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殊途》第六卷 情長

第十九章 如果

第六卷 情長

第十九章 如果

兩個人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語,陳雲生一句話也沒有入耳,他正盯著那道龍捲發獃,不知怎地,他總覺得那道水柱在一點點的變大,隱隱夾雜著轟隆隆的雷聲。
薛離一旁看得有趣,戲謔道:「師叔越來越像那書獃子,沒事便寫上幾筆。」
「硬奪一定不行,只有臨機應變了。」陳雲生嘆了口氣說道。
這一句話問的陳雲生啞口無言,他生下來就遭逢家門巨變,處理了仇人之後門派又遭逢不測,費盡心力滅掉修羅門分支,卻發現自己身前身後已變得空空蕩蕩。修行,復讎,然後呢?這個問題同樣困擾著他。輕輕嘆了口氣,陳雲生說道:「我沒法回答你。因為我也不知道答案。」
正在這時,樂翔從船艙中走了出來,左手中拎著一張翻的發舊的地圖,右手拿著一隻茶壺,來到陳雲生面前。他放下地圖,用茶壺壓住一個角,防止被風吹跑,然後指著左上角一個圓點說道:「問題來了,我們上哪去找狻猊去呢?這大嶼山實在太廣了,想要找到一族妖獸,還真的不是那麼容易。」
初次聽到私奔這個詞彙,陳雲生思維停頓了一下,對於他這個看過無數典籍的人來說很少有能令他產生思維停頓的詞彙,然而私奔就算一個。過了一會兒,陳雲生逐漸釋然,「私奔」恐怕是那些言情話本中為數不多的幾個永恆的話題之一,而白木容曾經一度迷戀這種書籍,這個詞從她口中冒出來自然不足為奇。
「那依你之見,這水裡是什麼東西?」陳雲生奇道。
薛離高喊一聲跳上穿雲舟,葉思寒也絲毫不慢,緊跟其後。載上兩人,穿雲舟風馳電掣地向那道白煙飛去。穿雲舟的速度何其迅捷,轉眼就將鯤鵬落下一大段,距離那道白煙越來越近。等到了近前陳雲生才看清楚,那道白煙並非煙,而是一道水龍捲,而腳下是一灘碧綠得令人發毛的潭水。潭口的面積雖然不大,看起來深度卻不淺,水龍捲就來自於潭水中央。
「私奔?不會。我會堂堂正正地將她接出,喜歡一個人難道需要偷偷摸摸嗎?」陳雲生詫異道。
陳雲生想到了前些日子遇到的風暴兔,依然心有餘悸。不過樂翔分析的也不錯,想當年在天穹山脈遇到那隻狻猊族的血獅,險些要了他的性命。雖然他當時的修為只有築基,可葉穿雲道行卻不弱,少說也是金丹中上等水平,不也一樣被削的很慘。想到這裏不由得平添一層憂慮,他可沒想過和狻猊族兵戎相見。
樂翔順著陳雲生的思路說道:「說到龍盤虎踞,地圖上到還真有幾座山頭看似不錯。例如……這裏,」他用手指在地圖上的角落上點了一下,接著說道:「依照風水,此地乃潛龍之肺,是靈氣聚集之地,適合修身養性。我們不妨從這裏開始找起。」
「這個……」葉思寒搖頭道:「思寒不知,你若有興趣,我可以下去瞧瞧。」
陳雲生依著他的手指仔細端詳地圖上那道蜿蜒盤旋的山脈,點頭道:「你不妨多標出幾處山脈,我們依次尋了去,總能找到它們。而我在想更為急迫的問題,如果他們不借怎麼辦?」
陳雲生一愣,這句話說的巧妙,既表達了心思,又十分含蓄,他心中泛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凝視遠方的那片白雲,陷入沉思。過了良久,當他想起如何對答的時候,身邊的女子早已不知去向,至於白木容時候走的,他一點也沒察覺,徒然在胸中留下一絲悵然,喃喃說道:「世間哪有如果……」
「師叔不知道『魚龍生風』的道理嗎?」葉思寒一旁說道。
掏出穿雲舟,跳于其上,陳雲生喝道:「薛離,思寒何在?」
葉思寒搶白道:「諸葛師兄和陳師叔的境界都不是我們可以妄加品評的。」
「大凡大江大河中總有一些水族能夠興風作浪,我當年跟隨那位前輩遠渡無邊海的時候倒是見過幾尾能夠興風作浪的妖魚。不過從這龍捲的規模上看,那幾尾魚猶然比不上這譚中的水族。」葉思寒說道。
重修后的鯤鵬速度快了很多,再也不似之前那般臨到加速的時候便吱吱呀呀叫不停。天風嗖嗖地衝擊到船前的擋風板,但是仍有不小的風吹到甲板上忙碌的操帆手,迎著朔風,這些操帆手臉上凍的紅撲撲的。閣樓上的縫隙已經令人補上了,又在簡陋的樓閣中添置了一些簡易的傢具,一路之上大家趺足吐納的時候至少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
「哦?這個我倒不曾聽說。」陳雲生搖頭。
陳雲生被他一攪,方才那股子青青澀澀的感覺一掃而光,他凝眉看著地圖,自顧自地說道:「記得那蒼梧曾經說過,他控制大嶼山一半的山脈,而狻猊和其他化形妖獸控制大嶼山的另一半,想來狻猊一族勢力也頗為龐大,一定不可能居於一隅。我們只需要留意一些龍盤虎踞之地,這樣目標便少了很多。」
陳雲生奇道:「此地無風為何水被捲起?」
第一處要尋找的山嶺被樂翔命名為回龍嶺,只是因為這處山嶺的形狀如同一隻蜿蜒的夔龍,所以才得此名。回龍嶺有九道山樑,蜿蜒曲折,眾人駕著鯤鵬挨個尋找,雖然有幾處靈氣豐沛的地方,卻不見什麼妖獸,就連普通的野獸也不多見。
這時葉思寒和薛離也發現事情不對,那道龍捲居然大到彷彿要將幾人吞沒。薛離手疾眼快,三團火球張手而出,打在龍捲之上,化作三團白煙,消失不見。
陳雲生急忙擺手,道:「不用,不用,雖然你玄冰之體也用不著冒這個風險,我們來尋狻猊,它們自然不會在水裡。」
不知不覺,鯤鵬已經向西飛了有一個月的時間,大家白天飛行晚上則停下休整,這段時間飛了何止萬里之遙,每日視野中除了山就是山,除了嶺就是嶺,連綿不絕的山脈也令眾人開了眼界,知道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山脈。
穿過回龍嶺,鯤鵬飛向下一個目標——千丈崖,此地山高林密,從地形和風水上說屬於一處凶地,凶地產猛獸,所以是一處不得不去的地方。這日鯤鵬正在平穩的飛行,瞭望手突然從瞭望塔上跳下,指著前方喊道:「前方有一道白氣,若隱若現,時強時弱。」
白木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後小聲說道:「我常常想,如果先遇到你的人是我,會是怎樣一番際遇。」
這時穿雲舟開始以一種極低的頻率震動,雖然這種震動瞞得過薛離也葉思寒,卻瞞不過陳雲生,他暗道不好,打算調轉船頭,卻發現穿雲舟彷彿被牢牢地禁錮到天空中,一股巨大的吸力正引著小舟向湖底飛去。
正望著天空中的雲彩發獃,身邊船板上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震動,若非精通元磁,他定然感覺不到。陳雲生並沒有回頭,直接說道:「怎麼?今天有心事?步子也顯得拖泥帶水。」
大嶼山西麓的大嶼樹明顯減少,山色變得混雜,這裏的樹木種類很雜,有不少還沒有泛出新芽,看起來光禿禿的,比起東麓差了很多。陳雲生心中感慨,一路之上哪怕是千里的白霧,林中的妖獸,還有山精陰鬼都沒有再找他們麻煩,看來這一趟總之來說還算順利,老樹誇口非虛。
白木容搖了搖頭,決定終結這個話題,因為她感到有些窒息,「你打算怎麼面對她?救出她然後私奔?」
白木容點點頭,憑欄站立,輕輕說道:「我原本就是這樣走路的,哪裡有今日輕明日重的分別。今日天氣不錯。」
鯤鵬發出一陣呼嘯,風帆和翼板被高高懸起,大船掛風向西北飛去,前方的山巒急速向後退去,如同一幕活動的水墨丹青。
想到距離那個倩影越來越近,陳雲生心中常常生出一絲悸動,他暗暗感慨,自己心性已經磨礪到了這等地步,尚有這般感覺,可見一個「情」字是何等強大的力量。
「哦?」陳雲生正好站在甲板上,他攏目光遠眺,果真有一道模模糊糊的白煙連接天地。
雖然如此說,他已然拿出一個手卷,掏出從諸葛靖宇那討來的金毫,將這龍捲的形狀記錄下來,又將水潭的位置簡單畫了出來才作罷。
「自己的事情?」白木容雙眼慢慢睜大,話語中含著一絲無奈和些許怒意,「我早就沒有自己的事情了。哎,你倒說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這件事情倒是難辦了,如果他們真的不借,你應該不會蠢到去硬奪吧?那樣多半只有死路一條,相信那些獅子要比你碰到的那些兔子兇猛很多。」
「呃……」陳雲生忽的想起,不知道哪本書中有所記載,說男女之間有很多事情都是從談論天氣開始的。他轉過身,看著女子如畫的眉目,說道:「天水城的事情了結了,你原本不用跟著我,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