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眾鬼日行
章四 漣漪
「這些老傢伙不會做沒用的事，更不可能在獻祭上開玩笑。哼！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我老人家也不敢拿那麼多的祭品開玩笑！他們既然付出了這麼多的祭品，那就說明李察那個小傢伙的確是值這麼多。嗯，看來我得對這個小傢伙多關注一點了。有他最新的情況嗎？」
侍臣立刻大為興奮：「您放心！如果李察回來，小人一定第一時間找到他！聽說李察是個非常有天賦的構裝大師，正好您那些忠心耿耿的皇家騎士們身上的構裝都有些陳舊了。嗯，盧諾大師最近『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如果多一個人給皇家騎士們『修補』一下構裝的話，對盧諾大師的工作也會有幫助的。」
皇帝把焦糊的龍尾一口吞下，肥胖的脖頸忽然脹大了一圈，待那截快有十公斤重的龍尾轟然落肚，然後一切就恢復了正常。他雙眼微眯，徐徐地說：「這一招，挺出人意料啊！」
「沒胃口！」說完，嗜血的菲利浦就大步離開了餐廳。沉重的腳步一路遠去，猶如地龍在憤怒奔騰。
管家急匆匆在城堡前走過，忽然一個僕人快速跑來，氣喘吁吁地說：「管家，有來自深藍的魔法通訊！現在大人不在，只有您去接洽一下了。」
侍臣先應了聲是，然後看著滿桌沒怎麼動過的主餐，驚訝地問：「陛下！您還沒吃東西哪！」
「的確如此！但是真的值得嗎？」侍臣也為之感慨。
可可臉上浮現掙扎的神色，猶豫地說：「可是我……我不應該來的。我……我畢竟是李察的伴侶。」
所以旁支家族的子弟多了，管家的日子也就不好過，因為試圖對他發號施令的人越來越多。而且現在管家還有了一層額外的煩惱，那就是守護歌頓留下的巨額財富。雖然還沒有人敢於闖入歌頓專用的房間，但是圖書館、實驗室、大會客廳這種半公共場所卻是擋不住遊盪的族人，物品的損耗速度也比平常快很多。
自從歌頓失蹤之後，整個浮島上最忙碌的人就變成了管家。在整個浮島上，沒有一名騎士坐鎮，而歌頓的幾個孩子都還小，無論溫寧頓還是黛玫、維妮卡，十四、五歲的年紀嚴格意義上來講都還沒有成年，實力也很微弱，身後還有各自原本就互相牽制著的母族。只憑他們，又怎麼可能震懾住那些如狼似虎的親族們？
侍臣小心翼翼地問：「陛下，難道就任由門薩公爵
「聽說如此，但沒法確認，陛下。」
一看見老管家，灰矮人就跳了起來，叫道：「你來得可真慢！這是超遠程魔法通訊，還有影像傳輸，每一秒鐘都是在燃燒金幣！」
做完這一切，老管家才帶著清單走向城堡上層。
管家記得這個少女是李察選定的伴侶，名字叫可可，於是微笑著給她讓開路。可可立刻匆匆離去，顯得有些慌張。而管家懷中揣著的清單此刻正如火般燒灼著他的神經，也有些恍惚，所以那雙平時不會放過任何細節的眼睛，此刻也沒有看出可可的異樣。
7-2號浮島已成神聖同盟矚目的焦點。
傳送陣上不斷有新的物品被傳送過來，似乎永無休止，把老管家累的滿頭大汗。每件東西的份量都沒有太重，可是不斷彎腰也是十分消耗體力的。等到傳送終於結束時，傳送陣旁堆放的物品已經快趕上老管家的身高了。
老管家越看越是驚駭，他也算見多識廣，發現這次傳送過來的竟然大多是可以拿去永恆龍殿獻祭的祭品！不管質量高低，祭品就是祭品，都不是隨隨便便可以用金幣買到的東西，也不是隨便哪個中層貴族可以妄想的東西。捧在老管家的手上，每件物品都滾燙如火，要把他的手灼傷。
還不等他回答，黑金就等不及了，飛快地說：「快點做好準備，我馬上就把東西送過來！這些都是給李察備用的，其他人不能挪用！東西很多，你別弄混了。」
「是的，就是門薩家族的那顆明珠。小人聽說，這是達里奧公爵親自提出的要求。在門薩家族二十七位單身嫡系女孩中，他只要求得到珞琪。」
在樹林中已經等候著一個年輕人，看到可可趕來，即刻迎了上去，激動地說：「你終於來了！」
幾天時間，操勞的管家就滿面憔悴，似乎整整老了十歲。他已經把消息傳遞給了鎮守異位面的五位騎士，陸續收到的迴音，卻是他們都要繼續留在異位面。只要守住位面傳送門，這些位面就還是姓阿克蒙德。能夠被派去駐守位面，說明五位騎士都是具備戰略眼光的人才。他們立刻看出了問題的根本。可是這樣一來，就苦了管家。
於是，浮島表面上平靜下來。但誰都知道，這隻是更大波濤的開始。現在只是依仗著歌頓的餘威而已，而
大構裝師盧諾已經擔任神聖同盟皇家構裝師超過三十年。最近十年，隨著盧諾大師開始衝擊四階構裝的製作，為皇室供應的構裝正逐年減少，而索取的材料卻日益增加。這是每個王室，以至於每個對構裝師有所求的人都會遇到的頭疼事。
老管家苦笑，他只是個不到十級的普通人，年紀又大了，一路跑過來已經喘息不已，哪能更快。
「這個……」侍臣迅速搜索記憶，好不容易找到了李察的片段，「聽說他去開拓一個低級位面，結果出了問題，迷失在時空亂流中，到現在還沒有迴音。」
在經過一座樓梯口時，忽然一個少女急匆匆地低頭走來，差點撞在老管家身上。她立刻站定，看清是管家后，立刻慌張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所以7-2號浮島就像一塊帶著巨龍氣息的肥肉，雖然擺到了狼群中央，卻沒有一頭狼敢率先咬上一口，誰都希望有別人去試探一下。
一塊鮮肉，如果沒有兇猛的獵犬守衛，那總會引來惡狼的。而現在，在周圍徘徊的狼已經出現了。
所以，浮島上的人都莫名的開始有些躁動，只是理由各自不同。
阿克蒙德家族現在正處於無比空虛的階段，甚至一個侯爵都可以跑到他們的領地上大模大樣地晃上一圈。只不過只有腦袋壞掉的人才會真的這樣去做，正常的人只會在心底爽一下而已。沒有多少人願意招惹阿克蒙德這群瘋子。因為瘋子和天才之間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於是沒過幾天，就有按捺不住的阿克蒙德族人找著各種借口和老管家說話，變著法子探聽「祭品」的事。老管家的態度極為強硬，全部頂了回去，並且第二天就把幾名有背叛嫌疑的僕人遣散，只是歌頓留下的親衛他卻調動不了。這批親衛的忠誠表面上看都沒有問題，可是歌頓不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誰又能保證他們的忠誠呢？
侍臣立刻換上一副急於邀功的嘴臉：「據小人所知，門薩公爵和約瑟夫公爵近期至少有三次獻祭是針對阿克蒙德家的那位李察少爺。至於具體神恩，小人就無從知道了。」
老管家用去幾個小時才整理好了所有祭品，並且登記在清單上。清單長得讓他目眩，幾乎呼吸不能。他寧定了一下心神，才叫進來幾個歌頓心腹的親衛騎士，將祭品
嗜血的菲利浦點了點頭，說：「聽說過，那多半就是真的。那個小李察多半仍在偉大的老龍目光下，所以沒那麼容易出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
菲利浦點了點頭，讓侍臣繼續念大陸要聞。第二條自然是門薩和熊彼德家族的聯姻。這條消息一出，菲利浦切割龍尾的鋸齒斧就停了下來。他當然知道這條消息背後的含義是什麼。
想要干涉已有的獻祭，所需要的祭品就會相應上升。而李察那次獻祭是最高等級的儀式，也就是說想要干涉扭曲這一等級的神恩，至少需要獻上一倍的祭品。所以皇帝才說兩大家族已經下了血本。
讓老管家沒有想到的是，那張清單的內容第二天就到了某些人的手上，再過幾天，清單的內容就傳遍了浮世德的整個上流社會。除了個位數的豪門，其餘看到清單的人都無法淡定，特別是熊彼德、約瑟夫這種近期幾乎消耗光家底的豪門。但豪門再怎麼衰落，依然有底蘊，有耐心，講究謀定而後動，可一些阿克蒙德的分支就不是這樣。阿克蒙德總是容易浮躁的，特別是在自覺有機會、有借口的時候。
皇帝沒有回答，而是問：「要嫁給達里奧的是珞琪？」
在貴族體系中，管家只是僕人，而阿克蒙德旁支家族的弟子，好歹和貴族沾點邊。
晨曦之梵琳，從來沒有人知道她的力量，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機會出手。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小心翼翼地將清單收藏起來，然後又急匆匆地離去。整個浮島，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了。現在歌頓的，不，是李察的財富又千百倍地增加了，而守護好它們的重任就落在老管家的肩上，如此沉重的負擔，讓他從來筆挺的腰也開始顯出了弧度。
永恆龍殿的獻祭是絕密，祭品和神恩就連皇室也無權干涉，梵琳大神官的地位更是高高在上。絕不會有任何人敢於強迫她做點什麼，先且不說得罪了她就等如是掐斷了獻祭之路，就是真有鄉下來的土包子貴族想要強行對她做點什麼，也得考慮是不是會被她反過來干點啥。
「我聽說，珞琪原本的未婚夫是約瑟夫的雷蒙。哼，現在老約瑟夫的感覺肯定好不到哪裡去。所以我們現在不需要做什麼，狼和老虎困在同一個山谷里，如果獵人出現了，它們就會聯合起
而侍臣的感慨也情有可原，他也算是同盟中的實權人物了，可是奮鬥一生，也完全不可能湊夠哪怕是一次最低等級獻祭的祭品。永恆龍殿對他來說，完全遙不可及。
遠程傳送魔法陣緩緩亮起，然後散發出陣陣魔法波動，一個又一個包裹、盒子甚至是特製的封魔箱被傳送過來。老管家手忙腳亂，把魔法陣上的東西搬到一邊，以便讓後續傳送的物品送過來。
「不一定！那要看珞琪位面的時間流速。」皇帝淡淡地說，在這一刻，他終於顯露出些許的鋒芒：「過去珞琪位面時間流速比諾蘭德慢兩倍，但是誰都不知道門薩公爵在這段時間究竟做了什麼，他要是沒在其中動點手腳，那才是不可思議。我聽說，他最近去永恆龍殿的次數可是不少。」
皇帝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然後說：「這麼說，門薩和約瑟夫都下了血本。」
這天入夜時分，可可再次悄悄離開了住處，藉著夜色的掩飾，來到浮島城堡旁的小樹林中。這裏隱蔽在城堡的陰影下，除了一片不算稀疏的雜樹，背後就是阿克蒙德家族火山側面陡峭筆直的山岩，此外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甚至連巡邏哨都不往這邊來，頗為隱秘。
「哼！達里奧這個老色鬼，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他這次倒是很聰明啊，知道不能讓門薩過得太舒服。嗯，既然是這樣，我們就先什麼都不要做。」
侍臣仔細揣摩著皇帝的意思，然後說：「以歌頓大人的實力，或許十年之後，就能夠突破位面封鎖，重新回到諾蘭德。」
老管家一怔，就跟著這名僕人來到城堡的地下魔法區。這裡有歌頓的親衛守護，是整個城堡最核心的幾個區域之一。老管家進入魔法區，先是站定，平穩了一下呼吸，才推開刻有超遠程傳送陣的大廳大門。
另一方面，阿克蒙德是很窮，但是在獻祭這件事上，他們背後卻有傳奇法師在撐腰。傳奇法師難說富可敵國，但幹掉一兩個千年豪門卻不是問題。所以說在比拼財富積累上，傳奇法師最多被偷襲，卻不可能被打敗，至少在神聖同盟內部如此。
一進大門，老管家就看到了半空中一個捧著厚重魔法書正在閱讀的灰矮人。那是魔法影像，而非真人。老管家曾經代替歌頓處理過一些和深藍之間的日常事務，因此認識這名灰矮人，知道他是深藍的
歌頓，是一個能夠創造奇迹的男人，至少在過去，在他的巨劍之前，在暗月黑炎的鐵蹄下，還沒有粉碎不了的敵人。誰又敢說珞琪位面就能永遠困住這個猶如火山般的男人？
隨即，管家開始仔細整理傳送過來的物品。好在大多數物品都包裝得非常妥當，看樣子能夠保存很久，要不然的話，誰都不知道李察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而每樣物品上，都細心地附了說明，講明內裝物品的種類、數量、保存方法等。
歌頓連同主力失陷在珞琪位面的消息，如燎原之火一般迅速傳遍整個大陸。只不過在聖樹王朝和千年帝國那裡，歌頓依然只是一個小人物，貴族們談論的還是位面傳送門爆炸那種稀罕事。而在神聖同盟內就不同，阿克蒙德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重要的一員，因此人們在談論這個事件時，態度就小心了許多。
菲利浦想了想，問：「聽說上次李察的獻祭，引來了永恆與時光之龍的本體意志降臨？」
年輕人就是李察曾經見過兩次的預備役騎士，只是幾個月過去，他的氣息明顯強大了幾分。他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可可的雙肩，低吼著：「可可！你看著我！我現在已經是一名正式的步戰騎士了，而且已經確認可以承載三個構裝！我還年輕，還能夠成長！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夠承載第四個構裝，那時候我就可以成為一名真正的構裝騎士了！」
梵琳大神官滴水不漏，可不代表神殿其他人也一樣無懈可擊。侍臣的意思就是在永恆龍殿中已經買通了某些神職人員，從而可以得到某些不是特別核心，但正常情況下絕對得不到的消息。
「傳送完畢！最後再重申一下，這些都是為李察少爺準備的東西！」黑金尖聲說完，即刻切斷了魔法通訊。超遠程傳送和通訊的費用極其昂貴，灰矮人絕不願意多浪費哪怕是一秒鐘。
「陛下英明！」侍臣連忙把準備好的馬屁送上。
侍臣一臉不解：「陛下，這個……是不是會讓門薩的勢力發展得太快了？」
不過，浮島上還是多了許多人，這些人大多數是阿克蒙德各個旁支家族派來的人，以各種理由進入了浮島。但是他們的真實想法，卻是昭然若揭。
「去請宮廷大法師過來，我一會在會客廳等他。我需要知道，都有哪些辦法可以將一個位面的位面編號抹除！」說完，菲利浦就站了起來。自然有侍女上來為他換衣擦嘴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