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魔手記》卷六 最後的貝薩因都

章四 意識

卷六 最後的貝薩因都

章四 意識

未來具現,神秘學的十階能力,配合十階的類法術,可以在限定條件的前提下,有限預知未來結果,也是海頓的終極能力。這並不是根據已知數據自行推演,而是通過神秘學強大的與世界溝通的能力,向茫茫的未來討要結果。某種意義上說,可以視為把整個世界當成一個巨大無比的運算中樞,來運算某些前提下的結果。
整個血腥議會中,只有海頓擁有未來具現的能力。這是一個顯然可以延伸入十一階的能力,甚至有發展成十二階的可能,就看海頓自身的天賦限制在哪裡了。以海頓對這一能力的理解,凡是在虛幻未來中反覆出現的情景,很有可能在真實世界出現。裏面涉及到的人或事物,則是對這一段未來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
貝布拉茲笑了笑,說:「康納是頭獅子,但是長久以來優渥的生活已經讓他失去了鬥志和創造力。馬丁的確是條瘋狗,但是,某些時候瘋狂的小人物會迸發出巨大的能量,所以也不能小看了他們。努力在大多數時候是可以替代天才的。至於康納,如果他在馬丁手下能夠活下來,那麼今後還會有點看頭。」
「一個月?!」康納叫了起來,即使是面對海頓,他也顯得失態了。這很簡單,因為海頓這句評價基本上等於判了整個計劃的死刑。
變異巨蟹突然發瘋般地跳了起來,揮動巨螯不斷剪向眼珠,可是能夠夾碎巨蚌甲殼的巨螯卻完全奈何不了一顆眼球。碧色眼球后拖著一根血絲不知何時變得出奇的長,一端從巨蟹甲殼縫隙中刺入。而眼球似乎還有生命,瞳孔竟然開始緩緩收縮!
此時它的腹側了出現明顯的蠕動,整個身體都在痙攣著,突然大嘴張開,將肚子里的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當吐無可吐之後,它抽動了幾下,就靜靜浮在冷冰的海水中,再也不動了。
海頓將手槍丟在地上,以惡魔般的口吻說:「區區四階的防禦,還有幾個小小彈孔就可能引發的基因崩解,這就是耗資空前巨大的三號計劃的成果?康納博士,您的幽默感實在是讓人佩服,可今天是5月11日,而不是4月1日。還是讓我們看看您真正的成果吧!」
血色忽然倒卷!層層血浪翻湧而起,不斷向少女身上涌去,將她的身體向黑暗的盡頭拖去。
出乎馬丁意料,對這個堪稱震撼性的消息,貝布拉茲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而已。經過演示大廳時,貝布拉茲看看還站在那裡的六個殘次選民,向他們一指,對馬丁說:「這些也不能浪費,想辦法回收了吧。」
康納博士臉色微微一滯,不過隨即滿臉狂喜。
關鍵的時候到來了。
馬丁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說:「可是……尊敬的議長閣下,我不得不說,由於沒有材料,二號和一號的計劃都不可能實現。甚至連前置研究工作都沒法實行。」
貝布拉茲雙手籠在一起,用手指不斷玩弄著翡翠戒指,看了一會研究所,才望向康納博士,微笑著說:「看得出來,你很用心。」
「世界之主?」貝布拉茲低聲重複了一遍,臉上肌肉牽動了幾下,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貝布拉茲終於放下手中的資料,取下夾鼻眼鏡,露出疲倦的表情。他一邊揉著頭頂,一邊說:「這個馬丁怎麼樣?」
在戰爭時刻,貝布拉茲的護衛部隊卻少得可憐,連司機也不到二十個人。但是只要有海頓在,就會讓人覺得很安全。在康納博士的印象里,基本沒有看到海頓動手,有時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害怕艾琳娜是有情可原的,可為何會對這個明顯還沒長大的孩子這麼害怕。
可海頓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在遙遠的深海海底,正有這麼一條魚,在煩躁不安地來回遊動著,和海頓記憶中的那條長得一模一樣。
他們,都是被拋棄的人。
海頓沒有任何動作,不過每個人都知道將康納困在半空的「虛空囚籠」是他獨有八階類法術能力。海頓笑了笑,問:「我能夠插一個問題嗎?材料指的是什麼?」
康納博士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以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這把槍和這些選民都是整體設計、特別製造的,可以說槍人一體。這些專門製造出來的選民,配上這支特製的槍,可以在五百米內對九階能力者形成致命威脅。如果七人配合形成彈幕,那麼可以在千米範圍內威脅到任何九階能力者。並且在他們身上使用了從災禍之蝎最新破解的情感控制技術,他們不畏死亡,英勇無匹,絕對服從命令!哪怕是讓他們自殺,也會立刻執行。最重要的是,這些選民是可以批量生產!因為只需要生成特定的能力,並且只在局部進行強化,因此他們的成本遠低於之前的選民。培養一個七階能力者所消耗的資源,可以生產出十一個這樣的選民。尊敬的議長閣下,海頓大人,這意味著我們終於擁有了足夠的制衡九階能力者的力量。在議會,不,在整個大陸上,九階能力者都寥寥無幾,而選民可以無限製造!我相信,擁有選民大軍的議長閣下,將成為末日戰爭真正的世界之主!」
海頓很不願意使用未來具現,因為十階神秘學根本不能發揮出它的全部威力,因此也就具有非常大的風險。每次沉浸在未知的情景中,海頓其實都有徹底迷失的危險。他很有可能忘記了自己的本來身份,而在並不存在的虛幻未來中一直生活下去。現實世界中的幾分鐘,虛幻未來卻有可能經過了幾個月的時間。經歷過多次未來具現的考驗,雖然海頓的實際年紀很小,但他的意志力卻異乎尋常的堅定。不如此,就不足以擺脫虛幻世界的迷惑和束縛。
半小時后,貝布拉茲坐在演示大廳惟一的座位上,靜靜等候著康納博士的演示。海頓背著手站在貝布拉茲身後,一雙微彎的眼睛掃視著忙碌的研究員們,唇邊掛著奇異宛如毒蛇般的微笑。
它重新遊動,重新進食,可是還在不停生長的肉須阻礙了它的活動能力,許久之後,它才捕到第一個獵物。然而進食后不久,它再次在海中瘋狂翻滾起來,並且不斷將腹中的東西吐出來。和前任一樣,它很快就在冰冷的海水中死去。而那顆碧綠色的圓珠,再次在海水中隨波漂流。
這一能力預見到的未來可能每次都不相同,也可能差異非常的大,但真正的未來很可能隱藏在預見到的場景中。而它在戰鬥中的意義,那就是當海頓知道了對手的詳細能力后,可以通過一次次的預見找到對付敵人的終級辦法。可以說,任何對手如果讓海頓從手下逃掉,那麼過一段時間后,它就會迎來一個噩夢般的全新的敵人。
海頓因為未來具現而日漸強大,卻總是難以得到貝布拉茲的認可,只有一次,貝布拉茲說了這麼一句評語:你擁有了雙翼,卻只會用它來扇風。
「在伊甸園計劃的第一階段,康納博士培育出了三具高度完成的軀殼,準備作為今後超級選民項目的載體,這就是研究室內部編號前三位的選民。而我使用剩餘的材料成功啟動了三號試驗體,『伊甸園』計劃由此進入了第三階段:『使徒』。這就是我剛才所說的使徒三號試驗體。」助手說。
海頓閉上雙眼,開始認真思索,漸漸的,一滴冰冷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滲出。他全身顫抖不已,金眸在眼皮下瘋狂轉動著,開始射出強烈光芒,即便有眼皮的阻擋,也透射而出,形成兩道快速掃來掃去的小小光柱。
貝布拉茲取出一副玳瑁框的夾鼻鏡,貼到培養槽前,足足看了三分鐘,才回頭問海頓:「你怎麼看?」
他有意忽略了這幅畫面,開始專心在其它地方尋找線索。
海頓的真實年齡畢竟還太小,他無力去分辨幾種存世哲學的真偽,更不可能在此之上形成自己的價值體系。但是他會聽貝布拉茲的話,在每個重大事件的選擇上,都會絕對依從議長的意見。海頓對貝布拉茲有著近乎于崇拜的感情。
「使徒三號試驗體?」康納博士反覆念了幾遍,才突然想起了什麼,怒吼道:「你個混蛋!你敢動那三個超級選民?我殺了你!!」
海頓又跌回到了座椅上。短短几分鐘時間,他就變得虛弱無比,身體內的能量還不到平時的十分之一,宛如經過了一場極為激烈的大戰。他靠在椅背上,十分萎靡,虛弱地說:「我殺了所有反抗我的人,最終統治了整個世界,然後,我還在繼續進化。我就是……這顆星球的神!後來,我發現不管是什麼,包括普通人,變異生物,甚至是高階的能力者都對我沒有用了,我……和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都不再一樣,我……我不知道最後發生了什麼,我想不起來,可是……只剩下我一個了!整個世界,都靜了,過了一百年,還是一千年?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無法計算時間,什麼都是靜的……我用儘力氣,才逃出來……」
貝布拉茲身體後仰,看了看海頓,問:「你怎麼看?」
助手整理了一下微皺的實驗服,以冷漠到了極點的聲音說:「對不起,康納博士,我無法執行您的命令,因為材料已經全部用完了。」
康納拍了拍手,演示大廳一側的閘門緩緩升起,七名選民排成一隊,從門後走出。他們體型奇特,上身特別的寬廣,特別是右肩比正常人厚了一倍,外面覆蓋著厚厚的外骨骼。而他們長著反關節的雙腿,右臂也比正常水平粗了一倍。這些選民一亮相,便有研究人員拿著早就準備好的資料送到了貝布拉茲和海頓手上。
這是一把典型的新時代手槍,以高精度、高射速、大載彈量著稱,威力卻不算太大,還比不過舊時代的瑪格納姆。四階防禦的能力者就可以有效抵禦,五階防禦者即便被近距離攢射,也就受點皮肉輕傷。海頓這三槍下去,立刻可以看出,這名特製選民只有四階左右的防禦力,根本不是康納博士所言稱的七階!
就在康納博士等得幾乎受不了時,貝布拉茲終於開口了:「無限量產?這個主意不錯,我喜歡。」
5月11日,這隻是歷史上很普通的一天,可是對康納博士和他的研究基地來說,卻是決定命運的一天。從清晨起,整個研究基地都忙碌了起來,而上百名清潔人員從一周前就開始加班加點,將總佔地十萬平方米的巨大研究基地每個角落都打掃得一塵不染。
這批體型奇特的選民擁有七階的局部防禦強化,五階的力量和五階的武器操控能力,並且參考災禍之蝎的技術,進行了情感閹割,削弱痛覺,同時強化了感知能力。這是一批專門為了戰爭而制的怪物,而且明顯是配合剛剛實驗的那把重狙使用的。
「不……不!」似有一聲怒吼響起,可是細聽,卻只有海流的奔涌。
這些肉須很不自然,可是在動蕩年代,在強烈輻射的影響下,什麼奇形怪狀的變異生物都有,這條魚已經屬於非常正常了。不過,它只是一條普通的魚而已,沒有特殊的功能,也沒有奇異的器官,肉須更像是身體細胞不受控制生長出來的產物。海頓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對這麼一條魚印象如此深刻,而且它還反覆出現了幾次。
壯漢在能力發動到巔峰時,狠狠扣下了扳機!嗤嗤聲中,巨大槍身後部的排氣孔中噴出數道熾熱尾氣,然後砰的一聲巨響,狙擊槍狠狠向後一退,竟將擁有六階防禦的壯漢撞得向後連續退了幾步,方才站穩。他每退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腳印,而臉上更是紅得像是要滴下血來。當他好不容易站穩時,更從身體內部響起幾聲骨裂聲!
「絕對的小人,自私且記仇,沒有半點品味,他的成就應該是努力加上一點點運氣得來的,論天賦,肯定不如康納。我不喜歡他,他是一條瘋狗,現在拚命搖尾巴,等到有機會時,一定會撲上來狠咬一口的。康納其實比他強多了,至少品味不錯。」海頓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在剛才施展能力的過程中,海頓幾乎徹底迷失在虛幻未來中,以沉重代價才得以脫身。這意味著他所看見的一切都更有可能接近真實。而像這樣如此清晰、反覆出現的畫面,應該意味著會對整個世界的未來有至關重要的影響,至少在理論上如此。
座車中安靜下來,只有海頓控制不住的粗重喘息迴響著。
神父還沒有睡,他坐在桌前,隨手翻開了《啟示錄》,這是每晚睡前必做的功課。藉著昏暗的燈光,神父隨意選了一段,輕聲誦讀:
許多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甚至包括了研究所的研究員。顯然康納博士這個計劃連他們都瞞住了。而貝布拉茲眼睛半開半閉,始終沒什麼表示。海頓則帶著戲謔的笑,看著所有人。
「戰爭或許很快結束,或許還要拖很久。但不管怎麼說,戰爭總會結束的,那時,我們依然需要『伊甸園』計劃。」貝布拉茲說。
不光是工人們動了起來,就連研究員都被呵斥著去搬墊子。直到看見康納下方的緩衝墊已經被堆到2米多高,馬丁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抬頭看著康納,非常有耐心地等待著「虛空囚籠」的失效。
中年男助手蒼白且浮胖的臉上立刻因為激動而泛起一層濃郁的紅色,挺直身體,說:「我叫馬丁!馬丁·加德勒!閣下!」
像是知道眾人心中的疑惑,康納博士清了清嗓子,說:「議長大人,這支槍缺陷明顯。但是,看到接下的這些,我相信,您就不會這樣想了!」
「不可能!我明明記得還有6份材料!它們都到哪裡去了?」康納博士咬牙切齒地說,臉孔已經猙獰到了近乎于扭曲。
康納不可能敲得破虛空囚牢,除非有著八階以上的能力。他也知道自己的咒罵和指責不可能起到任何效果。
一股澎湃的熱浪撲面而來,吹得所有人衣服都獵獵作響,能力低的人更被槍聲震得東搖西晃,臉現痛苦之色。
馬丁一怔,但立刻回答:「是,閣下!」
綠珠緩緩沉入海底,一隻甲殼厚重的似蝦似蟹的變異海生物慢慢爬了過來。或許是結構不同,綠珠對它的影響力要弱得多。它揮動巨螯,稍稍碰了下圓珠,讓它翻滾了幾下,讓另一面翻了上來。這一次,變異巨蟹看到一點非常罕見的紅色。紅色對它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它克服了隱約的不安,接近綠珠,仔細地看著。在綠珠的最深處,它看到了些完全看不懂的東西。
被吐出來的,除了被咬成幾段的小魚,還有一顆碧綠的東西,緩緩沉向海底。它渾圓一體,偶爾會閃過一道幽淡的碧綠光華。在深海中,任何一點光芒都顯得如此醒目,而且它還在散發著某種類似召喚般的波動。很快,就有一條魚快速游來,一口將它吞入腹中。
在喝下第十杯營養液后,海頓才感覺到那燒灼般的飢餓感稍稍平復了一些。直到這時,他劇烈的頭痛才有所緩解,於是開始回憶剛剛所經歷過的一幕幕場景。記憶破碎凌亂,所有的畫面都顯得雜亂無章,只是一些零亂細節的拼湊,而最重要的一段時間,就是海頓從成神到整個世界變成絕對寂靜之間,完全是一片空白。憤怒、迷茫、痛苦、哀傷、孤寂、悲痛,各種極端強烈的情感貫穿了記憶的大部分,卻在記憶空白區消失得乾乾淨淨。而當海頓想起那個沒有生命、沒有熱量、沒有運動,歸於絕對寂靜的世界時,他又開始透不過氣來。在那個世界,時間已經失去了意義,思維變得忽快忽慢,可以在瞬間冒出無數想法,又可能數十上百年不想不動。而且思想似乎會受世界的影響,逐漸放緩,海頓清楚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偶爾清醒了一下,察覺不對,不惜以重傷為代價脫出,肯定會被那個世界所同化,成為永恆孤獨的一部分。
「馬丁……」貝布拉茲認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助手,點了點頭,示意帶路。馬丁立刻當先向電梯走去,海頓和侍從們跟在最後。研究員們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按照馬丁的吩咐去布置準備。雖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誰都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做些什麼。研究員也是人,要想生存的好些,除了技術之外,懂得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也很重要。
這一槍聲勢浩大,后坐力更是讓六階防禦的壯漢也為之受傷,威力自然足夠的大。五十米外的鋼靶中央,出現了半米大小的空洞,邊緣已徹底融化,相當於戰艦裝甲的鋼靶竟被一擊洞穿!而且整個靶體徹底扭曲變形,深深地嵌進同樣覆蓋了裝甲鋼板保護的牆壁中。這是足以有效傷害九階防禦能力者的一槍。看到這恐怖的一擊,貝布拉茲才微微點了點頭。
「理論上,一號會有九階能力,但是需要進一步破解基因鎖,才有可能。目前還無法估計破解基因鎖的可能性,但是可以肯定概率很低。所以,直到這場戰爭結束,都不應該期待會有結果。」馬丁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麼,一號呢?」
裹著厚厚呢子大衣的議長,血腥議會的大權掌控者,貝布拉茲,從房車中走出,站在地毯的盡頭。他微眯著因為歲月和繁重事務折磨得有些發腫的眼睛,看著眼前長長的猩紅之路,忽然覺得,似乎這些地毯都是用人類的鮮血染成的。他的頭髮略顯稀疏,幾根半白的髮絲在風中飛舞著。他的手上皮膚已鬆弛了,還可以看到幾塊明顯的老人斑。貝布拉茲全身上下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有右手無名和尾指戴著的兩塊碩大的翡翠戒指,頗能吸引目光。那是兩塊純凈之極的寶石,可是卻一眼看不到底。
貝布拉茲已向研究所內走去,康納博士連忙跟上,而海頓則墜到了隊伍最後,剛好將所有人收在視線中。
不過,理論是理論,現實是現實,就像海頓怎麼都想不出,一條再普通不過的深海魚如何能對整個世界產生重大影響。它再大一千倍也不可能。
特製選民根本沒有閃避,也沒有痛苦的表情,說明情感和痛覺控制系統很成功。但是鮮血正不斷從彈孔中流出,越來越快,根本沒有止住的跡象。而且再過一會,甚至從血液出開始出現細小的組織顆粒!
更重要的是,這支槍威力是夠大了,設計卻並不完善,甚至還比不上其它實驗室制出的幾支重型狙擊炮樣品。畢竟康納博士專長是基因改造,而不是武器研發。在血腥議會中,生物基因研究的地位要遠高於其它技術,博士主持的「使徒」計劃更是調用了議會中過半的超級計算中樞,其地位可見一斑。
說完,貝布拉茲就準備離開研究基地了。馬丁似乎想起了什麼,急忙追了上來,壓低了聲音,說:「閣下,據我判斷,在海倫那裡,應該還有足夠多的材料儲備,足以完成一號和二號的研製!」
演示大廳中央,六名沒有得到命令的特製選民仍然站在原地,用獃滯的眼神看著前方。他們的智力已嚴重受損,死去同伴的屍體就在眼前,他們卻視而不見。而在空中囚牢,康納博士已癱坐在地上,仰望著大廳穹頂,嘴裏喃喃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放著前途大好的「使徒」計劃不做,反而製造這支四不像的重狙,康納究竟想幹什麼?
「三號計劃徹底完善後,特種選民的壽命將長達五年!即便是以目前不完整的開髮狀態,他們的生命也會有一年半之久!一年半的時間,一支可以和九階能力者對抗的軍隊,已經足夠改變戰局了!」康納博士斬釘截鐵地說,他已經顧不上海頓的地位和威脅了。
許多人都生出了一個疑問,用一個明顯格鬥域的能力者來操作一支大威力狙擊槍,康納博士究竟想幹什麼?誰都知道,新時代真正大威力的狙擊槍,必須配合一定的武器操縱能力才能有效使用。而在場的不乏懂行的武器專家,一看就知道這支槍為了強化威力,而犧牲了很多其它方面的性能,而且造價必定昂貴。
助手向海頓恭敬地躬身一禮,說:「材料指的是從蘇的身體組織樣本中提取的基因材料,它內部包含著一個異常複雜的基因鎖,遠遠超出我們目前的技術水平。在破解基因鎖的最初階段完成後,從中獲取的信息幫助我們完成了『伊甸園』計劃的第一階段,此前所有選民都是這一階段的產物。但遺憾的是,材料數量有限,而且不可複製。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也不存在複製成功的可能。」
當晨光微明的時候,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身體並不強壯的康納卻站在研究所大門一公裡外,身材筆挺得如雪崖上的一株孤松,任憑寒風如何吹打,都不動分毫。了解康納博士的人,都對他佩服無比。因為他們很清楚,以博士孱弱的身體,要在寒風中站這麼久,並且沐浴在強輻射下,精神始終不墜,實在不容易。而最困難的地方,是誰也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康納已經是拿命在拼了。
看到這幅場景,康納博士的身體漸漸顫抖起來,他猛然跳起,衝到一直冷靜站在角落裡的中年男助手前,狠狠抓住他的衣領,歇斯底里地咆哮著:「這是怎麼回事!材料呢?材料哪裡去了?我讓你把一半的材料都用在他們身上,可怎麼一點都沒有!?」
貝布拉茲沉吟著,目光不斷在七名特製選民身上掃視著。每過一秒,等待中的康納博士額頭汗珠就會再多一些。
過了片刻,馬丁出現在演示大廳中,此時他的臉因為過於興奮而紅得像個快爛掉的番茄。他仰頭望著懸在空中的康納,忽然說:「都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拿些墊子過來!鋪厚點,要是康納博士一會掉下來摔傷了,我會砍掉你們所有人的腦袋!這樣好的助手,可是幾十年都難以找到一個的!」
海頓說不下去了,整個身體癱軟在座椅上,只能大口喘著粗氣,大團白沫從他的嘴裏湧出,裏面還夾雜著一抹鮮艷之極的血色。
貝布拉茲點了點頭,對馬丁說:「很好,這個很不錯。那麼,二號試驗體會帶給我什麼樣的驚喜?」
「所以,海頓,不管取得了多大的成就,獲得什麼樣的能力,我們都需要記得,我們是人,我們屬於這個星球,這個世界。我們的能力能夠影響族類的繁衍興亡,所以我們也應該為此負責。不要在力量中迷失。」說完,貝布拉茲拿起一份新的文件,一邊翻看,一邊說:「至於馬丁那條瘋狗,就隨它去吧。他的野心再大,也只有搖尾巴的份,不用為它浪費時間。」
海頓抬頭望天,根本沒看演示大廳中的任何人,金瞳越過大廳上半端的透明玻璃幕牆,落在另一個空間中的計算中樞上。如巨大晶體柱般計算中樞上不斷閃煥著各種光芒。海頓似乎對這些光芒的興趣更大些,對七名端著特製重狙的特製選民沒有投放半點注意力。在剛剛的演示中,選民配上重型狙擊炮后對九階能力者都有致命威脅,而七名端著重狙的特製選民離貝布拉茲不過二十米。卻沒人對此有異議,也不知是否真的相信康納博士關於他們可以完全控制的說法。
一名壯漢走到演示大廳中,向貝布拉茲深深一禮,然後將一支極為巨大、形狀奇異的步槍架在肩上,瞄準了大廳另一側。幾個健壯男人抬了一個沉重的靶子進來,放到了牆邊。這是一面合金鋼製的重靶,厚達三十厘米。論防禦力,相當於舊時代120厘米厚的均質鋼板。持槍的壯漢採取了半跪姿,打開了保險,槍身上立刻流動著淡藍色的光輝,看來這支槍也附加了電磁驅動裝置。瞄準靶心后,壯漢一聲沉喝,全身肌肉賁起,體型瞬間膨脹三分之一。從那沉穩如山的氣度和結實如鋼的肌肉,就可以看出他擁有五階的力量和至少六階的防禦。
馬丁早有準備,立刻回答:「可以做到兩個八階。而且確保其中一個能力在類法術或者是格鬥域中。培養時間需要三個月,成功機率約為……45%。」
如果有人在這深海海底,會赫然發現,那顆綠珠其實是一顆眼球!它後面還拖著幾根細長的血絲,瞳孔已擴散,在最深處有一點猩紅。如果放大,會看到那是一大片紅色,正在緩慢地流淌蔓延著,宛若鮮血。在血色的中央,有一個沉睡的少女,蒼灰色長發在漫流的鮮血中載沉載浮,卻沒有一滴鮮血能夠掛在她的肌膚或者是髮絲上。
連續喝了好幾杯能夠補充大量養分的營養素,海頓卻仍然虛弱。他消耗實在太大了,不管哪種等級的營養素,都要吃下上百公斤才能徹底補滿消耗的能量。這也是海頓日益增加的煩惱之一,當能力達到十階甚至更高時,補充身體營養能量就變成了一件很麻煩的事。每天用於進食的時間越來越長,吃飯從享受變成了一項工作。海頓已經不止一次覺得人類身體自帶的進食和消化系統效率太低、也太麻煩了。在實驗室中,鑲嵌能量晶體的技術已經部分成熟,可以通過更換高能能量晶體的方式來補充能量,替代進食。但是每當這個想法浮起,海頓都會生生把他壓下去。因為貝布拉茲說過,人類的身體是這個世界在過去數十萬年中賜予的禮物,應該儘可能的保留它的本來面目。
康納博士的臉色瞬息萬變,瞪圓的雙眼布滿了血絲。他根本沒有聽見海頓的話,一下撲到垂死的選民身上,瘋狂撕著衣服,一邊大吼著:「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八階。」海頓這次很嚴肅,沒有再露出輕浮的笑容。
海頓有些心不在焉地說:「無限量產當然不錯,可是好像還是有前提條件的。而且,這些怪物可遠沒有他說得那麼好,它們只是些偷工減料的劣質品而已。我不認為,一個還活不到一個月的選民對我們會有什麼幫助。有這些資源,還不如調製出一個完整版的七階選民來。」
就在康納博士凍得臉上都泛起一絲不正常的暈紅時,遠方的地平線上終於滾起濃濃的煙塵,一列車隊疾馳而來。打頭的兩輛武裝越野車分散,一左一右停在康納博士兩旁。一輛深黑色加長房車在康納博士面前緩緩停下,車門打開時,車內人的落腳處正好是紅色地毯的盡頭。這條長長的猩紅地毯,足足從研究所的大門鋪出了一公里!而康納博士,則站在地毯外。
在11日清晨這一天,康納博士穿上了最喜歡的禮服。這套衣服出自大師手筆,以剪裁和手工著稱,而一抹亮黃色的口袋巾為博士添了亮色,讓他看起來像是年輕了七八歲。
大陸上,此時正是深夜。
貝布拉茲的雙眉微微皺了起來。隨著血流加速,特製選民的身體都開始搖晃,康納的臉色也相應慘白如紙。作為生物基因領域的權威,他怎麼會看不出發生了什麼?這個特製選民的身體內部,基因正以驚人的速度全面崩解!
助手的話宛如一聲炸雷,在康納博士耳邊轟然炸響!他喃喃地說:「這不可能,你怎麼能解得開基因鎖的第二層?你居然一直在瞞著我,一直在瞞著我……」
助手冷冷地看著他,就像在看著一個死人,說:「很抱歉,博士,我想您比我更加清楚材料是不可複製的。如此珍貴的材料,不應該用在完全不成熟的三號計劃上。在無法取得更多材料的情況下,任何量產的說法都是徹底的謊言!所以,為了議會的利益,我無法容許自己成為您欺詐的幫凶。所有的材料,都被我用在了『使徒』三號試驗體的身上。」
在離開時,海頓沒有坐在墊后的武裝越野車中,而是進了貝布拉茲的座車,坐在了議長對面。儘管在沒有道路的區域中通行,但在行進時,寬大奢華的車廂非常平穩,滿杯的水都不會溢出。新時代的科技水準在這輛座車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貝布拉茲笑了笑,說:「這個不重要,材料的事可以先放放。從現在起,這個研究基地就由你來負責了。那麼,馬丁先生,你還需要些什麼嗎?沒關係,儘管說好了。」
海水一片渾濁,變異巨蟹瘋狂掙扎著,亂沖亂撞,巨螯用力砸向碰到的一切,連在礁岩上敲斷了一隻都不知道。
而這一次,是海頓有生以來最為危險的一次,只差一點,他就會徹底迷失在虛幻未來中。而他不知在夢幻世界中經歷了怎樣的場景,醒來后,竟然遺忘了其中的大半部分。海頓完全沒有想到,貝布拉茲隨口說的一個看起來如此簡單的前置條件,就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險境。如果沒能成功自虛幻未來中逃出,那麼海頓的大腦將會徹底壞死,變成只有本能的植物人。
其實,熟知歷史的少數人會發現,議長的觀點和當初分裂暗黑龍騎的顧薩格拉布有很類似之處。而血腥議會所倡導的理念則是能力至上論。只有能力才能改變一切,只有更多更強的能力才能幫助人類克服極端惡劣的環境,在動蕩年代繁衍生存,只有聖階能力才能使人類突破這個世界的束縛,重拾舊時代遨遊星際的夢想。一切的基石都是能力,能力沒有最強,只有更強。
貝布拉茲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馬丁,然後笑笑,說:「這個想法不錯,就這樣去辦吧。」
助手抬起頭,看著康納博士那因為極度憤怒而扭曲的臉,淡淡地說:「那三個載體在你的手上只是超級選民,在我手上就是使徒!因為我已經破解了基因鎖的第二層!」
但這一次,平時對博士恭敬有加、會嚴格執行博士每一個命令的助手卻顯得格外冷淡。他一把抓住了康納的雙手,用博士無可抵擋的力氣一點點將之扳開,隨手一推,讓康納踉蹌著退了幾步。康納大吃一驚,訝然看著像是忽然間變了一個人的助手。
問完了該問的問題,海頓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人到中年的男助手一眼,側身讓到了一旁。貝布拉茲站了起來,將手中的資料交給身邊的一名侍從,走到助手面前,說:「走吧,去看看你的使徒三號試驗體,希望它對得起六份材料。哦,能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幾分鐘后,這條魚突然發了瘋一樣亂沖亂撞,見到活的就咬,根本不管對方是什麼。就連某些原本是它天敵的大魚,都在它發瘋般的追咬下倉皇逃竄。如是瘋狂了整整一個小時,它終於累了,於是一動不動,慢慢沉入海底。在海底不知停了多久,它身上的鱗片才一片片彈開,每片下面都探出一根肉須,無意識地揮舞著。
不過許多武器方面的專家都皺起了眉,即便威力大得超出預期,也不代表著這是一把優秀的槍。其實議會的科技水準早就可以造出威力更大的槍,由八階能力者專用的重型狙擊炮一擊可以徹底擊毀一輛主戰坦克。但問題是,高階能力者的數量很少很少,而不在足夠近的距離上,重型狙擊炮就是初速達到4千米/秒,依然可能被高階能力者躲開。但在近距離上,肉搏近戰是更有效的戰術。在高階能力者逐漸主宰戰爭的今天,這類武器實用性已大不如前。
片刻之後,海頓全身都開始冒汗,慘白的臉上顯露出無限的痛苦,他突然大叫一聲,猛然張開了雙眼!此時他的金眸已熾亮得如兩輪微型太陽,射出的金色光線更有瞬間加熱到數千度高溫的能力。而他身體從座椅上彈起時,金色視線恰好照向了貝布拉茲的身體。毀滅性的金色光線到達貝布拉茲身前半米時,突然憑空消失。空間中似有一條無形的邊界,在邊界兩側,就是不同世界。毀滅光線到達這條邊界時,就不知射向了哪裡。
〖主是初始,主是終結。主的左眼所見,即被救贖;右眼所見,則為災禍。〗
說著,海頓伸手凌空一抓,一名警衛腰間的手槍就到了海頓手中。少年根本不瞄準,隨手指向一名特製選民,就連開三槍!選民的上身立刻多出了三個彈孔,排成倒三角型,血不停地涌了出來。三槍一槍擊中了防禦強化的肩甲,另一槍則命中左胸,第三槍則在腹部開了個彈孔。
撕開衣服后,博士發現自己無法對付選民的身體,於是又跳了起來,從警衛身上奪過一把匕首,不顧血污,用盡全力剖開了特製選民的胸腔!當胸腔被打開時,一股濃厚的血漿猛然噴出,濺了康納博士一頭一臉!血漿中夾雜著大量細碎的內臟碎壞,選民體內所有的臟器此刻都變成了鮮血、碎肉和體液的濃稠混合物。
貝布拉茲點了點頭,就在海頓的陪同下,登上座車,揚長而去。不過離去的時候,站在紅地毯一端目送議長離開的,從康納換成了馬丁。
直到議長的車隊在視野中消失,馬丁才挺直了身體,緩緩轉身,望著研究所那雄偉的建築群。他的目光似乎刺穿了重重牆壁,落在了康納博士的身上。仍處於失神狀態的康納,突然全身一顫,如同被一條看不見的毒蛇叮了一口。他睜大眼睛,四下張望,卻只看到演示大廳中匆匆來去的研究員,以及收拾雜物屍體的清潔工。時不時會有奇異的目光飄過來,在他身上釘一下,再匆匆閃開。
就是這一會的耽擱,已讓康納博士汗如雨下。好不容易等來了貝布拉茲的誇獎,可是不知為什麼,康納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當最後一輛武裝越野車停在貝布拉茲的車后時,從車上下來的是仍然稚氣未脫的海頓。他就像個天真的大孩子,然而貝布拉茲身邊的人,卻都對他恭恭敬敬。當海頓那雙金色的眼眸落在康納身上時,博士像是被蝎子狠狠地叮了一口,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顫。
「胡說!」空中的康納發瘋似的吼叫著:「三個超級選民所需要的能量太大,根本就無法啟動!你這個騙子,叛徒,背信者!」
撲通一聲,選民碩大的身軀重重栽倒在地上。
康納沒有再咆哮,聲音微弱得像是在喃喃自語。他用力拍打著面前無形的屏障,敲擊的力量卻被數倍的返回。他的雙手迅速紅腫,破裂,血從傷口中流出來,與本屬於特製選民的血混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海頓輕鬆地笑了起來:「我承認你說的是對的,這樣一支軍隊完全可以決定戰局,假如,康納博士,你提供的選民的確能夠達到資料上的標準的話。但是很遺憾,我們面前站著的這些東西,似乎連殘次品都算不上!」
「那麼,超級選民和你口中的使徒三號試驗體又指的是什麼?」海頓問。
貝布拉茲看了看海頓,說:「你在能力上的確是罕見的天才,但是天才有各式各樣,一個人再怎樣強大,也不可能在所有方面成為天才。所以,我們需要各種人,不管他們是不是能力者。退一步講,假如真有這樣一個人,是全知全能的天才,在所有方面都凌駕于眾生之上,那會發生什麼?假如你是這樣的人,你覺得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貝布拉茲將手中的資料放在一邊,像個老人一樣緩慢地說:「剛才那把槍,就是專門給這些人用的吧?」
馬丁想了想,說:「我承認,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康納博士是生物基因方面的專家,知識淵博,我想,我的研究基地中正缺少這麼一個助手。」
康納抓起血淋淋的匕首,就向助手撲去,可是他僅僅邁出了一步,就再也無法向前挪動半分,不由自主地離地而起,浮在半空。
康納仍然高懸在十米高的空中,雖然海頓已經走遠,可是虛高牢籠的效果仍在,不知何時才會消散。
十分鐘后,貝布拉茲站到一間設施非常簡陋的實驗室中,看著培養槽中的赤裸男人,若有所思。這是一個體形勻稱的男人,仍在培養液中沉睡著,隨著胸膛的起伏,一串串細微的氣泡不斷冒出。而最醒目的,則是他胸口處半露在外的一顆晶體。即使在培養槽中,這個男人也會讓周圍的人感覺到無形的壓力。
不過在海頓的記憶中,有一幅畫面反覆出現了幾次,而且非常清晰。那是深海,海水冰冷且暗流密布。在這個深度,已經沒有從海面上透下來的光,但並不是完全的黑暗。幽暗的綠色輻射光帶不時亮起,照亮了一方海域。藉助輻射光芒,可以看到海底並不荒蕪,廣袤海底,有著各式各樣的生物。它們中有好多也會發光,如果視線夠遠,可以看到海底會有星星點點的燈光遊動著,宛若星空。
在海底,有一條形態奇特的魚在緩緩遊動著,它的頭出奇的大,幾乎佔了身體的一半,大嘴裏布滿了利齒,全部張開的話,可以吞下和自身差不多大小的食物。它的額頭中央有一塊閃爍的熒光組織,不斷發出一明一暗的光芒,引誘著獵物們游到它的嘴邊。深海的生物都很奇特,它和舊時代的深海魚看起來差不多,只是它的身上鱗片張開,從鱗片下伸出一根十幾厘米長的肉須。它全身上下一共伸出數十根肉須,不斷無規律地舞動著,讓它的遊動變得艱澀困難。
它遊動的姿勢十分不自然,從鱗片下伸出的觸鬚嚴重影響了它的活動能力。但是在黑暗的世界中,它額前發出的熒光依舊具備強大的吸引力。所以一條形狀同樣奇特的小魚冒冒失失的闖了過來,被它一口咬住,然後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