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眾鬼日行
章六十九 協會
月下，一聲慘叫衝天而起。
旅館被這些魔法師整個包了下來，當李察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許多熟識的貴族從旅館裏面湧出，隨從手裡都提著行李箱。李察吃了一驚，攔住一個熟識的貴族，問：「森頓男爵，您準備回去了嗎？」
這支隊伍一進城，就直奔最豪華的旅館而去。其中一名年輕的魔法師更是傲慢地告訴守衛，讓李察立刻到旅館來見他們。
蒼狼公爵臉色一陣蒼白，雙眉幾乎要鎖到一起，問：「就沒有確定的辦法嗎？現有的生命露珠效果一結束，佩林……絕對活不過一年。」
卡利米向中年法師示意，中年法師即毫不客氣地說：「李察，我們發現有大量的附魔裝備從你這裏流入紅杉王國，此事屬實吧！」
流砂嘆了口氣，有些遲疑地說：「我是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神眷者，確實有辦法可以讓佩林的獻祭獲得時光類神恩的機率提高。但是這是有代價的，以這兩件祭品的品質來說，如果是佩林自己抽中的神恩，會獲得至少十年的額外生命，然而若我動用能力的話，最終收穫就會只有三年。」
在紅杉王國貴族們的鼎力支持下，李察集結了整整兩萬的大軍，各兵種齊全。惟一讓李察頭痛的就是，軍隊數量遠遠超出他的最優指揮上限。但這是幸福的煩惱，根本無法抱怨的。
「可是……」中年法師還想堅持一下，但是卻被老法師揮手打斷。他只得無奈地點點頭，可是一想到那位候選銀袍的老法師承諾的好處，中年法師的心中就如同扎了一根刺。
法師老爺們總是懶惰的，就是有錢也很難買到成批量的附魔裝備。
可這裏畢竟是法羅，一個魔法貧瘠的位面。
李察笑笑，詳細解釋道：「別說一個，就是十個大魔導師，對法羅位面也沒有任何影響。但是魔法數學就不一樣了，特別是位面幾何，它就是一顆火種，一旦迸發，足以燃燒整個位面，推動法羅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佩林，距離點燃這顆火種已經不遠了。但我更希望他成為一位未來的大魔導師，而不是一位可以改變位面進程的先知，所以才給了他那本魔法書。」
希姆也用力點頭，大聲附和。他已經完全忘了當年想要強搶流砂的往事，現在更是視流砂為自己的偶像。
不過，只是當李察留起了短須后，流砂才開始變得懶了。不用多想，吃了就睡，這就是簡單的幸福了。
這裏，可是李察的地盤！
中年法師坐在空著的椅子上，不等李察回答，就沉著臉對李察說：「這位是卡利米大師，也是紅杉王國法師協會的長老。所有的法師都要接受法師協會的管轄，大師能夠親自來到你的領地，這可是難得的榮耀！」
老魔法師混濁的眼中也有了神采，瞳孔反射著魔法的光輝，臉上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貪婪。
只有水花的臉上似乎有些陰影，而緋色則在想著什麼，下意識地在磨著左手的刀
「這的確是個問題，不過如果我記得沒錯，他們只是勉強到了十級吧？李察可是有十二級呢，魔力比你還要高一級。」卡利米說。
「沒錯，這批裝備出自我老師的工坊。」李察淡淡地說。
「這可是出現過傳奇法師的位面，一個大魔導師有什麼可奇怪的？」流砂依舊是懶懶的。靠在李察懷裡的時候，她變得越來越懶了。
「好吧！」李察含笑送走了森頓男爵，這才向旅館內走去，而臉上已經悄然帶上了一縷寒意。這座旅館是綠洲城毀於戰火后，和李察駐地同時修復的第一批建築之一，專供參与縱貫線計劃的各貴族使用。也是整個城市中最奢華的旅館。這批法師協會的法師一到，就把旅館內所有的貴族都驅逐了出去，可見囂張氣焰。
看到李察三人進來，左手最末位的一位乾瘦的老魔法師眼皮抬了抬，當目光掃過羅浮時，不禁一凜，總算稍微坐直了一點身體，但對聖域劍士的尊重，也就僅此而已。老魔法師又看了看李察，在確認了李察的年紀和身上的魔法波動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嫉恨之色。這名老魔法師看上去已經有五六十的樣子，魔力卻只有十級，顯然被李察的等級和年紀給深深地刺激到了。
中年魔法師忽然神色一肅，沉聲說：「收稅！一定要收稅！所有的附魔裝備必須經由法師協會才能轉讓。法師協會才是所有法師的最終歸宿！」
「為什麼要給佩林魔法書？」流砂懶洋洋地問，倦倦的聲音，像只渴睡的貓。
蒼狼公爵輕聲說：「有三年的時間，我一定會弄到更多祭品的！」他的聲音中有著不可動搖的決心，好像是說給李察和流砂聽，其實是說給自己的。
「成交！」李察笑著說。
卡利米沉聲說：「給他一個銀袍法師的職位吧！」
流砂無言，手卻伸進李察衣服，捏了一塊軟肉，狠狠地掐了下去。
這一下，連羅浮和希姆的臉色都變了。羅浮還好說，只是臉上陰沉一閃，這位聖域強者心機不淺。但是希姆的胖臉已經開始扭曲了，子爵過去可是在紅杉王國內橫著走的角色，那可是看上誰就直接搶的霸道，李察也曾經領教過的。放眼整個王國，除了如葉卡特琳娜伯爵夫人這等兇悍女人外，沒有幾個人能夠收服希姆。當然，現在在希姆心中，李察的可怕已經僅次於伯爵夫人了。不過希姆現在真正敢做的，也就是罵人而已。法師協會這種龐然大物，就是國王也要禮讓三分。希姆倚仗著自己的血脈特殊，料定這些法師不會真拿他怎麼樣。但他想要動法師協會，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李察整整站了十分鐘后，卧室通向大廳的房門才最終打開，卡利米和中年法師從裏面走出。卡利米走到中間的椅子上，從容坐下，才微笑著對李察說：「你就是李察
「我就是李察，這塊地方是我的領地。」李察淡淡地回答。他倒不急於發難，而是想看看這些突然冒出來的法師們想幹什麼。如果真發生了什麼，李察倒不介意把他們一網打盡。五個老法師坐得如此之近，一顆火球就足夠讓他們全體報銷了。
這是一個難以抉擇的難題。蒼狼公爵臉色變幻不定，然後逐漸變為剛毅，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要確定的三年。」
老魔法師斜著眼睛看著李察，故作冷淡地問：「是李察嗎？」
李察不喜歡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如此囂張。
就是蒼狼公爵最精銳的親衛，也不過百人而已。李察卻相當於手下突然多出一個半公爵親衛隊的騎士，並且把他們武裝到了牙齒。
大廳中，貼牆站著幾名金色盔甲的武士，鎧甲式樣同樣以繁複、精美和奢華為主題。這些武士應該是法師們的護衛了。
李察不答反問：「你覺得法羅位面多一個大魔導，會有什麼變化嗎？」
遠處，水花的耳朵動了動。少女坐在一間溫暖的大廳內，幾乎所有的追隨者都聚集在這裏。他們都實力大進，所以都聽到了李察的慘叫，於是紛紛會心一笑。奧拉爾更是羡慕地說：「主人和流砂殿下的感情真好！」
名為森頓的中年貴族搖了搖頭，說：「不不，當然不是！縱貫線計劃馬上又要開始了，我怎麼能回去呢？只是換個住的地方而已。這家旅館已經被那些法師老爺們包下了，我可不想得罪他們，那些可都是法師協會的老爺們。」
套房已經被重新布置過，擺上了七把椅子，其中五把上已經各坐了一名魔法師。只有中間最大的椅子和右手最邊緣的椅子上還是空著的。這些法師均已上了年紀，魔力波動有強有弱，不過都在十至十二級之間。他們穿著的法師袍極盡奢華之能事，上面裝飾著繁複華麗的魔法陣，但是李察本身就是魔法陣的大師，在法陣上的水平不敢說冠絕法羅，可也絕不是普通的大魔導師能夠相比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這些法師袍上的魔法陣幾乎沒有任何用處。當然，如果勉強去找的話，還是能夠找出兩點用途的。一個就是能夠給法師袍附加魔法波動，讓人們認出他們大魔法師的身份。另外一個，則是這些銀紋確實是品味高雅華貴的裝飾。
「長劍每把三千五，盾牌兩千，甲葉一套五千。這批東西，合計一百零五萬。用什麼方式支付都可以，金幣和礦石都行。」李察也很乾脆。他給出的價格是賣給提夫曼的價格，但這是染血之地的價格，至少比人類國度要便宜三成。
老魔法師點了點頭，傲慢地說：「好，卡利米大師要見你，你先站在這等著吧！」
流砂沉吟一下，說：「李察手上還有一個可以做祭品的獸神雕像，這個東西可以轉讓給您。雖然它不如朱諾先祖雕像，但也相差不了多少，
卡利米嘆了口氣，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不要忘了，李察能夠這麼年輕就達到十二級的高度，他的背後一定有一位非常高級的法師！僅僅靠這一點，他也值得一個銀袍的位置。」
「您的決定實在是太英明了！」中年法師大讚，興奮地搓著雙手，說：「這麼多的附魔裝備，如果由法師協會專營，會讓我們的年收入增加30％的。不過那個李察……」
縱貫線計劃行將再次啟動時，藍水綠洲城中卻來了一批不速之客。護衛的幾百騎士也就罷了，但是隊伍中卻有著十幾名法師，其中更是有一名十五級的大魔法師。深知法羅法師數量稀少的李察，也不得不對這支隊伍重視起來，雖然在諾蘭德幾乎哪個小城都有這麼多的魔法師，深藍中更是連大魔導師都要以打計算。
片刻之後，李察就帶著蒼狼公爵到了庫房，在公爵面前，是一把把精良級附魔長劍，全系列的魔法盾，以及成箱的未處理甲葉。任何一樣，品質都在公爵最精銳的騎士團之上，他貼身近衛所用的裝備，水準也不過如此。但是公爵親衛只有百人左右，倒不是挑不出人來，而是沒有那麼多的精良裝備。以蒼狼公爵的眼界，驟然看到如此多的精良附魔裝備，也禁不住倒吸口涼氣。品質倒也罷了，關鍵是數量。在法羅，就是蒼狼公爵也難得一次看到如此大量的裝備。一支騎士團，裝備若能達到如此級別，甚至可以說所向披靡。
中年法師一怔，說：「銀袍法師？這可是法師協會的高層了，他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而我們可都在魔法的道路上奮鬥了二十多年，為法師協會也貢獻了十多年的青春呢。另外，今年想要晉陞銀袍的法師中，有六個已經快六十歲了，如果把銀袍的位置給了李察，那這些德高望重的老法師們會怎麼想？」
不過，李察還是決定去見見這批魔法師，畢竟這是第一次和法羅本地的眾多魔法師正式接觸。
流砂點了點頭。
「我要拿出什麼，才能得到這些東西？」蒼狼公爵直截了當地問。
佩林接過魔法書，只是翻了幾頁，就是滿臉的震驚和驚喜！看到這裏，李察意味深長地說，魔法的世界無窮無盡，既然佩林已經沒有生命的問題，那就可以走上強大之路了。佩林明顯動心。在揮手可以毀山填海的力量面前，凡人根本沒有抗拒的能力。
卡利米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了中年法師一眼，從容地說：「好了，我們應該出去了。李察已經等了不少時間，現在的年輕人耐心可都不怎麼樣。」
三天後，一場秘密的獻祭在時光燈塔內舉行，佩林如願以償的獲得了三年的生命露珠。第二天的夜裡，蒼狼公爵就帶著佩林悄悄離開。在他離開
李察臉色一寒，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坐在中間的卡利米輕輕敲了敲座椅的扶手，於是中年法師立刻安靜下來。老法師十分滿意自己的威嚴，咳嗽了一聲，才和藹地說：「李察，法師協會是所有法師最終的歸宿，我們收稅的目的，也是為法師們提供資助，並讓魔法的光芒照耀整個法羅。作為一個法師，我們沒必要親自參与到骯髒與貪婪的金錢交易中去。所以你也可以有第二個選擇，那就是直接把所有的附魔裝備都出售給法師協會。我個人建議，你應該選擇這一項。」
李察依然摸著自己的短須，沒有理會中年法師，而是看著卡利米，問：「卡利米大師，您來到這裏，不會僅僅是想參觀一下這座和廢墟差不多的城市吧？」
在裏面的書房窗口，站著一位金色法袍的老魔法師。他的頭髮已經接近全禿，只在光亮的腦殼周圍綴了一圈稀疏的白髮。他的臉上已經掛滿了贅肉，上面爬著幾塊明顯的老人斑。在老魔法師身邊，還站著一名中年法師，和外面的法師們一樣穿著銀色紋飾的法袍。
能夠過得簡單，才是真正的幸福。
卡利米緩緩點了點頭，說：「這話說得不錯，法師協會是一切法師的最終歸宿。我們應該為法師架設和世俗溝通的橋樑，而法師們只需要在魔法的道路上前進就行了。這些附魔裝備，對一個普通的法師來說太過危險了，需要掌握在法師協會的手裡，讓智者掌握它們的用途和去處。」
李察哈哈一笑，說：「我連十四級的戰鬥神官都不怕，還會怕一個未來的大魔導師。」
走進旅館頂層的套房，李察打量了一下套房內的環境，臉色終於陰沉下來，並且不斷揉搓著自己的短須。這個動作已經成為一種習慣，讓他可以壓制心中的暴躁。
就在希姆一串粗口已在唇邊時，李察忽然抬手制止了他，然後淡淡地說：「好，那我就等一會好了。」
當蒼狼公爵走後的夜晚，李察坐在窗前，看著染血之地的血月，靜靜地坐著，什麼都沒做，也什麼都沒想，就這樣享受著老人般的安寧。流砂則靠在李察懷裡，手指玩弄著自己的長發。
讓李察無言的是，整個大廳中只有這七把椅子，沒有為李察準備座位，更不可能為李察帶來的人準備位子。
「交稅？稅率呢？」面對中年法師明顯的敵意，李察依舊不動聲色。
蒼狼公爵立刻顯出梟雄本色，毫不遲疑地說：「好！我用戰士、一塊騎士領和雲鐵錠來換！如果有更多的裝備，有多少我
兩位魔法師正站在窗前，出神地看著不遠處空地上正在列隊的一隊人形戰士。
「大師，銀袍是法師尊貴地位的象徵，應該由對法師協會的貢獻來判斷，等級不是惟一的標準。如果李察佔掉了一個名額，那我們就不得不拒絕一位經驗豐富的老法師。我認為，最多給他一個銀袍候補的身份。」中年法師在這件事上異常的堅持。
時光如逝，轉眼間就是一個半月過去了。李察終於完成了對貴族軍隊的整編，做好了西進的準備。李察麾下多出了六千原本是奴隸的戰士，他們的裝備很簡陋，但是鬥志高昂。三女神神殿則抓緊時間，又送來了一批牧師，幾乎可說是傾巢而出了。在出發前，李察手下突然多出一隊神秘之極的騎士。這批騎士個個都有十級的實力，完全達到受封騎士的標準。而李察再出大手筆，給這批騎士人人配全了精良級的魔法裝備。令人震驚之處在於，這隊騎士竟有一百五十人！
可是這樣一來，反而輪到對面的法師們不安了。大廳中的溫度似乎在逐漸降低，讓兩名不耐寒的老法師打了幾個寒戰。
聽到守衛的傳話，李察倒是驚訝不已。他實在想不出從哪個途徑認識了這麼多的魔法師，而且對方的口氣還是如此傲慢。不過十幾名法師、幾百騎士而已。李察帶上追隨者和戰鬥單元，把他們一圍，一個小時就能殺乾淨了。至於那位十五級的大魔法師，李察都敢和他進行魔法決戰。有命運雙子在手，激活了血脈力量，再加上構裝力量，任何十七級以下的法羅魔法師，李察都不是很畏懼，至少逃命的把握是有的。
中年魔法師忽然抬手一指，激動地說：「看哪，卡利米大師！看那些士兵！他們手上握的全是魔法劍。噢，天哪！那些魔法光輝是如此的耀眼，肯定都是精良級的附魔長劍。這種等級的魔法裝備，就是我，一個月也最多煉製出一件。而我現在看到了多少？……至少八十名戰士，也就是八十把精良級的長劍。等等，他們背上還有盾牌！諸神在上，那些盾牌也是附魔裝備！」
李察並沒有急於進旅館，而是等了一會，直到羅浮和希姆子爵趕到，才向旅館內走去。不管裏面的法師們是何方神聖，在一名聖域強者和一名家族勢力龐大的子爵面前，多少總要有所收斂。
「每十件附魔裝備，要向法師協會上交三……不，四件！作為稅金！」中年法師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而眼中的貪婪開始難以掩飾。
「佩林可是個天才，你就不怕他將來超過你？」
說完，李察就真的站在大廳中央，安然地等待著。
中年法師哼了一聲，語聲轉寒：「在紅杉王國，一切精良級附魔法備的專營權都屬於法師協會！如果你想要向王國內的領主們出售附魔裝備的話，首先需要取得銷售許可，並且向法師協會交稅。」
李察輕嘆了一口氣，說：「公爵大人，我給您帶來了一批東西，過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