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之城》卷一 群星閃耀之年

章六十一 銀月傳承

卷一 群星閃耀之年

章六十一 銀月傳承

就在這時,歌頓頭頂的弦月忽然由藍轉紅,從第四弦的蒼藍之月轉為第一弦的緋紅之月,他的氣勢也驟然提升,身體一側,同樣前跨一步,手中長刀帶著一抹濃濃的緋紅月光,無聲斬下!
「怎麼可能!」歌頓大怒,又想要站起來,但是好在屁股剛剛抬起一點就醒悟過來,於是生生坐下,把那塊記載了先輩阿克蒙德真名的墓碑都坐得吱嘎作響,似乎隨時有破裂的可能。
這一劍美麗且凄涼,夢幻般的藍色染滿了歌頓踏過的土地,而第四弦蒼藍之月的力量似乎完全附著在劍上,呼嘯而至,哪怕前方是頭巨龍,也會被戰刃刺穿胸膛!
李察皺了皺眉,說:「我已經算是合格的構裝師了,只要給我兩到三年的時間,我就能夠組建起兩個小隊共二十人的構裝騎士部隊。到時候我可以交給你十位騎士,自己留下十位作為位面戰爭的核心部隊。我記得在一些低等位面,十位構裝騎士已經是足夠強大的初始武力了。交給你的十位騎士,可以充抵一部分家族前期在我身上的投入。我知道這遠遠不夠,但是我想早些開始異位面的探索。」
但是在李察狐疑目光的壓迫下,歌頓的臉色逐漸向青色過渡,最後終於哼了一聲,說:「陰影確實是有那麼一點,不過根本沒關係!不就是錢嗎?!你老子我征戰領軍可是一把好手,多打下幾個位面,再過個百八十年的,我就不信還不了那點債!」
不知何時,歌頓又站在李察眼前。他已收劍,但是第四弦的蒼藍之月似乎真的跨越空間降臨於此,那不知是投影還是幻象,依然懸在歌頓頭頂十米處,不斷把清冷月光灑在他的身上。
聽到李察的話,歌頓雙眼驟然一亮,肅然問:「你是說能夠在三年內創建出二十位構裝騎士?」
歌頓站了起來,看了看臉色變幻不定的李察,嘆了口氣,說:「先不要急著拒絕,我教你的東西並不屬於阿克蒙德,而是你媽媽應該教你的。不過我看你還不會,所以只能自己教你了。」
現在的李察可不只是一個十五歲的青年,在過去五年中,經過無數繁複知識的考驗,他的智慧天賦也在緩慢成長著,現在一年時間吸收融匯的知識足以相當於正常的四年時光。所以李察現在對於人情世故的通透至少相當於三十歲左右的人,而所學到、記憶起來的知識則接近於三十二三歲。
「或許是因為他親眼看到過媽媽施展這一劍,才會領悟得比其它幾式秘劍都要深厚吧?」李察想著,卻不知道當初,歌頓是用胸膛和心臟去體會了秘劍破滅。不過李察此時忽略了一個問題,為何歌頓可以用出只在月神殿內流傳的精靈秘劍。
歌頓哼了一聲,隨手把那柄匕首揉成一團,拋進了火山口:「娘們用的玩意兒!你是我的兒子,是伊蘭妮的兒子,是構裝師,是魔法師,不是那些只會躲在黑暗中戳人屁股的陰險傢伙!當然,戳人屁股也有可能戳出一個傳奇來,但那不是屬於你的道路,你根本就沒那個天份。還好教你的那傢伙只給了你最基礎的東西,勉強可以稱得上是通用的戰技,並不會影響到你今後走的路。要不然的話,哼哼,我非得到深藍走一次,把那傢伙給剁了不可!」
這套戰技並不複雜,難度在於精確。當年災刃出手,可以用手中短刀輕而易舉地將一根頭髮剖為三片,用刀之准堪稱黑暗世界一絕。只是本體力量不夠強大制約了納亞的整體戰鬥力,但是精妙的戰技卻讓他可以越級挑戰。在從黑暗世界中消失之前,僅僅十六級的災刃多次依靠天賦的災厄詛咒和戰技成功刺殺過聖域強者。
李察本來還想追問一句這百八十年,究竟是位面時間還是諾蘭德時間的,卻稍有些猶豫,會不會對歌頓的打擊過於沉重了。
歌頓環抱雙臂,隨意坐著,目光不斷從李察身上掃過,每一下掃視都讓李察有種被徹底看透的感覺。
歌頓輕輕撫摸著手中長刀,悵然地說:「這是你媽媽當年用過的一劍,所以我記得牢些。而其它的幾劍只是這幾年我閑著沒事時研究出來的,但我畢竟沒有銀月精靈的血脈,所以也不知道對不對。你先學著,等將來有機會再想辦法完善。」
「這套秘劍應該還有第七弦的赤金之月,可是我卻怎麼都琢磨不出來了。」說著,歌頓把手中的長刀拋給李察,然後說:「哪!這把刀是我從異位面的一個精靈國度搶來的,現在就給你了,至於名字,以後你自己取。」
李察並不是戰士,雖然童年在山裡的生活打下了不錯的底子,但是選擇了魔法師的職業后,體質還是偏弱了一些,就是經過蘇海倫精心餵養,也達不到有天賦戰士那樣的強壯。所以施展這套以精準為主的戰技反而更加適合。
「小子,看好了!這就是秘劍·破滅!」歌頓突然前跨一步,手中長刀驟然彈起,筆直指向前方!
當天青之月緩緩消失時,帶有濃郁生命氣息的碧色月光也隨之褪去,炙熱滾燙的氣息重新統治了一切,新生的嫩草則立刻焦黃枯萎,然後化為灰燼。這些餘燼由深灰迅速轉淡,最後完全消失。
「是的,我自己!我想要自己去探索位面的秘密,打下屬於自己的位面,而不是跟著你的大軍行動。」李察說得無比堅定。
「有心事?」歌頓的聲音忽然響起,把沉思中的李察嚇了一跳。
歌頓沒有繼續深究,而是走了兩步,隨意找了個墓碑坐在上面,一點也看不出對阿克蒙德先祖強者的尊重。而他這個動作也讓李察大吃一驚。以他學到的知識,諾蘭德大陸貴族對祖先非常尊重,許多種族中甚至有秘傳法術可以保存部分先祖的靈魂,從而傳承知識,甚至可以以之施放出諸般威力強大的秘技。因此除了以永恆龍殿為代表的諸神之外,先祖崇拜也是大陸上一個非常重要的信仰分支。而以蠻族為主的卡蘭多大陸,以及遼闊海域中的諸多水族中,先祖崇拜更是超越了諸神,是信仰的第一來源。
一切都恢複原狀,彷彿剛才六色弦月的變幻只是場夢境。
一整套戰技施展完,不過三分鐘時間。其實這套所謂戰技,就是一個個分解開的動作,並且有些怪異無比。比如說曾經救過李察一命的,如蜥蜴般的貼地爬行移動模式。這套戰技施展得接近完美,即便災刃看到也會讚不絕口。不知為什麼,在歌頓面前,李察總會不由自主地激發出最佳狀態。
李察依言把匕首遞給了歌頓。這把匕首材質為精鍊烏鋼,是普通鋼鐵的六倍重,並且附魔「隱晦」和「鋒銳」。「隱晦」使匕首本體暗淡無光,也幾乎不會反射光線,在黑夜中更加難以被發現。而鋒銳則使它的殺傷力比普通烏鋼匕首提高了20%。在合適的殺手手中,這把匕首可以迸發出不俗的殺傷力,良好的材質和不錯的附魔讓它的價格也不菲,如果出售的話,至少也在8000金幣以上。
但和蘇海倫以及山與海相處過後,李察的性格也被她們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不少,比如說窮追猛打。
凡是月光所到之處,都有無比濃郁的生命氣息擴散,於是原本是深黑色的火山岩石也被染上濃濃的綠色,在火山口狂暴的岩漿噴發中都沒有絲毫動搖的岩石,卻在此時從縫隙中有嫩綠的草芽冒頭!第三弦天青之月所對應的秘技:虔信者的祈禱,原來是可以恢復生命力的秘法。
「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歌頓微笑著看著李察。
歌頓呵呵一笑,說:「想法不錯,但位面之間那是戰爭,而不是普通的冒險。就算是冒險,也要組建自己隊伍的。戰爭不是遊戲,你不可能靠自己打下一個位面來。」
儘管心頭總是扎著一根拔不去的刺,可是李察卻不得不承認,歌頓現在的舉動似乎很對他的心意,而且歌頓的微笑也的確富有魅力。
隨後,是第二弦琥珀之月引動的命運之環,這是環攻四周的全方位斬擊。第五弦染堇之月的羽落領域,則是飄忽不定的斬刺,適宜用來對付行動迅捷的對手。而第六弦銀色的霜砂之月,則會引動螺旋迴廊,對敵人發動無休止的攻擊。
對於歌頓的豪言壯語,李察卻並不買帳,淡淡地說:「想要對付教我這套戰技的人根本用不著你去吧?甚至不用莫德雷德,剛剛看到的那四個人隨便哪個應該都足夠了。但你為什麼還要自己去呢,是不是擔心我的老師?」
「自己?」歌頓怔了怔,有些難以相信李察的選擇。
李察的數字化視野卻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出這套戰技的威力。比如一記匕首刺出,李察立刻可以知道刃鋒是高了五毫米,還是低了兩毫米,從而加以修正。當然他本身並不是武者,對身體的掌控能力有極限的,而且戰鬥和繪製魔紋也絕不相同。繪製魔紋時可以選擇最適宜的環境,並且有為數眾多的工具輔助,所以李察已經可以將精度穩定控制在0.2個毫米之內。當精度突破0.1個毫米時,也就意味著突破了大構裝師最重要的一個瓶頸。接下來就是對魔法的掌握,對構裝的理解和創造,以及珍稀材料的獲得,而這些都需要依靠時間才能取得。但是在戰鬥中,李察需要發揮得很好,才能把出手精度控制在一毫米附近,而當他使用血脈能力爆發的時候,隨著力量的暴增,出手準確度則會直線下降。
李察不由自主地用雙手握住刀柄,讓刃鋒筆直指向前方。長刀的刃鋒忽然輕輕顫動了幾下,刀鋒前緣隱約現出一點藍色。不知為什麼,李察對歌頓最初施展的那式秘劍·破滅有特殊的感覺,甚至現在就模糊感知到了第四弦蒼藍之月的月力。
這個價格放在深藍中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卻成為災刃收藏的武器之一,最終送給李察防身。由此細節,就可以看到傳奇和一般強者之間那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這是把無鞘的長刀,李察用手輕輕撫過刀鋒,一不小心指尖就被劃破,一滴鮮血落在刀鋒上,卻毫不停留地滾過,墜向地面。長刀刀鋒卻絲毫沒有一點的血漬留下。
如果說剛才那一刀如單騎破軍,一往無前,這一刀則如千軍齊發,雷霆萬鈞。隨著長刀的軌跡,空中的弦月傾瀉而下,恍若銷鎔的微紅色水晶,在歌頓舞動的空間里勾勒出一抹新月。這即是第一弦緋紅之月對應的精靈秘劍:新月斬殺。
李察點了點頭,補充說:「但都是一階的構裝騎士。」
李察寧定心神,取出一把暗淡無光的匕首,開始展示從納亞處學到的黑暗世界戰技。災刃最為聞名的災厄詛咒其實屬於血脈能力,李察沒辦法學習。就是能學他也不會把它納入日程表,畢竟李察的主體職業仍然是構裝師和魔法師,分心的結果只能是每一項都學而不精,只通皮毛。
「沒有。」李察隨即恢復了平靜,搖頭否認。
「我怎麼可能會擔心她?!笑話!」歌頓騰的一下從墓碑上跳了下來,吼叫咆哮著,一臉的鐵青。李察還從沒見過他如此失態,而歌頓也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乾笑兩聲,緩緩又坐回到墓碑上,就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哼,蘇海倫那個女人,我怎麼可能會怕她?不過,這個,嗯,說實話呢,雖然你老子我很厲害,但是也沒厲害到可以單挑三五頭黑龍的地步……至少也得過段時間才行。所以和那個財迷女人單挑不是很現實。不過假如只是去深藍里揍個小人物的話,她還不至於來追殺我。而且……因為某種原因,我也不能對她下殺手。」歌頓的口氣嚴肅而正經,但是氣勢上和一開始相比,卻弱得根本不是一點半點。
只不過再開口時,歌頓原本的不羈與玩世不恭卻都不見了,代之以深沉和威嚴。這才像個豪門家主的樣子,可是李察卻看出來,這隻是歌頓掩飾尷尬的手段。
一輪藍色的彎月悄然出現在歌頓的頭頂,把水幕般波光粼粼的蔚藍色月光灌注到他身上,於是那把超長戰刀的刃鋒上也泛起一抹瑩然藍色,歌頓那龐大的身軀如同有神秘力量在推動,驟然前突十米,然後手中的戰刃無聲無息地向前一刺!
但是歌頓看了,非但沒有什麼喜悅和欣賞,反而搖了搖頭,說:「小子,把你手上那把破鐵片給我看看!」
不過李察剛想一開口,歌頓的心頭突然浮現一股很不好的熟悉感,敏銳地感覺到不妙,於是立刻打斷了他的話,說:「好了,小子!別說沒用的了,把你在深藍那學的破爛東西忘光吧。我來教你點真正的本事,可以發揮你本身血脈力量的東西。」
對於未來的選擇,李察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我想自己去位面征戰。」
歌頓又找了塊墓碑坐下,恢復了原本的樣子,說:「現在和我說說,你今後一段時間準備幹些什麼?你可以呆在這座三號浮島上繼續研究你的魔紋構裝,也可以到我的領地上去組建一個新的構裝騎士小隊,暫時就先給你十個名額吧。當然,想跟著我的軍隊參加位面戰爭也行,我會給你安排的。原本阿克蒙德的傳統是要先從普通小隊長干起,但你也是構裝師,所以可以直接成為隨軍法師,並且可以有自己的親衛士兵保護。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建立一個自己的魔法實驗室,繼續研究魔法。」
李察接過長刀,卻感覺到異常的輕盈,不由得一驚。而刀鋒上依然帶著濃濃的六弦圓月氣息,卻讓李察身體深處的某些東西開始隱約震動。至於第七弦月,那是七輪月亮中最暗淡的一個,一年中只有少數幾天才會悄然出現,即使出現了,那暗金色的月面也很容易被人忽略。它的月力也最為晦澀難尋。
李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於是直截了當地問:「我的老師不會也給你留下一個什麼陰影了吧?」
歌頓忽然大笑起來,用力一掌拍在李察肩膀上,差點把他帶了個趔趄:「一階也夠了!看不出來,你小子倒還真有點本事,或許能比我更早在無盡位面中混出點名堂來。」
「媽媽?」李察一怔。他始終認為媽媽只是一個普通的魔法學徒而已。雖然在深藍的學習中已經讓他明白伊蘭妮原本的身份肯定沒那麼簡單,可是也絕沒有到大魔導師的程度。
「我們阿克蒙德只看實際,如果想要表達對先祖的敬意,那麼最好的辦法便是覺醒血脈力量,並且留下血脈傳承,這比任何沒有意義的儀式都強。尊敬,是流淌在我們的血脈與靈魂深處的!好了,小子,現在讓我看看你過去幾年都學到了點什麼,魔法和構裝就不用說了,我對那玩意兒也不是很懂。不過看你的身體步法,應該也學了些戰技,就把這個拿出來看看吧!」
最後,當歌頓頭頂的圓月忽然轉為碧色的天青之月時,他忽然收刀而立,淡碧色的月光傾瀉在他兩肩,如水銀流動,觸到地面后卻氤氳瀰漫開來,一直擴散到數米之外。
這番豪言壯語,聽在李察耳中,卻怎麼聽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
歌頓點了點頭,說:「是的,你的媽媽原本是銀月精靈王庭一員,是月之女神艾露西婭的祭祀。所以你身上其實也有著銀月精靈的血脈傳承,我現在要教你的,就是銀月精靈月神殿流傳下來的秘劍。」
歌頓在手腕上一抹,掌中已經多了一把足有一米半長,劍身卻只有四厘米寬,刃鋒筆直,只有一側開刃的奇異武器。與其說是劍,倒不如說是一把超長的細刀。歌頓輕輕在刀刃上一彈,長刀即刻發出一聲悠長的輕吟,刃鋒也在不斷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