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不可測

「唐師弟，在這崖上窩了兩個月，總算看到除了師父師娘以外的人了！」令狐沖很有些興奮，「可惜沒有好酒，不然真要和你痛快的飲上幾杯。」

這個念頭一起，迅速被唐近樓付諸實施。岳不群雖然說不許任何人探望令狐沖，但唐近樓卻知道老岳本身沒有多少懲罰的意思，只要他小心一點，不被岳不群發現，就完全不會有任何問題。

令狐沖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還在山腳時，已經有四名嵩山弟子守在路口。

唐近樓哈哈一笑，轉身飛速的下山。

「若是有好酒，你能控制自己只飲上幾杯？」唐近樓似笑非笑，手一撐，整個人坐在了一米多高的青石上。他們兩人在這山上同時思過的時間長達一年多，加上一起受風清揚指點，說起話來，與別的師兄弟禮來禮去的自然大不相同。

唐近樓坐在青石上，笑著的說道：「你剛才說，總算看到師父師娘之外的人，怎麼，你不想見師父師娘么？」

「好內功。」唐近樓嚴肅的說道。

「……多謝了。」唐近樓將拓布裹好，心裏尷尬之後，又有一絲羞愧。衡山莫大一直對他很好，可是他卻差點真的把這件莫大先生極為重視的事情搞忘了。

「哪有這麼誇自己的？」令狐沖苦笑的說道，卻從唐近樓口氣中知道那人當真就是他。令狐衝心中忽然升起一種複雜的情緒，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那人是風清揚。

唐近樓微微一笑，說道：「殷師兄，左師伯劍術超群，威震江湖，不知道這次上山，我有沒有機會看到他老人家？」

「怎麼，這山不能上去？」唐近樓抬頭看了看險峻的高峰，好整以暇的問道。心中卻是暗暗冷笑：好大的威風，少林寺都只是關心別人的兵刃問題而已。

「師父嚴令，你敢不遵守？」令狐沖驚訝道。他看了唐近樓一眼，不等他說話，又道：「不過你偷偷上來，卻連一壺酒都沒有帶，這才真是錯上加錯。」令狐沖搖頭晃腦的說道，忽然間一驚，說道：「前些日子朝陽峰上每日都有簫音傳來，難道是你？」令狐衝上下打量著唐近樓，似乎有些不相信。

唐近樓只在山上呆了兩天，跟高根明打了個招呼，陪了陪蘇雁月，收拾好行李，便要準備下山。

同是嵩山，天下第一大派的少林寺在少室山，如今唐近樓要去嵩山派卻在太室山，跟少室山並不是一條路。

兩人在山間行走，經過勝觀峰，那雙流飛瀑的奇景讓唐近樓大為讚歎。那嵩山弟子看唐近樓驚嘆，似乎也頗為得意，說道：「華山景象，以奇險著稱，這雙流飛瀑之景，想來不常見吧？」唐近樓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兩人閑聊一會，唐近樓看看天色，算算時間，向令狐沖告辭。

一路風塵僕僕，唐近樓在山腳下，沒有急著上山，先尋了一間客棧，洗漱一番，用了飯菜，好好的休息了一番。

「唐師弟，怎麼，你又犯什麼錯了，被師父罰上山來陪我來了？」令狐沖看著唐近樓悠閑的樣子，笑嘻嘻的問道。

「師父說，你答應衡山派的莫師伯，親自為他拓上衡山神劍的劍招交給他。你不會忘了吧？」令狐沖瞥了他一眼。

唐近樓也是苦笑，他說「好內功」其實是說令狐沖，要知道華山派就建在朝陽峰的半山腰上，已經很難聽到簫音了，而令狐沖卻在思過崖上聽得清清楚楚，沒有好內功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五嶽並派之期已近，左掌門吩咐我們，若是五嶽劍派來的朋友，都要招待周到，不可怠慢。朋友若不是五嶽劍派的人，就請自便。」那人上下打量了唐近樓一番，客客氣氣的說道，倒也沒有怠慢唐近樓。

「這傢伙的劍法又有長進，真是不得了。」唐近樓喃喃自語。

正是令狐沖。

※※※

「去吧，嵩山派的人，我見過……你要小心點。」令狐沖囑咐道。

兩人交談中令狐沖已經知道唐近樓明日就要下山，先去嵩山安排，當下以一個大師兄的身份交代他要注重師門名譽之類，羅嗦了兩句，這才讓他下山。

「如此，就麻煩殷師兄了。」唐近樓拱手道。

思過崖的山洞唐近樓已經幾個月沒有去過，走在玉女峰的小路上，唐近樓忽然間有種回家的感覺……這念頭真詭異。唐近樓搖了搖頭，腳下連點，急速飛掠上山。

令狐沖一看來者是唐近樓，鬆了口氣，隨即大喜。

「原來是華山派唐師兄，唐師兄一人一劍，力抗魔教教眾的事迹，如雷貫耳，殷某十分佩服。」那人一臉「久仰」的神色，「唐師兄可是先來為華山派安排一應事宜，這事左掌門早有安排，殷某一定儘力為唐師兄辦好。」

岳不群吩咐唐近樓休息幾天再啟程，但離六月初六之期終究是近了，岳不群等人也不太可能當真等到六月初六才上嵩山，因此儘早準備一切是必須的。

快到崖頂，唐近樓腳下一頓，身形頓時止住。透過樹林的縫隙，只見一人在崖頂練著劍法，劍勢東出西落，只看劍招，便讓人覺得防不勝防。

「誰？」令狐沖忽然轉過頭來，警惕的說道。

「大師兄，是我。」唐近樓轉出來，心中納悶：連內功也有長進。他雖然只是隨意的自言自語，但這崖頂之上，常年吹著風，加上他聲音不大，距離令狐沖又絕對不近，這樣的情況下，換做從前，令狐沖是無論如何也聽不出來的。

「嵩山果然深不可測。」唐近樓贊道。那嵩山弟子面有得色。

結果唐近樓剛走上小路，就聽見令狐沖高呼「等等」的聲音。唐近樓轉過身來，只見令狐沖手裡拿著一塊布向自己奔了過來。

「不要胡說。」令狐沖正色道。凡是有關岳不群寧中則這兩人的話題，他全部都會鄭重對待。

又走了一陣，地勢漸漸險要起來，那嵩山弟子解說道：「這裡是大鐵梁峽，小鐵梁峽。」那人向下面看了一眼，對唐近樓說道：「此處深不可測。」說著一腳踢出，踢到一塊大石，那大石頭順勢滾下山崖，初時聲音如雷，到了後來，漸漸沒了聲響，也不知是否沉到了崖低。

「這位朋友，上山有什麼事么？」見到唐近樓走進，一人越眾而出，拱手問道。

以唐近樓目前的情形，已經不需要跟師兄弟們一起按時練武了，更何況這是他名正言順的假期。耳邊隱隱聽到練武場上一片呼喝之聲，唐近樓心中暗想：明天才下山，反正下午也無事可做，不如上思過崖去看看令狐沖。

「放心吧。師兄，告辭了。」唐近樓看著令狐沖，忽然一笑：「希望會盟的時候，你不會因為和嵩山派打過架而上不了嵩山。」

「哪裡，唐師兄請跟我來。」那姓殷的嵩山弟子伸手一引，隨即踏上了上山的道路，唐近樓自然緊緊跟上。眼睛餘光一瞥，看見其餘三名弟子並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唐近樓心中恍然，知道他們是一個人負責一派的接應。這下心中徹底確認，左冷禪準備的的確非常充分。看來各派弟子如何居住之類，左冷禪已經安排好了。

唐近樓哂笑道：「師父嚴令，不準任何華山弟子上思過崖，連送飯也不準，一個多月前我申請閉關的時候，師父都不准我到思過崖來，最後只得上朝陽峰，每日風吹日晒，苦啊。」

唐近樓眉頭一展，心道：左冷禪準備的還很充分。

「客氣，晚輩華山派唐近樓，幾位嵩山派的師兄辛苦了。」唐近樓自然也不能失了禮數，既然左冷禪準備了人來「歡迎」，那就心安理得的享受吧。

「七師弟，這個給你。」

第二天早上，唐近樓啟程上山。

唐近樓疑惑的接過那塊布，打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印滿了小人。唐近樓看了兩眼，咦了一聲。

十日之後，唐近樓到了嵩山。