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一 第三種結局

同一時刻，在浮世德一間幽靜的酒吧內，雷蒙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緩緩從天空一側移來的七弦弦月，一口一口吞著有些苦澀的烈酒。酒濃得像火，入口即燃，從雷蒙的喉嚨到胃裡點燃了一道火線。

神秘女人緩緩地說：「今天這件事，你本來可以介入的。」

雷蒙說完最後一句話時，有風吹過，即使是在四季如春的浮世德，竟也讓人感到無邊蕭瑟。

珞琪輕嘆一聲，說：「李察，你真想放我回去嗎？」

門薩公爵可以把珞琪作為籌碼送給熊彼德公爵，就是覺得吞併熊彼德的利益遠遠大於珞琪本身。這就是貴族間簡單而清晰的邏輯。而李察自認為現在或許還不如熊彼德公爵，但是在不久的將來，熊彼德公爵又怎麼可能和他相提並論？

但在李察的銳利目光下，珞琪仍然安靜地站著，沒有離開的意思。

書房裡終於安靜了，李察坐在桌前，開始規劃重回法羅后的行動。

李察神色不變，反問：「留下？以什麼身份呢？」

李察不是沒有經歷過女人，更不會缺少女人。以他現今的實力、身份和地位，無論在諾蘭德還是法羅，想要女人的話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隨著他力量和勢力的進一步提升，得到如珞琪這一等級少女的機會亦會越來越多。

「但你想過沒有，現在我回去的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嗎？」珞琪輕聲說。

「介入？我怎麼介入呢？就算我能夠阻止李察，難道再把珞琪送回門薩，再讓她重新墜入熊彼德的地獄嗎？！」雷蒙雙眼通紅，如野獸般低吼著。就算已經滿身酒氣，話都說不清楚，但雷蒙依然壓低了嗓音，讓聲音只能被對面的神秘女人聽到。

「第三個結局？說說看。」李察有些意外。她已經不止帶來一個意外了。

珞琪說：「你可以帶我一起去法羅。」

神秘女人看著雷蒙再喝下一杯酒，忽然說：「我可以幫你。」

「幫我？你瘋了。」雷蒙聽到她的話，立刻笑了起來，只是笑聲卻透著凄涼哀傷，「看看凱恩·門薩的下場！我們那位皇帝陛下終於顯露了他的一顆獠牙，表達的意思還不夠清楚嗎？這次的決鬥賭約，他不容許任何人插手干涉，必須執行到底，以維護皇室的尊嚴。你難道想和嗜血的菲利浦陛下對抗？」

神秘女人啞口無言。

他有點粗魯地掙開女人的手，然後一口把大半杯的烈酒倒進嗓子里，吐出一口酒氣，才說：「我了解她，就像她了解我一樣。她是一個很聰明，也很有想法的女孩。我知道，她一旦去了阿克蒙德的浮島，就一定會想辦法留下來。不管跟誰，總比回到熊彼德那個老變態身邊強。」

珞琪毫不猶豫地說：「讓我留下。」

珞琪的聲音平靜中帶著堅定：「隨便什麼身份。侍女，囚犯，逃難者，或是你的情人，床伴，都可以。但是我只接受你，如果你讓其他人來動我的話，那麼我會自殺。因為這樣和回去沒有任何區別。」

珞琪臉色有些蒼白，咬牙說：「那就再加上我的臉和身體。」

李察笑笑，說：「你很有野心，但是這想法也很不切實際。換一個！」

「你的名譽而已，不是嗎？」

不過李察計算收益的過程很慢，他的心中不時會浮上珞琪的身影，而且都是某些不經意間做出，卻又讓人噴血的場景。一幅幅衝擊力極強的畫面揮之不去，讓李察的效率變得十分低下。

李察臉色轉冷，淡淡地說：「難道你真打算和我發生點什麼？那我可不會拒絕的。」

李察終於露出一絲無奈中帶點譏諷的表情，說：「不想當門薩和熊彼德的玩物，卻想當我的玩物嗎？看來我弄了一個大麻煩回來。好了，說說你的真實想法，如果想留下的話，你最理想的方式是什麼？」

李察承認，她說的很有可能成為現實。維妮卡和她不一樣，她的遭遇很大程度上還是一個秘密。而且歌頓這一系目前至少名義上的掌控者是李察，李察的心中沒有尋歡作樂的位置，也不可能容許族內其他人把維妮卡變成玩物。但是其他的貴族豪門成員眾多，這種事就層出不窮了。

見李察沒有說話，珞琪望著他，輕嘆道：「為什麼是我？」

首先，他要再梳理一下此次的收穫。在收入上，楓香琥珀七百萬，三套套裝三百萬，外加礦石和金屬，這些總計換取了一千零幾十萬的武器裝備，零頭則交給老管家用以維持浮島、領地的運轉以及招募部隊戰士的費用。四百件折鍛黑曜鐵武器器胚以百件為代價換得附魔，在一個月後，李察就會得到整整三百件構裝騎士級別的武器。

發泄過後，雷蒙看起來冷靜了一些，長嘆一聲，緩緩地說：「其實說到底，還是我沒有力量保護珞琪。如果我能夠讓約瑟夫家族全力支持我，或許還能改變珞琪的命運。但是現在的我只剩下幾年的生命，任何一位豪門的族長都不會為了一個只能再活幾年的年輕子弟，去全面對抗門薩這樣的豪門。我甚至連跟門薩做交易的價值都沒有了啊。」

雷蒙並不是一個人在喝酒，在他對面，還坐著一個穿著罩頭外袍的人。低垂的帽檐遮擋住了她大半的面容，只能從身材判斷是個女人。她用略顯沙啞的聲音說：「你不能再喝了，除非你想在三年內死去。」

珞琪浮起一個苦澀的笑，說：「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在這次賭約之後，熊彼德公爵受到了巨大的羞辱，按照正常的做法，他應該解除和我的婚約，然後我會回到門薩，作為家族恥辱的象徵，從此成為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玩物。我的身體也可能成為交換某些東西的籌碼和工具。但是熊彼德公爵不會這樣做！他反正已經沒有退路，註定要被門薩吞併，所以他一定會把婚約繼續下去，甚至可能提出要求立刻成婚，從而徹底得到我。而那時，我在熊彼德家族內的全部記憶，大概就是各式各樣的侮辱和虐待。如果你打聽一下，就應該知道熊彼德公爵有虐殺少女的嗜好。所以我現在回去，就只會有兩個結局，成為門薩們的玩物，或者是成為熊彼德們的玩物。」

這次回歸，李察從諾蘭德得到足以武裝一千名最精銳騎士的裝備，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他暫時都不用為裝備發愁了。哪怕是算上還要勻給蒼狼公爵的兩百套騎士裝備，李察手上也能剩下八百套裝備。這可是母巢近兩百天的產量。

雷蒙慘然一笑，說：「現在活著，不是比死了更加痛苦嗎？」

「命運可以改變！現在去阿克蒙德那裡還來得及。」神秘女人沉聲說。

珞琪猶豫了一下，才認真地說：「我很聰明，也會一些魔法，還覺醒了血脈能力。我希望能夠通過這些東西得到一個位置，而不是通過臉和身體。」

「已經來不及了。」雷蒙搖了搖頭，隨後看著窗外，長出了一口氣，說：「其實，這或許就是她一直想要得到的改變命運的機會。我無法幫她實現，或許……李察可以吧？」

李察終於點頭，說：「這還差不多，夠資格得到我的庇護。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會讓管家安排你的。你可以先在浮島住下，明天我就要回法羅位面了，等我下次回來時再想想應該怎麼安置你。」

說完，李察拉響了叫人的鈴繩，老管家走了進來。李察吩咐給珞琪找個住的地方，另外誰來要人都不放之後，就讓老管家帶著珞琪離開。

她深藏在頭罩下的面孔看上去還很年輕，至多和雷蒙差不多大。對他們這些年輕一代而言，無論怎樣驚才絕艷，皇帝陛下都是一個無法違逆的龐然大物。

當雷蒙又給自己倒上一大杯烈酒時，忽然有一隻手伸過來，壓住了他的手。

珞琪則說：「的確……不過，我想問一下，我可不可以選第三個結局？」

「不然怎樣？」李察反問。

這是李察的想法，也是貴族中普遍的認知。然而珞琪確實是特殊的，她成功地打破了許多人的認識，其中也包括了李察的。要不然在李察的原計劃中，是準備狠狠地羞辱蹂躪她的。在打擊門薩和熊彼德方面，李察早已下定決心，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李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不必了，我不希望帶個累贅。而且位面傳送很貴。所有人都知道，我們阿克蒙德很窮。」

這就是雷蒙的悲哀，即使想要借酒澆愁，但在喝醉之前，他的身體總會先承受不了，所以無論什麼時候，雷蒙的神志總是清醒的。

李察攤手，笑了笑，「你正好在現場。」隨即正色說：「因為你是最好的選擇，可以同時打擊門薩和熊彼德，特別是熊彼德。打擊對手的時候，最好是先把咬人的狗給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