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之華山》第五卷 登峰造極

第二十九章 講經堂

第五卷 登峰造極

第二十九章 講經堂

此言一出,非但方生大師目瞪口呆,連方嚴也大惑不解。
岳不群莞爾一笑:「方正大師的修為之深,我哪裡比得上,不過是解釋一番他的話罷了。」看了看上面的方正方丈,心情似乎有些複雜的說道:「依方正大師的說法,困境如何產生,如何陷入困境,如何解脫困境,實在都不重要。無常無我,只要秉持一顆『慈,悲,喜,舍』之心,其困自解……這可當真了不起!」
半晌那方嚴老僧緩緩說道:「病虎餓狼,命在頃刻,佛經雖然有大願力,也無法救得它們。若我是那和尚,當拾起屠刀,自去一臂,以之飼狼……」
唐近樓聽得暈頭轉向,心想:佛法,我真的不專業啊。
方生道:「慈,悲,喜,舍。」
唐近樓本來就很佩服方正大師,一聽他解釋之後,更加佩服起來。方正的答案雖然跟那方嚴一樣,但境界可高了不是一點半點。
「方生師弟的意思是說,一切是空,無需執著?」
岳不群從他手中拿過藥瓶,皺眉道:「葯?什麼葯?」
方正問道:「何謂『空』?」
方嚴雙手合十道:「請方丈師兄指點迷津。」
方嚴嘆了口氣,說道:「我只見生靈塗炭,不見妄念橫生。惟願以一身全力,救生靈於水火。」
唐近樓轉頭看了看岳不群,只見他面露不屑之色,卻瞬間隱去。唐近樓心道:這題目太簡單了,若是要我回答,我也會這麼說,只是這樣講,有什麼意義?
唐近樓之前懵懵懂懂,但這次方正與兩個老和尚一問一答,解說起來之後,他卻聽了個明明白白。
方嚴轉頭看向方生,方生想了一下,說道:「無我,無常。」
方生張了張嘴,這話已經帶了感情色彩,不屬於學術討論的範疇,實在不好反駁。於是轉頭對方正說道:「還請師兄指點迷津。」
方嚴向方正行了一禮,道:「老衲身為戒律院首座,不敢輕易逾規。不過岳先生是貴客,自然又不相同。不過那兩位不是貴客的小朋友還是先下去休息一下吧。」這話不軟不硬,其實卻是毫不讓步。
方生微微一笑,說道:「方嚴師兄有大毅力,能輕易捨棄肉身,以之飼虎狼,老衲佩服。」他即使當真佩服,但一旦在這個場合說了出來,那一定是有了不同的意見。
方嚴道:「因緣和合。」
方嚴低眉順眼,問道:「佛門渡世,因此我一見病虎餓狼,命在頃刻,才要犧牲自己,拯救眾生,這也算符合我佛舍己渡人的精義。方生師弟所言,不知何解?」
唐近樓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弟子心中似懂非懂。」
方嚴恭恭敬敬的說道:「方丈師兄,少林寺雖為佛家寺廟,與世無爭,但千年來能夠屹立不倒,實在還是戒律嚴明,眾人受戒自持之故。」方正大師嘆了口氣,不再說話。方嚴的性子他十分了解,凡是有關戒律的事情,他都十分認真,絕不讓步。即便是一件極小的事情,也絕無轉圜的可能。在方正看來,他如此執著與戒律,也是佛法不能精進的重要原因。
方嚴面色大變,微微閉上眼睛,神色掙扎,方生輕聲念經,默默不語。
岳不群恭敬道:「岳某打擾大會,有錯在先,正該受罰。」
方生道:「老衲以為,和尚想進就進,想退就退,該往何處走就往何處走,該往何處去就往何處去。」
方嚴頓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方正為何要問這種問題,答道:「心空,佛空,眾生空。」
方生微微一笑,方正所言,正是他所說的出處。
方正大師這個問題問出,慈眉善目,含笑坐在蒲團上,等著眾僧解答。眾僧低頭沉思,岳不群等人身為客人,肅然靜坐,不敢失禮。
岳不群微笑道:「方正大師是說,所謂困境,無非是妄念而已,一切皆空。但空並非沒有,而是因緣和合。無論是妄念還是因緣,佛門弟子只要秉持著『慈,悲,喜,舍』之心,便能最終達到『無我,無常』,更可以造福他人。」
方嚴猛然睜開眼睛,原本他鬚髮皆白,眼神渾濁,看上去比方正大師更要老上一圈,但現在一睜眼,精光四溢,竟然有攝人心魄之意。
方正又問:「何謂一切皆空?」
眾僧都看向方正,看他如何解釋。
眾僧齊道:「請方丈大師指點迷津。」眾人齊聲一喝,聲勢大增。
蘇雁月在一旁,終於忍不住了,說道:「師父,師哥他中了奇毒,內功已經全失了!」
岳不群一驚,知道自己一時聲音太大,竟然打攪了方正講經,當下按捺住憂急之心,恭敬答道:「岳某一時失敬,打擾大師講經,還望恕罪。」方正平和道:「岳先生客氣了。」
方嚴老僧說完,數百僧然頓時齊聲唱道:「阿彌陀佛!」聲音鋪天蓋地,聽到眾人耳中,竟然隱隱有梵音歌唱。唐近樓不禁為之變色,不論他們討論的佛法有多麼的「不合胃口」,但這隨聲而顯的高明內功卻足以讓他動容了。
方正微微一笑,說道:「老衲若處此絕境,只好拿起屠刀,捨去一臂用以飼狼,然後割肉而喂虎。」
唐近樓猶豫了一下,說道:「是葯。」
這話說出來,唐近樓頓時有了些興趣,畢竟有新意的答案總是要佔些印象分的。況且這個答案中和尚沒有自殺,對於有心「高尚」一把的人可行性也高了不少。
方正臉露喜色,雙手合十:「善哉善哉,惟無我,無常,方能涅槃,如何才能無我,無常?」
方生臉露微笑,忽然說道:「前方當真有虎?」
唐近樓心中不解,只好自嘲:聽不懂不要緊,關鍵是不要表現出來,要跟師父學……不懂也要裝懂。
方嚴站起來,對唐近樓和蘇雁月說道:「兩位少俠,本寺經會之時,向來只有本寺二代弟子以上才能參加,余者都無資格,只因為他們佛法修為都太淺。你們二人年紀輕輕,坐在這裏也聽不懂,又非佛門弟子,還是先去廂房休息一下吧。」
方嚴皺眉道:「敢問方正師兄,若你身處此境,會如何做。」
方嚴道:「方生師弟有什麼看法?」
唐近樓心中一動,看了看岳不群,心想:「等一下可要問問老岳,莫非五嶽並派真的這麼快就要來了?只是不知道我到時候身體怎麼樣,能不能幫到華山?」
唐近樓坐的久了,竟然有些微的困意,他受傷之後,似乎連精神也沒有從前那般旺盛了,甚至可能比不過和他同年的普通人。小心的打了個哈欠,卻是強提起精神看著方正大師,如此盛會,若是讓人發覺他怠慢了,那可不妙。
方正眯著眼睛,又問:「如何一切皆空?」
一想到身體,唐近樓這才記起今天的葯還沒有吃,難怪胸口隱隱有些發悶,之前他還以為是坐的太久的緣故呢。
岳不群雖然認錯,但方嚴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罪魁禍首」是唐近樓,因此一定要讓他出去,至於旁邊束起頭髮的蘇雁月,自然也一併請出,少林寺一般不接待女客,只是蘇雁月是岳不群弟子,又給了面子把頭髮束起,他自然也反過來給她一個面子,否則依著他的性子,怕是要直接請女客下山了。
唐近樓點了點頭,驚嘆道:「師父講得比方正大師還要清楚。」
岳不群低聲道:「方生大師所問,其實是想表明一個觀點,『一切皆空』。是說所謂餓狼病虎都是人們心中的執念罷了……」他說道這裏,不知為何,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怔怔的看著前方。
方生道:「正是。餓狼是妄念,病虎是妄念,障壁是妄念,佛經屠刀也是妄念,一切皆空,無需執著。」方生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請方嚴師兄指教。」
唐近樓聽得雲里霧裡,眼見沖虛坐在對面,高深莫測的笑,身旁岳不群輕眯雙眼,似是在閉目養神。
唐近樓從懷中掏出藥瓶,岳不群看見,心中一驚,問道:「這是什麼?」
唐近樓連連點頭,口中稱是,蘇雁月卻忍不住低聲問道:「師父,剛才方生大師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一點都聽不懂,為什麼那方嚴大師反應那麼大?」
岳不群低聲道:「方正大師所言,你聽懂了么?」
方正微微皺眉,說道:「方嚴師弟,岳先生乃是本寺貴客,非少林弟子,不受少林門規約束。」
唐近樓本來是無所謂聽不聽經的,但聽到方嚴的說法,卻忍不住笑道:「方嚴大師,我雖然年輕,但也未必不通佛法,就算不通佛法,能夠恭聽方丈大師講經,想必也能受益匪淺。想來我就算當真不通佛法,聽還是聽得懂的。」
「什麼?!」岳不群心中一震,不可思議的看著唐近樓。其實唐近樓剛一進這大門的時候,岳不群已經看出他有傷在身,聯想起最近一系列的傳聞,魔教教眾無故圍攻他。在他看來,唐近樓雖然武功高明,但畢竟年輕,一時失手被人打傷也是有可能的,但他絕沒有想到唐近樓竟然會內功全失這麼嚴重。
唐近樓轉過頭,看到老岳不停變幻的神色,知道他定然是聯想到其他的地方去了,忽然記起自己聽到的傳言,六月六,嵩山大會。
方正大師緩緩道:「一切皆空。佛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便是此意。」
方正大師道:「岳先生言重了,方嚴師弟,這兩位少年都是岳先生高徒,能夠來講經堂實在也是少林之福,一時發出聲響也無足輕重,此事就算了吧。」
話音一落,自己卻是愣了一下,半晌嘆道:「慈悲喜舍,方生受教了。」方嚴也執禮道:「多謝師兄教誨。」
忽聽岳不群低聲道:「樓兒,雁兒,少林高僧講經,果然大有佛理,我們雖非佛門中人,恭聆教益,也大有裨益。」
方正大師眉頭一揚,說道:「然後呢?」那方嚴老僧眼睛微閉,嘆息一聲,說道:「然後我走到病虎身邊,一刀一刀割下自己的肉,以之飼虎。」
忽聽方嚴厲聲道:「何人喧嘩?」
唐近樓此刻則不僅僅是聽不明白,簡直就是聽得迷糊了,他雖然不通佛理,但不等於聽不懂別人說的是什麼意思,方正大師的說法,分明就是耍滑頭,在方嚴和方正的答案中各取了一截嘛。
方嚴微微一怔,只聽方生連續說道:「後方真有餓狼?真有懸崖峭壁?真有佛經屠刀?」
當下就要繼續說下去,忽然方嚴說道:「且慢,少林戒律,經會之時持身不肅,打擾經會者,當立即退出講經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