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眾鬼日行
章六十八 陰謀
「希姆呢？」李察一到門口，就問。
所以臉色連續變了幾次之後，三皇子恨恨地盯了尼瑞斯一眼，就此讓開了道路。尼瑞斯沿著大道中線，邁著優雅穩重兼而有之的腳步，一路遠去。看著尼瑞斯遠去的背影，三皇子臉色越來越陰沉，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他抓過身邊一名隨從，說：「去查，弄清楚他為什麼會突然用光所有的臨時額度！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任何事，任何人，都給我查出來！」
希姆大喜過望：「真的？可是，那個小牧師行嗎？我覺得她床上的功夫比神術水準要可靠得多。」
李察心中一急，周身開始隱隱綻放月華，已啟用了精靈秘劍中的加速步法，速度再增一半，如電般遠去。
第二天下午，在浮世德最著名的飯店中，尼瑞斯又和阿伽門農坐在一起。面對滿桌的菜肴，他竟然有些沒有胃口的樣子。
「不是全部，這要看解析難度。實際上，我現在只能解析出很少一部分種族。越是高等的種族就越難解析。」
蒼狼公爵本來面露喜色，卻被流砂的一句但是凝固。
精英蝙蝠從高空俯衝而下，懸停在母巢之前，隨後張開嘴，從兩根長而中空的吸血獠牙中滴出點點鮮血。這些鮮血一離開吸血牙，就被一股無形力量牽引著，飄進了母巢的口器內。精英蝙蝠吐盡了鮮血后，就一頭栽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再也不動了。母巢腹部呼吸節奏明顯加快，數十隻複眼明滅不定，顯然在全速解析著什麼。而且它身周神力氣息涌動，這次解析，居然是以吸收到的神性作為動力。
隊長看到是三皇子，立刻恭敬地回答：「車上裝的是制式的附魔裝備，是阿克蒙德家族的李察少爺購買的。」
只是希姆子爵看到這隻獨角獸時，臉色異樣的精彩。
「別玩花樣，說！」李察喝了一聲。
阿伽門農叫進侍者，說：「再來一桌。」
不過尼瑞斯卻沒有聽他炫耀經過的意思，而是無精打采地伏在桌上，說：「我今年的積分啊……肯定死得很難看了。」
尼瑞斯叫了起來：「你看不起我！這個月應該都是由我付帳的！」
這匹小馬長嘶一聲，在原地踏了幾圈，就一躍而起，奔向染血之地的方向，轉瞬不見。
三皇子只是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哪料到希姆忽然大叫一聲「李察！」，竟然撲到李察懷裡，放聲大哭！這一下搞得李察也手忙腳亂，最後用魔法才幫助子爵從崩潰中鎮靜下來。斷斷續續的，李察總算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母巢，你怎麼會想到創造半人馬的？」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是面對近萬金幣一桌的菜，這句話卻怎麼聽著怎麼霸氣。尼瑞斯哼了一聲，說：「你最近似乎發財了？」
然而庭院中突然響起一聲清亮的馬嘶，聲音中含有一種穿透魔力的力量，竟讓李察的心臟為之一緊。他撲到窗前，向下望去，看到庭院中多出了
希姆被嚇了一跳，立刻衝出民宅，一路遠去。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皇家庫房大門徐徐打開，一隊肌肉虯結的力士抬著沉重的封魔箱，把它們堆上了專用的貨車，隨後一隊皇家衛士護送著三輛貨車向傳送陣走去。
只是母巢現在最高只能創造出十級的生物，所有這頭蝎獅也是幼生體，和普通獅子差不多大小。
李察來不及等追隨者反應，直接衝出時光燈塔，為自己加持了一個加速，然後奔向希姆叫聲傳來的方向。希姆子爵是重要而敏感的人物，在藍水綠洲城中和子爵有關的軍隊超過萬人，且都是精銳部隊的情況下，李察可不希望希姆出事。現在李察可是知道獨角獸血脈的價值有多重要。
不過，李察對緋色能夠指揮精英蝙蝠倒是有些詫異。
李察拉下希姆的手，仔細看了看他的脖子，那裡果然有兩個深深的傷口，像是被巨型蝙蝠咬的。而聽希姆的描述，襲擊的怪物也的確像一隻蝙蝠。不過傷口已經止血，傷勢完全算不上重，最多需要一個治療術就足夠了。
「怎麼了？」尼瑞斯心裏開始發慌。
阿伽門農淡淡地說了一句：「破產的傢伙沒有囂張的資格。」
這意味著，李察每個月都將得到近百名相當於位面受封騎士的強力戰士。現在，時間徹底站在了李察一邊。不過在興奮之餘，李察卻忘記了那隻失控的精英蝙蝠。
原來希姆子爵舊病複發，又開始追求城裡的漂亮女人，只不過他已經不用強搶手段，改用誘惑。高地獨角獸子爵的頭銜和雄厚的家族背景還是十分有用的，幾天內希姆就弄了兩個漂亮少女上手，其中一個還是泉水女神的低級牧師。就在今天，希姆忽然看到了緋色的半邊人類面容，立刻驚為天人，拚死糾纏，又許諾無數的情況下，才被緋色帶到這座民宅里。希姆又驚又喜，以為立刻就可以肉戰一場，沒想到剛剛進屋，忽然一團黑影就從窗外撲來，撞在他的脖頸上，立刻狠狠開始吸血！
阿伽門農哼了一聲，只說了一個詞：「深藍。」
「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無精打采地吃完了這頓飯，尼瑞斯忽然發現阿伽門農正盯著自己，一臉的遺憾。
三皇子的臉色更加陰沉，哼了一聲，說：「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尼瑞斯能給他的東西，我全可以給雙份！但假如他不識趣的話，哼！」
但是同樣多的內容，訊息的詳細程度卻是以往的十倍不止。以至於李察都有種錯覺，難道母巢也要靠字數上位？
尼瑞斯為之語塞，然後憤然低頭，向滿桌的菜肴傾泄著自己的怒火。滿滿一桌的菜，其實根本經不起這兩個傢伙的蹂躪，轉眼間就被掃蕩一空。
阿伽門農抬頭看了他一眼，生硬地說：「吃！我付帳。
對軍隊的整編還在進行中，一隊神秘的人馬進入了綠洲城。當天晚上，在李察的居處，蒼狼公爵帶著佩林出現。公爵親手提著一個封魔箱，然後當著李察和流砂的面，緩緩打開。封魔箱內，居然是一尊不大的黑玉半身像，通體流動著隱隱光華。而在封魔箱打開的一瞬，李察似乎聽到了一聲憤怒之極的咆哮！
流砂和李察對視了一下，說：「這尊雕像足夠舉行一次獻祭了，而且應該能夠獲得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眷顧。但是……」
「我可以確定。」
在收到母巢傳回來的方案后，李察頓時哭笑不得。那根本不是什麼獨創性的方案，根本就是一匹半人馬！
得知母巢已經成功晉陞六階后，李察的意識即刻被母巢傳來的海量訊息填滿。其實晉陞六階后，母巢能夠增加的能力並沒有比五級多出多少，主要的進化選項還是原本的幾項，最特殊的是母巢也能夠擁有獨立的第二意識了。另外，在創造兵種的選擇中，還多出了坐騎的選項。坐騎的選擇很多，形態上不光包括獅虎狼馬等各種常見生物，甚至還有蝎蟻蜘蛛等等特殊形態。而且在最頂級的坐騎中，居然還多出了蝎獅的選項！
李察一驚，即刻吩咐隨從：「好像是希姆！怎麼回事，快去看看！」
「等等！」三皇子叫住了皇家衛士的隊長，問：「這些是什麼，要送到哪裡？」
母巢終於六階了！
不過轉眼之間他就精神煥發，拉著阿伽門農說：「你說，會不會有什麼好辦法，可以……那個不用付出太多，就立刻得到大量積分？」
這一天清晨，李察剛剛完成了一幅構裝，伸了個懶腰，向窗外望了一眼，看到的是朝霞滿天，不覺笑了笑。一晚辛苦，卻有收穫。
阿伽門農平靜地說：「李察。現在，他已經回法羅了。你不是想跟他去的嗎？」
「是的，主人。」
李察這次是真正的哭笑不得，嘆了口氣，說：「是咬不死，但是會嚇死！這種大貴族的子弟，你以為他們很經嚇？」
在森林的一片空地上，母巢正伏在地面，腹部一伸一縮，不斷從腹側的呼吸孔噴出濃濃的酸霧。它體形沒有變大，反而略有縮小，蟲甲越發黑了，卻隱隱有些透明，從蟲甲深處可以看到隱隱有淡金色光華在流轉不定。
「就按我的方案，全面轉產人形騎士。另外，關於你的本體進化，可以用剩餘的神性進化出第二意識。」李察很快定下了母巢的六階進化方案。
李察哼了一聲，不再糾結此事。不管怎麼說，能夠擁有一匹傳說中的獨角獸作為坐騎，完全是意外收穫。獨角獸的破魔和魔力增幅兩大特性，使它們天然就是魔法師最佳的坐騎。只不過在各個位面，獨角獸都少之又少，數量甚至還比不上巨龍。
作戰單位竟然會失控？
李察反覆試驗了多種組合，最後還是確定了人形騎士配戰馬形
此時的李察，已經重新回到了法羅位面。在諾蘭德逗留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把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這讓李察十分滿意。如果不是尼瑞斯從皇室庫房中直接提出大量的物資，可做不到這麼迅速回歸。法羅位面此時已是深夜，時間才過去七天而已。
叫聲傳來的地方是一座普通的民宅，本已在戰火中燒毀，剛剛蓋好屋頂的樣子。讓李察意外的是，緋色正站在民宅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嗯！打賭贏了，順便狠狠教訓了幾個不開眼的傢伙。」阿伽門農話顯著增加，顯然對這次賭戰十分得意。
幾天之後，李察多出一匹獨角獸作為坐騎的事，就傳遍了整個藍水綠洲城。這是傳說中的神獸，卻成為李察的坐騎，知道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想到李察背後的傳奇法師，以及神秘莫測的新神，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李察站了起來，順手把希姆也提了起來，哭笑不得地說：「快去！去晚了的話，小心有毒。」
片刻后，母巢的意識才和李察聯接在一起，然後不疾不徐地說：「這是一隻殘次品，我已經發現了它的問題，因此強制召喚回歸，以便回收后重新創造。」
「啊！」尼瑞斯登時一聲慘叫。
「母巢，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有一隻精英蝙蝠不聽命令了？」
尼瑞斯即刻就又變得萎靡不振。菲利浦性情古怪，多年前忽然引入一套極為繁複的積分制度，用以考核各個皇子公主的表現，並根據積分高低來確定第二年的預算。每名皇子都會得到一定預算，這就是皇室對各皇子的全部資助。除此之外，任何皇子和公主都不會得到額外的幫助。皇子的各項活動，比如說個人力量的增加，獲得更多家族的支持，位面戰爭中的表現，以及對皇室和同盟的貢獻，等等，都會計入積分。積分越高，預算就越多。而預算越多，積分也就越容易提高。所以各個皇子很容易就陷入或正或負的循環內。為了提高積分，皇子們無不處心積慮，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李察隱隱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這隻蝙蝠似乎就是咬了希姆的那隻蝙蝠。
「主人不也是大貴族出身嗎？」
緋色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咕咕嚕嚕地說了一大串誰也聽不懂的話。問題是，李察也聽不懂。
然而李察剛剛踏出傳送陣，忽然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慘叫，聽聲音似乎是希姆子爵。
但是母巢的下一句話，立刻讓李察把疑惑拋在了一旁：「主人，我已經完成進化，現在已經是六階了。現在，您需要決定新的進化方向。」
這時母巢的聲音在李察意識中響起：「主人，我用多餘的神性又創造出了一個特殊單
李察忽然想起什麼，問：「母巢，是不是你吞噬了什麼種族，就能夠創造出什麼種族來？」
「任何特殊單位的誕生都是沒有規律的，主人。為什麼獸人的神性會凝結出一頭獨角獸，我也弄不清楚，只能說這就是神意。」母巢幾句話就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嗯，我知道了，你們走吧。」三皇子不動聲色地讓開了路。等車隊走遠，他眼中才閃過一絲陰影，自語道：「李察？難道他已經和尼瑞斯勾搭在一起了？」
半人馬方案的優越性確實很高，實力不降的前提下，母巢一天可以創造出四頭半人馬來。
「什麼事？」尼瑞斯的感覺愈發的不妙。
「聽說死人都會識趣！」一位隨從試探著說。
一名隨從說：「李察？難道是那位新任的皇家構裝師？」
僅僅半天時間，精英蝙蝠就飛到了動蕩之地，盤旋了一圈，就認準了一個方向，俯衝而下。
李察忽然發現，有一隻精英蝙蝠正快速遠去，全速飛向動蕩之地。這可不尋常，沒有他的命令，精英蝙蝠怎麼會突然離開？看它的路線，像是要回歸母巢身邊。李察接連給這隻蝙蝠下了幾次命令，可是這隻精英蝙蝠卻全無反應。
蒼狼公爵說得很平淡，李察卻知道祖上曾經出過傳奇強者的家族有多麼強大。哪怕現在只是一個伯爵，但絕對是實力伯爵一級。從這尊先祖雕像上纏繞的氣息看，朱諾先祖的部分靈魂碎片肯定在裏面。
「真的是獨角獸？」李察仍然處於震驚之中。
這樣一套從未在大陸皇室中出現過的制度，就是出自深藍，核心計算體系則是來自傳奇法師蘇海倫。
緋色下意識地一縮，然後緩慢地說：「希姆，他把我當成人類的雌性，想要和我做您和流砂常做的事。所以我就把他引到沒人的地方，叫來一隻精英蝙蝠，咬了他一口。反正咬不死，也不會殘廢。」
希姆天生不是膽大的人，猛然被一個不明的巨大生物咬住脖頸血管狠狠吸血，當場嚇得徹底崩潰，只尖叫數聲，就仰天倒地，手腳冰涼，一心等死。
「我在動蕩之地深處發現了一個半人馬部落，全部被我滅掉了，然後就解析出了半人馬方案。」
李察在子爵身邊蹲下，拍拍他的肩，輕聲喚道：「希姆？」
李察臉色一下無比陰沉。
蝎獅雖然強大，但是李察看了相關說明后，即刻否決了這一項。蝎獅的造價太高了，性價比實在差的出奇。每隔兩天，母巢才能造出一頭蝎獅。
流砂嘆了口氣，說：「我知道您需要時光類神恩，但是獻祭時獲得的神恩卻不一定是時光類的。您應該清楚，隨機，正是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特性之一。」
隨從奔出去的時候，李
可是綠洲城內除了李察的十幾隻精英蝙蝠外，哪裡還有可以襲擊人類的巨型蝙蝠？
「我？我當然不算，我從小在一個小山村裡長大的。」李察的聲音有了一絲隱約的惆悵，顯然想起了童年時光，卻沒有注意到成功的被緋色岔開了話題。
李察走出民宅，看著鬼鬼祟祟想要溜走的緋色，沉聲喝道：「站住！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察皺眉，沉聲道：「是我！我回來了，你先別動，讓我看看你的傷。」
李察重重拍了下希姆的肩，說：「行了，死不了！隨便找個牧師給你治療一下就好了，我看就找你勾搭上的那個小牧師吧！」
希姆子爵的眼珠微微轉動一下，擴散的瞳孔中出現了李察，喉嚨中發出微弱的聲音：「是……李察？你回來了？」
一日一夜過去，母巢複眼的閃爍才停止，它周身忽然閃起一片七色光華，忽明忽暗，整整數個小時后才黯淡下去。母巢這時艱難地撐起龐大的身體，向前方緩慢爬了幾步，然後就伏在地上，顯得虛弱之極。在母巢身後，留下一個比普通卵要大出一倍的白色卵泡。片刻后，卵殼破裂，竟然從裏面鑽出一頭銀白色的小馬！這匹銀色小馬神駿無比，更出奇的是額頭上竟然生著一根乳白色的小角。
李察忽然心中一動，冷冷地問：「你是從哪裡弄到的獨角獸血脈？」
蒼狼公爵皺眉說：「如果沒有得到時光類神恩怎麼辦？佩林很可能支持不了多久了。」
緋色向房內一指，說：「在裏面。」
李察沉思片刻，說：「不，就按原先的方案創造。半人馬很難融入人類國度，我可不想成天和那些貴族或者是神官們解釋。拋擲兵已經很麻煩了。」
不過在收到李察選定的方案后，母巢即刻回復說：「主人，我有一個更好的方案，您應該考慮一下。」
阿伽門農提到深藍，尼瑞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傳奇法師是整個諾蘭德有數的數學大師，也許這套制度中是有缺陷，但卻絕不是尼瑞斯能夠找到並且利用的。
「這是朱諾伯爵家的先祖雕像。朱諾伯爵這位先祖曾經是一位傳奇強者，距離現今已有一千多年了。正是從這位先祖開始，朱諾家族就轉為先祖崇拜。我覺得，這尊雕像應該能夠符合流砂大人的要求。」
「這次就是給你一個教訓，要知道，無論受到什麼樣的挫折，都要保持冷靜……」阿伽門農的語氣，幾乎和菲利浦一模一樣。也只有在教訓尼瑞斯的時候，他才絲毫不吝口水。
李察走進房間，看到希姆正仰躺在地上，表情獃滯，手捂著脖頸，胸前則是一攤鮮血。李察嚇了一跳，但仔細一看，卻發現子爵心跳有力，生機盎然，根本沒有半分受重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