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飄飄
第167章 噩耗！
周大山這一去，實在是太過突然，幾乎讓所有人意料不到。
一個字，一個字，像是重鎚，砸在沈七七的心裏。
「七小姐，你來了！」老安彎下腰，小心的開口道，雙眼更是分外小心的瞅著女孩兒，只見著沈七七的面上格外平靜，一雙紅腫的眼睛直瞅著病房門口，沒有啥大動靜，靜到令人肝兒顫的地步。
醫院方原本已經做好了立刻手術的準備，可經進一步檢查，才知首長乃處於顱內多處同時出血，如果動手術，根本不可能同時幾處進行手術！
阮皓晟抱著人衝下山來的時候，恰好碰到了這輛轎車。
一路上，沈七七神情獃滯，烏黑烏黑的眼珠子了，空空洞洞。
就她這樣的還能堅持？整張小臉兒白得更張紙兒似的！
「我、我要回趟北京……」
她便又安靜了，轉眸瞅了眼周凌希，眼眸之中一片純粹的黑色。
別看許微平時嘴巴挺利，可眼下看到女孩兒哭得這麼傷心，她還真是有些手足無措。
許微交卷的速度比沈七七快，她在外面等了沒多大一會兒，沈七七便走了出來。
周大山是阮皓晟的導師，自然也是感情深厚，在出殯之日，阮皓晟以一身黑衣出現，面色悲痛，獨自一個人在周大山的骨灰盒前站了很久。
許微只把人送到了機場，然後，眼睜睜的看著沈七七被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接走，
沈七七點頭，沒再開口，默默地走到一邊，默默地低頭掉淚。
回過神，眾人視線往下，只見之前沈七七所跪過的地方，赫然遺有一片暗紅色血跡。
重重一拳擊打在方向盤上，男人又抬頭看了眼依舊一動不動的車流，毫不猶豫的拉門下車，繼而打開後座車門，將沈七七直接就給抱了出來。
她這話，不輕不重，卻恰好入了身後一干軍人的耳中。
現在時間為下午四點多，明顯就是堵車的高峰期，北京的交通，此刻已然全面陷入癱瘓狀態，機動車道路上異常的擁堵，紅燈綠燈跳躍不止，遠處望去，黑壓壓一片。
旁邊跟著的警衛員也是身子一僵，此刻再也顧不得沈七七，拔腿猛地就往前跑了去。
兩日連考，考完最後一個科目的時候，是在周五的下午，再交卷的那一刻，沈七七忍不住舒了一口氣，苦日子也算是暫時的熬過了。
「外公，我來晚了，我來晚了……」她哭得聲嘶力竭，她的痛和悔，也
在電話裏面，沈七七了解到的情況並不多，只知周大山在郊區登山賞紅葉的時候，不慎摔倒，緊急送往醫院的時候，中途又出現了口吐白沫的癥狀，經初步判斷是屬於腦部出血！
就這樣，價值百萬的名車被扔在街頭，男人抱著女孩兒，直奔醫院方向，刻不容緩！
「怎麼了？」許微看到沈七七臉色有異，忍不住問了一句。
阮皓晟整張臉都沉了下來，目光冷冷的看著前方那堵成了一條長龍的汽車，又驀地轉頭，看著後面座墊上的女孩兒。
沈七七作為周大山認的干孫女，自然得出席，同周凌晨以及周凌希一起，披麻戴孝。
已經臨近半期會考，沈七七最後還是沒能把阮皓晟盼過來，這兩天考試很緊張，她幾乎是全天備戰，而許微更是誇張，連吃飯睡覺上廁所都是抱著課本。
沈七七抬頭，目光對上阮國棟，眸色閃爍了一下，忽然就衝過去撲進了老人的懷裡。
沈七七孤零零的杵在門口，盯著白色的門板看了半響，又忽然道：「老安叔，你為什麼在這裏？外公呢？」
說到沈家的人丁，幾乎用一雙手就能數得清，沈正直是個獨生子，沈爺爺在年輕的時候出了事，英年早逝，而沈奶奶則是在二十多年以前，因病去世。所以，按照這樣算來，這周大山還真是沈七七唯一的爺爺！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她點點頭，之前跪的時間有些久，她的小腿肚子其實挺疼的，但是她忍著沒說，慢慢的挪著步子，慢慢的轉身朝那邊的石階走去。
北京時間晚八點二十九分，北京軍區前陸軍司令，周大山上將因病不幸逝世。
「我在呢，我在呢，你想說什麼？我都聽著呢！」許微趕緊回應，緊緊抓著好友的手，緊張兮兮的望著她。
許微不笨，單聽這幾個詞，再看看沈七七的反應，她已經大概明白是什麼原因了。
由始至終，沈七七都是安安靜靜的，她也同樣穿著黑衣，胸前戴著白花，本就廋弱的身子，顯得愈發可憐。
葬禮定在次日，整個北京城，似乎都因為這位善戰老司令的逝世，蒙上了灰色的霧氣。
司機痛得叫喚了一聲，連滾帶爬的被拽出來，還未來得及爬起來，身後傳來一一聲極重的關門聲，引擎聲，性能
沈七七是個命苦的孩子，身邊的親人並不多，除了父親沈正直，她們沈家基本無人。
兩人結伴，一同走出校門，正當她倆在商量著去吃點什麼好東西的時候，沈七七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老安心裏一痛，眼中漫起淚水：「周老首長他、他已經去了……」
沈七七的兩隻眼睛通紅，轉頭看著好友，淚珠子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著一顆。
眾人只覺得更加難過，尤其是一直跟在老司令身邊的那幾個警衛員，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沒了半點平時的冷酷形象。
「許微，許微……」
上海的交通同樣令人堪憂，計程車行了沒多一會兒，遇上了堵車。
阮皓晟倏地衝上前，一把便撈住女孩的細腰，直接就被摟進了懷裡。
「天啦！」此時，又不知是誰驚叫了一聲：「血……有血……」
他幾乎毫不遲疑，伸手一把就叫司機給拖了下來。
沈七七抬眸，望了望雪白的房門，眼珠子一轉，又落到了老安的臉上，靜了半響，又忽道：「老安叔，周爺爺呢？我是來找周爺爺的……」
可司機卻是被嚇著，特別是看到男人肩上的條條杠杠時，立刻急急忙忙的跑走。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病房打開，阮國棟巍顫顫的走了出來，眼眶同樣紅得厲害，看到沈七七正站在外面的時候，啞著聲音喊了聲：「七丫頭……」
山口那裡正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大概是哪位領導的座駕，司機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特意將車開到山口這裏等待領導歸來。
「我要找周爺爺……」沈七七隻是慢慢的搖腦袋，繞過老安，想自己推門走進去。
計程車司機是個挺熱心的小伙兒，看到那個長得漂亮的女孩兒一直哭得很傷心，又聽到是因為家裡出了事情，索性帶著人下了堵車厲害的高速，尋了別的小道兒，以最快的時間將人送到了機場。
阮皓晟一直站在不遠處守著這丫頭呢，眼看著沈七七總算肯動了，趕緊邁步走上去。
其實，這幾日，周家兩兄弟都很辛苦，前來弔唁的人太多，而他們又需要一一迎接，連續好幾日的辛苦，就連*乾淨的周凌希，下巴也是冒出了一層清渣，眉里眼間也皆是疲憊。
臨近下午，前來送行的人零零散散的離開，周凌希看到沈七七已
沈七七神情恍惚的掛了電話，臉色已是白得像是一張紙。
女孩兒的聲音又細又低，那雙黑油油的大眼睛，帶著希冀和期待，一點點的，簡直都漫進了人的心裏……
掛了電話后，又過了好半響，沈七七總算開了口。
聽到女孩兒的這番話時，連冷性情的周凌晨，都忍不住難過起來。
他的臉像是冰塊雕刻，充滿戾氣兒。
考試時間放在周四和周五這兩天，倆女孩很緊張，大概是因為這是第一個學期，都想考得好點，給同學和老師留下好的印象！其中，特別是沈七七的壓力最大，當初她並非是通過考試進入醫科大的，而是走的後門，屬於很典型的『空降部隊』。所以，她這次特別想考出一個好成績！
可很快，許微看見好友的臉色在一點一點的變白。
阮皓晟狂狷的駕著車，一路風馳電掣。
阮老爺子的第一秘書老安正侯在門口，看到沈七七一步步走過來的時候，先是驚了一下，隨即又趕緊迎了上去。
這一次，周大山凶多吉少！
「七七……」許微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著沈七七如此模樣，她也不敢開口問她，害怕讓她的情緒更加失措。
沈七七斜卧在後座上，只是疲憊的閉著眼，似乎很累，早就什麼也不知道的沉睡過去，身上穿著的黑色長褲，接近腿根兒的附近，已被染成一片濃色，而米色真皮座墊上，則是隱約沾了些許血跡。
想勸，可是沈七七又沒把事兒說清楚，這勸人的話，還真不知該從哪裡下手！
是的，那個疼她，護她，視棋如命的周爺爺，走了！
可是，阮皓晟的腦海里，卻忽然想起了地上的那攤血跡，那麼刺眼！
「七七？」許微有些擔心，趕緊扶住好友的手臂。
在中途，沈七七的手機響過幾次，女孩兒接起電話，低低的開口說話，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剛好旁邊走來一名軍人，慢慢的渡到司機身邊，只是揚揚唇道：「別叫喚了，告訴你家領導，待會兒趕快去醫院里賠禮吧！」
老安也為女孩的天真感到難受，吸了吸鼻子，只是淡淡的搖頭，卻沒再說話。
「七七，你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覺，你看看你，黑眼圈很重！」周
老安聽到問話，忙不迭的回答道：「老首長也在裏面……」
沈七七聞言，燒紙的動作一頓，緩緩抬頭，清澈澈的目光望向周凌希，開口便道：「周二叔，你其實比我更傷心更疲憊，你去休息吧，我還能堅持！」
可，令眾人都沒有想到的時候，沈七七才剛轉身，居然身子一歪，整個人便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最終，在臨近醫院還有一條街的時候，道路徹底被堵死。
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面是個陌生的來電顯示，沈七七並未上心，隨意接了起來。
周大山的墓地選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當日伴以十二禮炮下葬，眾多領導人前來送老司令最後一程，而北京城的天氣，也已經好幾日都是灰濛濛的。
「換衣？」沈七七聞言，動作一頓，又天真無邪的抬頭：「周爺爺在換衣服，他是要出院了嗎？」
他這一聲話，說得不輕不重。
一路上，沈七七捂著自己的心口，內心忐忑不已，默默的在為周大山祈禱，進入電梯后，看著逐漸上升的數字，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搶、搶車了……」司機眼看著自己的車被開走，愣了半響，方才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求救似的喊道。
阮皓晟早就看到她了，看到女孩兒愈發纖細的小臉，心疼得厲害。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這裏都我和我哥呢，去吧去吧！」周凌希這會兒沒什麼耐心，張著嘴嚷嚷著，彎腰就把女孩兒拽了起來。
沈七七搖頭，一抽一抽的，她沙啞著嗓子，聲音低嘎難聽：「不、不麻煩你，待會兒……待會兒機場會有人來、來接我……」
司機還坐在駕駛室里，他根本就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見著一名穿著軍裝的男人沖了過來，二話不說，直接拉開後座車門，將他懷裡的女孩兒放了進去，隨後一把拽開駕駛座車門。
唇瓣微微顫抖起來，沈七七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轉個身就急急忙忙的跑到馬路邊攔計程車，她的全身都在顫抖，像是陣陣冷風灌入。
「七七……你、你別怕，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北京好不好？」
沈七七到達首都機場的時候，時間已經傍晚，老爺子身邊的警衛員來接的機，並沒有多大耽擱，接到人了以後，直接就奔向了醫院。
沈七七磕著雙眼，依舊還是之前的姿勢，側卧著，動也不動，額前的劉海被
沒辦法，誰讓許微平時上課的時候老*偷偷發簡訊聊天，耽誤了不少課程，戀*中的女人，總是這樣的！
沈七七腦中還是一片轟隆作響，周圍充斥著低低的哭泣聲，一群大老爺們的哭聲，嗚嗚哎哎，場面何其悲壯。
許微被她這模樣被嚇到，生怕沈七七出什麼事，趕緊便陪著她一起進入計程車，共同前往機場。
沈七七已經從最初的哭泣，變成了沉默，紅著一雙眼睛，一直靜靜的看著窗外，等到了醫院的時候，剛下車看見醫院的白色大門，眼眶裡面又開始瀰漫起霧氣。
周凌希愣住，阮皓晟卻是臉色大變，抱著人便飛速的朝山下奔去。
可阮皓晟顧不了多少，一路上不停的搶佔車道，引得一些司機破口大罵，到了路口的時候，也不知闖了多少個紅燈。開始的時候，後面還跟了輛騎著警用摩托的交警，但因為堵車格外嚴重，追著追著，也不知在哪個地方被堵了，沒了影。
混混沌沌的一天都不知道是怎麼過的，周凌希本想勸這丫頭早點回去歇息，不比同他們一起作為家屬謝禮，但是沈七七卻說，她都叫了十年的周爺爺，現在為周爺爺守孝也是應該的，況且周曉峰不能回來，她要同周曉峰的孝心一起敬！
但很快，水霧瀰漫，漸漸地，一顆接著一顆的淚珠子就掉了下來。
才剛走出電梯口，一陣悲慟的哭聲忽然傳來，霎時間，女孩臉色煞白，腳步瞬間頓住。
「那……」許微皺眉，一時間腦子裡也挺亂：「那你別哭了，老爺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被沒事兒的，別擔心，你別擔心！」
此刻，醫院走廊兩邊，站滿了不少營級以上的軍官，眾人紛紛低頭脫帽，冷肅悲憫的氣氛，籠罩整個醫院上空。
沈七七扭著身子，起初不樂意，可目光一掠，又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周爺爺正樂呵呵的看著她呢。
老安忙不迭的將她攔住，急急道：「七小姐，現在周老首長的家屬正在為他換衣，你、你現在不可以進去……」
「我、我爺爺……他、他……」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低著頭嗚嗚嗚的哭起來：「他們、他們都讓我回去……說、說凶多吉少，最後一面……不要錯過……」
此時，另外一邊。
屍體火化之後，出殯當日，遠在外省出任務的阮皓晟才匆匆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