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且行且珍惜
第六十章 一念清凈，一念地獄
他拳頭自腰間起，帶出了清越的脆響，沒附加任何異象。
看到這一幕，樓成不由啞然，脫口笑罵道：
他不會比彭樂雲差多少……樓成若有所思地想著，腦海內閃過了關於瓦庫的種種情況。
對此，彭樂雲既無失望，也不沮喪，瞳孔內反倒有精芒匯聚，像是即將劈下的閃電，戰意愈發濃郁了起來。
瓦庫始終沒動，就連身體的晃蕩都未去克制，面對彭樂雲這一「捶」，他輕嘆一聲，簡簡單單地跨步扎腿，沖拳相迎。
既然知道「心印拳」的特異，彭樂雲最佳的選擇就是順勢接「丹勁」推動的「機關神拳」，噠噠噠繞著狂攻，不給瓦庫以心印心的時機，可是，他現在卻以簡化外罡正面出手，不避「針尖」，除了想多「體驗」心印拳的神妙，沒別的解釋了！
而瓦庫在他一拳之下，衣袖破爛，泛著金光的手臂皮膚有所焦黑，整個人不斷抽搐，完全麻痹，同樣不知今夕是何夕。
樓成搖頭再笑：
其中，「餓鬼道」是「貪婪不知節制」的代稱，「畜生道」是「無法克制本能」的別名，「阿修羅道」是「每個人體內的嗜血因子和暴力慾望」，「人道」是種種愛恨情仇因果糾纏的具現，「地獄道」是「人道」的極端化，體現著因愛因恨因嫉妒等產生的痛苦，受到的折磨，與「人道」一體兩面。
如此威勢，彷彿實質，堪比資深非人，可迎面登臨的瓦庫苦色不變，厭棄依舊，只那雙眼眸更加得深邃，像是看清楚了周圍的空幻，半點不受影響。
「『浪』字用得好……」
剛才的兩次「電擊」里，彭樂雲以極強的掌控能力和雷部磁部的核心技巧，在瓦庫體表布了一層可以維持好幾秒的電荷，與自家體表存在的完全相同，故而才能在對方攻擊時，受到影響，與「有激必應」疊加，藉此擺脫了「心印拳」傳來的感受，及時運轉起磁部功法，挽回了敗局。
他身體一挺，塊塊肌肉都在充血脹大，不閃不避地跨步展軀，握拳擂打。
瓦庫的眼眸里泛起了一層金芒，暗色沉鬱，勾人魂魄，使心沉淪。
瞬息之間，他呆在了原地，臉上冷汗淋漓，彷彿陷入了噩夢，無法醒來，甚至沒想著勾勒「雷神之像」來鎮壓心靈。
瓦庫便是這樣的僧人，將「十六觀智」修鍊至了第十一智「行舍智」，認識到了身心的空幻，對此再無執著和眷念，充滿冷漠和疏離，精神處於超乎尋常的狀態，實力相當可怕，被排在第三號種子的位置便是明證。
瓦庫看到這一幕，眼中金光陡然轉赤，變成了濃郁的血色。
大魔王會接受這種教訓嗎？
到了這一步，再清醒已是遲了！
喀嚓！瓦庫身體如有膨脹，高大了足足幾分，肌肉虯結力量十足地衝撞向了彭樂雲，要將他直接撞落擂台！
「六道輪迴拳」！
拳頭交擊，金色與青黑交錯，肌肉和筋脈齊顯，半空爆發出了一道突如其來的嗡鳴，彷彿原地有雷霆炸響。
彭樂雲眼前一片虛暗，心靈莫名回照，感受到了身體的衰老和隨著時光遷移越來越明顯的無力。
當兩人分別站到預定的位置后，裁判沒做耽擱，立舉右手，猛地揮下道：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廣播的聲音，看見旁邊的彭樂雲緩緩站起，眼眸專註，再無神遊。
轟隆！
面對一位同樣處於非人層次的強者，他竟然還敢讓對方盡展所長！
他的「閃擊」已今時不同往日。
他體內漩渦瘋狂運轉，「馬達」之聲回蕩四周，在瓦庫的拳頭面前，變成了「紙片」，被「風壓」吹得往後滑行少許，恰好避開了那致命一擊！
滋滋滋！
「我覺得不太可能……」安朝陽嘆了口氣。
心印拳，「老」！
這讓他緩了一拍才回到戰鬥，沒能抓住瓦庫身體短暫失控的機會。
彭樂雲腰部一沉，氣血一凝，身體旋即彈起，彷彿一朵雲彩，盪了出去，可伴隨著這輕飄飄縱身前躍的，卻是哐當巨響和擂台的劇烈晃動，以至於搖曳了瓦庫的身體。
「你覺得可能嗎？」樓成沒看領隊，望向了安朝陽。
六道輪迴拳，「餓鬼道」！
「加油！」
不過，他苦磨自身，對疼痛，對灼燒，對雷劈，有著極強的抵禦能力，搶先恢復了過來，滿臉苦色地轉動腰背，轟出左拳。
和任莉、安朝陽、鍾寧濤分別碰了下拳頭后，彭樂雲轉過身體，氣勢一點點拔高地走向了擂台，每走一步，他的四周都似乎更加
心印拳，上座部秘傳拳法，以我心印他心，讓別人體會到自身經歷過的嘗試過的各種感受！
暗自一笑，樓成握拳伸手，輕喊出聲道：
這一流派嚴苛戒律，照搬傳統，苦行自身，以「十六觀智」「四聖諦」為核心，修現世阿羅漢果，而阿羅漢又叫「自了漢」，缺乏普度眾生的願望，在認清世間皆苦、萬物虛幻的基礎上，只求個人的解脫，反過來說，在徹底超出「輪迴」前，他們的個體都很強大，尤其精神方面，更是獨樹一幟，強於同儕。
彭樂雲再次出拳，以「霹靂火」硬擋了這一招，卻並未體驗到類似之前「苦」與「老」般的感受，因此也不在意，展開了搶攻。
銀光跳躍，瓦庫彷彿徒手接觸了插孔，肉身一陣陣顫抖，沒能接續好後面的動作，可他的神情和眸光都未有絲毫變化，似乎遭遇「電擊」的不是自己，而彭樂雲則瞬間升起了各種難受的感覺，像是正遭遇日晒雨淋，正挨著難忍的飢餓，正承擔著缺水帶來的種種痛苦！
在他看來，六道輪迴不僅存在於佛經里，還真切地存在於世間，它不是虛幻的事物，而是人心的體現。
「又在浪！」
彭樂雲雖年華正茂，還無法真正體會這種悲哀，但身在上清宗內，見多了長輩們年邁之後的痛苦，見多了舊傷纏綿的慘哼，見多了臨死前癱瘓于床的無助，早心有戚戚然，如今被瓦庫將自身體會過的諸多老去之事灌入，勾動了記憶，那種深埋心中的恐
「天道」則是指修行有成的居士心態，遠離了其餘「五道」，得到了清凈和自在，但這種心態還沒完全超脫，沒跳出輪迴，隨時可能受因緣沾染，被情緒掌控，重新跌入痛苦，正所謂，一念清凈，一念地獄，便是如此！
此時，彭樂雲眼中精芒再聚，彷彿照亮了四周，腦海內觀想變化，凝出了一張懸于虛空的青色玉符，其上有閃電紋路交織出複雜的篆字。
看到這一幕，不知為什麼，樓成又想為瓦庫默哀五秒鐘了：
啪的聲響里，他眼眸內的厭惡離棄之意更盛，瘦削的身體如有「鼓氣」，蠟黃的皮膚泛出了片片金色，拳頭準確地擊打在了敵人的手腕。
啪！
「六道輪迴」，紅塵諸相！
啪！
上清宗初號機充電完畢了！
瓦庫沒有沮喪，「心印」再轉，施展出了這門功法里的殺招：
嗯嗯，肯定是這樣！
可是，不知不覺間，他打得越來越急躁，越來越無視局勢和環境，似乎想一口氣吃成胖子，想儘快抓住敵人的破綻，瓦庫則耐心防禦，拳腳並施，時不時補一記「餓鬼道」，守得穩穩噹噹，除了皮膚又有焦黑，身體麻痹疊加，沒別的表現。
腰背一晃，他霍然清醒，察覺到了自身心態的異樣，忙觀想出至剛至陽的「雷神之像」，懾服了所有的雜念。
「六道輪迴拳」也能對自身施展！
上座部屬於原始佛教其中一支，也就是俗稱的小乘佛教，當然，他們絕對不會如此自稱，也痛恨別人這麼稱呼，並對所謂修菩薩道修未來佛果的大乘佛教多有
這是很簡單的陰陽相吸，同極相斥應用！
打著打著，他們激戰到了擂台邊緣，隨著瓦庫側身一讓，彭樂雲身體前撲，險些就跌落了下去。
對於習慣依仗自身使用武功的強者來說，這是最殘酷也最痛苦的事情，大半輩子勤修苦練得來的實力，因為本身的老邁，逐漸失去，到了末尾，什麼也沒剩下，連剛入武道的半大小子都未必能降服。
一閃之間，如有殘影，彭樂雲「出現」在了瓦庫近前，右臂抖出，化為大捶，帶著茲茲纏繞的銀白電光，剛猛無儔地掄向了對手。
「這要是浪輸了怎麼辦？」
與先前的「苦」相對的一招！
他們說話的時候，場上的形勢已發生了改變，面對彭樂雲的「雷篆」，瓦庫同樣沒做閃避，眸中露出滄桑看破之色，周身泛起了淡淡金光，然後彈動胳膊，握拳上掄，以強對強，以硬碰硬！
「還能怎麼辦？反正你已經進前八，任莉十拿九穩，安朝陽也有希望，淘汰一個還照顧了東道主的面子。」鍾寧濤一點也不緊張地笑道，「而且還能給彭樂雲一個教訓，讓他以後不敢再託大，多好？」
「開始！」
「我也是……」樓成跟著嘆息。
這是多麼的軟弱，多麼的凄涼！
眼見著他稜角已然磨平的拳頭即將打在對手的咽喉之處，不知為什麼，彭樂雲像是受到了雙重刺激，一下從老去的夢魘里驚醒，眸子重現了神采，匯聚了精芒，刷得一下造出了一片白茫。
雷部簡化外罡，「雷篆」！
一念羅漢，一念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