宮穹頂的雷火珠如出一轍。
陳雲生不料他有此問，但是這件事情也沒必要對他保密，從容地點了
陳雲生心中生出一種怪怪的感覺。看著白木容，他蹙眉說道：「我倒不擔心那個皇子，反倒是那個女人有些古怪。」
「你怎麼知道？」
女子搖頭道：「從來沒有用過。」
陳雲生遠遠看到了前面有兩個人並排站在空中，心中一凜，暗道不好，難道對方急匆匆逃命之時居然能尋來幫手，他心中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白木容無奈地點點頭，道：「你走的太突然了，他們都沒有跟上。」
看到對方的容顏，陳雲生心中一沉，這是一張多麼熟悉的面容，無數記憶如同潮水一般紛至沓來，讓他眼睛驟然濕潤，顧不上上官落雨虎視眈眈，忘卻了對姜無涯的必殺之意，陳雲生獃獃說道：「你，你是思寒？」
「我並不是為了你才這麼執著的，我要為那枉死的五十名修士討回公道。」上官落雨冷冷地說道。
「那你為什麼會跟上？」
陳雲生微微一愣，仔細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從納虛戒中拿出那本破舊的畫冊，說道：「你指的是這件東西么？」
姜無涯眼光散亂，突然他看到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點火光飄在空中，並不是流星，也不是孔明燈，那是一個修士的遁光，「有救了！」
「不是有你么？我只負責追上他，你來殺了他。」陳雲生苦笑一聲說道。他有看了看背後被甩的沒有蹤影的薛離和滄瀾衛，眉間那股憂色越來越濃。
上官落雨是金丹後期的
雖然這個身影令他感到不安，但是姜無涯還是迅速停下了小舟，來到老者面前，他率先說道：「上官落雨，你怎麼知道我被人追趕？莫非，莫非你跟蹤我？」
上官落雨無力地笑了笑，說道：「殿下當日朝堂上你不聽老夫之言，才有今日之禍。那個人根本就是一個復讎的魔鬼，不殺光西涼國的皇族他是不會罷手的。」
姜無涯臉上露出冷酷的笑容，狠狠道：「將你拿走的東西還回來！」
死了一百五十名修士，而且是他精心培養的屍蛹，刺客也被救走了，姜無涯不敢想象這件事情如果被父親知道將是怎樣一副光景，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自此失寵，被姜玉衡打上廢物的標籤丟在一堆同樣貼著廢物標籤的兄弟之中，再也不聞不問，就如同那個無用的太子一般無二。
「我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但是事到臨頭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陳雲生接著說道。
聽到女子如是說，陳雲生心中泛起一絲熱流，「有勞你了。」
陳雲生大呼，「小心！」
「這個笑話好冷。」白木容扁扁嘴道。
「不過你早就看穿了他們的把戲是吧？所以你在此地埋伏，所以你準備出手幫我，對吧？
「你找死……」
「如果我沒記錯，你叫陳雲生，是天穹派的餘孽。」上官落雨輕輕喚出了自己的本命飛劍，一柄淡藍的光劍在空中打著旋兒。
「女人的直覺。」
姜無涯慌不擇路，他沒有飛向自在宮求援是擔心被姜玉衡知道這件事情。為了那唾手可得的王座，他寧願承受被對方殺死的風險，也不願在父親心中留下一個不堪重用的污點。
一陣清風將玄月女的面紗吹落，露出如同冰雕玉砌一般的面容，精緻的令天地失色，最令人驚訝的莫過於女子有一頭微藍的秀髮，根根見線，絲縷分明。
穿雲舟不用靈元驅動，但是需要神識控制船的方向和飛行軌跡，陳雲生安穩地站在船頭，對面咆哮的風被一層流線型的薄膜逼到兩側，從穿雲舟兩側的船舷底部排到舟尾。
……
「先不要動手，我還有話要問他們。」姜無涯突然說道。上官落雨不解地看著他，要知道陳雲生身後還有十幾個極難對付的高手正往這邊飛奔，耽擱一會兒有可能兩人就有性命之虞。但是他還是尊重了姜無涯的選擇。
「我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們兩個恐怕都會死在這裏。」陳雲生將手中的雙刀再次緊握。
陳雲生嘆了口氣，又看了看前方那個遙遙領先的黑點，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