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第五卷 此身行作稽山土

第九章 既有歡喜意

第五卷 此身行作稽山土

第九章 既有歡喜意

就這樣兩人考完了這一次的鄉試,自也在山莊中逍遙了一些日子。
呂祖所言之「性」、「祖性」二者,脫離丹道之後或可理解為「學問」以及「道理」,而「命」與「丹」,則是可理解作肉體。丹道之言,也就是教人保養肉身,活躍精神,二者並進,才能一舉成功,所謂「入聖」。
但是無論黃老家也好,練武者也好,辟穀結束之後,多少都要有個恢復的階段,先從細軟流質的食物開始進嘴,隨後才能漸漸恢復正常飲食。也是兩人都是年輕伙子,就算孫向景臟腑弱些也有內勁頂著,否則別說是喝那麼多酒,就是之前吃下去的大魚大肉,也是要好好給兩人一個教訓的。
此時練武的好處也就表現了出來,孫向景和惠博文多少都有些武藝在身,孫向景還更加精深一些,自然能夠通過運轉內息,調節身體節律還短暫辟穀,只需適時地用些飲水,其餘一應的進食排泄都可以避免,同時還能保持肉身和精神都在一個相對巔峰狀態,卻是比之一般的考生多了許多優勢。
長生老人也是無奈好笑,他一個身經百戰的進士,竟被師娘說得連她都不如,卻是看著像是師娘是經過大考的,而長生老人不是。徐方旭也是看著兩位這般逗趣,覺得好笑,內心還是暗暗希望孫向景能考個好些的成績,卻是因為鄉試也分三六九等,秀才自然也有不同。考出來的成績好一些,不僅發榜時更有面子,今後各處還是頗有幫助。
長生老人自然也是關懷過問,不過還是對孫向景好生斥責了一番,聽得一旁的惠博文都是十分不好意思。他知道這是長生老人給自己留面子,或者說是給自己師父留面子,這才沒有言語上太過責罰。
無論如何,能從兩人嘴裏聽到考得還不錯的消息,長生老人還是十分歡喜欣慰。畢竟雖然他不日就能得到結果,但是能從他倆口中聽到,這消息還是十分有價值,有意義。既然兩人考得不錯,師娘也就藉機做了不少小菜,給兩人好好補補。
孫向景大方的很,又是如前年壽辰一般包下了城中酒店的雅間,著實叫了一桌酒席,兩人大吃大喝,一時歡喜。小孩子們在一起,又是突然沒了壓力,自然會玩得過火些,不多時便兩人齊齊喝醉,走路都是扭曲,又是無法自行返回山莊。
也就結束當天傍晚,兩人就是回到了山莊之中,卻不是自己回來,而是惠博文的俗家師兄親自駕車送回。
原來兩人一下子考完,又是感覺成績不錯,一時輕鬆愉快,又為這三日以來的辟穀飽受了口腹折磨,當即決定出去大吃一頓,犒勞自己。
不過無論如何,兩人還是緩了過來,又有師娘給他們熬得梅子清粥,當天下午倒也就無礙,能夠滿院子亂跑了。
兩個小孩兒參加考試,師娘自然是十分的擔心著急,雖然長生老人幾次三番勸她,直說兩人這次不過是鄉試,頂多是求個功名,並不左右未來前途,叫她不必這般擔心。可是師娘只說這等嚴峻生死危急,卻不是長生老人所能理解的。
因為考試就在蘇州城裡,師門眾人倒也沒有像其他少年考生家長一般緊緊跟隨,只叫兩人自己去考了回來便是,也是一種鍛煉。畢竟兩人或許有些江湖見識,與官府打交道的經驗卻是不多,像科考這種國家大事,除了給人一個功名以外,還能叫他們好好看看官府的運作方式,對其有個認識,也好今後遇到時知道如何操作應對,免得臨時抓瞎,吃虧上當。
照理來講,一般的道家修鍊之人,特別是黃老一派的,都是十分注重自身清潔,修鍊到一定程度之後不時就要辟穀。練武之人倒是很少這樣做,畢竟相比起身體的潔凈來,維持肉身正常運轉才是當務之急,除非是萬不得已,他們倒是一般不會委屈了自己的腸胃。
兩人喝了個爛醉如泥回來,叫師娘和徐方旭好一番照顧。整整一夜之後,兩人才蘇醒。也是辟穀三地,腸胃空空,驟然大魚大肉下去,原本就不是養生之道。兩人又是太過高興,作大死喝了許多黃酒下去,更是一時間傷及了腸胃,才會醉得這般厲害。
他兩人自有超越常人的一應天賦,雖然也是苦讀,但是不必尋常讀書人一般廢寢忘食,還是比較輕鬆。投入較少,自然也就不太掛心,並不將科考當作唯一出路,精神也就十分放鬆,反而發揮極好,都是自我覺得滿意。
好在惠博文在蘇州城裡這麼長時間,他那個師兄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酒家老闆倒是認得他,便去請了他的師兄過來。反正兩人的酒錢早已付過,只不過是現在請不走這兩尊真神,就算是出於兩人安全考慮,去請惠博文的師兄倒也是合情合理。
科考從來都是國之大事,除了殿試僅一天之外,鄉試和會試都是三到五天不等,其中考核繁複無比,種類龐雜。而考生一旦進入考場之後,便如坐牢一般,獨立於考場號房之中考試三天,吃住不得離開。
其實以徐方旭的學問,也是可以去考上一遭的,尋常功名倒也不是問題。只是他志不在此,也有明確目標,長生老人也不逼他,他自己就也不會去考。一門之中,總要有一個撐的起門面,完完全全的江湖人在才好。
惠博文那師兄也是一時驚住,自己看著醉成這樣的兩人也是無法。原本他打算就將兩人留在自己府邸之中,待得明日兩人酒醒再送回長生老人哪裡。奈何孫向景醉中都執意要回山莊,這人又考慮兩人今日剛出考場,要是不給長生老人一個交代也是說不過去,只得自己趕著馬車,親自將兩人送到了山莊之中。
兩人自是被一應僕從送下去休息,自有師娘為他們煮制醒酒的青梅酸湯,一時倒也沒什麼大礙。長生老人更是完全不關心兩人考試成績,放在幾日之後,一眾文官開始批閱,長生老人自然能比任何人都有限看見兩人考試的結果,倒也不需要追著兩人詢問。
八月初二,杭州來了一封信。
酒後腸胃受損,食慾多少不振,師娘的小菜卻是做得十分清淡,一應的少用油水,又是怕兩人覺得寡淡,每道菜都有十分獨特的味道,特點明顯。有海魚生切的薄片,有豆腐豬肉同煮的鮮湯,有酥炸鮮脆的蔬菜,還有加了小蝦米的濃粥,眾人都是吃得盡興,長生老人也說頗有異域東瀛感覺,也是清爽。
不過惠博文那師兄倒也真是極好的性子,只要得到了幫助便一應地感謝,絲毫沒有覺得長生老人的指點有不夠的地方,只是不住地對老人謝了再謝,倒弄得長生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只覺得這小子倒還心性不錯,也難怪能被太和真人收作俗家弟子。
呂祖曾經有言,「只修性,不修命,此為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萬劫陰靈難入聖」。這句話固然是黃老家的丹道丹經,但是大道唯一,殊途同歸,卻也是一應地描述了世間道理。尋常讀書人埋頭苦讀,飲食不周,五臟不調,肉體衰朽,縱是才思敏捷,亦是精神無力支撐思考,就如茶壺裡煮餃子一般,有貨倒不出,卻是難以發揮正常。
孫向景和惠博文兩人參考,倒也是十分順利,三日之後文章考題一應答完,隨著一眾考生出得貢院,除了稍微有些疲倦之外,其餘情況倒是還好。而其餘考生的精神狀態,對比起兩人來就是相差甚遠,個個都是形銷骨立,要麼萎靡不振,要麼亢奮難安,叫兩人看著也是心中感嘆,知道每年科考都有不少人在考場中發瘋,卻是真實不虛,也是這科考太過折磨眾人。
只是惠博文那俗家師兄也是第一次來到長生老人的山莊,感慨驚訝之下,也是有意跟長生老人好生討教討教。長生老人念及其也是太和真人弟子,倒也不甚藏私,好生指點了許多武學道理上的東西,權當報答他親自送孫向景回來的意思。只是俗家弟子就與入門弟子不同,兩邊又是不甚熟悉,長生老人的指點自然也就要更婉轉一些,能接受多少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
就在這考場之中,普通讀書人就比練武者要吃虧許多,故而其實當今朝堂之中,頗有不少出身武林門派之人,其實也是起一個江湖檢視廟堂的作用。只不過這些人一旦入仕,就自然斷絕了與師門的名分關係,個中因果糾纏,則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既有為師門,為江湖,為百姓謀福祉者;也有一入公門深似海,世間只存我一身的背棄之徒,都是各自選擇,一應師承也是不會追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