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七 野心

法師協會的衰落只是表面上的現象，實際上協會的收入並沒有減少。雖然法師數量少了，提供的附魔裝備等商品數量也少了，但協會在過去的這些年間成功的讓附魔裝備的價格上漲了兩倍，而同期王國小麥的價格只上漲了百分之五而已。因此協會內長老的利益反而增加了數倍，因為蛋糕沒有小，切蛋糕的卻少了。

萊恩失笑，把長劍扔回到附魔箱內，說：「精品？就那些低級法師能做出這個水準的精品來？就是我親自動手附魔，也不過做到這種程度而已！依我看，整個協會內只有天天研究附魔的班克老頭的作品才能超過它。但是班克一個月才能出幾件附魔產品？這兩個箱子里的東西，可夠他一年做的了。」

但現在鐵三角帝國自身的麻煩也不少。李施龍圖陷入了巨龍教徒的泥沼，而東面打通出海口的戰役也不順利。在這種局勢下，帝國實在難以和紅杉王國正式開戰，三線作戰的後果就是鐵三角帝國也難以承受。況且，染血之地商路的經濟利益雖然龐大，但是奪取出海口對於帝國的未來意義更為重大。

「那不一樣！那次只是一個小小的男爵，而這次是伯爵！一個不好，這件事很有可能激起王室和其他大貴族的插手。」

金袍法師心中震驚，他沒想到萊恩會剖析得如此透徹，而且如此的不留情面。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過往的經驗告訴他，這樣的對話充滿了機遇，也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萊恩點了點頭，說：「這件事慢慢來，反正他在那裡跑不了。不過伯爾伯爵這件事，倒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記得協會有規定在王國範圍內大規模魔法裝備的買賣必須通過協會吧？」

金袍法師硬著頭皮道：「正在查！目前有線索說李察似乎和白岩公國有些聯繫。不過您知道，白岩公國那邊的法師協會和我們的關係並不愉快。所以只能秘密進行，這個……需要時間。」

另一個佐證則是，一百多年來，隨著法師協會勢力的愈發龐大，法師的數量反而逐年減少。現在王國內註冊的八級以上法師只有不到六百人。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繪製構裝和冥想，全力恢復魔力。寧靜的生活狀態讓李察繪製構裝的速度也有所加快，十五天過去，李察倒是造出了八件構裝，同時魔力也恢復到十二級。

萊恩放緩了一些語氣，說：「其實在一百多年前，協會出品的附魔裝備品質比現在要好得多，甚至不比我們眼前這些差多少。而且那時候的售價，也比李察在染血之地的售價要低。不過，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萊恩的聲音轉為冰冷：「那就這樣，你帶上一批人，以協會的名義，秘密把伯爾伯爵帶到洛桑來進行審判，罪名就是走私魔法裝備！」

「確實如此。」

金袍法師心頭一凜，終於知道萊恩的野心絕不限於法師協會。

片刻后，在一間陰暗的庫房內，金袍法師親自打開了兩個封魔箱，把裏面的裝備展示出來。萊恩先是拿起一把長劍，用魔力一激，劍身上即刻蕩漾起水藍色的魔法光芒。

在整個法師協會，只有三位暗金法師。即是協會會長、萊恩、和一位十八級的大魔導師。那位大魔導師是協會中最強大的魔導師，但長年不在洛桑。他的魔法塔修建在北部邊境，據說守衛著一座巨大的魔晶石礦，有整個部落的矮人奴隸在為他挖礦。

「一共查扣了十套附魔裝備？」萊恩問。

萊恩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正端著一杯黑咖啡，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的報告。在他辦公桌前，筆挺站著一位中年法師，金色的外袍顯示他在協會中的地位不低。

萊恩反問：「就在幾年前不是有過先例嗎？」

李察則度過了難得的半個月平靜時光。

萊恩幾乎每天都會到辦公室里坐坐。

「東西呢，帶我去看看。」

萊恩冷笑：「不，伯爾是中立貴族。中立貴族沒有派系，卻也沒有庇護者。我們只要把他抓來就好了，其他人最多只能抗議一下，他們難道還真敢和法師協會對抗嗎？現在，正是協會顯示力量的時候！」

金袍法師大吃一驚，忙道：「會長，抓捕實地貴族可是一件大事！」

商路的巨大利益足以讓人瘋狂，染血之地的馬匪兇悍殘忍，勸說當然是沒有用的，恐嚇也沒有效果，所以李察下達的命令，就是在商路兩側五十公里的範圍內，只要發現了馬匪，就殺無赦。殺得多了，活下來的馬匪自然會變得聰明點，知道不能動李察的乳酪。

「是的！會長閣下。而且這是十套可以把一個戰士從頭武裝到腳的裝備！閣下。」

「是的！我詳細追查過。這些裝備都是查克特男爵送回來的，據說是給伯爾伯爵的親衛們換裝用。查克特男爵是縱貫線計劃的活躍成員，現在還在染血之地。不用說，這批裝備的出處一定是李察。」

染血之地的局勢平穩，李察的追隨者分頭出擊，四下清剿威脅到縱貫商路的馬匪。這條商路幾乎遍地黃金，大量馬匪嗅到了金幣的味道，蜂擁而來。他們不敢動貴族聯合組成的超大規模商隊，卻對在商路上通行的各類小商隊垂涎三尺。而且馬匪中也藏有不少別有用心之輩，比如說紅色哥薩克的殘部。

而鐵三角帝國對在染血之地的據點全部被李察拔除一事極為憤怒，已經派出了使節，要求紅杉王國把李察交出來。紅杉王國當然不可能答應，在染血之地上，王國半數貴族的利益已經和李察捆綁在一起，而這些貴族的壯大，雖然有可能緩慢地影響到國內的勢力平衡，但總體上來說，還是有利於國力增長，王國怎會自斷臂膀。鐵三角帝國其實早就知道結果，但是為了安撫國內的貴族們，明知道無用的事也要去做。

許多大魔導師不喜歡到這棟樓里辦公，除了開會，幾乎從不出現。但也有人喜歡這裏，更願意坐在這裏，享受著歷史沉澱下來的權力味道。

萊恩又問：「這些東西都是從那個李察的手裡流出來的？」

但金袍法師沒想到這個評論沒有得到萊恩的賞識。

「不錯，上好的精良級長劍，從手法、材質到做工都無可挑剔。依你看，這把長劍的品質如何？」

停頓了一下，金袍法師又憂心忡忡地說：「閣下，聽說在染血之地，李察出售魔法裝備的價格比協會的成本還要低！這可不是好事，這樣下去，貴族們都會去買李察的東西的。」

「李察的底細查出來了沒有？」

萊恩冷笑一聲，說：「成本比協會出品低，真的很奇怪嗎？不是李察的售價低，而是我們的成本太高了！你好好想想，協會出產的一件魔法裝備，成本里都有些什麼？一公斤拉菲精鐵，協會的採購價比外面市場價要高出三倍。另外，附魔法師的工費呢？都是怎麼計算的？比如說莫西大師拿手的鋒銳屬性，魔法陣都是現成的，他只要耗費一個相當於六級魔法的魔力，前後花上三分鐘，就可以完成了。而這會為他帶來五百金幣的收入。哼，三分鐘賺五百金幣的事情，就是我也很願意去干！這就是我們協會的成本！」

作為紅杉王國近年來最傑出的魔法天才，萊恩當仁不讓的成為協會中最年輕的長老，更是在去年成為協會的副會長，外袍也由長老的紅袍換成了具有特殊意義的暗金色法袍。

鎮北一座四層的古老紅磚建築，就是法師協會的議事機構，長老議會的所在地。這棟建築不大，但是已經有五百多年的歷史了，雖然期間多次修繕和內部裝潢，但是外表仍然保留了小鎮初建時的古樸，不知有多少最終影響了整個王國的決策就是在這裏做出。

金袍法師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含糊地答了聲是，然後問：「會長閣下，伯爾伯爵這些貨物怎麼處理？」

金袍法師被萊恩的話嚇了一跳，看著封魔箱的目光變得有些異樣。

金袍法師說：「已經放在樓下了，請跟我來。」

這就是政治，這就是外交。

帝國和李察其實已經進行過兩次戰爭。藍水絞肉機一役，撒倫威爾的嫡系力量損失慘重。而前後兩次縱貫線之戰，帝國頗具實力的蘭博特伯爵卻在李察面前不堪一擊，藍方營地和商隊護衛都是伯爵手下的精銳，結果被全殲。另外李察拔除的八處據點中，倒有三個屬於蘭博特伯爵。前前後後，蘭博特在李察手下已經折損超過四千精銳，還損失了兩名聖域強者。別說是伯爵，哪怕是對一名公爵來說，這種損失都要失眠幾個晚上的。

在第四層，十六位大魔導師級長老每一位都有單獨的辦公室。這一層有三十間辦公室，現在自然而然的空下了一半。但在法師協會鼎盛時期，第四層不僅佔滿，還有申請不到辦公室的大魔導師。

「應該和協會出口的精品差不多。」金袍法師小心翼翼地說。

從大魔導師的數量上，就可以看出紅杉王國法師勢力已經盛況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